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中国作协主席铁凝在“全球视野下的诗人吉狄马加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非常高兴参加今天的盛会,请允许我以一个作家的身份,向诗人吉狄马加表示由衷的祝贺!也请允许我代表中国作家协会,代表李冰书记,向本次研讨会的召开表示热烈的祝贺,向各位与会的专家和诗人朋友们表示敬意!向诗和诗人表示敬意并非客套,记得君特·格检斯说过,好的小说其实是从诗里诞生的。
马加是一位从中国四川的大凉山走出来的彝族诗人,他从80年代初期开始诗歌创作,最初是以鲜明的地域风格、浓郁的抒情气质,以对彝族生活与风俗民情的细腻描写,深挚和柔美的语言,而获得了读者的喜爱以及诗歌界的瞩目。随着1986年他的诗集《初恋的歌》获得了“第四届(1985~1986)全国优秀新诗(诗集)奖”,他的名字开始走出大西南,成为了一位成熟的、杰出的、拥有国内外声誉的诗人,将近三十年来,他坚持创作,在日益繁重的行政工作之余,始终保有了一位诗人的理想和情怀,秉持了一个诗人的视野和追求,以他日渐成熟的创作而赢得了国内外诗人们的尊重。
作为一位具有少数民族身份和文化背景的诗人,吉狄马加既以他对于自己民族的历史文化与民俗风习的描写见长,同时他又不断拓展自己创作的疆界,使他的笔触穿越了狭小的地理空间,而获得更为广大的祖国与世界的视域。他由一位年轻的彝人歌手,成长为一位具有现代意识、人类情怀的诗人,正是他不断创造和追求的结果。而这其中最核心和本质的东西,我想是缘于他对于土地和历史的理解,对于人民和世界的热爱,对于人性和生命的赞美,这是他一切诗意的根基和归所。
这恰好应了诗人帕斯所说的,当代诗歌是“浪漫主义与现代性的共存”。在马加的诗歌中,我们分明可以看出他的关于土地与民族文化的原始而浪漫的想象,这是他诗意的基础;而他关于人类精神与未来的思索,关于人性、生命与美好事物的尊重与赞美,则是他的现代性思想与意识的传达。两者合一,构成了他诗意的深厚内涵。这也像他所热爱和学习的大诗人艾青一样,艾青毕生是以歌赞土地和太阳、祖国和真理为主题的,他一切感人的诗意都是缘于这样的结合,原始的浪漫主义的母题,加上现代理性与信念的追求,构成了他大诗人的格局。马加也是如此,他的歌唱由于同样的思想自觉,而获得了自己的民族性和现代性,获得了浪漫的和现代的双重精神品质。
作为一位成熟的诗人,马加诗歌中值得探究的艺术因素非常丰富,这些我想很难在我的发言中予以详述。但我想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始终保有了自己丰沛而真挚的情感,朴素而饱含哲理的想象。他以生动温婉的意象、饱蘸深情的歌唱传达着他广大的思考,带给我们感动和启迪,他的精湛而质朴、精妙而细腻的表达与技艺,与他的广博的诗意之间是相得益彰。
马加在繁忙的政务和写作的同时,对于推动中国诗歌的发展、促进中外诗人的交流所做出的重要贡献。他精心策划和组织的“青海湖国际诗歌节”、“金藏羚羊国际诗歌奖”等诗歌活动,已产生了广泛的国际反响,成为当今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国际诗歌交流平台之一。我作为他的文学同行,再次代表中国作家协会,对他在这方面所做出的贡献深表敬意和感谢!
各位朋友,最后我想借这美好的场合,用马加在《想念青春》中的诗句来结束我的发言,也许这些的诗句多少可以见出他诗歌的情思和境界——
命运让我选择了崇尚自由
懂得了为什么要捍卫生命和人的权利
我相信,一个民族深沉的悲伤
注定要让我的诗歌成为人民的记忆
因为当所有的岩石还在沉睡
是我从源头啜饮了
我们种族黑色魂灵的乳汁
而我的生命从那一刻开始
就已经奉献给了不朽和神奇
沿着时间的旅途而行
我嗒嗒的马蹄之声
不知还要经过多少个驿站
当疲惫来临的时候,我的梦告诉我
一次又一次地想念青春吧
因为只有她的灿烂和美丽
才让那逝去的一切变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