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自汉司马相如通岭关,桥孙水至西南夷建越嶲郡始,二千多年来“进剿”普雄的军事行为不绝。特别是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更是残暴地掠夺和屠杀彝族人民,仅在1912年至1947年的三十五年间,就先后向普雄进兵八次。本文重点就国民党第七次“进剿”普雄,普雄彝族人民举行声势浩大的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瓦库”(彝语鸡年即1945年)大起义前因后果进行叙述。
关键词:普雄;彝族;反抗国民党;“瓦库” 起义
(今日普雄镇 孙建生摄)
普雄是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越西辖属的上普雄、中普雄和下普雄三区的统称。位于甘洛以南,越西以东,昭觉西北,是大凉山中心之一。旧时为彭伙土司的辖区,后来土司衰落,黑彝崛起,至解放前,普雄地区拥有大势力的黑彝家支有阿侯、果基和勿雷等支。普雄土地肥沃,山川秀丽,蕴藏丰富,尤其近代盛产鸦片,因而被历代所重视。自汉司马相如通岭关,桥孙水至西南夷建越嶲郡始,二千多年来“进剿”普雄的军事行为不绝。特别是在国民党统治时期,更是残暴地掠夺和屠杀彝民,仅在1912年至1947年的三十五年间,就先后向普雄进兵八次。本文重点就国民党第七次“进剿”普雄,普雄彝族人民举行声势浩大的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瓦库”(彝语鸡年即1945年)大起义前因后果试述于后。
一、“瓦库”起义的原因
1.筹划征服宁属彝族的国民党“宁属屯垦委员会”成立及制定“进剿”普雄计划。
1939年元月,国民党二十四军军长、西康省主席刘文辉创建西康省后(该省一部分属现甘孜藏族自治州当时称康属,一部分属现凉山彝族自治州称宁属,一部分属现雅安和西昌地区称雅属),一心想把宁属彝族地区完全用武力征服,改编保甲,设立县治,以扩充西康省管辖的地盘,更便利于征收鸦片烟税及其它财物。为此目的,1939年7月在西昌成立了一个“宁属屯垦委员会”,作为统治宁属八县一局(西昌、越西、盐边、会理、冕宁、盐源、宁南、昭觉八县及宁东局〈今喜德〉)的最高机关(代行专员职权) ,由刘文辉自兼主任。
宁属屯垦委员会成立后,首先采取了利用地方恶霸势力的措施来加强对彝族人民的血腥统治。宁属实力最大的人物要数邓秀廷(又名邓文富),刘文辉委他为二十四军靖边司令兼“宁属屯垦委员会”边务处长职,成为刘文辉统治宁属的主要助手。在邓秀廷势力所不及的地方则成立“彝务指挥部”,委用当地实力人物,如金安仁为普(格)昭(觉)彝务指挥,王济民为越(西)拖(乌)彝务指挥,苏绍章为西(昌)会(理)彝务指挥,吕实英为两盐(盐边、盐源)彝务指挥等。其次,在宁属屯垦委员会的主持下,曾先后在马雄、忠良、拖乌、玉田、普雄、北山、天台、炉黎、盐中、俄阳、安农、煌献、竹核、黄草、瓜别、万如、光华、大有、龙窝、麻陇、大桥、普提、巴溪、三冈等地区设置了二十四个政治指导区,由屯委会派熟悉彝务或本地有名恶霸充任区长,并计划分四期三个步骤,把所有彝族一律改编保甲。除此之外,屯委会成立后,还拟定了“剿办”彝族的计划。并在1939年至1940年间曾先后派兵攻打西(昌)会(理)、西宁(宁南)、宁东(喜德)、昭觉等地的彝族。还把普雄和布拖两地的彝族作为他们在1944年至1945年攻打的目标。从上述可见,宁属屯垦委员会名为屯垦,实即筹划进攻宁属彝族的工作。
以此同时,国民党“西昌行辕”(成立于1939年2月,全称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西昌行辕,实即为蒋介石筹建西南后方和策动对宁属彝族军事进攻的机构)也加紧了对宁属的争夺。“西昌行辕”主任张笃伦为了利用邓秀廷的靖边部来排斥屯委会和二十四军,以争得“进剿”普雄的军事指挥权。于1944年夏,在泸沽召开军事会议,宣称已得蒋委员长批准,要“进剿”普雄。并决定由靖边部负责“进剿”普雄彝人,行辕负责筹措军饷、械弹,二十四军一三六师及屯委会负责后方。
2. 国民党靖边部屠杀布拖彝族及“宁属剿匪总指挥部”的成立。
1944年11月,刘文辉第二次南巡到西昌后,在与地方势力接触时,地方恶霸和土豪劣绅等乘机勾结地方官僚,大肆制造必要“征剿”普雄的议论。张笃伦更火上加油地说“彝人时出抢劫行旅,兹拢地方,如不进剿,则地方安宁可虑,更无从谈到开发”等。本来刘文辉就想试一试靖边部及彝人的力量,于是将计就计,报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批准,决定先对布拖用兵,以解除“进剿”普雄的后顾之忧,然后再打普雄。
1944年11月底,刘文辉在西昌突然命令孙仿(邓秀廷死后代理靖边司令)限期调集彝兵,配合常备“进剿”布拖彝人。孙仿于12月9日,把所有汉彝官兵八千余人编作六个支队,分别由邓德松、潘学源、邓德亮、邓海泉、罗大英、王济民任支队长,集中在西昌较场听刘文辉训话后,分左、中、右三路向布拖进发。由于这次进军布拖是采取乘其不备,速进速退的战术,彝人未来得及准备就大军压境,加之彝人的武器差,指挥不统一(各以家支为阵),所以国民党靖边部的进军十分顺利,不到一月就结束了军事行动。这次国民党靖边部对布拖用兵,共打死打伤彝民四十余人,抓走男女老幼一百二十余人(事后各支彝族用银子赎走),掳掠牛羊一千余头,毁坏十余个村子,烧毁民房一千多间,彝民无法只得托人去办交涉,结果由布拖彝民付出赔偿军费白银一万二千两后才了事。
国民党宁属屯委会和二十四军看到靖边部进军布拖很是顺利,就认为二十四军配合靖边部彝兵就可以横行大凉山了,普雄弹丸之地何足挂齿。但刘文辉既怕张笃伦分财喜,又怕靖边部分功坐大,于是决定推翻“进剿”普雄的既定部署(即泸沽会议决定“进剿”普雄由靖边部负责),改由二十四军为主力。并于1945年元月在西昌成立“宁属剿匪总指挥部”,以二十四军一三六师师长刘元瑄为总指挥,靖边部参谋长谢毅东为副总指挥,战时指挥部设在越西城。虽任靖边部代理司令孙仿为前敌指挥,赖秉权为前敌副指挥,但把他们调到与普雄无关的西昌、冕宁交界一带布防。然后在报刊杂志上大量制造必要“进剿”普雄的舆论宣传。如是年在《边政月刊»上发表所谓《进剿普雄夷匪的历史价值》之社论说“宁属这幅土地以前是川边的盲肠,现在可是西康的精华,夷务不得就理,便足窒抑它的进步和繁荣,为此,宁属的建设、西康的建设、西南国防的建设,均有赖于夷务的解决。…..揆诸近年宁属全般夷务态势,负隅古恶者,唯有普雄,因此而影响其余观望不前者,因此而影响其余顺而复变者,亦唯有普雄,祸乱相乘,俨为渊数,由是选择普雄做重点,这次普雄军事,询乃举国家千数百年来之积弊大恶,廓而清之,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等。
3. 国民党进军普雄,蹂躏普雄彝民及实行“坐监换班”的反动政策。
刘文辉等进行一番周密部署后,于1945年春,命二十四军一三六师师长刘元瑄率领全师及靖边部一团,彝务团三团和越西附近汉彝团队共近万兵限于3月20日整装进军普雄。刘元瑄奉命后将所有部队编为四个支队向普雄进发,第一支队由普昭彝务指挥金安仁为支队长,率屯垦团部队两营作基干,附普昭彝务指挥部所辖彝兵由昭觉向上普雄进军;第二支队由二十四军一三六师八一六团团长张青岩为支队长,率本团官兵附二十四军警卫第二营和靖边部彝务第四团及越西所调汉彝民团二个大队,由越西中所坝经五里箐、滥田坝向中普雄进军;第三支队由靖边部第二团团长潘学源(彝人)为支队长,率本团官兵附彝务一团,彝兵一营和越西所调汉彝民团两个大队,由越西城出发经东山、跑马坪向下普雄进军;特遣支队由玉田指导区区长岭光电〈彝人土司〉为支队长,率配备正规军一连和彝兵两个大队,驻扎玉田区双河场,牵制甘洛彝人,以免向普雄增援。
国民党三路大军出发后,沿途并没有发生战事(因当时普雄彝族各家支自成体系,看到国民党几路进军就不知所措),就各到指定地点驻扎。一支队金安仁部从上普雄进入中普雄,驻扎在普雄河东岸粗库地(现中普雄区双河乡);二支队的张匡时营驻扎在普雄河东岸尔吉干拖(现中普雄区双河乡光明村),韩沛营驻扎在普雄河西岸牛窝洛村(现中普雄区拉白乡牛窝洛村),张青岩支队长率余照普营驻扎在普雄河西岸甲址堡(现中普雄拉白山),与本支队张匡时营隔河相望;三支队潘学源部驻扎在下普雄四喔普村。随后国民党总指挥部即宣扬“投诚免究”,由王济民(彝人)、岭邦正(彝人土司)等四出联系,普雄各地彝族慑于声威,各托其头人与之交涉,如果基支头人果基莫打,果基沙里,阿侯支头人阿候勒么,阿候打铁,勿雷支头人勿雷天达,勿雷合真等数十人到越西指挥部去办理投诚手续,迫使上普雄阿候、拉比、阿芝、伙车、衣乃,木色等支彝族交出投诚费白银一万二千两,粮食一千五百石。中普雄果基、阿侯、阿庚、吉伙、尔祖、尔古等支彝族交出投诚费白银二万五千两,粮食一千五百石。下普雄勿雷、阿侯、吉诺、吉皮、阿尔、洛木等支彝族交出投诚费白银一万三千两,粮食一千五百石。投诚费既经缴纳,指挥部又说普雄各地普遍种植鸦片,还要交鸦片烟税,于是几经交涉,由上普雄地区各支彝族交出鸦片一万五千两,中普雄地区各支彝族交出鸦片一万五千两,下普雄地区各支彝族交出鸦片一万二千两。
国民党官兵们勒索了上述的众多白银、鸦片和粮食还不满足,为了完全控制普雄彝族,一面将去指挥部办理投诚手续的四十多个彝族头人关进越西监牢。而且连已交投诚费且和刘元瑄共同吃过血洒的勿雷天打、勿雷合真也被关在越西监狱,“坐监换班”做人质,使其彝族人心惶惶。另一面将普雄彝族中最有名望的头人阿候勒么、阿候木呷、果基木果、果基莫打、勿雷天打、勿雷合真等诱至西昌与刘元瑄誓约“钻牛皮、吃血酒”后,分别给予名誉职位,并强迫其子弟送到西昌“入学”来代替“坐监换班”。
到5月间,普雄各地烟花盛开,烟挑满浆,收割在望时,国民党指挥部即组织烟土收割队随军出山,要越西汉民供给他们木箱和驮马,把普雄彝民的鸦片收割后运到雅安去赶行市。除此之外,国民党官兵所到之处,烧杀掳掠,奸淫妇女,无所不为。如在下普雄四呷普村,有一日,一对新婚夫妇去地头割烟土时,半路遇国民党巡查兵一个班,这些兵见新娘穿着讲究、相貌端庄,就用枪指着新郎的头部要他不准动,随即毒打新娘至百依百顺后进行班兵轮奸。总之,国民党官兵残酷的勒索和蹂躏,使普雄彝族人民到了忍无可忍之地步。
二、“瓦库”起义的经过
1. 普雄彝族的对策及战前准备。
普雄彝族人民受尽了国民党官兵的蹂躏,同时也识破了敌人的阴谋,驱逐国民党官兵已成为所有彝民的共同愿望。到1945年6月初,普雄各支彝族奔走相告,各找其主子头人,请求组织彝族武装驱逐国民党官兵,于是在家中的(当时部分头人还在西昌和越西监狱)阿候支头人阿候足尔及“德谷”(即彝族中足智多谋,以理服人者)古都曲哈、吉哈是太、尔是拉那等密商后决定:(一)派人与阿候勒么、果基木果、果基莫打、勿雷天打等有名望的头人联系,共同部署起义事谊。(二)派人持“斯鲁母”去“蒙格”。(“斯鲁母”,一张约八寸长,三寸宽的木板,持此板者表示为办理家支以外大事的传话使者。“斯鲁母”一般传话不系鸡毛,事急系一根鸡毛在上面,事较急系2跟鸡毛在上面,事情紧急系3跟鸡毛加一个辣椒在上面。“蒙格”是搬兵之意。)通知普雄各地家支头人,停止一切家支之间的冤家械斗,集中人力物力,一致对付国民党汉兵,并要求各家支按贫富等定普收一次户头税,到时派人拿白银去贿赂国民党军中彝兵,请其暗中撤走。(三)派人去诺古拉打(今申果庄一带)请求上阿侯、苏呷、也勒、莫色等支彝族见机出兵援助(彝族靠家支,自结亲戚以外攘,亲戚连亲戚,必形成无限力量,解放前黑彝、白彝无不以此为原则)。
普雄各地的彝族头人,接到“停止冤家械斗,一致对付国民党汉兵”的“蒙格”后,立即动员本支彝民说“国民党生的是老虎的嘴,既要银子、鸦片和粮食,又要派汉官来分区设治,还要强迫我们把各支彝族子弟送到汉区受训做人质。目的是想完全控制我们彝人,大家已经忍无可忍了,现在大家只有团结一心,赶走国民党官兵才有出路”等。于是各支彝族一面按贫富等定交银子(富裕的出三至五绽,较富的出出二至三绽,一般人户出一绽)给头人去贿赂国民党彝兵。一面则纷纷准备武器弹药和行囊。彝人的武器装备有机关枪、各种步枪(据说这些枪支是1912年以来用白银和鸦片从汉地换来的)、洋炮(火药枪)、剑、矛、弓箭、鞭尔(掷石带)、大刀、斧头、匕首及木棒等。彝族的行囊也很简单,每人只需拿披毡和‘察尔瓦’各一件,背一小袋燕麦或玉米做的糌粑面,外加一只木碗,就可坚持战斗一月半月。其次,实行坚壁清野,将所有足以资敌的物品,尽量移到别处去,或埋在地窑中,或藏岩洞中,或隐藏在深山老林中,其轻巧贵重的物品及老弱妇孺则先行送到别处亲戚家,牛羊等牲畜也大部赶到别处,使敌人无一可以利用(这彝语叫做“蒙坡”即躲兵之意)。由于普雄各支彝族都深受国民党的祸患,因而组织之有效程度前所未有,普雄各地很快形成了多支准备起义的彝族武装,估计响应人员已达万余人。
以此同时,阿候支代表阿候勒么、吉兹阿庚,果基支代表果基木果、果基曲哈等有名望的头人(勿雷支因有名望的头人被国民党关在越西,所以没有参加)则与“德谷”古都曲哈、吉哈是太、尔是拉那等秘密在瓦吉木坝子(现普雄镇)一块巨石旁聚会,打鸡喝血酒盟誓,“誓死赶走国民党汉兵,停止阿候家和果基家之间的冤家械斗,如谁反悔就象鸡一样死”。且商议决定,由于彝族的武器不精良,所以战斗主要在夜间进行,战术上要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游击战术。起义时间决定于阴历五月二十五日,首先由中普雄的阿侯、尔古、吉伙、阿庚、果基、瓦渣等支彝族武装向驻扎在粗库地的国民党第一支队金安仁部发起进攻,其它各地的彝族武装则听到枪声后见机响应行动。
2. “瓦库”大起义的爆发及粗库地之战。
在国民党军方面,各支队里被裹胁来的彝人官兵受了普雄彝族的贿赂,并听了“彝族人祖根亲,不要为汉人卖命,受汉人之蒙”的哈话宣传后,就乘夜黑将所属彝兵暗地撤走。恰这时被国民党监禁在越西城做人质的各支彝族头人,也有的贿赂监官请假回家,有的乘夜挖墙逃走。于是国民党各支队的官兵都顿时恐慌起来,国民党指挥部听到消息后,则将计就计,想趁彝族计划未定就即时进军,一举击溃彝人武装,所以在数日内将整个普雄完全处于械备状态。但各支队又害怕彝人事先有埋伏,自己吃亏,互相观望而不敢出击,只是派少数彝兵去以催收“欠粮欠款”为名观察彝族的动静。1945年阴历五月二十五日晨,驻扎在普雄河东岸粗库地的国民党第一支队长金安仁派彝务大队长罗伙达石带领洛木尔哈、阿洛瓦都、莫坡呷呷等十六人去周围不远的村子催收“欠粮欠款”,他们来到尔祖克拉打家时,被事先埋伏的彝族武装围在屋内砍杀,罗伙达石等九人送命,七人逃走,“瓦库”大起义爆发。
当日晚,阿候、尔古、阿庚、吉伙、尔祖等支彝族起义武装约二千多人在震天动地的“号子”声中,把国民党第一支队金安仁部团团包围在粗库地村子里,金安仁支队长虽组织士兵多次出击,但无济于事。待国民党军坚守村子,不敢出战时,彝族武装则声东击西,一面组织人员从南面吼“号子”吸引敌人,一面则组织武装突击队从北面挖墙或翻墙进攻,双方激战一昼夜相持不下, 到第二天早晨,阿候勒么、吉兹阿庚等率上阿侯、苏呷、也勒、木色、吉库等支彝族援军约三千人来援战,彝族起义武装士气高涨,遂从四面八方向敌人进攻,国民党军死伤惨重。当西面敌人火力太猛、进攻受阻时,彝民克其洛打奋不顾身滚向敌人机枪手,托出了敌人正在扫射的机关枪,让其他同胞顺利突破西面防线。这时国民党军眼看从越西到粗库地的必经之道滥田坝、果木樑子一线被果基、木色、阿芝、拉比、吉里等支彝族起义武装所截断,在援军不至、连归路都没有的情况下,金安仁支队长不得不率先头部队屯垦营营长雷树清和少数亲信及彝兵约三百余人从北面突围后经吉觉、保住、一平、四呷普,在沿途被追击下折兵大半后逃到下普雄地界,得第三支队潘学源部的迎接,在第三支队的掩护下逃回越西城。
3. 尔吉干托及牛窝洛之战。
驻扎在普雄河东尔吉干托的国民党第二支队张匡时营,自粗库地开战以来就在本村彝族武装的监视之中。当第一支队金安仁部全军溃逃后,张匡时营在普雄河东就成了孤军驻扎,且已被困数日,军粮将尽,水源被截断的情况下,不敢出战,只躲在村子里坚守,日夜用电台呼请援兵。这时阿候、尔古、阿庚、吉伙、克其、尔祖等支彝族起义武装约五千余人,在阿候勒么等率领下乘雨夜围攻张匡时营,雷声、枪声、“号子”声震天动地,张匡时自知坚守不住,遂突围欲逃,可西面是大河,东、南、北三面早已被彝族武装所控制,唯一的办法是只有从西面渡过普雄河,与对面甲址堡的本支队长张青岩部会合,于是命令所部向西面突圈,其所率士兵拼命涌向河边后,部分士兵不问渡口就向河心徒步时被河水冲没。在危急关头,恰驻扎在下普雄的第三支队潘学源部,得越西指挥部援张营的电令后,潘学源亲率部分官兵连夜沿河边赶到拉白,与二支队长张青岩会商救援张匡时营之事,可时遇普雄连日大雨,河水陡涨,又无桥可过,被潘学源派去徒步试渡的人员渡至河心时也被河水冲没。潘学源援军和张青岩部无奈,只在河西岸发信号,架机关枪和迫击炮掩护东岸的张匡时营渡河,张匡时遂令所率士兵速解绑腿接成数根,找水性好的带过河去,要其余人牵渡,但人多水急,在彝族起义武装的追击下,拼命渡至河心时绑带被拉断,近三百人顿时被河水冲吞没。张匡时等少数水性好的扑河游到对岸仅以身免者,在第三支队的掩护下由拉白,经尔足到下普雄后逃回越西城。
普雄河西属彝族果基等支的地盘,自河东粗库地战斗打响后,驻扎在牛窝洛的国民党第二支队韩沛营就被果基、衣乃、木色、拉比、伙车、尔古等支彝族起义武装包围在村子里近二十天后,断柴、断粮,宰马充饥。时闻得东面国民党汉兵溃败的消息后,果基木果、果基莫打等遂率所属彝族武装三千余人向韩沛营猛攻,韩部坚守三昼夜,死伤惨重,遂突围而出,沿途又被彝族起义武装截成数段消灭,韩沛营长也被彝民瓦祖立都用斧头砍死,全军覆没。驻扎在甲址堡的第二支队长张青岩闻讯韩沛营全军覆没的消息后,惊惶失措,速率所属余照普营乘夜由拉白经克祖谷向越西方向撤逃,在撤退途中,连路烧毁村庄,打断禾苗,屠杀尔祖打沙,木色哈古等彝民男女老幼四十余人后,在彝族起义武装的追击下逃回越西城。
4. 中普雄之战及“瓦库”起义胜利结束。
国民党第一、二支队被打败后,在越西城里的“宁属剿匪”副总指挥谢毅东遂把两军对峙形势绘成图,飞送至冕宁给孙纺,看有无办法,孙纺得信后,遂飞函向刘元瑄总指挥建议,由他率领靖边部全军配合他所属彝兵,从上普雄直攻中普雄与二十四军相呼应作战,也许可换败局。在指挥部的高级人员们大多数均认为切实可行,但参谋处科长李笃信却认为,如果这样做,打胜的是靖边部,打败的是二十四军,面子难堪,以后如何驾驭靖边部?于是决定从雅安调来主力军一个营配合张青岩残部等,不待孙纺出发,就向中普雄深入挺进。这时彝族起义武装早已集五千余人在滥田坝、果木樑子(现中普雄区所在地)一带等候,当国民党军在滥田坝一带出现时,吼起“号子”从四面八方向敌人进攻,因这时彝族武装已缴获了各种武器,加之屡获胜利,斗志愈强,犹如狂风扫荡,再次把国民党军打得狼狈而逃,溃败入城。
这次战斗唯独驻扎在下普雄的国民党第三支队潘学源部,因下普雄彝族勿雷支头人勿雷合真、升哈阿和等九人逃回下普雄后,被潘学源诱捕再送越西拘押,以致中普雄地区战斗打响后,下普雄各支彝族武装有所顾忌,不敢向潘学源部进攻,国民党第三支队才尚未演成一败涂地的地步。但国民党军再次向中普雄进军失败后,第三支队潘学源部已成三面被围之势,潘学源也就速率所部撤回越西去了,普雄彝族人民的“瓦库”大起义胜利结束。
虽然国民党反动派不甘心自己的失败,在1946年11月至1947年夏,刘文辉、贺国光(西昌警备司令)等商定再次“进巢”普雄彝族,并调二十四军一三六师和靖边部全军外,还纠集了国民党中央军三十二补训团配合三架飞机再次向普雄彝族进攻,但都以军事失败而告终。
三、“瓦库”大起义的意义
普雄彝族人民的“瓦库”大起义,是中国现代史上一次规模较大的、有准备、有组织的彝族人民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英勇斗争。参加这次起义的彝族人民(包括黑彝、白彝、阿甲和部分呷西)达一万余众,规模之大,声势之壮,在凉山彝族人民革命战争史上是空前的。起义的组织者们进行了周密的部署,停止了家支之间长久以来的冤家械斗,实现了凉山彝族历史上不同家支之间的第一次大联合作战,取得了起义的伟大胜利。进一步促进了彝族人民之间的相互团结,增强了彝族人民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
这次普雄彝族人民大起义,奋战一个多月,消灭敌人六百余人,追赶至河中淹死的敌人约二百人,俘敌三百余人,击毙敌韩沛营长,缴获各种步枪一千多支,轻重机枪四十三挺,迫击炮六门(掉入河中的枪支不计在内),沉重地打击了国民党反动派对彝族人民的残暴统治,大大削弱了国民党二十四军和靖边部的侵略势力。事后普雄彝民用“瓦库出兵时,人尸如垒石,人血如泥潭,山中猛虎三年不食肉,河里鱼群三年不舔石”的格言来形容这次起义的规模和国民党军的伤亡之众。
普雄彝民在这次起义中,涌现出了不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如在粗库地战斗中,彝民克其洛打奋不顾身,托出了敌人正在扫射的机关枪。在尔吉干托战斗中,彝民吉皮庚加冲锋陷阵,一人就夺获十一支步枪。在牛窝洛村战斗中,彝民呷洛打和不仅趁夜挖墙,深入敌人军营袭击敌人,且在白天也爬上敌人住的房子与敌人厮杀,夺获七支步枪,彝民瓦祖立都手持斧头,勇猛无比,砍死了敌韩沛营长后中弹英勇牺牲等。此外,这次战斗中许许多多的彝族妇女和儿童披星戴月地给战斗着的亲人送干粮、吼“号子”助威。普雄彝族人民的“瓦库”大起义,在彝族人民革命斗争史上写下了光辉的一页。
1.普雄实地调查资料。
笔者老家就在越西县下普雄(区)镇四甘普乡衣莫洛村二组,家乡属于当年国民党“进剿”普雄区域之一。从小常常耳闻长辈们谈论“瓦库”大起义的事,爷爷奶奶和父母都亲身经历或耳闻目染了“瓦库”大起义。为了把具有历史意义的普雄彝族人民“瓦库”大起义完整记录下来,笔者在西南民族学院读书期间和毕业后,曾先后于1980年5月, 1982年元月和1985年7月三次到“瓦库”起义的中心---普雄地区,实地进行了调查。访问了曾经参加或目睹“瓦库”起义的丁惹勒么(80年81岁,住中普雄区双河乡尔吉干托村)、吉皮木只(80年73岁,住中普雄区双河乡曲库地村)、尔祖妞牛(女, 80年67岁,住中普雄区拉白乡克举谷村)、吉诺瓦都(80年72岁,住下普雄区四甘普乡衣莫洛村)、阿侯打妞(80年73岁,住下普雄区四甘普乡衣莫洛村)、阿候伍哈(80年66岁,住下普雄区四甘普乡衣莫洛村)、吉付伍呷(女,80年64岁,住下普雄区四甘普乡瓦只村)等。
2.参阅的文献资料:
张为炯《西康建省及刘文辉的统治》、《四川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六辑。
张星石《西康省宁属屯垦委员会概况》、《凉山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
赵乐群《蒋介石西昌行较概略》、《凉山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
胡恭先《张笃伦在西昌伪行较》、《四川文史资料选辑》第十二辑。
谢毅东《邓秀廷对彝族的血腥统治》、《四川文史资料》第十六辑。
赵开礼《邓秀廷其人》、《凉山文史资料选辑》第六辑。
《进剿普雄夷匪的历史价值》社论,«边政月刊》民国三十四年第二卷。
余广灼《宁属夷情一般及治夷得失之检讨》、《边政月刊》民国三十四年第二卷。
潘学源《关于国民党军队屠杀大凉山彝族的回忆》、《四川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四辑。
胡恭先《伪二十四军进攻普雄的前因后果》、《四川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四辑。
岭光电《靖边部改组及其对布拖彝人的屠杀》、《四川文史资料选辑》第十四辑。
胡恭先、刘元菇、伍柳村《刘文辉和蒋介石在宁属的明争暗斗》、《凉山文史资料选辑》第四辑。
赵野《普雄一瞥》、《边政月刊》民国三十四年第二卷。
整庵《剿亦布拖野夷颖未》、《边政月刊》民国三十四年第二卷。
《普雄县瓦吉木乡社会调查》、《四川省凉山彝族社会调查资料选辑»(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
《彝族人民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英勇斗争»,«四川彝族历史调查资料,档案资料选编»(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