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阿卓务林送我一本诗集,这诗集可不能白送,还要为他写一篇文艺评论。没办法,谁让我喜欢他的诗,谁让我读得那么细,谁让我一直夸他诗歌好呢?
写,不会写也要写。找出以前的课本和文学批评书籍重新复习一遍,虽然从未写过诗评,但我也尽力完成,写不好请谅解。
打开课本的《文艺评论》一节,四个大字映我眼帘――实事求是!说得好,文学批评必须是有好说好、有坏说坏,不因个人的亲疏好恶庸俗捧场,或恶意苛求。所以,阿卓务林既然是个从19岁就开始写诗的老手,那我可要严格评论,毫不留情了。
阿卓务林的诗集名叫《耳朵里的天堂》。也正是这首诗歌让我俩相识。若说是缘,我应该感谢这首诗歌,但我不是特别喜欢它,因为我读了几遍都没有读懂,特别是结尾一段:
他那左手握住右耳的姿势
让我怀疑,他是在用一只手
塞住一只耳朵里的人世
用另一只手
打开另一只耳朵里的天堂
我问阿卓务林:“为什么他的另一只耳朵里是天堂?”他没有告诉我,让我自己想。
我想我还是把他的诗集统统看完后,看完他的诗歌必然会对作者有所了解。尽管我只知道他是1976年出生在云南的一个彝族人,但对他的生活环境不太清楚,那只有从他的诗中了解他真实生活的一幕或插曲,否则怎么知人论世、精研作品呢?比如:《小凉山的风》《在凉山》《凉山》等写凉山的诗,绵羊、蜜蜂、苦荞花、美酒、凉山腔,几处景象和情感交织如画,表现对自己故乡的热爱,我也自然看出他是一名土生土长的彝族诗人。
《我的青春从春天开始》
我的青春从春天开始
从一朵花的亮度开始
像一只贪婪的蜜蜂
嗅着花香,我径直飞去
那些鲜亮的花朵
不打一声招呼
自己谢了
有人说,那些蝴蝶
飞了,多么漂亮的蝴蝶啊
树叶落光了
森林的头发白了
冬天从头来过
我和属于我的那朵花
需要花多大的勇气
才能找回曾经的枝头
2005.5.21
关于写青春和春天的诗歌多如牛毛,写得越多越容易俗套,而阿卓务林这首精简而不俗,我读完后立即发自内心地回了他两个字“不俗”的短信!树叶落光了/森林的头发白了/,他的修辞手法很明显是拟人,拟得极妙,我拍手鼓掌。写作手法是象征,但我知道作者绝非悲观主义者,而甚积极向上者,对美好生活充满希望。就拿最后一句的一字“回”来分析,不要小看一个字,俗话说:为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设想假如不用“回”,换成“找来、找到”未免俗气了,而且对主题“我的青春从春天开始”没有多大作用,反显得消沉。对前两段中的蜜蜂、花香、蝴蝶也没有起到呼应和挑明的意义。
文学评论,讲究“析”“赏”交融,交情并茂。分析之后,再来欣赏阿卓务林的艺术情趣。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我会认真读他的作品,会读他诚挚的思想感情。
《果实飞出窝》
粗野的山上的斯人
把新娘扛进家门
就像扛着一袋荞麦糠
翻越九九八十一座山
火塘燃得很旺
猪胆很圆满
口若悬河的媒人
丈量着主客之间的距离
未来的母亲
节食的旅程
一块连着舌头的羊胸骨
盘旋如一只飞翔的雄鹰
美酒没有忧伤
送亲的族人喝干了夜色
歌声没有界线
对歌的男子,把古典唱进当下
面对成长,未来的母亲
一个面对成长的孩子
心里一半是泪水
一半是甜蜜
果实飞出了窝
我们怎么能
用简短的一句话
去预言一个人的一生
2002.1.1
在阿卓务林告诉我这首诗歌入选中国诗歌精选前,我就读过数遍。我发现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这双眼睛就是诗歌的第五段。我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精选仿佛不足为奇,获奖也是若干次。
分析与赏鉴完阿卓务林的精辟之处,我们再回到原话----实事求是。当然,也是按我的水准评论,评论其不足之处。
若说深度的不足,倒还没有看出。惟独缺点就是《金沙江》。此诗大气,开头引人入胜,缺点是稍罗嗦点。假如去掉缺点一部分,是否体现不出它的优点呢?我想我之所以特别喜欢它的开头,或许就是它与众不同的地方。总之,最漂亮的就是开头第一段:
金沙江是长江的血管
不信 你锯一锯森林的臂膀
看看流进长江的是不是鲜血
长江、森林、臂膀、鲜血,读着读着全身肌肉绷紧,血液跟着诗歌沸腾起来,怎能不让人赞叹呢?但诗歌到结尾似乎没有开头有悬念,也没有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其结尾不如《夜的颜色》结得有味。
《夜的颜色》
一只蘸上夜色的神鹰
被披风带向生动的领地
一条顽皮的猎狗
踩着老人的故事飞进来
让猎人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一把解说生活的口弦
煽动火塘内心的热情
一颗珠子被岩石击得粉碎
正好涂亮了
我们的肌肤
2005.3.25
阿卓务林是个快乐的彝族诗人,这个秘密怎么知道?是从他的诗歌《天菩萨》里知道彝族男人习惯前额盘一个发髻,盘起头发,能打开眼睛,打开多姿多彩的世界,做个没有忧愁的人。就像他每天守着父母、妻儿,依偎在山水花草周围,提笔诗情画意,不做快乐诗人做什么?夜晚,当火把比星星还多还亮时,族人狂欢着彝族的节日,跳着、喊着,写着他是一个幸福的人,他生活在四季如春的浪漫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