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莫尔哈:一个影响和带动三代彝人的知识分子
侯远高
惊悉巴莫尔哈老州长去世的消息,涌上心头的强烈感受是: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第二代彝族知识分子当中,最后一个杰出人物离开了我们,带走了整整一个时代的余晖!
第一代彝族知识分子,是在民国时期接受现代教育,开眼看世界的彝族精英,以岭光电为代表。他们的目标是争取民族自治权力并开展乡村社会改造的内部试验。
第二代彝族知识分子,是在新中国建立前后接受现代教育,在毛泽东时代和改革开放初期从政,尝试行使民族自治权,以恢复文化主体性的关键人物。以伍精华、冯元蔚、巴莫尔哈为代表。
在大小凉山,巴莫尔哈是一面旗帜,一个文化符号,更是一种精神象征!是对第二代、第三代和第四代彝族知识分子产生最重要影响的核心人物。
巴莫尔哈,1950年在西南团校学习,1960年毕业于中央民族学院政治系。1981-1986年担任西昌市长、市委书记,1986-1991年担任凉山州副州长,1991-1996年担任州政协副主席。退休以后一直担任凉山州彝学会会长。从履历上看,他做的官并不大,但他做的事都是具有开创性并影响深远的文化教育事业。
他的功绩主要在五个方面:
一是在西昌的城市建设中尝试把彝族建造特色体现出来。在凉山宾馆、凉山奴隶制博物馆等重点建设项目中,把彝族文化的元素凸显出来,展现彝州首府的魅力。西昌市彝海结盟塑像的建设落成,开启了彝族对中国革命贡献的梳理工作。这是彝族人建构自己现代性的首创之举。
二是推动彝族音乐和舞蹈实现现代转型。在他的主持下,凉山州歌舞团在彝族传统舞蹈的基础上,编排了三套广场集体舞:两套达体舞和一套阿诗且(青年舞)。这项工作的意义在于,把彝族传统舞蹈带到城市,在市民中进行普及,不仅丰富了城市生活,也彰显了彝族文化与现代社会相适应的独特价值和魅力。
截止目前,在彝族文化体系当中,已经完成了现代转型,并且最具影响力的就是彝族音乐。而第一个彝族音乐组合,也是中国少数民族第一个音乐组合:山鹰组合,就是在巴莫尔哈州长的支持下发展起来的,影响和带动了30年来彝族现代音乐的发展壮大,成为中国乐坛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三是在他分管文教卫生期间,开办了凉山州民族中学。30多年来,这所中学为各大学输送了上万名少数民族学生。为凉山未来发展储备了人才。
四是领导发起成立凉山州彝学会。这是凉山最早也是最重要的社会组织。20多年来,在巴莫尔哈会长的领导下,开展了大量的彝族历史文化的收集、整理、研究和倡导工作,对重新认识彝族历史文化的价值,推动文化自觉和民族自强,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五是他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培养成中国一流的学者。大女儿巴莫阿依教授,是民族宗教学领域的专家;二女儿巴莫曲布嫫研究员,是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和非物质文化遗产领域的权威,是第三代彝族知识分子中的佼佼者,无出其右。
从上述概括性文字中,许多人可能还不能认识到其重要性。如果把他做的这些事情放到那个年代的语境中来考量,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刚开始改革开放,凉山彝族自治州与西昌地区合并不久,西昌作为彝州的首府,如何引领和带动全州发展?在经济发展中把彝族文化摆在什么位置?彝族文化艺术能不能进入城市?如何构建自己的现代性?如何维护民族的尊严和骄傲?
那个年代,民族虚无主义甚嚣尘上,无视民族特点,抹煞民族差别,否定民族文化传统和历史遗产,特别是把凉山彝族社会定性为奴隶社会以后,愚昧、野蛮和落后成为凉山的代名词。宗教活动、家支活动还没有解禁。谁敢去做传承发展彝族文化的事情?
正是在彝族文化发展陷入困境,大多数人对传统文化采取怀疑和观望立场的时候,以巴莫尔哈为代表的,一批有高度文化自觉意识的地方领导和文化精英,以国家宪法和民族区域自治法为依托,勇敢的站出来,走上了一条积极探索彝族文化实现现代转型之路。
凉山过去40年的发展历史,充分证明,老一辈彝族知识分子努力探索的这条民族现代化的道路是唯一正确的方向。他们不仅摸索出了许多成功经验,还注重培养了坚持走这条路的后两代人。
虽然,这条路还很漫长,彝族文化面临的外来冲击也越来越强烈,但掌握自主发展的选择权,坚持走文化多元化的发展道路,已不可动摇!
天空耀眼群星中的珍宝 巴莫尔哈叔叔
伍呷博士
第一次遇见巴莫叔叔(安叔叔),是在爸爸的怀抱里。爸爸和妈妈带着我去州大礼堂看演出,路上遇见安叔叔和刘阿姨。他们夫妻俩刚刚从北京回凉山,结婚不久,还没有阿依妹妹。
州大礼堂在今天昭觉展览馆广场附近,离龙江同学加朋友的家不远,州委在今天昭觉宾馆区域。安叔叔是团州委书记,朝气蓬勃,特别英俊。
爸爸妈妈特别喜欢安叔叔和刘玉兰阿姨。我们三个停下来,因为爸爸用美丽彝族语言与安叔叔打招呼,说明我们的目的地就是凉山州歌舞团的音乐会。
爸爸特别热爱彝族古典文献与格言谚语,也欣赏汉族的古典诗词。音乐是母亲的最爱。安叔叔看着我说:小伍呷长高了。
爸爸要我称呼安叔叔和刘玉兰阿姨。刘玉兰阿姨是北方人,纯粹北方话就是我的幼儿园老师的北方口音。甜蜜可亲的北方口音立刻拉进了我们的距离。
富有活力的夫妻是爸爸妈妈评价安叔叔刘阿姨的用语。安叔叔是全州彝族干部里面最英俊的领导。刘玉兰阿姨更是大凉山远来的金凤凰。后来知道安叔叔的母亲是安宁河流域阿侯家族女儿,爸爸是越西的能人。
记得文革结束,爸爸从监狱里走出来,就开始搬家。此次搬家就直接去了成都。我们文革时期多次搬家,从州委一号院到州人委楼上,再搬家去河坝边潮湿的院子后,再次搬到瓦扎州长隔壁的平房。
爸爸在四川省民委上班,在阿坝州召开的会议邀请了安叔叔出席。阿坝州的气候是典型的高原气候。昆明近段时间气候有点相似于阿坝。雨季的雨滴交织刺眼的太阳光。阿坝州的马尔康是州府。
我们去探望大渡河甘洛、汉源一带的冷土司后代,之后一路北上,去到红原县,若尔盖草原。那里的气候是冰雹加雨滴加太阳。沿路都在帐篷里开会。酸奶就是茶点,安叔叔会走过来坐在我的身边教我学习酸奶的营养。那个时候的安叔叔也是人中之龙。他和蔼可亲。
后来安叔叔担任西昌市长、市委书记,经常组织广场舞,创造发明(达体舞)包括舞蹈与音乐。我认认真真地学习舞蹈与音乐。在丽江宁蒗调研时期普及了大凉山的安叔叔的达体舞。我几乎是走到哪个乡镇,都带着复制CD盘普及达体舞。回到西昌,在邛海宾馆礼堂,安叔叔组织舞会,首先邀请我们刚刚从外地回来西昌的同学们,上舞台表演歌曲。最好是彝族歌曲,但是需要翻译汉语。双语歌曲是安叔叔对我们年轻人的要求。
爸爸在大理与巍山县领导团队商量巍宝山纪念南诏祖先仪式活动,也邀请云南128个县的彝学会、贵州彝学会、四川省彝学会的领导和研究成员们。安叔叔每一年都风尘仆仆从西昌来美丽巍宝山。还是认认真真地出席与领导各种会议。他和天玺叔叔走得近、投缘。爸爸2007年离开世界也是南诏祖先纪念会议开幕之年。安叔叔带来的团队从头到尾坚持工作。与巍山彝学会的赫振伟、李继武、只廉清同志相处融洽。
记得马布都主任追悼会前夜,我在花圈旁边棚子里见了安叔叔与刘玉兰阿姨。大家都十分伤心,没有说话。只是与马鸿侄女和英俊的马鸿侄女哥哥说话。
最后见面安叔叔是在月华王荣慧担任校长的绿荫学校。安叔叔当时看起来非常健康。我想,安叔叔会成为百岁老人。
今年七月带领宁波职业学校的陈江校长等团队成员们回去大凉山调研职业教育学校。在布拖的酒店突然接到深圳电话。杨二姐在电话那边第一句话就是,伍呷妹妹在布拖吗?回答刚刚到。二姐告诉我她专门从深圳回来西昌看望安叔叔。七月开始我就不放心了。杨二姐告诉我,安叔叔会挺过来。八月结束后我有点宽心了。认为安叔叔会与我们大家一起参加庆祝下个月来到的重要节日,凉山州建州七十周年活动。也会与大家一起迎接二十大的召开。
今天下午北京陈丹妹妹告诉我民族宫图书馆馆长信息后我联系馆长与他分享合作研究法国彝族古典文献项目的思考时,突然看见微信里冕宁伍忠明弟弟询问,安叔叔巴莫州长离开我们了吗?
记得我在月华绿荫学校给安叔叔汇报工作时包括计划与法国十二家机构合作研究在法国彝族古典文献项目,获得安叔叔鼎力支持。
今天上午积极准备与法国机构裴董事长与陶刚群助理老师开会,一直与项目团队其他老师和领导们交流信息,都是围绕项目建议书修改的努力工作。贵州彝学会安金黎会长也通过电话方式参加研究法国彝族古典文献项目讨论会。
就在此时此刻,知道安叔叔,全州领导干部里面最为英俊的安叔叔,最有情商、智商,最富有活力的安叔叔,永远离开我们了。
安叔叔,您的离去,是彝族人民最大损失!就像爸爸一样,您们都是彝族人的英雄。爸爸永远尊敬安叔叔如此热心,尽心尽意落实西昌市中西医结合医院附近的刘伯承元帅前辈与果基约丹塑像项目。2022年是爸爸离开我们的第十五年纪念年。是凉山州建州七十周年,是二十大召开的重要年份。是安叔叔离开我们大家的重要年份。
既然我的爸爸妈妈已经离开世界,我有使命代表全家安慰对安叔叔全家及亲朋好友们,我希望对安叔叔家人说:感谢安叔叔对布局教育战线的一类、二类、混合双语及多语言教学模式的推行。如今二半山及高山峡谷区域彝族后辈们就是因这些不搞一刀切的灵活多元模式政策而进入高中,职业学校和大学校园。许许多多一类模式毕业的彝族学生正是因为有了像巴莫前辈这样的拥有优秀灵魂领导的存在,彝家孩子们才能在学校学到自己的彝语母语,逐渐的提升自己的母语能力。且学习国家语言汉语理解世界的外语(包括英语,法语,日语和西班牙语等……凉山彝区有幸拥有像您他、这样无私为民族文化做贡献的人;感谢安叔叔帮助落地西昌市中心区域的刘伯承元帅前辈与果基约丹的重要塑像项目;感谢安叔叔担任顾问且帮助指导的彝族歌剧《彝红》成功上演。
安叔叔,您永远是最为英俊的彝族领导!永远是彝族青年学习的榜样!
2022年9月8日星期四
(伍呷博士,系云南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香港中文大学旅游管理学院研究员)
记忆“守望民间传承文化的实践者和开拓者”:巴莫尔哈
师有福
这篇回忆标题是取用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孙自强于2005年7月6日为巴莫先生的著作《情洒凉山:巴莫尔哈个人作品专辑》序的名称。晚辈的我,由于情绪的金杖时时撬动着回忆的闸门,一段段与巴莫先生交往的过程像喷涌的泉水在心中迸发。作为一位痴情于彝族文化的人,1980年读大二时,就利用春节假开始自费调查毕摩文献,抄录《公书》《母书》《妥索戈嫫查(时态银河类)》三部文献。并按民族习惯带着米、酒和6斤重的大红公鸡,前去弥勒五山拜80多岁的刘先生学彝文。也许是个人爱好使然,血脉中流淌着自我民族文化的浓烈情感,让我对巴莫尔哈这位为彝族文化作出许多贡献的前辈,更加仰慕、更加怀念!
一、四合乡的坨坨肉
1987年9月中旬,红河州民委组织20多人的民族考察团,前往凉山、成都、重庆、贵阳、桂林、文山等地进行民族经济建设、民族文化抢救、双语文教学为主的考察学习活动。我负责考察记录、撰写考察报告。首场到达西昌火车站后,就被凉山州民委热情接到住宿地。次日上午在州民委会议室座谈交流,下午去西昌市四合乡,实地考察当地彝族生产生活。还安排文艺活动和联欢宴会。
四合乡的活动由凉山州民委带队,副州长巴莫尔哈带上巴莫阿依参加。由于我负责考察组的材料,加上曾经在省城昆明3年的工作经历,主动交流成为我的一项学习优势。在走马观花式的考察和惜时如金的座谈交流中,巴莫州长那层次明晰、逻辑严谨、准确精炼的口头介绍使我折服。他代表凉山州政府介绍后,叫考察团成员随便提问。我抓紧时间提问了许多凉山彝族的情况。对我这个初识且来自中越边境的彝族,他耐心地一一给我介绍。对于他的询问,我也如实汇报。交谈过程中,他介绍给我认识了他的女儿、马学良的研究生巴莫阿依。
我与阿依虽是第一次结识,但在谈到抢救彝族文化和读研究生方面的内容,似有说不完的话题。在我借调省民语委的1984年,也报考过马学良的硕士研究生。当时,考生首先要提交材料给指导教师,指导教师同意后才能正式报考。考生一般2~3人中录取1人。在准考证拿到手,临近考试20天左右,因上有三个老人要赡养,下有两个小孩待抚的情况下,决定放弃考研机会,并向马学良先生去了一封信。马先生的秘书范慧娟回复询问为什么放弃考试原因。因有这些追求经历,我羡慕阿依这种高学历的人才。交流谈论过后,为了对凉山彝包进一步认识研究,主动请阿依找两幅男女彝族服饰照给我作参考。
晚宴在四合乡进行。凉山州民委领导祝酒词过后,主客互相回礼。这餐丰盛的宴会,荞粑粑拌蜂蜜,一碗一个大的坨坨肉,凉山特产紫菜和精酿纯荞酒。这四样美食是第一次品尝到的。
次日阿依把照片拿给我。阿依的学识比我渊博,在讨论彝族家支、家族文化时,她说最早定居凉山片区的彝族先民有古侯和曲涅两大支,慢慢融合发展,成就现在的规模。我也是弥勒阿哲人,阿哲大孝女在为父母哭灵送亡魂归祖时,终极地名涉及到夜郎国故地贝朵候和施宏伯嫫山。据说,贝朵候指威宁草海,施宏伯嫫山在今昭通和赫章范围的一座大山。第二天我们被安排去冕宁考察果基小叶丹与刘伯承结盟送红军的历史。第三天去了昭觉县。进入昭觉县城,正碰上赶集日。集市上的货物不多,地摊上能见到的大都是卖鸡和小猪,还有其它土特产和杂货。有的男人在街子路边空隙处就地蹲下,围城团圆状,你一口、我一口地用土陶碗轻松传递着能给人暖身的琼浆玉液。女人们则肩上挎着大篾箩,脚下生风,忙上忙下。进入仲秋,昭觉县城东北方大山梁上,白雪皑皑;太阳偏西时,寒气随风袭来。
西昌行之前的1983年,我在云南民族学院参加民族干部培训班彝文规范专班学习。学习期间,云南民族学院民语系书记杨景峰、省民语委张廷献、中央民族学院武自立老师,我们四人讨论起草关于在云南民族学院办彝文班的请示报告,报告由全班六大方言区的同学签名,直接交省委办公厅转普朝柱书记。一个星期后就接到省委书记的批复。按照批复,又向民族学院李力院长汇报。之后,李院长向教育厅衔接后列入当年秋季招生计划。由于没有教材和师资,教材联系凉山师专和西南民族学院解决,教师从西昌师专借调米伍乍等人。我和凉山来的米老师相处融洽,有这样的经历,与阿依的话题就显得更投入。文化认同感方面,心有灵犀。
难以忘却的第一次西昌之行,巴莫尔哈的务实自信、宽仁厚爱的性格,深深地扎根在我的心灵深处,成了我为人处事的楷模。
二、彝族十月太阳历研讨会的难忘印象
中国彝族十月太阳历学术研讨会暨《张冲传》《中国彝族通史纲要》首发式,于1993年11月在弥勒举行。这是全国彝学最隆重、主题最集中的一次盛会。会后,楚雄州政府筹划建设“中国彝族十月太阳历文化园”,99昆明世博会期间对外开放。时间已跨过近30年,时光荏苒,曲折过程可以详述。
1985年~至1990年期间,彝族历法的学术争议热火朝天。1988年有记者来找我,把我翻译的黄文彩光绪年间抄本十月历文献在《人民日报》海外版报道。1989年年底,云南天文台太阳室李维宝和中国自然科学史研究所所长陈久金,专程到建水找我。我们又带着翻译稿件,去弥勒五山请杨家福毕摩核对。其间,他们建议我筹划组织全国性的会议,专门讨论彝族十月历。1990年,我带弥勒县政府一位领导去参加在石林召开的滇川黔桂四省区彝族古籍协作会,并向参会的领导李桂英、赵廷光、马立三提议,在十月太阳历文献发现地弥勒召开全国性会议事宜,得到首肯。经过若干次联络、汇报、请示后,会议最终召开,形成历法界、彝学界8省市区队伍在弥勒集中研讨的盛会。
9月份在蒙自召开的筹备会议上,红河州委一位副书记口头说,他想办法筹集10万元,叫我按补助10万元的标准与承办方弥勒协商。会议报到前7/8天的一个上午,我参加弥勒县委常委会,专门讨论会议报到接待等事项,详细落实各组分工任务。常委会议期间,县委办的同志喊我去接州委副书记的电话。电话中,副书记说由于财政困难,只能补助3万元。叫我转达给弥勒县的领导,建议时间该压缩就压缩,人员尽量减少。
转身回到会议室,县委书记马廷龙问我,州委副书记安排了什么任务?我把原话在会议上转达后,在参会人员严肃的表情面前,气氛静默了十多秒。常委会讨论具体内容之前,我根据第二次函件回执情况,汇报了来宾人员规模,行政部级、厅级、处级和正教授、副教授,及主办、承办、协办方领导和参会单位,并明确州上出资10万元。我处于被动尴尬境地。
马书记环顾四周,脸色绷得有点紧,用双眼扫视着与会人员说:州上的有些领导看不起我们弥勒人。然后用下达命令式的口气决定:小师你下去通知,能来多少就来多少,费用由我们弥勒来承担!散会后折到县民委,我起草安排民委王兴德主任向来宾参会单位领导发传真,阐明会议困难。
会议报到前4天,查看会议传真回执情况,中央民族学院没有人回执参加。我联系巴莫阿依,一定要下来参会。她说学校不安排就没办法离开,且参加没有列入计划的会议,往返机票不能处理。我答复她,北京到昆明的来往机票由会务组解决。她赶来参加了,但只给会务组承担北京到昆明的单边机票费。
会议报到时,玉溪旅游局局长李树华带1万元会务费,楚雄州民委出5千元、凉山州交3千元。各地也带来部分会务费。会议期间的酒由贵州六盘水等地提供。会议报到昆明中转联络任务,彝学界由云南省彝学会会长马立三负责,天文学界由云南天文台李维宝负责。
参会报到时,四川由凉山州州委书记施嘉明带队,贵州由省人大副主任禄文斌带队,楚雄由州民委主任张怀德率领。省部级领导来了4、5个人,厅级40多人。加上承办单位和工作人员,开幕式有1000多人参加。其中来宾代表460多人。学术大会由云南天文台副台长丁有济和我主持,大会主题发言的人有卢央、李维宝、杨政权。云南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王天玺在闭幕式上作指导性讲话。
巴莫尔哈代表四川在开幕式大会上发言,他的发言稿,对彝族十月历的基本观点代表了大多数参会人的想法,这篇文稿被我录入《红河彝学二十年》,2009年公开出版。会议报到第一天下午欢迎宴会,晚上在弥勒大礼堂举行文艺晚会。
第二天晚上分组进行交谊舞,我参加四川组。舞会上,随着大厅内音乐的节奏,巴莫尔哈带上爱人翩翩起舞,成为舞厅内最吸引观众眼球的明星。
三、巍山祭祖节上的多次交流
巍宝山土主庙建筑扩修工程,大理州彝学会和彝族领导从抢救文化遗产的角度,谋划比较早。2000年,大理州委领导颜绍学等人来建水,向我们提出扩建该项目的设想,并想通过我直接与州委的彝族领导联系。因为该建筑属于传统信仰文化,按有关规定要自筹自建。但从历史视域来讲,作为南诏第一代开国君主,对中华民族统一稳定作出巨大贡献。民族归属方面来说,又是彝族先民。如果本民族不主动作为就缺乏文化自觉性。经过互动讨论,建议以社会组织彝学会的名义倡议四省区共同出力,并由云南省彝学会出面。
谈到经费方面,我说红河州彝学学会可以想办法协调部分资金,但要求颜副书记参加红河州彝学学会2021年在屏边召开的年会。之后,我按大理彝学会提出的想法向红河州的彝族领导汇报。2021年,红河州彝学年会在屏边报到的第一天晚餐,我把颜副书记和红河州彝族领导安排在一起。首先,介绍颜副书给大家认识,并说明来意。颜副书记也简要介绍情况后,州委常委、州委杨秘书长当着财政局长的面,向州委施副书记建议,以建设共享文化的角度首先支持5万元启动金。大家认为这个办法好。当场定下来后,成为该建筑扩修工程第一笔资金。
项目启动后,大理州的同志经过多方协调,争取到了玉溪、楚雄等地大力支持。热爱中华民族文化的仁人志士踊跃集资赞助,工程在大理州领导和巍山县委、县政府及县彝学会辛苦努力下建成。现在,这个建筑文化已成为全国彝族祭祖圣地。各民族共同参与,每年定期举行,成为中华民族共同交流交往的民间信仰文化平台。
第一次隆重典礼仪式上,巴莫尔哈亲率凉山团队参加。之后,在祭祖节时,我与他多次交流。按照彝学学派诞生以来彝学发展面临的任务,建议他出面写一篇关于全国彝学学科建设方面的指导性文章。据悉,他的这篇力作获得了凉山州委、州政府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
记忆难以忘却,闪光精彩片段叙述不完。巴莫尔哈带动规范的达体舞,成为滇川黔桂湘渝等地兄弟民族交流的舞蹈。耋耄之年主编的92万字《彝族毕摩人物志》,收录379位彝族毕摩材料。以人为本,抢救了彝族传统核心文化;以事为实据,弥补了中华彝学空白。
沉痛悼念巴莫尔哈阿普仙逝
普驰达岭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研究员
惊闻彝族卓越的文化学者与精神领袖巴莫尔哈先生于2022年9月8日6时16分,在西昌逝世,享年89岁。
巴莫尔哈阿普作为彝人领导之楷模,彝家品格之风范,彝学领军之翘楚,彝山雄鹰之气度,一生为彝族留下诸多可歌可泣,可承可传之宝贵的文化践行者与文化传播者的丰富的精神财富,给彝族后学创造了不可复制的精神视野与文化胸襟,是我们为行、为人、为学、为德、为智的楷模和精神灵魂!
作为彝族优秀雄鹰,作为中华民族不可多得的优秀儿女,巴莫阿普的仙逝,是彝族人民的重大损失,是中华民族文化传播者与践行队伍的重大损失。
对巴莫阿普的离去,我深怀沉重的心情悼念与缅怀,愿巴莫阿普一路走好!
忆敬爱的巴莫尔哈副州长
骆阿瑛
今天看了尔夫给他父亲的送别文,让我回想起了当年跟随巴莫州长工作时的很多往事。敬爱的巴莫叔叔在州政府当副州长的那段珍贵时光,为了创办凉山民族中学,他带领我们一年跑北京多次,成都多次,我们从没有坐过一次飞机,他每次都是和我们一样坐火车硬卧去北京,他从不坐软卧。我们在北京住在国家民委的地下室,住在胡同里面的小旅店。在北京我们是坐着三轮车,吃着烤红薯在财政部的大门外等待接见,到有的部委去汇报,有时候一等就是4-5个小时,常常是吃一个煎饼继续等待。
在每一次的工作汇报中,巴莫州长都用他那种朴实,真诚,非常谦逊的言语去打动那些各位听汇报的领导,因此,一年内民中的项目和资金都落实了。为了“达提舞”他从云南大理博物馆找依据,到盐源,泸沽湖亲自做实地调研,住下就是一个多月,为了“达提舞”巴莫州长可真的是花费了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巴莫州长做事做人的行为,在我们心中留下了很优秀很高尚的深刻记忆。
今天他老人家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留给我们的这些珍贵的精神财富是永远鼓舞着我们和我们的后代进步的力量。他为各族人民创造的“达提舞”这个物质文化财富,是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他亲手创建起来的凉山民族中学,在不断的为凉山彝族自治州的社会发展培养出一批批优秀的人才。他用自己的努力工作,为民族地区的群众脱离精神贫困和物质贫困做出了他毕生的贡献!我们和我们的后代们都会永远感谢和怀念他的!谢谢阿依嫫把尔夫给你们父亲的送别书转给我。望刘娘娘和你们大家都多保重!
骆阿瑛(吉乌阿瑛):1982年大学毕业分配到凉山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办公室任秘书、秘书科长,1986任巴莫尔哈副州长秘书,1991年任凉山彝族自治州外事办公室副主任,凉山彝族自治州对外友好协会会长,党组书记职务。
深切缅怀巴莫尔哈前辈
阿索拉毅
巴莫尔哈前辈是当代彝族文化少数的擎天柱之一,他的思想与行为对彝族人的影响与启蒙是深刻而广大的。在我生活的县城,生活的乡下,人们谈论巴莫尔哈,就像谈起一个故事中传奇式的人物,虽然很多人没有见过巴莫尔哈,但他的故事如风吹的蒲公英在大地的四方传播。两年前,我曾给他寄过我主编的一些文学作品集,他收到书籍后还专门打电话表示感谢,并对我的工作大加赞扬,使我有种受宠若惊的喜悦,迄今依然记忆犹新。
今日听到前辈回到祖先的故土兹兹普乌去了,我突然感到有点手足无措,整天好像丢了一个魂。
是的,对于我来说,在理性主义充塞着满脑子思想的天空下,巴莫尔哈前辈始终是一位神一样的人物。对我,对你,也许对很多很多的诺苏族群来说,巴莫尔哈前辈他代表着一种旗帜、一种方向、一种态度,一种骨子里对彝文化的自信与创新。
此时,天下着蒙蒙细雨,九层天之外也许一颗象征彝人的巨星正在陨落,他划过人类的星空,跨越思想的边界,落在大凉山,飞过乌蒙山,飞过他所热爱的中国大西南彝人部族。
如果有什么是真正的不朽?!我想巴莫尔哈前辈是值得彝族人民永远的景仰!
2022.9.8于彝诗馆
深切悼念彝族文化发展的领路人:巴莫尔哈
卢拉伙
每个人是人生都有落幕的时候,这是人间的自然规律,但落幕背后的精神和灵魂却各有不同。有一位老人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却在人们的心中活着。
一次偶然的机会,有幸相识了可亲可敬的巴莫尔哈阿普,几句豁达的言语表达,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和敬佩。今日从朋友圈得知老人仙逝,悲痛万分。虽然不能亲自前去现场送行,但在此真诚的道一声阿普一路走好!希望阿普到祖先的领地以后,继续传承传统文化,继续创造文化价值。
还记得那是2006年夏的一天,跟一位朋友去阿普家相见,那时候阿普已经退休,但还在努力的支持和研究彝族文化,不得不让人敬佩。“阿普”一词在彝语中不仅指的是爷爷辈,也是对有才有德的老人的尊称。巴莫阿普的名字在凉山人的心目中,不仅与“达体舞”联系在一起,阿普更多的成就远比达体舞更深远。
相识阿普是一个缘,之后的几次接触总是那么匆匆,但每一次见面都给自己很多鼓励。相识后的第一次相见是在2007年国际火把节期间,自己在凉山州图书馆举办个人彝文书法展览,期间阿普带领云贵和广西专家学者前来参观个人彝文书法展览。第二次见面是在他任凉山彝学会会长期间,也就是2010年3月,他组织凉山州内18位彝学专家到巍山去参加巍山“南召王祭祖大典”,路过盐源时在宝清宾馆相见。第三次是在冕宁县泸沽镇召开的统一彝族年问题的研讨会上。多么亲切和可爱的阿普,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巴莫阿普了,一来阿普晚年专心致志的去编辑《彝族毕摩人物志》;二来阿普可能是年龄原因,很多场合都未能出面,所以见到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了。后来终于见到了阿普编辑出版的《彝族毕摩人物志》,今天重新翻开,心中感慨万千。
看到阿普去世的消息,感到万分悲痛,彝族文化研究路上的又一位精英远去了,这不仅是凉山彝学界的损失,也是全国民族文化界的一大损失。他为了弘扬民族文化,呕心沥血,圆满走完了他光辉的一生。他的品德、精神和人生理念,值得我们去敬仰和学习。前辈虽然已经仙去,但他的精神灵魂永存人间,鼓舞着未来一代又一代的人们,继续沿着前辈们的意志努力奋斗,继续把民族文化发扬光大。
2022年9月9日落笔于盐源
悼巴莫尔哈先生
火塘边上的孩子
2022年9月8日,巴莫尔哈先生辞世,享年八十九。几天以后,一切都沉静下来,各种社交网络上也没有了老先生离开那日时的喧嚣悼念,是啊,再伟大的人,离开人世后,都将归于平静,尽管他们的精神会在他们留恋的人间永恒而熠熠生辉。
我们悼念巴莫尔哈先生,是在悼念一个为民族鞠躬尽瘁的老人,是在怀念一种为国为民的精神,是以老人离世,彝人同悲的方式告慰老人的家人。
有一种俗套的说法,说人离开人世,其实不是真正的死亡,一个人在宇宙真正消失,是在世的人都遗忘了他的那个瞬间,所以,当我们路过凉山民族中学的校门口,当我们又一次跳起达体舞,当我们听到山鹰组合扣人的旋律,当我们看到某些民族文化起死回生时,想起那个为了这个群体有尊严的活着而付出毕生精力的巴莫先生吧。
也正如巴莫先生所热爱的那个被唤做彝族的群体常常在葬礼上说的,人不能一齐死亡,死的死,生的生,是人间常态,而我们在送别老先生后,也依旧需要面对我们各自或一团糟或顺风顺水的生活,去面对这个多灾多难而又生生不息的群体。
彝人自古不缺为了家支,为了家族而奉献牺牲的人,但民族观念,即身为彝族人的意识,形成不久,所以,许多人会先觉得自己属于某个家族,再者才是彝族人,因此,像岭光电、巴莫尔哈这样能摒弃一支一系,而为这个民族忧劳一生的人才显得难能可贵。
也许我们这些人,庸庸碌碌此生,既没有老先生的心胸和智慧,也没有老先生的平台,那么我们怀念老先生,说最好的悼念方式是像老先生学习又意味着什么呢?
或许是做一个好人,做一个让身边人感到温暖的人,当身边人遭遇人生艰难时,觉得我有这样一个父亲、女儿或者亲人真好,至少觉得人间尚有留恋处,而非自视优越地到处指责别人,而对自己却宽容异常。
惟愿我们都能以先生之精神时常警醒自己,看自己眼中是否只有切身利益那点一亩三分地,而忘了这个博大的世界。
先生千古!
深切悼念彝族文化名人巴莫尔哈去世
今日,从微信朋友圈获悉,巴莫尔哈老州长去世。经过和其亲人进一步核实,老先生真得不在了!这是在这个疫情、地震连续带来灾难的多事之秋,给我们心灵的又一次痛击。
巴莫尔哈没有任过州长,1986年至1991年期间他任的是凉山州政府副州长。但在凉山彝族自治州甚至在西南彝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著名彝族诗人依乌就曾写道:“凉山的人/我能记住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巴莫尔哈......”众所周知的是,巴莫尔哈对凉山教育文化事业的有力推动,赢得了凉山人民的爱戴和尊敬。
在彝族地区,巴莫尔哈的名字始终与彝族“达体舞”联系在一起。他倡导、策划并参加编创、规范、推广和普及的“达体舞”,他作词、作曲的“彝族阿诗且”(青年舞),不仅继承和弘扬了彝民族古老的文化传统,而且对彝族民间舞蹈和音乐艺术的创新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作为彝族民间音乐的搜集人和倡导者,巴莫尔哈也是彝族现代“新民乐”的开拓者与实践者。在他和巴莫姊妹彝学小组的支持下,“山鹰组合”与“黑虎组合”(“彝人制造”的前身)先后走出大凉山,推动了彝族原创音乐的发展。
我的书柜上,有一本厚厚的《彝族毕摩人物志》,正是巴莫尔哈老前辈主编的。我将它取下来,翻动几页,突然间泪眼婆娑。与老州长素未谋面,他名声正响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小学生。与前辈的联系,就是从眼前的这本书开始的。
应该是六七年前了,其时,我在冕宁宣传部工作,冕宁县时任民宗局局长何廷刚跟我约稿,说巴莫尔哈老先生正在编一本中国《彝族毕摩人物志》,要我整理一下冕宁几位有影响力的毕摩的图文资料。当时,就答应了。在收集资料的过程中,当然也遇到了一些困难,所以不了了之。甚至已经忘记。
两三年后的一天,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接听,是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能说一口流利的彝语。对方开口便自我介绍到:”我是巴莫尔哈......“,我手握电话,呆住了,多么慈祥的声音,就跟自己身边的老者无异。这是我从小崇拜、高山仰止的巴莫州长。随即,我们聊了很多,也聊得很投机。
起初,还想一个八十多岁得老人了,也许只是心血来潮,没有很用心。之后,他多次打电话来,不厌其烦地跟我交流。从人物的联系,所撰写内容的核实,到文字图片的把关,兢兢业业的精神,让我这个后生晚辈汗颜。
经过巴莫老先生的引导、鞭策,冕宁县的黑比木呷、沙马尼古、吉克红加、依伙瓦吉、阿尔聂布等五位毕摩入选《彝族毕摩人物志》。该书于2019年6月,由民族出版社出版发行。对传承弘扬优秀彝族传统文化具有填补空白性的作用。
今年,山鹰组合出道三十周年巡回演出,老先生还给他们发微信说:曲布、依合、拉且,得知你们今天举办“山鹰组合30周年演唱会”,我非常高兴,三十年逐梦音乐,三十载光荣岁月,山鹰组合创造了音乐奇迹,成为了中国乐坛佳话。祝愿妳们以30年为新的里程碑,再创30年的音乐辉煌,留下更多更好的精品佳作。预祝演唱会精彩纷呈圆满成功!我和家人正在医院收看演出盛况。
这是一个为了民族文化的传承弘扬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的人,这是一个值得我们敬仰的人,这是一个虽死犹生的老前辈。他的精神鼓舞着我们前行。
巴莫尔哈前辈,一路走好,去回归祖地吧!回归祖地跟父狩猎,跟母织布。
阿的木甲致巴莫尔哈
—— 一封永远迟到的信
尊敬的巴莫尔哈老州长,您好!当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您老人家已经睡着了,永远永远都醒不来来了。可尽管这样,我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流着眼泪和鼻涕给您老人家写这封永远迟到的信。如果真的有天使,但愿他能转告您,我想对您说的话。
从小我是听着您的故事长大的,因为您是父辈们的偶像。在凉山彝族人民心目中,您是凉山的骄傲,更是彝族人民的骄傲,您也是我们万千彝族学子的榜样和偶像。我们崇拜您,不是因为您老人家曾当过州长,而是对您这一生都献给了大凉山,献给了您深爱挚爱的民族文化事业。大凉山今天的发展,离不开您曾经播下的种子。彝族青年学子的成长与成才,离不开您老人家的教诲和引领。没有您,就没有彝海结盟塑像纪念碑;没有您,就没有凉山州民族中学。没有您,就没有一类模式少数民族加分政策。没有您,就能没有彝族特色的凉山宾馆。没有您,就没有曾经的民族重点班。没有您,就没有彝族达体舞。没有您就没有走向世界的彝族文化。没有您也就没有凉山彝学。没有您……您的功绩和贡献,其实不用说不用写,因为都深深地印在了凉山人民的心中,就像一座丰碑,千年不倒,万年不朽。
在大凉山,从古至今,我们彝族当过大官的人不少,但对彝族文化及情有独钟又做出巨大的历史性贡献的人,我认为就唯独您老人家一个。您是彝族文化事业界的巨星,无人能及。我想在大凉山这片土地上,对彝族文化事业传承与发展的贡献,1000年以后也没人能超越您老人家。更让我感动的是,您老人家对彝族人民的这份深情与挚爱,我从你眼神里就能看出,您曾出版过一个叫《情洒凉山》的录像带,那个深情的封面至今历历在目。今天你永远睡着了,但您留下的著作将永放光芒。今天您离开了您深爱的大凉山,但您的万世之功将永载凉山史册。今天您虽然走了,但您将在您深爱的彝族人心中再一次重生,而且将永远活在深爱您的人心中,永垂不朽!
2014年我参加工作后,我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背着鸡蛋、蜂蜜和炒面去拜访您老人家,和您开怀畅聊,但当时没途径。后来认识一个叫巴莫乌且的校长后,就想打听可否认识您老人家。又一次在喜德彝学会聊天,我又跟麦吉老师提起这事儿,他说他可以带我去。我开始心里有底,总觉得还有时间慢慢来。这几年忙于工作,忙于成家,忙于各种,便渐渐忘记这事儿。也未曾想过我的几年,就是您老人家了很多年。所以今天得知你长睡不醒的消息,我不愿相信。我惊了,我慌了,我也茫然了。后面公众号、朋友圈推出了您的消息,我不得不信,不得不承认这惊天雷声般的消息。至此,曾经的愿望成了终身的遗憾。望着您的照片,翻着您的简历,不由的泪水也打在了地上,这才意识到您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您,不仅仅这是一位未曾谋面过的老人家、老前辈,更是彝族文化传承与发扬时尚精神的偶像和心灵的导师。就让这封永远迟到的信发泄我内心的忧伤吧。巴莫尔哈老州长老前辈,一路走好,您长眠,我们常念。谨以此信,沉痛悼念优秀的彝族人民儿子、巴莫尔哈老州长老前辈。寄信人:阿的木甲;地址,喜德县。
2022年9月8日晚上12,0~9月9日凌晨0:30
文字资料转自抖音视频百货哈哈
追忆尔哈先生,慢走!
夷所欲言
于朋友圈惊闻凉山彝族自治州原副州长巴莫尔哈先生与世长辞,悲痛不已!
到2022年9月9号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先生去世了,翻来覆去睡不着,鼻子也红了,直到在百科上面搜了“巴莫尔哈”这四个让我崇拜了十多年的名字,我才发现真的定格在了2022年9月8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有网友说:“有的人退了无人问津,有的人万众怀念。”退休了无人问津的人大部分应该是看他在职时的官职,而万众怀念的人那肯定是看这个人。这也大概是字面意思吧。
凉山彝族自治州那么多任党委书记、州长、副州长,目前我还真的只知道一个叫巴莫尔哈的副州长,仅此而已。
ꆈꌠꇐꀳ:“ꊿꌦꌭꀋꉆ,ꇓꂃꄡꀋꉆ”
彝谚曰:“人死拦不住,滚石挡不住”
这谚语的道理我也懂,但是今天先生的去世,我还是没有能控制我的眼泪。
ꏨꆉꃅꈯꃰ,ꅐꒌꅔꇬꐛ;ꆿꅪꇉꇬꃹ,ꑭꐨꅔꇬꁮ。
雄鹰翱翔天际,翅影落在田野;
猛虎消失林中,足迹留在原野。
鄙人觉得这句彝族谚语用在尔哈先生身上很恰当。先生翱翔天际,他的名字在大小凉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具体如下:
达体舞、州民中、山鹰组合、彝人制造、凉山彝族自治州是民族团结大州等等这些大家耳熟能详的事以及物,我第一想到先生!!!达体舞:我相信大部分人都能够跳,特别是我每次用笛子吹起《达体舞》的一些舞曲的时候,我时常自豪,尽管我吹得不怎么好,不怎么专业,但是给我个人的自己以及文化的自信油然而生!这是先生给予时代以及我的自信!达体舞男女老少皆宜,不受环境、时间、人数、道具以及音乐伴奏等条件的限制。据咸丰七年(1857年)的《冕宁县志》载:“夷人每逢喜庆事跳锅庄,男女十余人穿新衣,荷包巾帕之属装束盛饰,牵手围绕而转,且跳且歌,初转徐徐行,再转小跃,行三转大跃嬉笑追逐良久乃罢。夜间则燃烧松柴一堆,绕火而行,所歌之词各因其事……”对彝族达体舞作了简要、形象的叙述。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中共凉山州委、凉山州人民政府在“两个文明”建设中,为了弘扬民族文化,振奋民族精神,在前副州长巴莫尔哈的积极倡导和精心策划下,组织州群众艺术馆、州歌舞团的舞蹈家、音乐家,从彝族民间流传的近百种音乐舞蹈中挖掘、提炼、规范,系统地编排出了两套《彝族达体舞》。
州民中全称四川省凉山民族中学与我个人毫无关系,但是她和一个民族的关系就大了。
先生任职时为建设四川省凉山民族中学而奔波有朋友可能会想到一个民族中学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一个民族中学能教彝文,用彝文,那么也体现了我们的尊严,一个有文字的民族能够运用自己的语言文字说明这样民族还是有尊严所在!这是他给彝族人民争取的民族尊严!还记得在先生任职时期,各种公务车都有彝汉双语【凉山彝族自治州[ꆃꎭꆈꌠꊨꏦꏱꅉꍏ]】。那时候先生就提倡双语,这体现了先生的骨气、文化自信以及民族尊严!这是先生给予彝族人民的尊严!!!
相信大家多山鹰组合、彝人制造、南彝组合等等彝族文艺工作者并不陌生吧,山鹰的成立以及出道是离不开先生的帮助!!
我清楚的记得山鹰组合一首序曲里面有句话:“这是我们的故事,这是山鹰的故事……”我觉得这更是先生的故事,没有先生的话山鹰可能不会出现或者是出现的晚,再或者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可能不怎么对,毕竟我自己没什么成就,不敢对很多事情评头论足,仅此而已)。
先生带出来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第一支少数民族乐队,这意味着我们少数民族音乐跟上了时代,也反映了彝族现当代音乐也正式形成,由此有了老鹰的彝族流行音乐之父(最后这句是我听说的),毕竟凉山彝族人民比较喜欢自夸,古老的“克智”就自夸说:“我能拿雷电做棍子,我能拿荨麻当菜吃……”
通过先生的努力1986年1月1日彝海结盟纪念碑,尘埃落定,在凉山彝族自治州州府西昌市落成!
“ꀉꑌꋌꀋꁭ,ꋯꑌꊿꋌꁭ”“不羡慕多的,羡慕团结的”这是字面翻译。
“我曾一千次守望过天空,那是因为我在等待雄鹰的出现,我曾一千次守望过群山,那是因为我知道我是鹰的后代,我曾一千次守望过天空,那是因为我在期盼民族的未来,我曾一千次守望过群山,那是因为我还保存着无法忘记的爱……”这是彝族诗人吉狄马加写的一首歌,也是一首诗。先生曾肯定多次期盼民族的未来,他的年代是发展彝族文化的黄金时期。
先生所做出的贡献我差不多听了十多年了,至今为止才听了一点点。
现在马上凌晨两点了,还是睡不着,先生已去,先生千古!
沉痛悼念彝族人民的好儿子,尚未见面但是一直让我崇拜的敬爱的尔哈先生!!!
夜已深,辗转反侧。
临屏涕零,不知所言!
亲爱的先生,慢走!
(2022-09-09 02:02发表于湖北)
老骥伏枥不待 扬鞭自奋蹄
——四川省离退休干部先进个人巴莫尔哈同志事迹
中共凉山州委老干部局
巴莫尔哈同志退休后的二十年间,永葆革命青春,以一名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继续为凉山的改革开放、经济发展和文化建设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为凉山的社会和谐、民族共融和可持续发展,老骥伏枥,不待扬鞭自奋蹄。特别是党的十九大以来,认真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珍惜光荣历史,不忘革命初心,永葆政治本色,积极做全面从严治党的坚定支持者和模范践行者,自觉围绕党和国家的中心工作,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和作用,服务社会、造福百姓,凉山人民有口皆碑。其主要先进事迹如下:
坚决拥护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自觉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在党的支部活动以及离退休干部活动中,他均以普通党员、退休干部的身份积极认真地参加学习,并结合现实形势和个人的革命经历,踊跃发表个人的意见。2001年至2016年机关“创先争优”活动中,9次被州政协机关评为“优秀共产党员”。2008年、2011年两次被州委组织部、州老干局评为“全州离退休老干部发挥作用先进个人”。他还两次被评为州社科联先进工作者,两次被省社科联评为年度先进社科联工作者。从1999年至2012年12月,他连续担任凉山州彝学学会二、三、四、五届会长,主导凉山彝学研究工作十四年。期间,他在彝学研究中坚持党的领导,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确保了彝学研究工作的政治方向。所著论文《论中国彝学的学科建设》荣获凉山州第八次哲学社会科学优秀科研成果二等奖。
发挥老共产党员的政治优势、经验优势和智力优势,为凉山经济振兴、社会进步、民族团结作出贡献
虽已暮年,长期致力于彝族文化的保护与弘扬,继承与创新,作出了突出贡献。注重史实整理收集,为中国党史、军史以及彝族历史研究留下了珍贵文献资料。2011年,为了纪念中国共产党诞辰九十周年,歌颂党、歌颂党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歌颂长征路过大凉山,将自己从1983年起收藏的《彝海结盟》珍贵资料和照片,亲自撰稿、组稿,出版了一本“历史的丰碑《彝海结盟纪念碑》”(册页)特刊,2012年12月荣获“凉山州政府第十三次哲学科学优秀科研成果二等奖”。
狠抓民族文化研究,以彝族史料收集整理为抓手,传承优秀民族文化,以文化人、以文育人、以文聚人,助推发展。2006年以来,经俄糯三子后裔的苏易(长老)们一致推荐,出任《彝族俄糯三子一杰史九子·阿涅八子·木库五子世家谱》编修工作总负责人,担任主编,并兼审定委员会主任,这部《世家谱》以其学术质量和专业水准于2014年12月荣获凉山州政府第十四次哲学科研成果一等奖;承担了云南大理州牵头组织的《中国彝族千家姓》的编写工作,负责四川境内1600多个彝族姓氏的调查和编审工作,这部千家姓已在2014年3月正式出版;2013年10月提出《彝族毕摩人物志》的编撰方案,其课题报告得到了凉山州政府和楚雄州政府的支持,并被批准立项。此后,巴莫组织二十多位彝学专家开展普查和调研,先后从川、滇、黔、桂四省区选出400多位具有代表性的毕摩文化传承人物作为书写对象,全面启动《彝族毕摩人物志》的编撰工作。经过各方两年多的协同努力,近百万字的《彝族毕摩人物志》书稿已经结稿,即将付梓出版,填补彝族传统文化记录和研究空白的一项抢救性工程,对促进毕摩文化的建档和研究,推动彝族传统文化的保护和发展,将产生深远的影响。
为了表达对祖国、对民族、对家乡、对同胞的热爱,他把自己作词作曲的部分歌曲集成《情洒凉山》专辑出版。并把自己长期搜集的136首凉山著名民间艺人创作演奏的器乐曲选出22首,集成出版了《大凉山天籁之旅》、《大小凉山》两个音乐光碟;完成了《彝族会话速成图册》一书的编印;主导完成了彝族民间的“克智”、“尔比”的收集、拍摄、制作、出版了《智慧的欢歌》和《克智的教诲》;推出了《甘洛县婚俗歌谣》光碟,对抢救、保护和传承彝族民间器乐和民间文化作出了贡献。
热心公益,助力青年,培育后人。2007年,他鼎力支持、帮助几位彝族青年开展彝族服饰的研究、设计、生产,目前已经走上创业成功之路。他还帮助彝族年轻人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创作公司。2008年,他还为家乡越西县华阳小学捐款五万元修建公共厕所,解决了孩子们入厕困难。
带头保持和发扬党的优良传统,始终以“学习活动好、教育活动好、家庭关系好”为标准要求自己
巴莫尔哈在从事文化事业中,结合自身本民族的文化,带头用健康、文明、通俗易懂的语言对法轮功及分裂主义者、反党、反人民的罪恶行径及凉山门徒会等邪教组织进行了强烈的抨击,用党的优良传统谱写良好的家风。央视、山东卫视和国内多家媒体曾多次翔实地报道过巴莫尔哈一家的故事。巴莫家的好家风传遍大小凉山。他的四个儿女中,老大巴莫阿依,是彝族第一位博士,在美国哈佛大学完成了博士后学习。老二巴莫曲布嫫,北京师范大学民俗学博士,美国哈佛大学访问博士。老三巴莫尔夫,西南民族大学本科毕业后,凉山州扶贫移民工作局副局长,移民专家。老四巴莫乌莎嫫,中央民族大学新闻专业毕业后,在四川广播电视台从事新闻工作28年,现在回到凉山从事出版工作。儿女的成长成才靠党的培养,也离不开良好的家风教育。
守望民间传承文化的实践者和开拓者
──《情洒凉山:巴莫尔哈个人作品专辑》序
孙自强
在彝族地区,巴莫尔哈的名字始终与彝族"达体舞"联系在一起。他倡导、策划并参加编创、规范、推广和普及的"达体舞",他作词、作曲的"彝族阿诗且"(青年舞),不仅继承和弘扬了彝民族古老的文化传统,而且对彝族民间舞蹈和音乐艺术的创新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我和巴莫尔哈同志1950年一起进西南团校学习,以后又同做青年工作,从相识到相知,是几十年的老战友。在这几十年里,巴莫尔哈同志在从事繁忙的行政管理工作中对彝族舞蹈情有独钟,一直坚持在业余时间搜集彝族民歌与传统音乐素材,在汲取民间音乐元素的基础上创作了许多词曲。多年来,他还担任着凉山州彝学会的会长,在创作的同时潜心研究彝族文化,著有《论中国彝学的学科建设》、《"山鹰组合"与彝族原创音乐的发展走向》、《话五十载沧桑巨变,迎千禧年彝学繁荣》、《彝家有女在哈佛》等文。巴莫尔哈长期致力于彝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扬,彝族传统的继承与创新,尤其是在民族民间音乐方面不遗余力。在他和巴莫姊妹彝学小组的支持下,"山鹰组合"与"黑虎组合"("彝人制造"的前身)先后走出大凉山,推动了彝族原创音乐的发展。因此,作为彝族民间音乐的搜集人和倡导者,巴莫尔哈也是彝族现代"新民乐"的开拓者与实践者。
追忆安叔叔过往人生二三事——巴莫尔哈逝世周年祭文
西南民族大学教授 马林英(ꎭꂵꀈꊙ)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2022年9月8日凌晨,与巴莫阿依微信确认安叔叔已故消息,又因疫情所困不能赶往西昌送别老人家,使我悲伤、痛苦的心情难以抑制!一边流着满脸泪水,一边哭泣抽搐着赶忙打开电脑,调出2010年3月22日采访安叔叔时的录音记录,再次聆听他老人家温和如慈父、婉言如仁母般声音的讲述……平复悲伤心情后,提笔写下简短彝汉双语祭文转发“彝族人网”,以表晚辈的哀思!
当时祭文如下:“ꉂꇁꅉꌠꀒꋏꀿꃀꀞꃀꇓꉐꆹ,ꑞꋒꇁꄿꇓꈿꅈꊺꒆꌹꂷꉬ。ꋌꁍꆹꂓꅑꋍꏅꈨꌠꀞꃀꄣꋪꂶꌠꇕꂷꉬꑴꂸ,ꀿꆹꂓꅑꂒꉻꋦꌠꀞꃀꃄꆜꂶꌠꌹꂷꉬꑴꂸ!
ꆈꌠꋍꏅꀿꎔꂶꌠꀋ,ꆏꑴꌡꀃꑍꇈꉈꆏ,ꀅꌳꀅꌳꁍꐊꁧꅊꇈ!ꀿꐊꁧꅊꇈ!
尊敬的父辈安国忠叔叔,系越西县华阳村人,他是民国时期越西各族皆具声望的安连城(人称:安大老爷)之孙,又是建国之初彝族名人安金寿之子。一生给予彝族后辈如父亲般靠山的安叔叔,愿您随自己的祖辈和父辈去往先祖汇聚地!”
时光飞逝,转眼间安叔叔离开我们已经周年。我作为他的越西小老乡和彝族晚辈,有责任与义务讲述一些与他老人家有关,而又少有人知,或少有人述的彝族成年往事,以飨我们的后生。
采访记录安叔叔缘由
1982年1月1日,我大学毕业有幸成为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首届恢复高考后的两名大学生工作人员之一。上世纪末,我在四川省民委的主要工作,涉及跟随接待办、办公室、文卫体处、语文办和民族研究所的领导们,接待国家及各省民族事务委员会领导的生活安排、会议记录和民族研究等事务。所以,在同龄族人中有机会较早接触建国后第一代各省彝族领导、上层人士等。尤其,自1982年11月起,我到北京参与多届全国人代会、政协会和党代会的彝语同声传译工作,历年会上也有与前辈们接触的良机。缘此,为快速转换自己当时来自都市彝族生长环境和“不汉不彝”的身份,我开启了或多或少采访彝族前辈们的历程,让他们讲述彝族历史文化和个人家世及经历,以填充自己彝族身份的不足。没想到,这样的采访和聆听竟一发不可止地持续至今天,我亦成为六十多岁的老人却还依然乐此不疲!
在众多彝族前辈被访谈者中,安叔叔自然成为我关注的重点和焦点。一来咱们系越西为数不多、人身自由的独立白彝(ꌊꀋꁨꐎ或ꐎꉺꀣꋦꌠ)老乡;二来祖上同为民国时期越西县屈指可数、能供职县城内军营和衙门的同事。安叔叔的祖父安连城(ꀞꃀꄣꋪ),民国年间供职越西县衙门;我外祖父潘占云(ꐞꁁꏬꐎ),民国年间任24军越西吴晓东团连长职务。关于他俩的家世和入城谋职起因等,我已在2021年8月出版拙著《凉山彝族社会文化百年发展述论》和2020年6月发表拙文《1913-1915凉山“拉库”起义及其社会变动》中有专门叙述;三因安叔叔与家父均系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中国共产党培养的越西籍共青团干部。20世纪50年代初,凉山州最早的彝族团州委及团县委书记名单:团州委首任书记杨宗权,二任书记罗开文,首任副书记巴莫尔哈;越西团县委首任书记马占高;昭觉团县委首任书记孙子查保;甘洛团县委首任书记毛富开;喜德团县委首任书记孙自强;布拖团县委首任书记沙马木牛;普格团县委首任书记刘友生;美姑团县委首任书记阿西杰莫;雷波团县委首任书记沙马劳美;金阳团县委首任书记江峰;四因安叔叔的姑妈安德珍(ꀞꃀꀉꇤ,人称:安姑婆)是家母交往密切的挚友,……。凡此种种,我自八十年代起,分别录音采访了安姑婆、安叔叔和刘阿姨(安叔叔妻子)的口述记录。
安叔叔的家世及简历
凉山彝区北部,尤其越西一带受辛亥革命影响,于1913年2月-1915年12月,爆发以白彝推翻黑彝残酷统治的奴隶武装起义。因涉及起义地点、时间、人员及内容所致,史称“拉库起义”或“虎年起义”或“白彝起义”或“改汉运动”。受其影响,居住在县城外附近彝汉交界地带的彝族中青年佼佼者,因官方所需进入县城内军营和衙门就职,协助官方处理彝族事务。但他们基本仍把妻子儿女安顿在县城外,父系家族血缘的聚居村落,只是本人每日骑马至北城门或南城门 后,下马进入城内,再乘坐轿子至工作所在地。日渐,城内谋职的独立白彝,有的在城里置办房产或利用办公地,陆续接儿子们到县城进私塾培养;再后,甚至有北门外华阳村的安连城和南门外城郊村的李大同(ꀨꏂꁬꌺ),分别请汉族先生在自家彝村办起了私塾,陆续培养出不少沾亲带故的彝生,例如:我表哥潘文超曾讲述,其父潘学源(ꀜꆿꏂꁬ)——24军靖边司令部二团团长,幼年曾分别在安连城和李大同俩的私塾就学。后考入越西高等小学堂,再考入云南陆军讲武堂第二期步兵科学习。这些彝生,日后均成为中国共产党解放凉山和建设凉山的生力军,他们的子孙大多成为今日活跃在世界各地的知名彝人。
依据安叔叔口述,他们一家自高祖巴莫古曲(ꀞꃀꈬꐎ)起,到曾祖安阿斯(ꀞꃀꇓꐎ)、祖父安连城、父亲安金寿,至他本人参加工作离开越西止,已在越西县华阳村繁衍生息五代人。其间,祖父安连城娶妻四房:长房妻系越西木日家支女子,无子嗣;二房妻系原配妻的妹妹,育有一女;三房妻系越西博石家支女子,育有巴莫木呷和巴莫阿嘎二子;四房妻系西昌小庙村杰诺家支女子,育有巴莫木基、巴莫木乃(安金寿)、巴莫木机、巴莫木果和巴莫阿呷(安德珍)四子一女。安叔叔本人迎娶蒙古族刘玉兰阿姨为妻,夫妻俩育有一子三女:长女巴莫阿依(ꀞꃀꀊꑱ)、次女巴莫曲布嫫(ꀞꃀꐎꁬꃀ)、季女巴莫乌莎嫫(ꀞꃀꃴꌒꃀ)、儿子巴莫尔夫(ꀞꃀꇓꃚ)。以上所列安叔叔的长辈们,是彝族社会口耳传颂的名人;而他的子女们,则为主流社会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他们是越西家乡人民的榜样,更是彝族人民的骄傲!
1950年3月,安叔叔与越西彝族青年李正辉、邓明富、刘自立等5人,离开家乡前往重庆西南团校学习。从此,拉开了他在雅安、昭觉、甘洛、北京、西昌等多地,从事彝区青年工作、基层工作、学习深造以及政府领导的七十多年生涯。难能可贵的是,不论他在什么性质部门工作,亦或担任大小领导职务,他总是殚精竭虑地将发掘、弘扬和传承彝族历史文化的责任放到要务。许多时候还放下身段,自掏腰包,带领家人、同事、亲友及后生,亲自身体力行与实践。他一生满情怀、寻方法、聚资源、有能力地为自己民族所做的一切,苍天有眼,族目共睹。在我看来,堪称凉山彝族社会前无古人、后难来者的楷模!
目睹安叔叔助推彝族文化事业二三件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国虽已进入改革开放的时代。但长期思想僵化和西凉合并新的彝汉矛盾,凉山依然少有领导干部触碰民族问题和倡导民族文化,更难有人身体力行。但安叔叔却超前地开启了日新月异推进、助力彝族文化事业方方面面的新纪元。记忆深刻的有:
1982年一天,我在四川省民委工作不久,与委领导一同接待了安叔叔组织人员并担任团长的“凉山乌兰牧骑演唱团”途径成都,前往内蒙古参赛。次日晚,在位于成都市三洞桥的省民委招待所大礼堂,“凉山乌兰牧骑演唱团”进行了一场汇报演出。演出活动中,48岁时任西昌市市长、中共西昌市委书记的安叔叔身着彝族全装,与彝族歌手黑吉乌芝共同合唱了一曲彝语版、原滋原味的“阿惹妞”情歌。当晚,我对安叔叔的文艺才华有了新的、更进一步的认识。也很坚信,他所带领的彝族歌舞在北方民族地区首次表演,定能斩获不菲褒扬。果然,他们返回时,夺得奖杯不少。
1984年“凉山彝族火把节”,在西昌市市长安叔叔的策划和主持下,一改曾经仅布拖和普格两县规模举办的历史,首次在西昌市中心体育广场,今西昌月城广场举办。这次“火把节”不仅倡导“文化搭台 经济唱戏”新思路,而且邀请参与开幕式的人员来自云贵桂及各县、各州/市机关单位,尤其要求州/市机关单位和附近乡镇表演团队必着彝族服装。我从成都回西昌,身着精美的彝族服装参与了父亲单位——凉山日报社团队入场表演。这是我活了25年以来,第一次体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的滋味。尽管当天西昌全城的大街小巷全线堵塞,不能走动和通行,但可见所有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和开心、愉快的表情。依然成为当年西昌人民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
1987年,凉山州副州长安叔叔安排资金,由越西彝族工匠制作的彝族民居,带完整配套居住空间的一座彝式建筑房屋展品,托运到成都人民南路展览馆二楼,再由越西籍彝族画家马占禄和卢得福布置展出。我有幸被省民委选派前往担任解说员。长长的展期,我与马占禄哥哥和卢得福表哥因特殊工作每每相聚于展厅。我们三位越西老乡加亲戚每日身着彝族全装,围坐在火塘周围,有一种虽在汉地却仿佛身在越西老家亲人屋里的感觉。这是安叔叔超越前人,首次把咱们凉山彝族民居建筑,整体内外风格移置省会汉地的举措,这在当年的成都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反响。
当然,彝族民居建筑风格整体移置展示,并由彝族男女青年身着彝装,母语解说的实践、示范远不止此。1992年,安叔叔又组织遴选彝族工匠,并指导巴莫三姊妹设计、建造集圣扎、义诺和所地等几种类型规模大、式样齐的彝族民居——土木结构的碉楼建筑风格,整体落地在位于北京亚运村附近的“中华民族园”,向世界展示凉山传统彝族建筑、民族风情、歌舞表演、工艺制作和彝族美食,等等。解说员、工作人员和演职人员均来自会母语的凉山各县的彝族青年男女。那时节,我每到北京出差都会去民族园与同胞弟兄姊妹们欢聚、合影、联欢,或是与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共同畅跳“达体舞”。
不可思议的是,2000年后安叔叔竟协助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贝克博物馆的大型彝族文化展览项目“Mountain Paterns ”(高山图式)的文物收集工作,并亲自安排彝族工匠按1:1的比例建造彝族民居,再使这座彝族民居飘洋过海地空运移置到美国华盛顿大学贝克博物馆展出。整个展览由巴莫曲布嫫和马尔子在现场,与美国著名人类学家斯蒂文·郝瑞布展完成。展览时限原定半年,后因参观者络绎不绝、长盛不衰而延期至长达一年多之久。当年3月,我受美国福特基金会资助,前往美国圣地亚哥出席“第52届亚洲年会‘妇女与发展论坛’”。会后,应邀到西雅图华盛顿大学与巴莫阿依、巴莫曲布嫫和马尔子团聚,并出席凉山彝族建筑及宗教文化展览活动,还聆听了巴莫曲布嫫在展览现场的学术讲座。亲眼目睹,自己民族的建筑民俗文化,每天吸引着许多美国人参观,让人倍感自豪和自信。
以上仅仅叙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安叔叔把彝族文化向州外、省外和国外,一步步推动走出去的事例。至于我还知晓的他老人家,在凉山如何推进都市彝族殡葬制度改革,修建民族图书馆,筹建电视台、民族中学和策划、编创、创作、推广“达体舞”“阿诗且”等,影响深远,不胜枚举的事例,晚辈将于日后一一待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