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走过山的视线 雨落入干涸的河床
阳光栖居在骨骼之上 一颗修炼的石头
在大山中巢居 夜色中游移的山鹰
走出石头的想象 所有山谷中的幻影
网着一地的苍凉 那首低垂的牧歌
爬满了祭祀的语言 血色的夜暮
在冥思苦想中 打开迷茫的阵局
一条河流之上 关于石头的祈祷与祝词
被放置在山鹰驻足过的山头
款款而来的河流 走到了岸上
窃窃私语的谎言 流放在雾中
顺流而上的山羊 在麦地走远
躺在毕摩舌尖上的祭词 朝着水的源头
和归祖的方向 在回望与追赶中
一眼山泉被断流 一棵杉树被砍落
一个火塘被点燃 一窝石头被迁徙
一个灵魂被超度 一个家支被安抚
火塘从雪的皱纹中起身
不请自来 一场初雪
漫过山崖 闭目养神的獐子
在山崖下 躲避纷扬而下的雪花
一只流浪的猎狗 在火塘边蜷伏
而趟过群山的梦 被鼻子牵着穷追不舍
此时夜幕降临 温暖从雪的皱纹中起身
这样过往的冬天 彝人的筋骨
会在灿燃的火塘边晾晒动听的梅葛与马布
她们的音容 演绎着瓦板房下
爽朗的母语发颤的辅音 她们四肢舒展眼含泪花
一切快乐和忧伤 将撕开火一样的胸膛
被雪光烛照的神龛 注定要盘活所有逝去的面孔
四方神灵已盘坐于 火塘的上方 准备接纳
毕摩指路归祖的祭辞 那些久远的记忆和荣光
就躺在火塘边 一如既往地燃烧灿若星河的岁月
我们迁徙的背影 也将如先祖跨过倔强的河流
毫无悬念 最终我们将回到玛纳液池并抵达孜孜仆乌
从火塘边诞生 在火光中归祖
我们也会像远去的先祖 以源源不绝的词汇
喂养满坡的牛羊与荞麦 以及遍地的山脉与河流
我们也将在火把的引领下 挺起高昂的头颅
从火塘边起身 然后远走他乡 并重返我们的家园
罗婺 罗婺
(一)
蜿蜒纵横的南高原,古道悠悠的滇东北。
莽莽群山和幽幽河谷交错的罗婺部地。
横旦的霞光在火期落尼山顶衍生了你第一柱炊烟。
丰饶的易龙坝子演绎着你强健身躯孕育的婚床。
激荡的掌鸠河吟诵出你千年延承的生命谣曲。
凤家城浩浩的烽火涤荡着你飘逝的青史狼烟。
文明的雋字岩彝文石刻佐证着你悠远的历史。
(二)
一元复始的罗婺。
万象衍生的罗婺。
(三)
一条古道,在南高原铺排千里,演绎为古朴厚重的简册。
一脉深潭,在南高原静潜万年,嘶鸣为高亢辽远的号子。
云卷云舒的滇东北,轻盈如丝绸的云朵舒展着罗婺子民广阔的视野。
鹰起雁落的滇东北,坚毅如钢的翅膀拍打着罗婺部呼呼临风的胸膛。
在滇东北,在罗婺部地。
鹰翔的境界,站立的信仰,激昂的音符,锻造出你抵达生命又超越生命的邈远。
(四)
传说与歌谣萦绕千年的罗婺。
烈酒与篝火燃烧千年的罗婺。
柔情与忠贞缠绵千年的罗婺。
驰骋与苦难交错千年的罗婺。
豪迈与大气坐漏千年的罗婺。
(五)
长空浩然的罗婺,遥远的古典万象源源而来。
雾岚虚静的罗婺,潜藏的生命流脉滚滚而来。
(六)
罗婺罗婺,你是千年汹涌的古海。
罗婺罗婺,你是万年浩荡的山川。
你的一头盘活着阿而酋长文明的过去!
你的一头维系着凤氏绝代弭弭的哀思!
[题注:罗婺亦称罗武、罗午、鲁屋、罗舞、罗羽和劳羽等。禄劝彝文《六祖魂光辉》记述:“阿而为彝族后裔,诧德支系的子孙。阿而之前的禄劝凤氏祖先已先后在滇池、嵩明、则黑、幸邱山顶繁衍了数十代。阿而担任罗婺部长前,已是易龙部族酋长,并以幸邱山为罗婺寨,兼并邻近部族之后,竟成为罗婺大酋。公元1174年,罗婺大酋阿而被大理国王段氏举为罗婺部长”。由于罗婺部政治,军事、经济实力的不断扩大,幸邱山上已远远适应不了作为统治一个大部的政治中心,于是下山选定交通方便,山川秀丽,二面临水,易于防守的河套平地修筑易笼城,为罗婺大酋居,群酋亦汇集于此。罗婺部不断并吞邻近的部落,巩固自己的实力,成为南诏、宋大理国,乃致后来元、明时期的滇东北最具实力的彝族强大,在南诏、宋大理国时期三十七部中实力最强大的部落。
风从螺髻山脉流浪而来
风从螺髻山脉流浪而来 驻扎在邛海湿地
月光下亮出的翅膀 色泽斑斓
它们零乱的羽毛 就如那些慕名远道的目光
在湿地公园一次次 开启爽朗的赞美与容颜
举起春天栖息的火把 淋湿阳光满地的城池
在西昌 潜水而来的芦苇、睡莲、茭白
以及水芹 从波光潋滟的邛海
回到岸上 它们用纤细的足尖
抚摸着月城的阳光 以水的呼吸
抽空太阳的烛照 在月光中等待鸟鸣
举过头顶的火把
举过头顶的火把 在毕摩七月的偏方里
走到悬念的边缘 星象中仰望的渊薮
和一切悬而未决的占卜 在火把祭祀的经文中
重归平静 所有期盼的目光如枯蒿捆扎的火把
在彝人栖居的山寨如约而至并将一一呈现
酒杯中映照的火光 在火神舞中慢慢散开
那些像花一样繁盛的火焰 迎风生长铺天盖地
所有与火有关的一切礼赞 在星回节的夜晚纷纷拨节
千山万水之前或万水千山之后 与火塘一起长成的姑娘
用轻逸柔美的达体舞姿和动听的月琴 让七月的索玛
开满了九十九座山 九十九条河
而举过头顶的火把一年又一年 将被典藏
如花一样盛开的不眠之夜啊
有九十九朵索玛 九十九座山寨
和九十九杯美酒 会与你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