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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布阿且：彝族姑娘不物质

作者吉布阿且 2024-02-01

原出处：彝族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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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彝族姑娘物质，

她们却从未要求过，

男生是否有房、有车、有存款；

你们说彝族姑娘不物质，

但是男生要迎娶一个心爱的女孩，

需要付出二三十万的彩礼。

都说彝族的青年没有爱情，

彝族人的婚姻都是被彩礼绑架的，

离开了彩礼，就谈不上爱情和婚礼；

但是在现实中，

我们也看到过相爱多年的彝族青年走入婚姻，

他们有些甚至从大学里，

从更早的高中时候就在一起，

一路坚定的走到最后婚姻的殿堂中。

彝族的女孩是纯粹的，

她们像世界上所有其他民族的姑娘一样渴望爱情，

渴望选择自己最喜欢的的伴侣一起步入婚姻。

但是我们这个社会很不纯粹，

我们的父辈很不纯粹，

甚至说他们很不地道，

他们要求我们彝族的女孩，

既要自己勇敢的去追求爱情，

又要求她们找寻到心爱的伴侣之后，

付出一笔高额的彩礼，

如果不付出父母约定的彩礼，

那么大多数女孩的爱情都可能会被粉碎。

其实彝族的父母也很纯粹，

也许是因为一辈子生活在大凉山，

一辈子与大地，与稻田，与耕牛，

与家里的猪鸭狗猫一起，

因此他们的性格很朴实、纯真，

从不会欺骗别人，倒时常被欺骗。

在他们的认知里，

彝族人就应该遵照传统，

就该信仰祖先和毕摩；

结婚就要彩礼，天经地义。

结婚前一天晚上，女方就会哭嫁；

男方就会杀猪宰牛，聚集远方的亲朋好友。

结婚那一天，女方的家属、亲朋好友，

不管认识的邻居，还是不认识的邻居；

都将组成一个个满满的车队，

把我们的姑娘送到男方家中；

男方父母，就在家里准备最盛大的宴席，

迎接新娘子和客人们，

付出我们家族的所有，

为新郎新娘举办一场最隆重的婚礼。

在婚礼的前几天，

我们的父母亲要给女孩做娘家里最后一场迷信，

我们会用一只肥硕的白色绵羊，

或者是一头白色的小肥猪，

向祖先告知女孩要嫁人了，

祈祷她的未来能富贵安康、多福多子，

从此伊始，女孩就是婆家人；

生是婆家人，死亦婆家鬼。

如果再当别人问起女孩的姓氏，

结了婚的女孩都要先称夫姓，

再道出自己姓甚名谁。

我们的父母在要彩礼时，

也没说以后要帮助女儿买房、买车；

也没有说以后要还给外孙儿外孙女；

也没有说以后女孩在夫家遇到困难了，

她就可以回父母身边，

父母将拿出这笔钱钱资助她；

也没有说这是女儿的卖身钱，

今天将女儿送出嫁，

以后娘家父母生病住院做迷信了，

不需要女儿出钱出力，

以后父母养老送终也不需要女儿帮助；

他们什么也没说，

父母只是以彝族最传统的方式将女儿出嫁，

男生也仅仅是以最传统的方式将新娘娶进家门。

我们这个民族读的书太少了，

我们读汉语经典太少，

我们读自己彝族人的经典更少，

我们的学识永远停留在祖先口口遗传下来的几句克智，

我们喜欢用所谓的经典来娱乐、比赛，

却很少用真正的经典来做人、做事，

我们渴望被关注，

渴望脱贫致富，

渴望我们子女能读上最好的大学，

渴望他们考上最好的工作，

但是我们自己却没有能力。

我们的父母一辈子拼命的工作，

一辈子拼命的在黄土地里干活，

却一直不能改变自己的现状。

我们希望我们孩子不再是农民，

我们希望我们的孩子不用拼命打工，

不要像上辈子一样辛苦，

但是大多数的彝族青年，

还是变成了他们父辈的样子。

我们的父母很纯朴，

他们宁愿自己苦、自己累，

也不让孩子们受一点点罪，

但是当他们在索要女儿彩礼的时候，

却一点也不让步，甚至有时候还要讨价还价；

要通过彝族的夫呷来裁判。

不知道我们的父母是为了在邻里的薄面，

想要听这个男人说她家女儿彩礼有多高，

还是要听那个女人羡慕这家的女儿嫁个有钱人，

还是他们以为如果不嫁这么高彩礼，

自己未来的儿子结婚没有彩礼付。

有时候我很想问他们一句，

你们要的是儿女的幸福还是高额的彩礼?

我也曾经问过几个嫁女儿的父亲，

但是他们支支吾吾回答了几个不一样的答案，

或许他们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收取这么高的彩礼。

我们彝族的年轻人也很纯朴，

我们从小生长在大山里，

我们不喜欢小有成就后就满口炫耀，

也不会因为经受挫折就一绝不振，

我们从父辈那里继承了吃苦耐劳的精神，

让我们学会在顺境中如履薄冰，

在逆境中不屈不挠。

我们崇尚热情豪放，

我们对待朋友从不吝啬，

我们喜欢与朋友分享我们的金钱，

喜欢分享我们的学识，

喜欢分享我们的思想，

喜欢分享一切朋友喜欢和我们拥有的。

但是我们也崇尚快意恩仇，

我们不善于表达，

不善于辩解，

也不喜欢辩解，

因为我们从小就不会去忤逆我们的父辈，

不会去欺骗我们的挚爱亲朋；

我们的思想里就不习惯辩解，

有冲突了，我们更喜欢用武力解决，

喜欢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因为彝族男人是不会轻易挑起战争的，

我们觉得如果你敢向我发起战争，

就该像我们一样用男人的方式相互解决。

我们同情弱者，

同情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那群人，

因为我们曾经或多或少都经历过那么一段时光。

我们很重视家族，

我们很重视家族中的兄弟姐妹，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见到同一个家族或者一个彝族人，

我们会向亲兄弟一样对待他，

不管他是一个有钱人，

一个很出名的作家，

或者是一个骗子，

一个酗酒如命的人，

我们都会尊重他。

我们很少善变，

我们也很传统，

我们很能经历苦难，

我们很爱学习、也很刻苦，

我们本身也充满智慧，

但是当我们成功从同龄人中脱颖而出之后，

我们又很容易堕落。

我们会把大凉山的纯朴和善良带到大山外，

我们会把父辈吃苦耐劳的精神带到大城市，

但是我们也会把喝酒、把凉山525带到全国各地。

喝酒本身并没有错，

但是我们喝醉酒以后，

一群人成群结队会让别人感到恐惧，

恐惧就会产生很多误解，

而我们解决误解的方式，

往往也让他们更恐惧。

走出大凉山，是我们的梦想；

回到大凉山，也是我们的梦想；

对于勇气我们从未失去过，

但是学会改变，学会在一件事情上吸取教训，

我们却很缺乏。

未来一定很美好，但是这份美好什么时候才能到?

是明天到，后天到，还是很久以后才能到；

就真的需要我们这一代人去改变。

不仅仅是彩礼，还有我们的思想和品格。

（2024.1.31 凌晨一点半完稿）（图片摄影：李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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