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时近两年,跑遍2万多公里山路,她拍摄出41集大型风情丛片《火之舞·告诉你一个楚雄》,为落后贫困的楚雄打开了一扇通往文明世界的窗;她是一位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还用镜头摄录下郭春园、丛飞等深圳爱心人物。
新世纪之初,深圳的一位女导演走进了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的山寨中,历时近两年,跑遍了2万多公里山路,用自己的生命记录着那里正在消逝的文化,拍摄出41集的大型风情丛片《火之舞·告诉你一个楚雄》,为落后贫困的楚雄打开了一扇通往文明世界的窗。她不仅自己贴钱为那里的彝族人民拍片,还捐钱建起了一座文化站,这位瘦弱的女导演在楚雄彝族人民那里受到了英雄般的爱戴。她,叫李亚威。
李亚威是深圳市文联文艺创作室主任,市电影电视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秘书长,也是国家一级编导。她来深圳前,在长春电影制片厂任艺术处主任,1994年毅然选择到深圳寻找一种重新开始的生活。初到深圳,她就拍摄了电视电影系列片《深圳故事》,其中《眼睛》荣获第21届全国电视剧飞天奖和广东省“五个一工程奖”;《升》、《妈妈飘着长头发》荣获中国电视金鹰奖入围及提名奖。“这些片子都是描写深圳人的生活、自我冲突的故事,人性在特殊环境下的颠覆和撕裂,是我个人对这座城市的表达。”
用生命记录彝族文化
对记者谈起与云南楚雄彝族人民的那段情谊时,李亚威十分淡然,这一切的发生仿佛本就那么的自然。2000年,她应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委宣传部邀请为当地拍摄一部宣传片,当地政府投资80万元要求拍21集。而对艺术作品一向看得至高无上的李亚威,没有把这次拍摄简单地定位为一般的宣传片,而是耗尽了心力,从人类学、社会学、文化学、民俗史、文明史的高度对这个民族进行着记录,近两年的摄制时间里,她跑遍了楚雄的九县一市,行程近两万公里,最后拍摄成了615分钟、41集的大型风情丛片《火之舞》。摄制如此大型的纪录片,原有的80万元投资是远远不足敷出的,李亚威不仅自己未取一分钱报酬,还为该片拉来了30万元的赞助,更把自己近8万元存款投入到该片的制作中,“当时我的存折里取得只剩10元钱了,一时真是弹尽粮绝。当钱和艺术放在一块的时候,我肯定先选择艺术。我对艺术崇敬到可以用生命来换。”
正如李亚威所说,她就是“拎着一条命在拍片”。楚雄地处高原,海拔都在三四千米以上,而她始终都奋不顾身地战斗在拍摄一线。“那里的文化遗迹正在不断消失,随时一场泥石流就什么都没有了。当我听到哪个地方的文化遗迹是没被记录过的,我就一定要奔那里而去。如果说我对我们的民族文化有什么贡献的话,就是用我的生命记录正在消失的文化。”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李亚威有着男人般的坚韧和执著。有一次她在海拔4000多米的昙花山上拍片,得了重感冒,但她硬顶着高烧坚持拍片,后来昏倒了被工作人员抬下山去,在高原上感冒是会死人的,烧得昏沉沉的她还不忘嘱咐工作人员:“如果我不行了,一定要把我深圳的房子卖了把这片子拍完,我是一个人,人家可是一个民族哇!”听了这话,身旁的工作人员们都哭了。抬下山时,李亚威还惦着要经过一座哀牢山进行拍摄,于是一路上迷迷糊糊地不停交代工作人员“呆会儿过哀牢山时一定叫我啊,拍片子时一定叫我啊。”后来她醒后得知哀牢山已经过去了时,不禁放声大哭,怪大家为什么不叫醒她。这场大哭把在场的彝族工作人员都深深打动了,“这个深圳人竟然这么热爱我们彝族文化!”
捐钱两万多建文化站
拍完《火之舞》后,李亚威为这部片子贴钱贴得自己存折里只剩10元钱,连去北京人民大会堂参加该片研讨会时买件像样衣服的钱都没有,还是一个朋友买了一套1000元的衣服让她穿去。《火之舞》播映后得到了国内外极高的评价,获得了全国电视“星光奖”、中国电视新闻奖等7项大奖,也为楚雄带来了巨大的知名度,很多人通过《火之舞》了解了楚雄。不止于此,李亚威还免费为楚雄彝族人民拍摄了电影故事片《油菜花开》、音乐史诗《彝族大歌》和电视栏目《文明的故事》等,均未收一分报酬。
李亚威甘心情愿地奉献着,不仅因为当地的瑰丽文化,也因为当地的极度贫困。2006年,她在楚雄武定县老木坝村拍《油菜花开》,看到村里穷得全村人想看一本书都找不着,于是她个人捐出21000元,为老木坝村建了一座文化站,而就在她捐出这笔钱时,她自己在深圳按揭房子的尾款还没有着落。“艺术家的良心特别重要,我捐建一座文化站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这个举动是个呐喊,唤醒更多人,哪怕给一本书、一台旧电脑、订份报纸,这个文化站就会起来了。”很快,就有昆明等地的作家跑来为这个文化站捐书,深圳市文联也捐了电视、DVD和钱。
平时,李亚威时时不忘楚雄的彝族朋友们,楚雄是地震多发地区,每当那里发生地震,李亚威总是第一个捐款,每次去楚雄,她都会带上大包衣服送给贫困群众。“就连有时大老板请我吃饭太贵时,我都在暗想不如不吃饭,把这钱给我拿给彝族的贫困朋友就好了。”
为深圳投射爱和激情
李亚威对彝族人民的深情厚谊,当地人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8年来,每到了当地石榴、核桃结果的时候,彝族朋友总不忘给李亚威寄来,甚至在看电视时,他们总要看看深圳的天气预报,因为深圳有李亚威,他们关心她的冷暖。
去年夏天,李亚威因病去了楚雄做了一次手术,“虽然深圳这边已有领导为我安排去北京大医院接受治疗,我还是谢绝了,因为楚雄彝族朋友的真诚,让我特别踏实,他们让我有种心灵归宿感。”在楚雄当地医院里,李亚威受到了最尊贵的待遇。老木坝村的老村长闻讯后,带着一只鸡和村民们凑的800元营养费,跑了好几天的路到医院来看望她。“我常常为彝族朋友们那种特别执著的热爱我的眼神而感动。”
深圳《百家》总编辑赵小燕也亲身感受过楚雄彝族人民对李亚威的热爱,“去年4月我曾跟李亚威一起去楚雄采风,看到当地人对她是一种英雄般的爱戴,是真心实意的体贴关怀。”赵小燕举例说,彝族朋友们都抢着为李亚威拎包,哪怕是一个小手提包。“我被李亚威为彝族人民所做的事而感动,也为彝族人民对她的热爱而感动,这些感动让我决定今年要动笔写一部关于李亚威的报告文学。”
李亚威不仅为楚雄的彝族人民奉献着爱,她也为深圳投射着她的爱和激情。2003年,她编导了电视纪录片《大爱无痕》,挖掘宣传了深圳当地的一批爱心人物,包括丛飞、曾柳英和她的“爱心一族”、平湖巾帼互助队、高敏等义务献血者。同年还拍了专题纪录片《好医生郭春园》,2005年又编导了《大爱无疆——歌者丛飞》,荣获全国电视“金鹰奖”。
生活中,李亚威是爱心一族,事业上,她是获奖大户,可谓是德艺双馨,她说:“作为一个艺术家,品德有多高艺才有多高,一个人如果灵魂有了偏差,他的艺肯定高不了。”
人物档案
李亚威,女,51岁,深圳市文联文艺创作室主任,市电影电视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秘书长。
2000年,李亚威应邀到云南楚雄,深入到彝族人居住的山寨,历时将近两年,其间倍受翻山越岭工作之艰苦,水土不服反复患病甚至遭遇生命危险,她仍然咬着牙并自掏腰包近8万元完成了41集大型人文风情丛片《火之舞·告诉你一个楚雄》,为云南彝族少数民族的文化传承以及现代文明的传播做了大量的工作,并与当地彝族百姓结下了难舍难分的深厚情谊。她还编导了《大爱无痕》、《好医生郭春园》、《大爱无疆·歌者丛飞》等纪录片,摄录下深圳一批爱心人物的影像,把他们的爱传播。
社会评价
深圳市文联专职副主席杨宏海:李亚威是一位非常有激情的文艺工作者。她到深圳市文联担任文艺创作室主任后,工作非常扎实。立足深圳,深入生活,关注当下,关注火热的深圳建设,创作了以《深圳故事》为代表的一系列电视节目。李亚威还以更充沛的热情,关注和投入到西部的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的文化建设上来。她是用生命去拥抱这片土地,用火一样的激情去参与创作的。在这个过程中,她跟彝族自治州结下了非常浓厚的友谊,展现了深圳人的一种新的精神,是一种海纳百川的精神。
《百家》总编辑、国家二级作家赵小燕:作为一名具有高尚品格的文艺工作者,近8年来,李亚威以惊人的毅力和奉献精神,不计报酬,甚至个人出资,为云南彝族少数民族的文化传承以及现代文明的传播做了大量的工作。李亚威的奉献精神,与臧金贵、贺方军、郭春园、丛飞等同志同出一脉,都是深圳这片土地滋养出来的,是深圳精神的一种体现。她与彝族人民的情谊,是一个深圳人和一个民族的情谊;她代表的,是一个城市的形象。她以德从艺,以艺创作,正是深圳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化城市所需要的文化元素,也是带动文艺精品创作的榜样。我们不仅要宣传、学习已经逝去的英雄,还应珍视和学习身边像李亚威这样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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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碰到认得的影视剧导演,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回答在拍个什么电视剧或排个什么戏,然后淡淡地补充一句:“为了养家(饣胡)口么。”这样我对他的那个剧那个戏就多少失去了兴趣。也有的时候却因为听了导演一席话,就急切地想看到他的作品。我看《火之舞》的情形就是这样。
今年7月,我在北京参加大型人文风情片《火之舞》的新闻发布会,听到该片总编导李亚威发言,听这位从深圳来的柔弱的女导演讲她如何从喧闹的城市走进寂静的彝山,如何在一年多的拍片过程中,爱上了云南的一个彝族聚居的名叫楚雄的地方,以至于不惧怕滇中高原的山高路险,也不可惜因此失去了到别处去挣大钱的机会。李亚威并不像一般的女导演那样善于辞令,但我反倒更加相信她说的这一句话的真诚:“我坚信这次选择没有错,庆幸能获得一次灵魂净化的机会。”
新闻发布会上就放了一集,感觉很好;回家之后把其他40集也看了,感觉非常好。我相信李亚威花那么大的心力创作这个作品,是她的精神生活的需要。我被曾经感动了李亚威的东西感动了,我认同了她的心灵的选择,心甘情愿地让她把自己引领到人与自然之间,暂时忘却一脑门官司,倘佯在迷人的和谐之中。《火之舞》开宗明义地告诉我们一个这样的楚雄:“在云南有一个叫楚雄的地方,生活在大山里的民族崇尚阴阳和谐,山有公山母山,水有公水母水,树有公树母树……”我知道这是最令李亚威心动的、接近生命本真的地方,也是让我们这些久居城市的人心灵得到抚慰的地方。
余秋雨有本书叫《文明的碎片》,看《火之舞》我不时地想到这个书名,我想,李亚威何尝不是通过这41集的电视片,把散落在滇中高原的这些“文明的碎片”串联到一块儿来了。这41集里,我看得次数最多的是《梅葛传唱》这一集。在彝语里,梅葛就是说古,是彝族世代相传的口头文学。这一集我一共看了3遍,我想把梅葛的唱词听得再仔细一些,也想把一位美国学者对于梅葛的评说听得再仔细一些。这位美国学者到梅葛的故乡马游采风归来之后说:“人类就是从这里出发的。”妙语!楚雄地区是我们最远古的祖先、生活在170万年前的元谋古人生存的地方。人类真是从这里出发的呀。难怪李亚威睡在彝家简朴的木床上,看到窗外皎洁的月亮,能联想到这轮明月来自远古,曾照耀过人类祖先元谋人采食野果……彝山的明月冲开了李亚威诗的情怀。
而诗意的发掘也正是《火之舞》的一个艺术特色。彝家女子繁复的头饰我们早就目睹过,但《火之舞》向我们指证在这美丽的帽饰上可以看到太阳、月亮、星星的象征;彝族的火把节我们早就耳闻过,但《火之舞》告诉我们在彝族人的眼里,火是太阳的象征,火把节是彝族人对火的诗意的崇拜的仪式化。李亚威一定是被这种诗意的崇拜感动了,所以才会把这部大型人文风情片定名为《火之舞》,才会和本片总撰稿李怡一起用诗的语言写出了它的主题歌:“从前山上的歌啊,被风吹走了/从前河边的舞啊,被水淹没了/从前石头里生出来的火啊/传下来哟……”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2年10月23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