城寨,一个古老神秘的村落。古老,不是人们所看到的陈旧,而在于生产生活方式、思想观念以及文化传承上;说他神秘,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村落,却在与自然、政治、历史、时间的斗争中生生不息,同时延续、保存了许多传承数千年的文化样态。
城寨位于麻栗坡县东部的董干镇新寨村委会,距县城134公里,是一个隐藏于崇山峻岭之中的罕见原始村落,现今居住着的94户人家411人全部是白倮人。以其保留着的古朴着装、奇异的民间风俗和独特的干栏式建筑,而被列入云南省第二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被住建部认定为第一批“中国最传统村落”,传承数千年的《铜鼓舞》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项目。
这个神秘的部落来自哪里?在这个深山密林里居住了多少年多少代?这些都没有半点文字上的记载。据民族学研究专家的推测,城寨可能是世界上现存最为古老的白倮人村落。目前,在云南省内还有广南、富宁两县各有一个白倮人群落。据专家们的推测,目前世界上白倮人的总人数仅有2000余人。
古老的传说I——远古迁徒
一直以来,生活在这个古老神秘的原始部落里的人们,对外自称白倮人,直到新中国成立后,专家学者才将他们确定为彝族的一个支系。如今,城寨一共有9种姓氏(即陆、田、张、王、李、莫、刘、罗、陈)的94户人家,共411人,全部是白倮人。由于历史条件、自然条件和交通不便等因素的制约,城寨白倮人经济发展滞后,至今还保留着原始而古朴的生活方式及习俗。
城寨的白倮人说,他们的祖先来自昆仑山。
昆仑山,中国的众山之祖,孕育中华文明的长江、黄河就源于青藏高原的昆仑山麓,它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横贯新疆和西藏之间,东至青海省境内。
白倮人没有文字,城寨的白倮人是何时从遥远的昆仑山迁徒而来,已无从考证。只能从他们世代传唱的古老歌谣里,知道是某一年发生了特大自然灾害,他们的祖先经历了长期的迁徙过程,最后来到今文山州广南县的一个坝子里定居,随后又在外族的追杀中分批往麻栗坡、富字等地迁移,其中一部分白倮人进入麻栗坡县境内时,发现这里方圆数十公里皆为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便选择了一个两面被南利河谷环绕,一面是马桑河谷,容易抵抗外来入侵的地方停了下来,在这里筑城开荒定居,他们把这里叫做城寨。
在历史上民族迁徙的主要原因,离不开战争、政治、生存、自然灾害。各种原因逼迫着各民族向着人口稀少、气候温暖、水土丰裕的地区迁移。近些年来,大批国内外的民族民俗学专家学者,被城寨白倮人古朴、原始的文化传统折服,他们根据民族迁徙史分析认为,这个白倮人部落属于有迁徙史的当地土著民族部落。他们至少在元朝时期,就迁徙到了城寨这个地方,至今已有上千年历史。
根据一些民族学专家们的考察推测,城寨可能是当今世界上最古老的白倮人村落。保存完整的古朴着装、奇异的民风民俗和独具特色的干栏式建筑,其复杂的历史渊源和多元化的文化因子,给白倮人抺上了几分神秘的面纱。
远古的传说II——食人习俗
城寨白倮人世代传承的铜鼓舞,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已享益国内外。然而,对于这种神秘舞蹈的由来,在白倮人中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很早很早以前,白倮人如果那家死了老人,全寨男女老少都要来分食死人肉。不知流传了多少个年代,传到李一夭和李满娘兄妹俩。
一天,满娘拉着一头怀孕的母牛到河边放牧,母牛突然睡在地上打滚,翻来复去折腾半天,才艰难地产下一头小牛。满娘看到母牛生小牛的痛苦情景,便联想起父母生儿育女一定和母牛一样痛苦,生一个孩子不容易,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更不容易。父母养育之恩深如大海,作为儿女,怎么能吃下自己父母的肉呢?回到家里后,满娘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哥哥,一夭觉得满娘说的有道理,很赞同满娘想办法改变寨子里死了老人再吃人肉的想法。
这以后,兄妹将分得的人肉用竹签串起来,烤成干巴,挂在木楼的炕上,以备将来自己的父母死了,大家来分肉时,好用各家老人的肉干巴赔还给各家。很多年后,满娘家的人肉干巴挂满了木楼的炕顶。
龙王被这件事深深地感动了,派人来提亲,于是满娘嫁给了龙王的儿子孔一政。
几年后,满娘的父母死了,村里人提着刀子来要分肉吃,哥哥李一夭对大家说:“人人都是父母生,父母辛辛苦苦养育我们,他们死了,我们却分他们的肉吃,实在不近情理,这种习俗应该改变了。你们各家老人的肉,我们都没有吃,全部挂在楼上。既然大家都来了,就把各家老人的肉干巴拿回去,以后就不要再吃老人的肉了。”
听了李一夭的话,有的人觉得很有道理,有的却不同意,认为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俗,不能改变,应继续分肉吃。这样双方便争吵起来,继而到动刀动枪,眼看一场流血搏斗就要开始,李一夭忙派人请满娘来解决。
满娘夫妻俩来了,全力支持李一夭。寨老王玉华怕事情闹大,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说:“一夭和满娘的做法很对。但他欠大家的礼怎么赔呢?依我意见,叫他杀一头牛,用牛肉代替人肉,算是还大家的礼。以后,谁家死了老人,就这样做如何?”那些反对的人,看到有龙王撑腰的满娘夫妻威严不可侵犯的样子,心里发虚,便不得不点头同意了。
李一夭宰杀了一头大黄牯牛后,把牛肉分给大家。肉快分完了,剩下前胛部分不能分,大家又争吵起来。李一夭又叫满娘拉一头黄牯牛来宰杀后,把前胛分给大家,剩下半截就叫满娘弄回家煮熟用来招待帮忙的人。
事情得到满意的解决,人们很高兴。李满娘夫妻带来的鼓师敲起了铜鼓,男女老少和着鼓声跳起了铜鼓舞。
从此,白倮人分吃人肉的习俗彻底改变了。至今,白倮人家死了人,家人要宰杀一头牛分吃。吃饱喝足后,高高兴兴地跳铜鼓舞。久而久之,以舞狮等为主要内容的铜鼓舞也成了现在白倮家人逢年过节的习俗。
古老的节日——娱神娱人
城寨白倮人在不同季节里都有自己的节日,但最为隆重的是农历四月第一个龙日的“荞菜节”。荞菜节在当地又叫“过荞年”,白倮人把“荞菜节”视同过其他民族大年。节日里,白倮人杀鸡宰牛祭祀,到菜地里喊荞魂“回家”,送到木楼上与祖先共享。穿着盛装的白倮男女老幼在寨老的带领下,齐集村边的龙树下,在铜鼓的敲打声中,尽情表演狮子舞、棍棒舞等各种舞蹈。
白倮人主要种植玉米、水稻、小米、棉花等作物,但为什么他们将“荞菜节”作为自己民族代表性的重要节日呢?
这也只能是白倮人的传说,“荞菜节”起源于远古时代。关于荞菜节的来历,白倮人有一段村里人都熟知的“古歌”,详细地叙述了白倮人与荞的重要关系和“荞菜节”的来历。
“古歌”里说白倮人是从天上搬下来的,在人间生活的各种物品、祖辈传下来的各种规矩和风俗,都是祖宗从天上带下来的,所以白倮人的生活就如早年在天上般丰裕。然而有一年春天,老天大旱,白倮人聚居的村落突然发生了一场大火,由于白倮人的房屋都是木头建造的,而且非常密集,大火很快将白倮人聚居的村落吞没,村子的房屋和粮食被烧得精光,使他们的生存一下子陷入了困境,全村的人望着眼前一片废墟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家正为找不到粮食非常绝望的时候,清扫废墟的人突然发现地上反盖着一个碗,翻开一看,一小堆荞籽完好无损,大家小心翼翼地把荞籽撒播在田间地头,过了不久,嫩绿的小苗破土而出,这些荞子见风就长,很快就获得了丰收。人们就用这些成熟的荞子做种继续栽种。一小把荞子使白倮人度过了难关。
眼看村里人的生活有了着落,全村人都十分高兴,男女老少换上新装,抬来古老的铜鼓,敲响欢快的鼓声,尽情地跳舞,尽情地歌唱,以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到第二年的四月间,是新一轮的荞种植后开花之时,看到地里灿烂的荞菜花,寨子里的老人们合计,说荞救白倮人度过了艰难的日子,虽然其他族的人都有各种吃的,我们只有味道苦苦的荞,我们的生活似乎也是苦苦的,但为了今后能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我们白倮人应该世世代代记住荞的救命之恩。决定选个日子祭龙来祈求今后风调雨顺。
于是大家决定在农历四月的第一个龙日过“荞菜节”。全村男女老少换上新装,抬来古老的铜鼓,敲响欢快的鼓声,尽情地欢乐,尽情地歌唱,以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记住是荞让白倮人度过了难关,另一方面也预示着白倮人对以后甜蜜生活的期待和向往。此后,“荞菜节”渐渐演变成了白倮人祭祀祖先,娱神娱人的重大节日。
古老的歌谣——千古绝唱
白倮族没有自己的文字,一直以来,他们传递信息的方式都是口头传唱或是用图像传递。图像传递主要是靠服饰来完成。口头传唱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前者指口头交流的一切形式,后者则特指传统社会的沟通模式和口头艺术。
白倮人自远古流传下来的信息,如神话、传说、民间故事、童话、谚语、谜语、民间歌谣、史诗等,就全靠白倮人一代又一代口头传播。白倮人几乎每一个节日都有自己的传说或故事,还有关于建筑、丧葬、舞蹈等的传说。他们的生活中,神话传说无处不在。
“古歌”是白倮人口头传播文化的重要方式。据村里的老人介绍,白倮人的“古歌”九天九夜也唱不完,这些古老歌谣记录了白倮人的所有历史和文化现象。在白倮人的传统歌谣里,耕田时唱“牛歌”,喝酒是唱“酒歌”。如今受到外来文化的冲击,传统的“古歌”已经遗失了不少,曾经到处可以听到的动人的歌声,现在只有几个老人偶尔还在哼唱,年轻人几乎都不会唱。年轻人听或唱的歌,已变成了城市里大街小巷到处可以听到的流行歌曲。
还有一种说法是,以前“古歌”的吟唱虽然没有年龄和性别的限制,却有季节的要求,每年要到农历八月第一个龙日尝新节以后,寨里人才可以唱“古歌”,直到第二年新种以前,所以至今没有几个外来人能完整地听到白倮的“古歌”。
古老的舞蹈——眸回千年
白倮人居住在深山密林里,被学者称为“原始部落”,游人称他们居住的地方为“世外桃源”。城寨白倮人在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节日要跳不同的舞蹈,荞菜节跳“荞菜舞”,新房修好跳“进新房舞”,栽秧时跳“栽秧舞”,平时玩耍就跳“月亮舞”、“竹竿舞”,老人去世跳“铜鼓舞”、“三胡舞”……
“荞菜节”是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是白倮人为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所举行的一种人神共乐的喜庆日子,舞蹈自然是这个节日的重头戏之一。而在众多的舞蹈中,又以铜鼓舞为盛。
“荞菜节”是在每年农历四月第一个龙日开始,历时三天。节日期间,村里杀鸡宰牛,家家户户准备丰盛的饭菜祭祀神灵,男女老少穿上节日的盛装,汇集到村边龙树的林荫下。老人们祭祀先人,小伙们挥舞着有力的手,敲响了巨大而沉重的铜鼓;姑娘们便踏着欢快的鼓点,摆手扭腰的跳起“荞菜舞”、“铜鼓舞”、“喜亲舞”、“竹竿舞”等优美舞蹈。其中别具特色的要数起源于白倮人葬礼的铜鼓舞。
最古老的有两对铜鼓,每对都分“一公一母”,公小母大,公鼓高45厘米,直径50厘米,重约40公斤左右,响音宏亮。母鼓高45厘米,直径57厘米,重约60公斤,响音大而低沉。鼓面中间有个太阳星,光芒四射,鼓身分为腰、胸、脚三节,鼓身上的花纹组成波纹圈状,鼓身中空无底。
铜鼓舞在舞蹈时,由一人击鼓伴奏,众人来跳。舞蹈的人男前女后,随着鼓点节奏的声响,向逆时针方向旋转起舞,三十多个动作套路,随鼓声变化而变化,一个动作重复数次。舞蹈时,铜鼓声古朴雄浑,女性头帕上的银铃声清脆悦耳,加上舞姿优美,步调一致,令人陶醉。这些舞蹈蕴含着白倮人数千年的生产、生活习俗,凝结着古老民族舞蹈的风格。简单的节奏、古朴的舞姿,仿佛在瞬间就将人带回到了那遥远的年代。
1999年10月,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民族歌舞团以白倮人的铜鼓舞为蓝本,创作舞蹈《敲响铜鼓》,作为建国五十周年献礼节目进首都汇演,轰动北京城。2009年10月麻栗坡县晚霞艺术团同样以白倮人的铜鼓舞为蓝本,编排舞蹈《铜鼓长伞舞》,参加在韩国举办的“国际首尔杯音乐舞蹈大赛”演出,荣获国际金奖。
古老的婚俗——不违古训
城寨的白倮人,至今不与外族通婚。相传是因为白倮人在不断的迁徙过程中,不断遭受其他民族的侵略而发生战争,并在战争中与他族累战累败。所以他们拒绝与外族通婚。
时至今日,一个白倮女孩出生后,先得许配给姑妈、姨妈、舅舅家的男孩,俗称“跟娘走”。直到姑表亲戚都有婚配对象后,才可另嫁他人。白倮人到了男女配婚的年龄,村中长老要杀鸡看卦,选择“八字”、“吉日”等。结婚也非常简单,不办喜事宴请宾客,也不收取彩礼,男方只要制一套裙子和一只手镯,去将女方家将女方请到家里即算成婚。
婚后小住一两天,女方仍然要回到娘家居住,但男女双方保持往来,男方可到女方家住下。直到新娘怀孕有喜,才正式到男方家居住。若离婚,也是非常简单,男女双方把寨中长老请到大树下,杀一只鸡,由长老把鸡血涂在男女双方的手上,然后两家人把鸡煮了吃完后,双方的婚姻就宣告正式终止了。
如今年轻人即使到外面打工,也要回来成婚,如果在外面娶了媳妇,或者嫁了外族人,就不得再回到村里来。即使别人一句话也不会说你,你也自然呆不下去。不过虽然是这么简单,但白倮人的离婚率却很少。
现在村子里已经有了在外求学工作,甚至做公务员的白倮知识分子,但他们都自觉回村婚嫁。尽管选择面窄导致近亲结婚的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有知识的白倮青年,但他们似乎对这个祖宗千年的遗训没有任何办法。但令人惊奇的是,尽管近亲结婚如此严重,但白倮人的孩子至今没有发现智力缺陷,个个聪灵可爱。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科学家对此作出解释。
古老的服饰——白倮密码
白倮妇女和少女们,每有闲暇,就会见缝插针抽出时间,自然而然地拿起针线箩,来到干栏式建筑的阳台上或房前的林荫下,用针点上烤熔的蜡,径直在布上点着花,在夕阳下就是一幅美丽的古寨画韵,让人陶醉。这一古老的纺织工艺景象,就像一幅中世纪的古画。
白倮人制作一套衣服要经过十几道工序,种棉、采棉、纺纱、水煮、洗晒、上色、再煮、再洗晒、拉线、成锭、上机织布、蜡点图案、缝制成衣,每一道工序全部手工完成。如此做好一套成衣,一般要花费白倮妇女一年的时间。
白倮人的服饰上有各种各样的图案符号。白倮女性服饰的图案,是一个个具有代表性的符号。祖母辈的镶龙纹,父母辈的绣X、S形,已婚未育的,在花裙上绣上睡着的S形红线纹;少女的裙子,则以圆点为主,还有圆形、三角形、正方形、菱形的图案。
男性的服饰相对简单,一二米长的头帕圈起戴于头上,黑白相间的条纹呈井字形,上衣色彩朴素,多数是黑、白、蓝三色搭配,看上去古朴大方而美观。但看似简洁却不简单的图案,却代表着天地万物,星星、太阳、月亮、河流、荞麦……大自然里一切与他们有关的东西,都在他们的服饰上有所体现。
白倮人不同年龄的男性,服饰的款式也不同,主要体现在上衣上,一般是幼童穿黑色不开襟的桶衣,少年穿稍带点花纹的桶衣,青壮年的款式、花样要复杂一些,节假日时,穿开口的太阳图案花面对襟衣,衣服黑色衬底,兰、白细花和图案装饰,每次着装要穿三件衣服,由上至下,第一道袖口在腋窝处,第二道袖口手肘下一点,第三道袖口在手腕部;胸襟以银质细纽扣点缀,腰部系上一条镶有方块图案和细花的腰带;头戴桶型方格帽。
白倮人敬畏自然,从他们的服饰上已见一斑,他们的生活与自然息息相关。他们不识多少字,但懂得天人合一、阴阳协调的古朴原理。
城寨白倮人是一个爱美丽的部落。一家人穿得漂不漂亮,光不光彩,是衡量这家妇女聪不聪明,能不能干的尺度。因此,白倮寨的姑娘从五、六岁就开始跟着妈妈学刺绣和针线活。勤劳的白倮人多半是能工巧匠。粗犷、洒脱的干栏式建筑,诉说着白倮男人的淡泊和坚韧;细腻、大方的白倮服饰,则展现着白倮女人的柔和与精巧。
古老的建筑——远古奇葩
城寨被群山峡谷所环抱,茂密的原始森林将其藏在其中。沿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路,穿过一道神秘的古寨门,再经过一段林荫下的石板小路,便进入了密林中的神秘村落。
整个村落掩映在参天的古树密林中,在茂密的树林里,隐隐现出一幢幢一楼一底的木楼。这就是白倮人居住的杆栏式木楼。白倮人的木楼别具一格,它既不同傣族竹楼,也不像其他民族的楼房。
白倮人的木楼是典型的杆栏式建筑,除了房顶的瓦片外全部是木质结构,上层住人下层养家畜。白倮人的木楼一般窗户较小,从房屋中间的楼梯上到二楼,就会发现白倮人的房屋主要分里外两大部分,外屋主要是客厅用,而里屋主要是居住用。每户人家客厅里用泥土做的火塘都长年不熄,生活取暖做饭都靠这个火塘。火塘上简单地支着三个石头或一个铁制三脚架,安口锅便可煮饭,晚上就在火塘旁的地板上铺上草席睡觉,早上起来又将铺盖收好存放起来。
白倮人认为,他们的祖先不是凡人,是从天上飞来的仙鸟。后人为了纪念祖先,建房时在房屋的东西两侧多建一道飞檐,象征祖先神鸟的翅膀。只见一栋栋干栏式建筑的房子两侧的飞檐神似两只小鸟的翅膀。
这种建筑看似十分简单,但其中却蕴含着许多无解的密码。整个建筑是由56或66根柱子支撑的一楼一底的瓦顶楼房。整座楼房全用木料,不用土墙,人住二楼,四周用木板合围;底层不满围,只有横栏,用于关养牲畜、家禽和堆放杂物。
最为独特的是,寨子里的能工巧匠们在修建过程中只用一把斧子,不需要锯子、凿子、锛头、推刨这些常用的木匠工具,用斧子将木料劈出各种挂口、方木、圆木、木板,然后环环相扣而成,还劈出花廊走道,整个工艺却十分精美。
据考证,干栏式建筑起源于河姆渡文化早期,距今至少已万年历史,在中国其它地方,这种建筑早已绝绝,而在城寨村却被一代代传承人传承了下来。继承了这种房屋建筑的匠人们,一般也是没有金钱报酬的,村里只要有人家建房盖屋,村里的匠人们都要义务帮忙,主人家杀只鸡,吃几顿饭就可以了。
古老的林木——原始图腾
城寨整个村落都掩映在绿树从中,不但寨前寨后矗立着参天古树,寨中的房前屋后也是绿树成荫,几个成年人才能搂抱合围的参天古木随处可见,阳光透过树梢照射下来,色彩斑斓五颜六色。
在村口的参天古木林中有一个水泥铸造的巨大圆盘,貌似一群喜鹊围绕着太阳。沿着旁边崎岖石板小路,钻过一个长满青苔的石洞寨门走进山林,再沿着石板小路往里走几百米便是城寨村民的聚居地。
白倮人对树木有一种宗教似的崇拜,他们相信树木是有灵魂的,树木和他们的过去、现在和将来有很大的关系。白倮人出生的婴儿后,要将胎衣装进一个竹筒里挂着树上,这寓意着小孩今后和大树同生同长;老人则要找一棵“灵树”作为自己死后灵魂的寄托。
因此城寨周围保留了这片珍贵的原始榉木树群。这种学名叫榉树的大树,在当地叫榔树。“千年的房子万年的榔”,说明这种生长慢、经久耐用的树木十分珍贵。如今榉树已经变成野生动植物保护法保护的珍稀树种。政府早已实施保护政策,谁也不准乱伐乱砍,伐古树1株判处拘役6年。走进城寨,村中及周边山上的榉树既有单独的,也有成片成群的,足有上千棵之多,大都有数百年之久的树龄,都属原生态树木。这些原生态的古木,不仅给白倮村寨留下了绿色林海和秀丽的风光,也给崇拜树木的白倮人以巨大的心灵寄托。
因为白倮人对树木的崇拜,一律不砍寨中和周围的大树的祖训,不知从那一代就开始传了下来,如今即使树木枯死倒在地上,他们也任其腐烂,归于泥土。至于建盖房屋用到的树木,白倮人宁愿出钱到寨外购买,也不愿砍伐自己村中的树。
画外音:文明在进步的同时也在毁灭。赤道以南的塔斯曼尼亚人,因为封闭保守,早在1000多年前就已绝迹。麻栗坡城寨村的白倮人,却在这里延续、保存了一种历经万年的干栏式建筑、手工纺织等文化样态,他们让时光凝滞,让人类学家高兴坏了,乐掉大牙。
然而,就象罗伯特·路威著、吕叔湘译的《文明与野蛮》一书里说的:“人类自有生命以来,十分之八九的日子只是胡乱过了,东跑到西,西跑到东,拿着石、骨、贝、木做器具……人类的进步可以比作一个老大的生徒,大半生消磨在幼稚园里面,然后雷奔电掣似的由小学而中学而大学……”
无可避免,城寨村的白倮人如今正在经受现代化的冲击,这种冲击与中国任何地方的村落没有两样,总共几百口人的村落,所有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或者学习,只剩下年长者带着孩子留守家园。这个村落,未来是否会奔跑着进入“现代化”的大学呢?
文|田戈图|吴元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