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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祖先，拥抱先祖，吮吸祖辈的乳汁呼吸成自我生存的意义（外一首）

作者沙辉 2020-08-23

原出处：彝族人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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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祖先，拥抱先祖，吮吸祖辈的乳汁呼吸成自我生存的意义（组诗）

请来一次手术：把祖先的古朴思想，植入我现代化的躯体

让肉体叫醒我的思想，让它看见眼镜医生

无影灯举起钢质的手术刀；让它从一种迷乱、麻木和呆傻

发现一束莹莹燃烧的光在前方闪动；那绵亘的祖灵之路上

熙熙攘攘中全是白纱一般的纯洁灵光。

让我阳痿的思想去澡洗那一片纯洁灵光

清洗逃离巢穴的体液、发臭的欲望的皮屑，

冲刷酒气在人体过分发酵的异味，

掉落僵死而麻木的细胞；

让疲软的思想勃起，让失散的精气重新与肉体团聚

而与坚挺的思想交合。

从阴暗处走出，

以在光鲜日光下暴晒内心皱褶的跳蚤和细菌，

晾晒受工业污气熏染而感冒的灵魂，

治疗白内障的眼睛咳嗽的喉咙风寒的器官，

在一片明媚间掸尽一身铅华尘埃。

仁慈的先祖，请重新安排一次我们冥冥中的重逢，

以让我丢弃上千年文明给我编织的襁褓，再一次吮吸

你充满钙质的乳汁。我要借你古朴的思想

植入我现代化的躯体；我要请你纯洁的灵魂

再次入驻我臃肿而行将腐朽的肉体……

我时常梦见自己的灵魂孤单无依

我时常梦见我的灵魂孤单无依，蹲在角落偷偷哭泣

我感到大惑不解——“我是勇士，胜利者！

成功杀进了列祖列宗梦寐难求的那个城堡。

你不好好在温柔乡以娇妻身份与我共欢，

躲在这床脚干吗？”

我这才猛然发现

原来自己睡在自己的身上，浮在半空

老人·祖魂

那一夜，我梦见祖魂了，我梦见他在城市里游荡

缥缈无依。他先来到我的居所，准备找到他的灵位

他来到堂屋（客厅），发现墙壁光滑

却没有温暖的木板①悬置；他就跑到卧室

有主人温暖的席梦思床，不见轻巧的灵竹②插在屋内

（他还差点撞在衣柜玻璃上）；他又溜进厨房来瞧

只看见锃亮而闪着钢刀般的白光的厨具，根本没有可供栖宿处

（他不小心动了一下水龙头，却差点被水卷走）；无可奈何他又折到客厅

想在沙发打坐却有人屁的污浊味，他想干脆在墙壁将就一宿算了

却不经意从玻璃一样光滑的墙壁摔了下来，差点没摔断一把老骨头

不承想窗明几净中没有一处他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没有了风烟味

世界是一个冰冷的场所，就没有了祖灵的栖息地

他不得已跑到大街上，才发现大街上到处是他一样的孤魂野鬼

他们变成一阵风，但是林立的高楼大厦让他们四处碰壁

他们幻为一群鸟，明明灭灭的灯光晃得他们不能自由飞翔

他们变回神的模样，却得不到站立的位置和应有的尊严

——古老的村寨烟雾缭绕，那是旺盛的人间烟火

神灵飞升的场所，通往祖界的地方

预示人丁兴旺、人神共荣

那里水草丰美，是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天堂

那里草木茂盛

就像一股风隐于山林，就像经幡挂于枝丫、虫蚁隐于草丛

受惊的魂魄可以隐遁、疲惫的魂灵可以躺睡

——所有灵魂都可以随意依附，而得到温暖和滋长

那是灵魂孵化繁衍的温暖世界

那一晚，我梦见了我的吉尔库伙①了，他们带着善意

想追随到这里护佑他们的子孙，他们却得不到依附物

那一晚，我看到我的祖灵了，他们原本想来抚摸和慰问我的灵魂

他们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适宜这个光鲜锃亮而冰冷的城市

第二天，我就看见我挽留不住我的老母亲了，她要回她的乡下了

她说：

“孩子，这里没有烟火气我不习惯，

况且我听到你已去世多年的父亲在家里唤我了。

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我说妈我会的我会的，你放心回吧。说着我的眼泪就出来了

请先祖入驻我的心房

一股风从山冈吹过，我看见祖先无依的魂灵夹在里面流浪

于是，我回到我的内心——那处收藏我灵魂的密室

我认真把它清扫，增加着铺设些被褥

然后我把他们通通请进入驻，还在里面点上一炷袅袅清香

临了，我砰然关上自己的肉体之门，把外面的形形色色吵吵闹闹

陷阱诱惑欲望——人世烟火

——悉数拦在门外

是我背弃了祖先吗

我时常在冰冷而繁华的城市之床莫名的大汗淋漓猛然惊醒！

那时我发现那张算计得毫厘不差的现代化床位是冰凉而锃亮的

它的材料是制造刀具的金属材料而不是可以生长、有生命气息流动的木质材料

因为我一脉相承的心血管呼吸的曾经一直是来自草木、阳光、水汽的花的芬芳

而今我的肉体离开了故乡酥软的土壤让我难以在城市干硬的混凝土落地生根

在这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楼厦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只等你掏腰包的城市森林

狼烟四起机遇四伏欲望丛生，时传飞来横祸、病菌同科技赛跑

灵魂被吓跑，我的血肉之树失去灵魂的滋润祖灵的抚摸日渐枯萎

我带着批判的眼睛却身陷其中张口无言而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

①木板：此处是指彝族人家里悬置在墙壁上供奉祖灵的木板。

②灵竹：即彝族祖灵的附着物。

③吉尔库伙：彝族传说中的人之肉体的命运神、庇护神。

忠贞

我的生命可能笨拙，我的思想可能浅薄，

但是不管怎样，我都有一颗热爱的心，

不为什么，只为我是祖先万年前遗落在今生的一粒火种。

我的命运可能单薄，我的生命可能愁苦，

但不管怎样，我一样地要坚强地生活，

不为什么，只为我是从阿达阿嫫①心尖上滴落下来的一滴鹰血②。

隔着时空，我与祖先同呼吸，

在漆黑中，先祖领着慈祥的夜引我见光明。

为了灵魂的永世纯洁，我坚定地跟着祖先。

2012-04-02

①阿达阿嫫：彝语，阿达，父亲；阿嫫，母亲。阿达阿嫫即父亲母亲。

②一滴鹰血：彝族自认为是鹰的后代。有一个神话故事这样讲述：一天，一滴鹰血滴落在正在门口织布的蒲嫫尼依的百褶裙上，蒲嫫尼依受孕生下了射日射月、半人半神的支格阿鲁。

月上歌（同题诗）

我坐在我的心镜之上，你

却看不见我

它是一面小圆镜，悬挂天边

夜里，天地间的亮光

多么像一束思恋之光，集中地打

在我这里，我就坐在这束亮光里

这么多年了

你却，看不见

2016-09-27

发布: 肖敏编辑: 肖敏返回顶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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