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诗馆系列丛书:麦吉作体《俄尔则峨飞翔的诗弹九部曲》
作者
《此岸》诗刊
2015-02-03
原出处:彝族人网 彝诗馆
彝诗馆文丛系列之二
俄尔则峨飞翔的诗弹九部曲
序
第一部 茫茫夜语
第二部 情魂恋曲
第三部 阿火金阳
第四部 独步河畔
第五部 灵石梦呓
第六部 鬼泣狼嚎
第七部 蛮国山雨
第八部 月城情事
第九部 荞麦之歌
序1:
诗歌本身比子弹更具穿透力和杀伤力
■麦吉作体
诗歌是种本能。诗歌是种信仰。诗歌是种力量……
我从小在火塘边长大,听大人们讲述彝族神化故事和历史传说,仿佛一切是真实的。后来,逐渐远离母亲,求学在外,见识并懂得了一些事物。每一个凉山彝族现代知识分子的生命轨迹是怎样的?它是一条抛物线。它是属文化多栖类。从出走到回归,无意识到自觉,乡村到都市等往返叠复的精神文化历程。这仿佛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文化怪圈。
我小时候十分腼腆,语文成绩好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梦想。现在长大了,梦想依然在远方。但是,我总算找到了一条路,那条通向彝人的路。诗歌、教育、公益,一种多面体的生活方式。2010年5月,诗的日子。从那时起,我开始进入一种诗思的意识状态。在俄尔则峨的岁月,是我毕生难忘的。它给了我一切。并让我深知应该对自己民族的历史表示赞美。在这方小小的无法从地图里找到的巅峰里,我独对苍茫的时光,并认知到苦难是一种生命深度的甜美果实。
一路走来,我感谢生命里相逢的、与其有着不解之缘的朋友有两个:其一是隐居在南高原日史普基的《彝风》《独立》主编,黑侠诗神——发星;其二是小凉山佳支依达年轻一代彝诗领军人物——阿索拉毅。他们是我的诗友,也是我的兄弟和老师。他们让我点亮了一盏神灯。两年来,我们互相抱团诗火取暖,穿过无数个寒冷的深处。他们是无敌剑客,不断创造奇迹,日夜让彝诗坛处于洋芋烤熟般滚烫中。他们的存在,这个《俄尔则峨飞翔的诗弹九部曲》小诗集才得以产下,十分荣幸成为大型民刊《此岸》谱系上的一代。
这是一种天机。我在跟阿索拉毅网聊中敲定这个只有诗人才能制造的天才想法。这必定成为我一生中不朽的传奇,更是夺得美人归,超出诗歌本身存在的意义,因为诗歌本身比子弹更具穿透力和杀伤力。一个男人在年轻的时候,从未写过爱情诗是悲哀的。一个女人的存在,没有收到过情诗更是种不幸。我认识一位叫吉子阿玲的女孩,我喜欢她,把这小诗集奉献给她,诗里蕴藏我的情感。诗集本身是种语言,是种爱的表达方式。这“九步九曲”之歌,是我诗意世界的孩子。经阿索拉毅的策划、编辑等帮助和努力下,即将成型分娩,自娱自乐同样是种神圣的游戏,因为它凝冻一个彝人生命的思想图纹。
诗歌是种渴望。诗歌是种表达。诗歌是种生命……
阿玲,一个女孩的名字,它本身是一句诗,美丽遐想。
阿玲,请坐上诗歌飞翔,我们将可以抵达梦里的天堂……
此为小序。
(2013年2月12日)
序2:
俄尔则峨飞翔的诗弹
——麦吉作体其人其诗
■阿索拉毅
很久以来,都没有动过笔了,我身体潜伏的懒惰的基因不可想象地在体内扩散。但是麦吉作体这位我在大凉山的诗兄弟提醒过我多次了,而且我还是本部诗集问世的始作俑者,不写一点文字对兄弟对自己都说不过去,还叮瞩我必须要写真话,不得来半点虚伪应付了事。这更让人头痛,但也让我一身轻松,写好写坏怕他也不会说什么?谁叫你那么信任我呢!
认识麦吉作体应该是在2011年5月,那一阵子发星曾经在电子邮件里给我提过麦吉作体,后来不知他从那里弄到我的QQ号码,我们俩开始没日没夜里谈了很多诗歌的话题。他说他很喜欢我的那首《蛮国:鹰角度阐释》长诗,而且他还以我的那种诗歌语言方式写了一部《茫茫夜语》。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进入诗门的诗篇。这部诗歌虽然有一点模仿我的诗歌语言的形式,但是从诗核里看又不像,特别是我非常震惊于他对彝族历史、文化、风俗、习惯的认知以及运用文字的娴熟度与灵敏度完全超出一个新诗人的稚嫩。
2011年4月末我在写着一部叫《请敲响爱情的羊皮鼓》的情诗。我把该诗集配上照片印刷而出,对他很有启发。无独有偶,此前发星和吉狄兆林也分别写了一部情诗。麦吉作体看到我们都情诗荡漾,5月初,他也忍不住玩起了《情魂恋曲》,开始把他对某个女人的爱倾泄而下,诗歌里有他无限深情与对爱情的诅咒。其实写此诗之前,那位他梦中的仙女已归于他妻。只不过他有点恨自己不成钢,以及恨女人的眼里只有权力、地位、金钱罢了。他说他要让这个女人一辈子记住他,并让她后悔。
5月中旬,大凉山满山遍野开满了索玛花。阿库乌雾引领各路彝族兄弟在金阳县金沙江边召开彝族文学研讨会。凉山和贵州的大部分年轻一代彝族诗人都是我在负责召集。行前2日前,阿库乌雾从成都打来长途电话,说是金阳县委书记的意思,在文学研讨会召开的联欢晚会上要朗诵一篇歌颂金阳的诗。阿库乌雾嘱托我完成这一火线任务。那天晚上玩到凌晨两点,回去我就一口气完成了《阿伙金阳,在那金色的阳光下》的长诗,第二天算是交差完事。那次研讨会我和发星也邀请了麦吉作体前来参加。也算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那次会议让麦吉作体一下子认识了很多彝族文学界的骁勇悍将,一下子让他的视野有了一个更广大的舞台。此后,在我的一再鼓动下,他创作出长诗《阿火金阳》。今天回过头来看,他的这部长诗依然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开始摸索并烙印上诗人个性般诗歌语言因子,深刻地开创出属于麦氏的诗语法则。“指间万条黑色溪水汇聚淌入波涛汹涌的金色之河/倒流进南高原黑域每一只黑苍鹰的胸膛/倒流在川滇黔每一只黑虎从今后的梦里”。诗歌的意象丰富而斑澜,语言奇特而合理。我说过大家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时候,谁能够掺悟出更多的天机与意外,谁将是坚定的胜利者。至此,麦氏算是开始走出诗门,独行天下。
此后一段时间我开始开导他做公益活动,并同时鼓励他写些生活或诗歌随笔。从此,他自己也开始大量阅读很多哲学、人类学、民族学、诗歌类文学作品,开始狠狠地恶补很多知识。
金阳之行后我决定办一份诗刊,今天打开我的新浪博客日志里看,有一段这样的记载:“公元二零一一年六月二十六日凌晨一点《此岸》诗刊诞生”。记得那天我和麦吉作体网聊了很多诗歌、以及人生方面的很多事情,主要探讨如何为新生的诗刊取名,想了很多刊名,都无法令人满意,突然之间“此岸”两字跳入我的脑海,经过一阵激烈的翻江倒海之后,终于在我和他的共同拍板下定案下来。今天《此岸》在中国诗界和彝族诗人群体里有较高的知名度都应该感谢那个夜晚的奇思妙想。
2011年8月,为了能够在《此岸》上以崭新的面貌亮相,他开始创作《独步河畔》和《灵石梦呓》。这两部诗发表后我曾经在贵州省的张嘉谚教授专门到佳支依达我处的时候,我极力予以推荐。从散状的诗语里我看到了麦吉作体泥沙俱下的暴洪;看到了十万座群山向大地压顶而来的气势;在紧促而密集的呼吸里他把很多所谓牛逼的诗人远远甩在了最后。对于我所熟悉的彝族诗界来说,截止现在还没有一个人拥有他所具有的王者之气的诗语;截止现在他所有的诗篇都是连续不间断完成的。
2012年1月,我们一行5位志愿者同往大凉山冕宁县哈哈乡爱曦小学建立一所图书馆,路过麦吉作体每天教书的俄尔则峨山,左边是越西县小相岭白雪茫茫,右边是彝族母语之乡喜德县,却是阳光刺眼而灿烂。俄尔则峨山就在两县交界的地方,山上有古丝绸之路必经之地,还有许多海子,那里有很多黑色彝经记述的传说诞生在此地。此时他遇到了他生命中的一个女人“英”,是我的一位志愿者。他们不断手机短信来往。很多诗语在手机里诞生。这里面的参与者有沙辉、发星、我、以及英。但故事的完整版本只有我和麦吉作体具体知道。发星把麦吉作体从手机中发给他的诗保存了下来。我也保存了一部分,麦吉作体本人也保存了一部分。后来经过我的全部综合整理,构成了《鬼泣狼嚎》,这中间丢失了一部分,很是可惜,不过还是留下这笔意外的诗歌财富。因为路途距离的遥远,以及其它不可违的因素,英与麦早早结束而各奔东西,如今只留下了诗歌。很是叹息。
此后,我全力以赴此岸2期之《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的浩大工程之中,麦吉作体时断时续继续发来一些情诗之外的诗篇,我把他整理成《蛮国山雨》,并在全集里发表。此时他的24个学生都在他的努力下被全部资助。全国各地不断有许多物质寄往他处。他的公益生活过的火火热热。
2012年7月,彝语电影《母语之恋》剧组选在则俄勒结小山拍摄,这件事给了他不小的震动,他开始思考彝族传统文化如何在当代保存并流传下去。并在9月份开学的时候独立购买《俄勒特依》彝文教育经典史诗,每个月从微薄的薪金中拿出500元请一个彝族毕摩给学生们当彝语老师。美其名曰彝族史诗教育。很多人看到他的此种行为,感到不解者有之;感到愤怒者有之;但更多的是从心底里敬佩他,毕竟在这个彝族文化遭遇空前危机的时代,至少还有这样一个人在坚守,给予我们的除了感动之外还是感动。里尔克曾说过:“没有胜利可言,挺住意味一切”。今天我们从麦吉作体的行动中感受到了这句至理名言的真谛。
2012年8月初创作情诗《月城情事》。诗歌里开始涉及到一个护士:“白衣天使还是你/此刻我脑子处于昏乱状态/你端坐在我的诗章里/你又在我的诗行间走来走去”。诗人心事重重,又犹虑怀疑。“你似月亮独来独往/至今依然单身一人/你是在等待谁/你是在守候谁”,诗人不敢确定爱情的方向,诗人不断地拷问自己。“你是雷的女儿/整天在我的头顶霹雳肆响”,诗人看见了雷光,听到了雷声霹雳肆响的回应,并认为这“是另一种美的方式/打破寂寞寡言者的世界”,诗人开始相信自己的判断,并开始打破寂静。而这一切在我仔细辨读《月城情事》的时候,才发现诗的开头8月5日写的一首诗里有:“手握王者令牌的玲/叫战无不胜的屈膝恭敬/像一只狗一样俯首帖耳/叫铁石心肠的柔情似水”,其实本篇诗歌的开头就已经告诉我们一切。而在排版的时候诗人为何把此篇排在最后,我无法明白,现在我也不想改变。不过2012年8月,是值的我们记住的一个日子,一个叫吉子阿玲的女孩开始进入麦吉作体的视线内。而这一点令我非常欣慰。我曾经亲口给作体兄弟说过,《月城情事》比他此后写的《荞麦之歌》更棒,今天我再次回头来看,我依然对此深信不疑。原来写的如此之棒的原因是在面对一个真实的女孩,并发出了内心的真情实感。此诗应当不朽。
2012年11月,麦吉作体与孙阿木共同建立大凉山盲工作室。开始拿摄像镜头记录彝人的生活。并自费拍摄《黑色的河流》。但因器材等原因,效果不佳,失败告终。目前还在策划其它影片拍摄计划……
2013年1月5日至9日花了三天三夜,彝族首部现代巨型爱情长诗《荞麦之歌》问世,共九十九首诗歌构成,放眼当代华夏诗界,能与其并肩者寥寥无几,至少在我的阅读视野内还没有发现第二人有如此之才气。这部巨型情诗可以看作是麦吉作体情爱故事的串烧版,我从诗里能看几位人间精灵在那里栩栩如生地跃然而上。这应是诗人对自己过去情路生活的彻底告别之作。
而在前一个星期刚刚完成的《献给:梦中女神吉子阿玲》,这是麦吉作体第一次把一个女人的名字当作诗题。而在此之前我与他曾经探讨,并要他写出一首绝世情诗,作为经典诗篇永远流传于世。诗人并没有令我失望。吉子阿玲,一个单眼皮女生,你融化了诗人一片冰冷的湖面,“你率领十万大军长驱直入/撼动一个坚实幽闭之心域”,“单眼皮上迷人夺目的神光/第一次消融千年冰封之域”,看到这样的诗句,真的让我扼腕叫绝,并在灵魂深处深深地震撼,那是一种怎样冰冻千年的爱哟!因我深知诗人情路坎坷;因我深知诗人一无所有;因我深知诗人拥有对爱情的理想,今天他终于遇上了一个叫吉子阿玲的女孩,这个幸福的女孩必将在时光深处留下千古芳名。
吞饮十万斤月光
在无人知晓的夜
背对群山想一个人
点点星散满了寂寥者之空
我记不清了到底把自己的右手安放在何处
天地如此悠长 一万年还是更长
我们就让一切付诸永恒
粗野的农夫和沉思的哲人
同样曾梦见过新娘
——《女人印象》
写此诗是玲在香港旅游,诗人思念的情丝在疯长,诗人痛苦地在“吞饮十万斤月光/在无人知晓的夜/背对群山想一个人”,这是一种怎样的人生意境与阔达心灵,这样的旷古诗句古往今来我看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打开门 是你
熟悉又新鲜 一个表情
足以让我丰裕
是我交上了一只精灵
……
架起一只木船
拉上帆布 往风的方向
游行去看遥远的落日
和那个鸟语花香,幸福岛屿
——《轻轻回眸》
一切的思念终于打上了句号,一切的疑问终于得到了真实,在一个浪漫而温暖的湖面上,他们架起木船,拉上帆布,驶往那个幸福的岛屿……我真的祝福玲和麦就这样彼此手牵着手,走完一生,因为诗歌本身比子弹更具穿透力和杀伤力,这也是我写下这些文字并策划这部诗集问世的唯一理由。
纵观麦吉作体的诗歌,除了第一部《茫茫夜语》涉及宏大题材之外,发现他的诗歌从来没有无病呻吟,都是他对生活的体验和人生的感悟,偶然而得的诗歌佳句比比皆是。除了诗歌,他还写的一手评论和随笔,他的那些随笔在彝族文学界我还没有看出第二人有他那种苍劲励练的笔锋,我在第三代先锋诗人海上随性而作的随笔里才能看到如此诡异的魅影,不过我知道作体还没有看过一篇海上的随笔之作。
回过头来,我为什么把本篇拙文写成《俄尔则峨飞翔的诗弹》,原因在于我始终把麦吉作体视作俄尔则峨飞翔的一粒诗弹,一只山鹰,如果他离开了这块给予他精神富足的诗意想象力的地方,他也许早就像很多过气的诗人一样早早被世俗的潮流淹没,因为我身边不乏这样的案例可寻。所以一方面我担心俄尔则峨的生活显得单薄而削去他的生存意志;另一方面我又感谢俄尔则峨赐予他涌动的诗泉。我曾经在《中国彝族现代诗全集》彝神系里这样评价过他:“你是我永远的兄弟,每天我都能在醒来之时听到你在俄尔则峨呼吸的声音和每一次脉博的跳动。在这个已经不相信诗歌天才的年份,我相信你就是那唯一的不可复制的天才,而天才的出现必定伴随雷鸣电闪,伴随乌云密布,但是兄弟呀现在确确实实诗歌不是可以拿来吃香喝辣的时代,诗歌不是可以拿来交换爱情的时代,我们都只不过是拥有一颗精神的诗弹,在现实世界中我们必定碰到许多铜墙铁壁,对于这些“苦饭”我们要学会把他当作下酒菜咽下去,并排泄给这个污七八糟的世界。对于你的诗歌我相信是一个精神圣僧在荒芜的大地之上涂画一种纯洁的诗艺追求,你那娴熟而异质的诗歌语言在彝族当代诗界也是独一无二谁也无法模仿的。”
不过,现在我不担心他了。他现在拥有他的梦中女神、神仙伴侣吉子阿玲。我相信诗人以后的诗歌就只有一首了,这首需要用一生来创作的诗歌叫“吉子阿玲”,像一只被柔风叮当吹响的铃声般悦耳动听,我在远方的窗前听着如此美妙的乐符已很知足。我亦会决定放弃那位我曾无比眷恋的女孩;那位直到今天依然没有任何回音的佳人,直接奔赴幸福的下一站。
此刻,我听见诗人在喜朵拉达土豆地里给我发来手机短信:我在大凉山金黄阳光下种下土豆和爱情……其实我知道他种下最具价值的神种莫过于天地灵慧之精华的诗歌。
(2013年2月17日 彝诗馆)
文论·随笔【7则】
32匹骏马在蛮国大地踏出黑火
——简评《独立》第19期“2012大凉山彝族现代诗32家”
□麦吉作体
——简评《独立》第19期“2012大凉山彝族现代诗32家”
□麦吉作体
大凉山六月阴雨冰冷的则峨山中,我只看到大雾和流云光顾着山上,有时也像狼群一样扑下山来,让妇女们埋怨不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还是没有看见过传说中在这片山里出没的神龙,尽管在这里呆了近660天。无聊又感觉凄冷,于是我穿起厚实的披毡在精神的内核里睡去。
在6月16日凌晨,活见鬼!我看到32道霞光从不同的地方飞升入这个真真实实的苍穹,夺目而纷呈。这是一种万年时光中的美丽瞬间,宇宙之精还是天地之气。彝族人是信仰鬼神的,包括我这个受过所谓现代高等教育的人也不另外。我始终感到不对劲,心情也不自在,暗自吃惊并揣摩着,于是骑上坐骑前往隐匿日史普基的男巫发星处,请他帮我算几卦,彩霞并同生辉是吉是凶?他眯着眼睛笑,长发和黑须在风里野草般飘动,拒绝占卜,说天机不可泄露。只是叫我回去再等几日,你便会知晓一切。
原来,自己只是做了个梦,醒了。起来洗漱后,电话铃声响起来,邮递员叫我去拿包裹。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发星兄寄来的书,《独立》第19期,绿色皮纸一本。我拿回家仔细阅读起来,兴奋难抑,特别是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32家,让我这个小小之彝人非得评写出小小文章的冲动。于是我就跟32个灵魂在6月20日夜晚碰撞出以下的小火花——内容。
一、蛮国之需32匹骏马的32袋食粮
我呆在山里其实无法真正安静,因为我深感到全球化大背景之风已经所向披靡地攻进世界上的每个少数族群之家园。从亚马逊河畔到密西西比河岸,从尼罗河畔到金沙江边等等。一种不可抵挡的势头向更为纯洁原色之地伸出贪婪的欲望,密林中,深谷里,孤岛上,山洞里等都仿佛可以闻到异味气息。就连我家纯种的荞麦都已经受到来自外国出产的化肥的营养补给。屋后这片疏松肥沃的黑土也已逐日板结坚硬,乡亲们都对人工制造的肥料埋怨不已,说它是罪魁祸首。我不知道那样的化肥磷肥等的运用对人体生理的自然健康造成任何隐性潜在的危害。活体的人就不可避免地卷入这趋同性互涉性混杂性的时代浪潮里了,何况是一个民族。
目前,就彝族文化的发展来说,处于一个自我命运性的困境,而其实真正突围汉化和西化等多重异族文化魔影的围剿,需要自身文化内核的质地清洗和借鉴吸收人类文明的先进精神之健康元素。山鹰组合和彝人制造两个从大凉山土生土长却知名在外的民族乐队就是其个案。有时候为了生而“死”是必要的,为了尊严而承受“耻辱”也是必须的。而我们彝族传统文化跟现代主流文化接轨另一个成功的典型就是彝族现代汉语诗歌,或者未来的彝族现代英语诗歌。尽管现在影响不是很强很深很广,但是其他兄弟少数族群如亚非拉地区的诗歌已经做出美丽的表率。一种文化无视他族文化而横行霸道会激活另一种文化的复兴之火,抗争之欲。就不说有着完整精神文化体系,拥有悠久历史和深长文化之根的大西南彝族。而我们《独立》19期上的大小凉山彝族现代汉语诗歌就是夺回“汉语”利刃反击对方的表现,移植汉语让汉语得到更健康的体制和良种,同时也让我们的文化嫁接到主流之树枝上得到预料未及的丰收果实。
从进入民主改革后,彝族社会进入国家体制化的轨道之后,彝族的原色逐渐消失,也收获不少。如其消极悲观的一面,譬如:母语遭到空前的危机,除了山寨里之外,几个民族学校之外,母语几乎被鄙弃了。城镇甚至山里的彝胞以说汉话为荣,给孩子起汉族名字,比如罗建华,马建军等等,让人不得百思其解。毕摩文化也逐渐走向神台,成为商业浪潮下谋取金钱的手段,彝人也厌弃毕摩文化活动。物质和精神在大山里的失衡,贫困依然守护着山里的人。彝人们丢弃羊群和牧人而流向全国各地打工谋生,部分人让彝族形象也在外面毁尽了。贫困疾病,失依儿童,吸毒贩毒,抢劫偷盗,酗酒赌博,腐败浪费,权势膨胀,杀人打架等像梦魇般萦绕着这片古老而失去原色天空的大小凉山。至此,有这批血脉流淌彝人之血,灵魂清醒的歌者拾起他们的诗歌匕首刺向天空。
一群人子是不愿目睹自己糊里糊涂的被消灭的,也不愿把自己的土地和女人被掠夺,更不愿把母族被刀屠在自己的脚下的。32家诗。32匹骏马。32座诺域之峰。现在呀!他们是一群重返而来的勇士,身上散发着远古彝人铜硬和高贵的气息,深入肮脏和腐臭的内部进行使命性的打杀。他们是一群由大毕摩阿苏拉则派遣而来的祭司,以诗人的名誉成为神职,以诗歌的的方式诵经,超度和唤醒已死去的或麻木的或沉睡的或醒来的族人。他们在撕心裂肺地呼唤和呐喊。他们试图把经受弹雨枪林而沾满血迹的灵魂作为旗帜指引同胞在冲锋。他们在上演一场无声无息而只有自己才看得明白听得懂的战争。是时代迫使他们逃离后的回归。说白了,《独立》19期里的彝诗32家就是一群黑色闪电家族的苍鹰猛虎,不死之神。诗歌在这里需成为他们手中的利器割破并治疗时代毒瘤的方式之一。
二、蛮国之适合生长诗歌之树的文化土壤
大小凉山那么一个小小的国度,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众多的诗人和诗歌爱好者?这个问题可能让很多族外的诗人感到不解。在这里,物质相对匮乏,写诗也不是奢侈之事,自然而然。我想诗歌的繁荣有其根源性。
(一)彝族传统的口语歌诗发达。彝族人们的生活中处处见到以诗歌的方式传情达意,如婚丧嫁娶的场合等,语句通常是五言体或七言体的。彝人惯用诗性的思维表达事物。生命以诗性的方式存在。
(二)彝族的民族性格富多情感性。曾有人说,彝族是个理性小于感性的民族。它是一个含蓄、委婉、沉郁、内敛、粗犷、庄重、严肃,抒情而怕羞不怕死的民族。在大小凉山,你永远也看不到互相钦慕者的情歌对唱。歌者在彝域是以一种抒情和深沉的生命旋律方式而存在。
(三)彝族居住的地理环境造就了彝人的诗性。常年居住在群山中,山峦高低起伏并绵延,白云和蓝天令人有种窒息的美,金黄阳光和朦胧的月色让人迷醉。如何不撩拨有心有肝者的情弦?
(四)深受现代汉语诗歌的影响。写诗者大都是有灵魂的人儿,受过现代意义上的教育,接触过现代汉语诗歌。让保留原族文化意识文化根性的彝子们重新找到更好的抒发自己内心郁积的情感喷射媒介,即汉语。有人曾说,我不要汉文化,我只要汉字,就是其实证。
(五)诗歌文化氛围的影响。有朋友曾玩笑说,几个小伙子在一起就是个乐队组合,看见一个彝族知识青年说自己是诗人。西南民大就是一个典型的诗歌文化之园,甚至被发星称为“彝诗黄埔”,在那里谁都会成为诗人。这种推崇诗歌文化,以能写诗歌为荣,当诗人为傲的思想气息仿佛笼罩散发在大小凉山群山间。
(六)归于一批成熟诗人的诗歌践行。像吉狄马加开启了彝族现代诗歌之道。像发星献身诗歌之路并不断发掘、鼓励、栽培新一代彝族年轻诗人,甚至其主持的少数族裔边缘诗刊《独立》已成为彝诗阵地、彝诗人的摇篮。像阿库乌雾以亚洲少数族裔文化和母语诗歌作为旗帜游走全球,影响着族内族外的母语诗写者等等。
(七)一种人性深处的光辉牵引人去追寻精神王冠,心灵之花。社会的阴暗面激起人性深处那闪光的善美灵魂。诗歌是人类灵魂的代言者,是社会的良知,是时代的声音,是灵魂的话语。善良而向往自由的本性让人自然靠近诗歌说出诗歌。彝族人信仰鬼神,而人无法见到神灵,诗歌恰巧与神灵最近。
《独立》第19期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歌32家之树就孕育成长在以上的文化土壤上,32匹骏马狂野奔驰的在以上的蛮国疆域里。
三、蛮国之32匹骏马狂奔出诗林的迷人之姿
年轻一代24家
第1匹 俄木木果
从《独立》总第19期“大小凉山彝族现代诗歌32家”里脱缰狂奔而出的第一匹骏马是俄木木果。木果的诗歌如其名字,仿佛深秋里最后一颗抗争那季节无情逼迫的果实。果实饱含生命里风霜雨雪的侵蚀和击打,欲坠不坠。几首诗以讲述故事的方式并以熟练的诗技表达了一种自我的生命体验,如《王子之死》。一个灵魂漂泊都市和魂牵大山间的挣扎,甚至试图用彝族原生动人爱情悲剧镜映现代彝人的生存困境,如《鬼女之王》。具有一种怀旧的情怀,母族原始宗教信仰在他意识深处的坚牢,彝族崇拜万物有魂观,无魂者是个干瘪无意义的躯体,诗篇富于音乐节奏的美,如《古咒》。
而一首《部落的忧伤》以音乐节奏和整齐对称的形式给我们演绎了比夕阳更忧伤的亡族悲悯之音。五首诗歌都以一种灰暗之调做结尾,“只有那双眉/依然/躺地上《古咒》”“阴冷的/血迹斑驳的/死亡之路......《鬼女之王》”“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最后那滴泪/化作一汪/蓝色的湖泊《王子之死》”“首领的酒杯/斟满血色夕阳/黄昏的忧伤/谁来饮尽《部落的忧伤》”。俄木木果是那个脉管里流淌着祖先之血,依然在大山的月夜里找寻古原色的忧伤王子。可他忘记了时光之轮已滚入21世纪的全球化之边境。王子的利剑也应指向当前狰狞的面目。而他把诗歌灌进民歌质素,顶着月光寻觅祖父足迹是难得的。
第2匹 俄索米苏
俄索米苏,这个名字最先是在我开设的博客上注意到的。在本期《独立》中选入了他的四首诗。那首《消失的色彩》让我们看到祖先原色天空在当前的变换之象。新一代彝人经验当前族人情势做真实的说出。这色彩的消失或重艳与否让我们等待局势的变化吧。中间两首是对情人和故乡的抒情。《彝人的葬礼》与其描述内容不紧扣,应侧重葬礼的过程,这让我想起吉火尔股的《远嫁的新娘》组诗对新娘婚嫁过程进行细致入微的动人刻描。俄索米苏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彝人,他那刚硬而肌肉发达的胴体内深藏女人柔软的月亮之花。
第3匹 所体尔
所体尔,全名所体尔的,汉名陈晓英。她最先以一首《山岗》为名的诗撕开沉滞的蛮国天空,以迷人的身姿在月光下走出七匹狼家族之林,给彝诗国男女不称的天平添加重要女人砝码。在本期的《独立》中,晓英以傲慢气势的姿态从彝国《回归》,唱着魔力的《鬼语》。她用思辨奇诡的语词,让人的器官部位和精神情感区获得了更具张力的存在意义“从我的丰腴中你获得禁欲的光芒/从我的奔跑中你获得固守的理由”《鬼语》,丰腴和禁欲,奔跑和固守,你和我等的事物既对立又交织互存。
所体尔《回归》的高超诗技与独异构思值得刚步入诗道的女诗人海秀《远去的村庄》学习。而所体尔的《第八日》诗让我患近视眼的可怜者苦苦搜寻了半天,没有找到第八日,写到第七日就结束了。原来她给我使了障眼法。就似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武功秘籍上只有前十七掌,从头到尾连起来就是第十八掌。纵观所体尔的这几首诗,磅礴气势如浪潮汹涌而来,她是女人中的男人之骨,史诗式的形式和思想个性在她的体内同生辉。她的诗写让我更推崇思想和形式并举该嫁给最美的诗歌。
第4匹 孙阿木
其实我习诗的历史不太长,刚一周年。还没读过几本诗集。很难介入像孙阿木这样的诗歌之国。读他的诗让我想起前卫诗歌艺术之派“非非”。一种真正深入生命内核的诗性表达,一种独立自由个性的思想光芒。阿木的诗歌让我对眼前之景状产出了深度的质疑,自己一直活在一种被假象遮蔽的世界。如果诗写也是一种生命形态之一,在阿木那里得到清新透彻的独异呈现。他那样的诗歌样态和生命理念让我更对事物的普适性和价值的趋同性感到恶心厌烦。《父亲喂养野兽的时代》组诗,短小精悍,无穷张力,语言陌生化。人生如戏,戏是人生。陷入阿木的诗境中难以分辨真实与虚化。他的诗写思想和行为超出他应对的年龄段。孙阿木的诗歌让苍白无力的汉语得到重生的可能,作为彝族文化身份的阿木把汉语颠覆其原来给人的印象。孙阿木在进行深度的诗歌艺术变革,是彝族诗人中的一道奇光。如果他把诗艺的思想雨露多分点给族人的生存之土上就更完美。
第5匹 山泉
读到山泉的鬼火之前,昨夜我还神奇地梦见了一团耀眼的鬼火。山泉是我一个大学同学的学生。经他的介绍,有过通话和见面。本期《独立》刊发的彝族现代诗歌32家中,他最为年轻,却出手不凡,山泉似鬼火给人下了一跳。山泉以《鬼火》二首对生和死的体验书写。一个90后,站在族人的生命观去写出,难得。被抛向远古的回声中,我们可以听到山泉的声音。山泉以想象远古证实自己的真实,山泉以感悟一种虚无证实自己的存在。他若保持如此的思想状态,勤奋地施肥诗歌之苗,前途无量。
第6匹 麦吉作体
麦吉作体于2011年走进了则峨雪山中,从那以后,他与月光和太阳狼狈为奸。他和则峨山神同居,不小心诞生下了诗,是黑须诗神发星做的媒。他激情地写下了《俄尔则俄夜语》之后相隔不久,写下了本期中的讼金阳诗。灵性之光在他身上的闪现再一次得到证实。诗歌是富于病毒的,在发星、吉狄兆林和阿索拉毅们爱情诗的阅读中,生了爱情诗。从本期刊发的几首观之,其诗歌艺术流于十分浅薄的表层,却溢满情感之水。他对生命的深度理解,对诗性的生活体察,对族性的长远回归,对诗技的领悟能力等远远不足,需进一步的锻造黑铁发能亮出锋锐的钢刀。
第7匹 吉克布
发星曾经说,复兴彝族文化需男人女人的共同建构。彝族女诗人相对男诗人来说,何等稀少。下面这不是加入了个性的吉克布?彝族人姓名之中,通常是四个字或更多,但是我们只看见吉克布三字,似乎漏掉了一字。这让我们对初次相会的女诗人充满了好奇和期待。《不要做凉山人的孩子》虽说仿写的,但也有其独特的东西在里面。吉克布高度概描了凉山州各兄弟县独有的社会文化现象。诗歌就是这样,应从内容到形式再到思想上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和神经冲击。我们期待吉克布下一个的优美动作和转身倩影。
第8匹 海离
88年出生的海离在平衡蛮国诗歌之称上给女性加了个砝码。她以两行体、三行体、四行体诗给我们亮出了她不凡而暴躁的诗歌美学。她是我的野蛮女友,也是诺域的天使。一首《男心》让我至今还暗自羞愧不已,因为她把我的心肝直接掏出来看了。一首《彝歌》让天使暴躁的舌尖深藏着对母族江山的无限缠绵,只有恨得越深才爱得也就越深。海离的诗歌已形成一种风格。她在第一人称“我”和第二人称“你”的故事间穿松奔跑。我在读她的诗中,仿佛她的话语锋芒老指向那个“你”,也就是读者的我,我一个大男人被她吓得失魂落魄,无处躲藏。海离的诗歌就是“我和你”的二人世界,让我沉迷其痛痒的爱恨情缘中。
第9匹 海秀
如果一个女人长得如此高挑绝美,如果一个女人有那么善良懂事,如果一个女人那么能干梦想,如果一个女人就这样爱上了诗歌。我就告状上帝,因为他给了她一切的美好,对世人很不公平。我说,海秀,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配娶你回家?海秀来自被发星称为“彝诗黄埔”的西南民大。恐怕她是从那里走出来的第一个彝族女诗人。我和她相识在不经意的QQ空间里。在《独立》19期中,她趁着夜色想着大山那边古老村庄里的恋人而来。海秀丰腴的胴体脉管里涌动着彝族家支海来家纯正的原色血液,却出走求学于高楼大厦林立的成都。这样的心里压抑和精神困境让这灵魂的彝女非得歌诗不成。大山让她找到了精神的回归之门和家园,大山如情人般住进她冰冷的心底而狂热起来。在由陌生人构成的现代社会中,海秀在都市街头独自徘徊,收割诗歌之麦穗补给自己的精神营养。可是猛然回首,家已不成家,村庄已人事变迁,这是一种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对民族文化萧条景象的担忧和书写。海秀也应大量饮下故乡的原色美酒和异族咖啡诗歌之食粮才更超越自己,突破自己,冲向更高的诗歌之塔。
第10匹 吉火尔股
如果说,山泉“在初始的火里/隐藏着祖先的身影”,那么吉火尔股就在“没有星辰月亮的夜晚”的火塘边与祖先冥通。他的火光中闪现着诺苏历史的英雄和美女,他也凭借灵火看见祖父的羊群和母亲的纺织木梭子,这就是彝家火塘的魅力。火塘是彝族人重要的文化信息聚散和生活起居中心,即彝人进行宗教仪式,照明取暖,会客教育等的活动重要场址。火塘是瓦板房的心脏,也是彝人的精神港湾。火塘边坐满了祖先之神,火塘就是我们的太阳。诗人吉火尔股背负一个火塘闪出《独立》19期之门。吉火尔古也参加了一个传统彝女的婚嫁礼。从我阅读经验范围来说,彝族婚嫁诗写让人最难忘和最为闪光的是吉火尔股。其《远嫁的新娘》组诗从头至尾充满至美的朴素语言和史诗气质,细腻生动。一个彝女婚嫁的全部过程,如订婚,结婚,送婚,完婚到回娘家的景状在诗人笔下荡气回肠。我说,吉火尔股是那个“远嫁的新娘”的梦中情人,知心爱人,如意郎君。
第11匹 阿说尔日
阿说尔日借助诗歌的时光穿松机自由往返于诺国古老的狩猎时代和当代的打工时代。他通过猎王吉里栋子与猎犬故事的诗写隐喻事物发展的自我无目的性和自我损毁性。令我感到一个民族甚至整个人类的行走都是寂寞的。一个个体在尘世上的辛苦劳累到整个人类的生存最后究竟为了什么?我们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却无法解释清楚我们将要往何方?这个人类恒古的命题在他的诗意中让我感到隐隐伤感。而《有一条路》让我感到诗人对母族之路的思考,一条路的始端到万条路的纵横交织,他深深对漂泊彝子们的祝福回到自身内心的忧伤。一首恋诗足见尔日兄弟的诗写功力。
第12匹 此此色哈
我知道大学里面的女生和男生都喜欢把此此色哈叫色哥,这跟色哈兄弟色不色毫无关系。反而我认为他是比女人更痴情的兄弟。一首《不要再记起》诗的坚决铁定之气让他与往事重逢在青春和思想的路口。如果记忆是伤痛的母亲或根源,那么色哈兄以毒攻毒,用诗歌之具翻搅个人的历史阴云,让自己更坚信向前迈步的人生,找到了走出阴暗的出口。记忆推动诗人的飞翔之欲。我跟色哈兄见过两次面,最近一次是在母语之乡喜德母语茶楼。本期《独立》入选的2首诗歌应该此后写就的。他通过对一种极速闪电似的时空及生命付诸深切诗性的感知。仿佛看到诗人在隐隐忧伤,借酒消愁的他消不尽那颗自由欲翔的诗性魂灵。一种透底的沉沦会孕育穿透云宵的爆炸声响,一坛荞麦酒历经长久的酝酿会升腾散发迷醉的香味,此此色哈通过长期压抑的精神火炉修炼出一颗名为《很久》的诗仙丹献给《独立》。色哈兄弟,忧伤和苦痛是生命的底色,也是诗歌的母源,我就渴望痛饮那样的生命之泉。
第13匹 张海彬
张海彬是一个偏爱流亡的孩子。把自己推置到充满死亡气息的话语舌尖,或许这是种对生和自由的极度渴望后的精神反弹。他想要一种巨雷的声响和柔软的毁灭。在其几篇诗中,类似如自杀、被杀、死亡、吞噬、围攻、夭亡、刺死、送葬、火葬、葬礼,砍下等生命灰暗词汇俯拾皆是。张海彬追求一种至上的圣洁而“久久痛哭”在物欲气息膨胀的道路旁。这也是作为一个所谓灵魂附体的诗人必具备的人类良知表现。如果说张海彬是进入自我内向精神之屋缀饮咖啡的人,那么鲁子元布就是喝着原汁原味的彝乡荞子酒出来的歌者。
第14匹 鲁子元布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感到有些新奇。是彝姓彝名?确实很像。大凉山这边倒没有这样的姓氏名字。一支嘎毕的丢失伤害了鲁子元布的心,一个民族的丢失是不是就让我们感到撕心裂肺呢?乌鸦在彝族人的宗教意识里,它是一种象征死亡或灾难的鸟,一个符号。乌鸦是魔鬼的使者。鲁子元布眼睛中的乌鸦是鬼母兹兹尼杂的转世。即使它化作一万朵红玫瑰,也只是彝人心中另一种再转世的不吉之物。这让我们见证了科学旗帜飞扬时代的彝人意识深处的宗教阴影和集体无意识文化的认同共通。第三首诗歌是两个灵魂间的相互对话和撞击,也是两个诗人之间阅读彼此经文的动人场面。
第15匹 阿优
这一刻,我们等得太久了。我看见在遥远的天际杀出一匹彝族打工的黑骏马。他的出现颠覆了以往我对彝族外出打工群体的印象,扭转了务工彝人的形象。阿优,是我们派入都市黑心的第一个彝人卧底。他身上隐藏的诗歌武器在流水线和厂间随时杀人。其实《独立》19期彝诗32家中,他的加盟并亮相是个机缘,也是一道迷人风光。死气沉沉的工厂里,人被机器和时间所异化、奴役的车间中,让我们感到了人性之爱的新鲜空气和自由精神的扑鼻芳香,就在阿优的诗篇里,如《别了,钟永梅》。同样《流水线上的小姑娘》的描写对厂里厂外机器的深思,如果这首诗歌能够以不直露的方式写出更让富艺术震撼力。阿优是个纯粹的彝人,一个良知的知识分子,一个文化自觉的彝人。大都市里稍稍的风吹草动,他都会遭受精神的灼伤,族人的脐带骨血让他注定面向大凉山。他要做被大凉山黑线牵系的风筝,才能让他在诗歌精神的天空永远翱翔和盘旋出迷人之姿,一个飞翔姿势如《清明,我自面向西山》。说我对阿优的注意是在阿索拉毅建立的“火把公社”QQ群里,网名为“工厂里的夜有些黑”,他时常在群上发帖诗歌,我爱。
第16匹 米高权
彝族是个奇怪的民族。我爷爷和奶奶结婚后都生了父亲,但是他们都像仇敌一样不直视对方,在公众场合中装作陌生人不搭话,各走各的路,就算骨子里爱死了对方。有个笑话,一对年轻夫妻在火塘上空相互递抱孩子时,来不及两双手接触,孩子便落入了火塘里。这说明了“彝人爱情”的神秘性。米高权就深度道出了这片诺域里男人和女人的故事,说出了些彝人的秘密。《彝人爱情》这是首成功的诗,规模宏大的隐秘叙事。他也让我们知道爱情的天荒地老需大地般沉默火焰,宽广纳川。而不是潮起潮落的奸夫荡妇间的甜言蜜语。彝人的爱情是实在性的,大地性的,原初性的,隐秘性的,骨血性的,粗野性的。传说中,米高权是喜德人又称是盐源人。
第17匹 沙辉
央古书布王嗔怒下令血统不纯的书布曲比去浪迹天涯行毕做祭的那刻起,沙辉这个汉名早已在冥中埋下今天的神光。在大凉山四大毕摩家支流派中,沙马曲比算其中一家。作为毕摩的后代,沙辉不辱祖先的使命用汉字撰写经书,用原始纯正的毕腔来讼歌人间之事,如“人间温暖的火塘已点燃/人间温暖的床铺已铺设/人间温饱的食物已成熟”《大凉山上三座神思之峰》。在去年寒冬的则峨山中,当收到沙辉的神思之诗时,我也强烈感到一个以汉文为经书的彝人已诞生。现在,我已坚信沙辉是一个真正现代意义上的彝族祭司,灵通神、鬼与人三界。这首神思之峰节选诗给我们带来新意独创而又回归毕神内核的精神愉悦和情感冲击。《吮吸祖先呼吸》诗和神巫阿库乌雾的诗有相通之处,两位都是成功出色的手术者。沙辉扎根边缘小城里,对彝人精神的艾滋和毒瘤进行冷静无情的开刀。祖先情节的气息从诗篇中弥漫开来,他急欲跳进由祖先情节的原质纯净精神湖海里。而组诗节选的长句子让人感到座座绵延的群山那般气势张力,也让我想起拉毅的《鹰角度阐释》《星图》和自己走上诗歌之道时的《俄尔则峨夜语》。
第18匹 飞鹰人
毛军飞鹰人在不久的前段日子飞临过与碧空相接处的则峨雪山。两只黑鹰在山雨密林般的早晨里默默而别。其实这只孤鹰我早已有印象,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发现他经常光顾投稿“彝学网”。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他飞到了《独立》圣地之树,抛产下了名为《彝妹妹》的别色鹰卵。这是首阿妹出走的歌,是首年迈父母挂牵的歌,是羊群失主哀鸣的歌,情人思念恋人的歌。它可以稍经改编,定成为一首扣人心弦的音乐歌词。我在山中的一个村庄里从事基础教育,已进入15岁的少女们都已出山打工而尽,没有看到一个牧羊的“彝妹妹”。毛军的这首诗歌是对这样的群体情状做一个细致动人的抒写。读毛军的这首诗的感觉似乎只有我在读吉布鹰升的小说作品中产生过。我们期待高个的孤鹰在下期《独立》诗空的美丽身影。
第19匹 吉奎子才
一个彝族诗人应该以一个彝人的身份和视角去理解自然,思考生命,知识事物,诗写彝族,承担族群的生存与发展。恐怕吉狄马加和桑戈尔等他们的诗歌辉光也归于母族文化的赋予。在校读书的吉奎子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有你走得远,你才越加思念母亲;当你混入庞杂的人群中,你才找到了你自己。这就是吉奎子才出走后的回归,回到了贝母山,梦见了红雪的飘飞,想起了毕补森森录。在异地的光阴中,是根脉让吉奎子才内心涌动诗潮,是彝族伟大的文化牵引力让他总是梦见故乡。我当年在离内江师院很近的宜宾学院读书的时候,无法写出吉奎兄弟那样的诗章,相信他将在彝诗空中飞得更高更远,前途无量。
第20匹 拉马文才
彝家以舅舅为大,我的母亲就是拉马布古有惹家支系的。拉马文才就是从《独立》19期原野上狂奔出的拉马家第二匹骏马。前不久在暨南大学邱婧博士博客里读到过文才表哥的诗,印象深刻,说是到了广东后写成的。今天让我们品读了他的两首诗。首首隽永无穷。可能他读书得多,《悲伤留住了希望》如水般温柔,如君子般委婉,这是一首杀人不见血的好诗。一首《乡情》之歌让我们深切感受到了漂泊彝子对心中故乡的无限情怀和美好印象。我最喜欢那句“故乡的天空/道不尽神蹄划过的弧”,是的,大小凉山就是一片神与人共居的山域,在这里流动着祖先神话,历史传说和寓言故事等。对彝乡故土的抒情诗写中,这是一首上品。现在,我最期待的就是拉马文才的作品,通过他的视野和学识应该刮出异域之诗风。在他的诗笔的勾勒下,大小凉山仿佛就是一个月亮般娴静神秘的长发美人。
第21匹 马海吃吉
一个良知的记者,其身影行走奔波于大凉山群山间。他曾经在西昌良木缘茶楼里讲述的一家贫苦人的现实故事令我吃惊和伤痛。他就是马海吃吉。他从山寨里走出来,从西昌城走进山寨,就这样往返于繁华城市和荒僻乡村间。一首《山寨的夜晚》唱得是被时光遗落的祥和纯净的木果觉牧歌,那么《情系山寨》是首忧伤的悲歌。诗人兼记者的身份深切体察深山里基层群众的生活困苦。贫瘠,艾滋,毒品,孤儿,灾害,伤口等一系列哀伤之词落满了山寨,马海吃吉是山寨噩梦的目击者和灵魂震颤者。吃吉兄弟的《情系山寨》和拉马文才的《乡情》明显成为反比色彩的云霞。一双眼睛看到的是真实之境,一双眼睛想象的是美好轮廓。孩子无辜贫寒的泪光处疼了吃吉的心魂,这也让他后来走上慈善公益之路的理由。马海吃吉的两只脚踩踏的圣徒已是悲苦之境,他比任何笔杆下的诗人强的是做出了实际行动,扶助着贫困孩子上学及其人们。
第22匹 马海伍达
被称为喜德县彝学的摇篮贺波洛飞扬着浓郁的母语气息翅膀。同时也在“那片苦荞地”声响起一只鹰的嘶鸣。马海伍达以一种富节奏的故事讲述,忆写了爷爷的事。他讲述爷爷的故事,爷爷讲述约特斯尼的故事。如果可能,伍达兄弟的孙子会讲述其爷爷的故事,这样连环下去。在这苦荞芳香的原色诗写中,我们更重要的是看到了这样的彝族生命哲理:黄叶不枯落,新叶如何生长;老辈不落逝,后背如何复兴。不用言语,该逝去得让他随光阴而逝,不用背他扔进深沉的悬崖。引申到一个民族的高度层面思想及其发展也同样,我们该扬起文化,我们应感恩祖先,我们该浴火重生。《我走了》首诗让我们看到一个彝人对自身归宿的坚定信靠。人走了,终有个目的地,马海伍达的精神家园就是走进南高原,走进火堆里,走进崖窟里,去跟祖先擀制羊毛,跟祖母纺织嫁衣。这是他写作的意义和深度文化自信自觉的闪光处。
第23匹 罗洪拉支
发星老哥,我此刻更加相信您认为的西南民大是“彝诗黄埔”之言说。从那里又奔出罗洪家的黑驹罗洪拉支。一颗虎牙在《独立》诗塔之门上灼灼发光,惹眼醒目。一首《献给恩情》和一首《灵魂的眼泪》让我们来到拉支兄弟细密绵长的精神世界中。做人应该要像他那样懂得感恩,感恩自然,感恩先祖,感恩生命,感恩身边的人,感恩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灵。罗洪拉支就这样借助翔飞的诗歌翅膀为恩情煽动迷人的舞曲。因为“你”,拉支兄弟才做出坐立不安,逆流而上,彻夜失眠,放下尊严等的失常行为。那么灵魂之泪为谁滴呢?为那些无辜被践踏的生命和在寒风中受催打的美好事儿。诗人为失去一种人性内核里无比甜蜜童真欢乐的事儿在怀恨缠绵和迎风轻吟。
第24匹 英布草心
从《独立》19期年轻一代中奔出诗林的最后一匹骏马就是沙马曲比家的英布草心。至此,央古书布王的疆域赛马场上共奔驰出三匹神驹。而他是那样的如此令人耀眼迷人。我跟草心哥哥有过一面之缘,就在母亲河金沙江畔。之后一直在网络博客上相互联络走访。在本期的彝族年轻一代24家诗人中,他是位无需争辩的真正意义上的诗人和歌者。他高大的身躯里隐藏着一颗寸草之心,在宇宙和大地之上任时光和轻风摇摆,倾诉歌唱着自己渺小而举世无双的生命。我不认可本期《独立》主编发星大哥把他归在年轻一代中,即使英布草心才30出头年纪。他应该是年轻一代中的最为实力诗人。
我站在则峨雪山山巅,时常遥望自太阳升起的东方,我知道那里有除了阿索拉毅,贝史根尔两位兄弟,传说中的美人阿都阿喜和伊萨郎君外,还有一位忧伤的孩子,他就是雷波县的英布草心。《寒冬》《生命》《初秋》三首,我不知道这是英布草心第几次奉献给《独立》诗刊的厚重礼物。首首都充满了至美的意境和深邃的生命哲理,英布草心在噶尔莫莫与天地融合为一体。寒冬或初秋让诗人的生命意识得到极度彰显的时节,尽管这时的万物生命及身影已经趋于萧条甚至绝迹,却激活了歌者的生命内核,激活了诗人诗心大地上的万物魂灵。如风儿,太阳,月亮,寒鸦,花儿,溪水,乌云,鸟儿等等在常人内心仅仅是概念的自然事物。爱,悲凉,梦想等一切有形和无形的事物在英布草心那里得到了生的意义。最难能可贵的是,英布草心始终以一个彝人的意识和身份去思想书写诗歌,这让他的诗富于更大的空间张力和存在意义。我希望英布草心用他下次的绝佳诗作在《独立》诗歌竞逐上顺利进晋,成为年轻一代首席实力歌者之一。
实力诗人8家
第25匹 阿克鸠射
那个总是胸挂现代摄相机的记者此刻把他的镜头指向“在农贸市场上摇动神铃的女巫‘嫫尼’”,那个嫫尼行巫的现场。再转移对准录像了“走进城市卡拉OK厅的毕摩”那不雅的行迹。这个记者就是阿克鸠射。鸠射兄在近年来的文学耕耘中,母语文学和汉语文学都得到了双丰收,是位难得的进出者。如果部分彝族人沉醉在祖先创建的辉煌历史和传统文化的沾沾自喜中,那么阿克鸠射就是诚实地说出当下彝族宗教文化的动向者。女巫和毕摩是彝族传统宗教里的神职人员。在市场经济横扫狂卷而来的现实社会中,神巫也逃不过物质的诱惑,宗教只成为获取物质的手段之一。
神也不得不在物质面前脱下神圣的桂冠和低下高贵的头颅,这是让我们悲伤的。记者兼诗人的鸠射深刻描述了自己眼睛下的族人文化负载主要传承人,女巫和毕摩的生活境况。诗人感到无奈和失落,同时给读者给自己提出了一系列的反思母族文化的问题。令人伤感的场面如是“一群看热闹的小城彝汉小孩在/学着女巫‘嫫尼’的摸样/尖叫几声逗得人众人哭笑不得”,同时也对在城里长大的彝族孩子对丧失母语功能而进行诗歌呐喊。彝族文化有何出路?走向神坛的毕摩将何去何从?神圣的法具在灯红酒绿中逐渐消逝了神力的无助,而读到类似的作品,诗人跟我们都是像“一位分娩的孕妇般疼痛”的。
第26匹 巴莫沙沙
看见巴莫这个彝族家支姓氏,我便自然想起巴莫三姊妹,想起彝族现代舞蹈之父巴莫尔哈先生。我不知道我即将要说说的巴莫沙沙跟他们是什么关系。巴莫沙沙是女还是男性我也不大清楚。读了该诗人的作品,我感到一种雪花骨质的美。她披着一个大雪飘飞的寒冬走进黑夜,幸亏穿着精神暖衣《诗歌》,还邂逅了《女鬼》。巴莫沙沙双手擎着各不同颜色的花朵走进《独立》,一束是雪花摸样的白色之花,一束是黑夜样子的黑色之花。雪是洁白的,雪是万物的源母,在寒冬里,巴莫沙沙借助诗歌和雪的光芒消融在生命和生活堆积的阴影尘埃。在黑色情节的诗人中,之前只有发星一人,现在再上来巴莫沙沙,他对黑色的理解也别具一格。人类往往在光明中期盼和获取生存,巴莫沙沙用黑色意象构筑成的黑色世界别白日更加妖艳和充满魅力。一个人应该在成为诗人之前,应该成为思想者,对世界应该有其独到的个性理解和观念。就像巴莫沙沙一样,让人惊怖的女鬼也成为自己深爱和被爱的情人那才是高手。
第27匹 阿库乌雾
在我读大二的时候起,经我一位老师的介绍,联络并认识了阿库乌雾。记得空闲时候上网进访他在搜狐开设的博客,读了很多神巫的大量经文。有次还专门给他写过信,受到鼓舞,甚至自不量力地写过他的诗论,至今兴奋难忘又觉可爱。其实罗庆春老师的思想对我的影响很深。于2011年5月下旬的幸会之前,总是在别人的讲述中倾听着关于他的传说及其母语事迹。在此不久前,还读过他的《阿库乌雾诗歌密集》电子版。
本期的《独立》19期中,共收录了阿库乌雾的《混血时代》组诗共12首散文诗。自从彝族文化历史进入汉语叙事的风起云涌以来,这片南高原诺域的优秀诗人层出不穷,各形成自己的独异风格。而学者型诗人阿库乌雾的个性最为突出,其诗从形式和内容上都给人异类的神经冲击,如《混血时代》组诗。首先他是个彝子,然后是个世界之子。从大小凉山走向美洲印度安,从彝族走向世界少数族裔,从金沙江走向密西西比河等等,他是世界少数族裔母语旗帜的旗手,他也是真正的坚守者,如今仍然站在时光之河里逆流而行。是彝族精深浩瀚的文化海洋连同族外优秀人类文明成果共同缔造了阿库乌雾,是他自己隐忍不灭的勇士情节和勤奋好学,先天聪慧才智让其成为一个时代性历史性的彝族文化人形象。阿库乌雾往返于大山和都市之间,进出于母族和他族之门,穿松于精神和现实之间等等的二重相对或多重交织横纵时空中,使他成为自认为的“文化混血儿”。尽管我在这里高调歌颂阿库乌雾之嫌疑。
现在我们一起来看看他的《文化混血》组诗12枚诗卵。一个神巫超验灵通准确预卜出一个时代的来临,一个让我们自己被屠杀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危机。至此,阿库乌雾站在由钢筋水泥铸就的高楼大厦密林做出虎性的嘶吼和彝族巫祭般的预言。在都市没有神枝和经书等法事用具之地域,阿库乌雾拾捡起《路灯》《旗帜》《镜子》《利刃》《妻子》《乳房》《缝隙》等等一切现实中的和一切想象中的事物作为神枝进行深刻的占卜言辞,仔细思辨性的给我指出了族人的生存出路。整篇的诗章中以“我”和“我们”的人称代词维系叙事始终。可知阿库乌雾在歌诗的情感表达是代表整个彝民族,而不是个体的抒情和情绪宣泄喷吐。
他用思辨气势的话语揭示事物深度的生命哲理,让人们学会生存和放弃,族人应该懂得放弃才得以获取,懂得死亡才得以复活,懂得放下尊严才得以高贵,懂得出走才得以更深远的回归等等。他深切感到不可抵挡的大一统文化潮流即将来临,警醒族人未雨绸缪,如何以优雅的姿势回归。在整个组诗中,诗人以坚定的精神之气力进行自我设问,诗人也拿出看家本领的彝人文化在手术台上的开刀。在这样的时代,阿库乌雾让死亡的族人文化尸体从自己巫祭的咒语中煽动着翅膀复活飞翔起来。我说,阿库乌雾潜入都市的心脏进行谋划一件你死我活的密秘事件。
第28匹 吉狄兆林
想起这个人,我仿佛又闻见到他的兰花烟和小眼睛。自从金沙江畔别离后,一直从未碰过面,还好网络信息的发达,我时常进他的空间看看他近期的动态。我说兆林兄啊,别来无恙?有没有兴趣我们一起前往韩国选美男子,呵呵的一个玩笑。每当我读到吉狄兆林大哥的诗作,自己就像可爱羞涩的姑娘不禁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偷笑到肚皮痛痒为止。像兆林这样精致深邃又风趣幽默的口语诗,我想再也找不出第二人出来。《独立》本期选录他的《彝子书》组诗8首,每一首都充满生活情趣又幽默风趣,同时给人带来偷笑后的忧郁。兆林兄在一个狭小的会理偏远小学,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却其上空飘荡着像彩霞般独树一帜的口语诗歌旗帜。
到他的那个年纪,可以说没有我们这般的追求功名利禄的激情,但是他丝毫不减对生命的热情和写作的生命力。我读到他《我的光荣和梦想》诗时,感动得想哭,不是在怜悯他,而是为那样可爱的人而激动不已。跟兆林兄那个年纪的人,疯狂批命的追求物质和权势,当然我不是说他就可以进行光合作用在生存,他却背靠大凉山的风土人情在写着诗,那些属于他个人和彝人们的精神史诗,那些属于快乐和生命的诗章。彝子应该是怎样的摸样?彝子应该是像吉狄兆林那样怀抱大凉山,那样孝顺,那样出息,那样和亲,那样钟爱荞麦酒,那样在去莫木普古的路上还紧紧握住着“那份爱”。
第29匹 阿苏越尔
翻过我的根据地则峨垭口,你便可触摸到阿苏越尔家珍藏起来的雪诗经。我偶然在普驰达岭老师主编的一本书上,看到过雪鹰之王在则峨峡谷隘口一道瀑布前拍照的影像。每当我经过这个瀑布跟前,我就老想起越尔大哥。这《独立》19期的日子是阿苏越尔春光无限的季节。春天和星光,二月的节庆鞭炮声,三月的梨花和油菜花还有心爱的姑娘,可惜一切成为那时的那天而消逝在心底甜蜜的记忆悲喜旋律中。同时诗人也给自己新的祝福,希望“群山开始新德征程”,希望“什么时候/换一种语言/春天的脚步”或者“衣食无忧的你/从心头滑落”。但愿世间一切美好,油菜花年年开,雪依然落,春天的脚步徘徊在我们的附近。
第30匹 鲁娟
美女附灵妖,这是彝族传统对美女的宗教意识。女诗人鲁娟是不是美女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一个女巫在月光之林中蹈舞出最倾城迷人的索玛之骨之美,月花之花之韵,绿水之肌之硬。常说女人天生细心且细腻细密,何况是一个女诗人,一个富于对事物敏锐洞察力和对生命深刻感知力的鲁娟。她的个性张扬到云端明月之唇上。本期《独立》选录了鲁娟的各题材诗14首。有形无形的事物在她孤傲深情的双眉下显得灵动芬芳,给人感觉进入部落月光的美沉。也许是大小凉山充满巫气森林峡谷和神性天空高山浸透了她的诗魂。诗歌就是一种自我对世界认知的神性体悟,也是种自己和神达到高度融合的境界,更是种自我生活经验和生命形态的符号铺展和乐谱呈示。
而鲁娟就这样把自己的灵骨端放诗篇中给人新世纪彝女的生命透亮。一个女人的柔美之骨在漫天飘飞的思念之雨中徘徊,思郎,书郎,见郎到知郎;黑夜的降临,月亮的升起,酒鬼的临街闪现,无一不是沉醉在尘世的美好和日子的感动中。鲁娟习惯以“什么的什么”的诗句诗境起兴作为自己诗章的起航和叙事,给诗歌留下悬念惊艳的伏笔。我想,鲁娟是一个冰清玉洁的绝美诗歌女王!
第31匹 阿索拉毅
于2010年读过阿索拉毅奇异喷涌的诗章《鹰角度阐释》,2011年通过网络QQ上激情地和阿索拉毅火聊认识,2012年在佳支依达大渡河畔醉人的月光下和阿索拉毅谈天鹰语,都是一首诗的缘分而让我们成为臂肩作战的兄弟。我们“狼狈为奸”,于2012年在大凉山进军高举壹点爱公益之旗。在两人精神互相的渗透中,他影响了我很多的人生理念。他可以说是引燃爆破我精神城堡的导火线。
看着没有神出没的时代,看着毕神之力萎靡的时代,看着机器齿轮旋转的时代,我看见一个名为阿索拉毅活体之神出现。你走进他的诗世界,你就走进蛮国巫气弥漫的黑域。一种极度自信的话语缔造了阿索拉毅坚不可摧的精神诗城,诗墙上的语词铁砖在烈日下或寒冬里同样发光。他以诗歌的方式向内深入自己的血肉之骨核,从历时和共时的深远辐射方向意识抵达民族的国度。从最初的《星图》《蛮国诗评》到本期《独立》上的《诺魂系列人物传》,他翻过了一座又一座的艺术之峰,越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诗歌之河。可以说,他是彝诗坛上最顽强的勇士,也是创造力之王。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光中,他都给人无法预料的诗写登峰身姿。他是一个从现实出发而为彝人谋生存和发展之道的诗人。拉毅的朋友大多数是汉族,但是他从来没有写过关于自己对身边事物缠绵的个人抒情写作。他的鹰眼每一次的诗歌出猎总是照及一千多万黑头颅的诺域子民。他进行着宏大规模的叙事书写。
本次诺魂人物系列写作的成功归于诗人超常的观察力,艺术驾驭力,语言创造力,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在阿索拉毅诗章里常出现的巨大数字里,我们看到他巨大的魂影。他的一声嘶鸣让整个蛮域的大小鬼怪惊怖躲藏不及。他是一个站立在诗潮浪尖上的黑洪滚滚而来的,让人无法抵抗天下方“史母恩几”的大力神。阿索拉毅是一个站在21世纪诺域时光之河上转动历史乾坤之磨盘的黑虎,没有人比他更孤傲,也没人比他站得更高,他永远是在站立在诺域最高峰之巅审判大地上一切有罪和无罪的人;他是站在天空沉云中附神嘶啸的彝人虎祖第九十九代传人;他也在撼动着诺域天空的每一根梁柱之根。我想,阿索拉毅永远是一个充满史诗气质和蛮国气息的彝人!
第32匹 发星
一生中,有个留着黑胡须黑长发的巨大山影在我的生命历程和生活世界中隐灭不去,我也不想让他隐灭。他是端坐在黑域密林里与金黄阳光和钙质铜铁相伴随的彝人——发星,认识发星兄是在2010年初。如果说阿索拉毅是引爆我诗歌之战的导火线,那么发星是那位让我得到战斗能量和战火逐步蔓延的人。
如果说以上的32家彝诗人都在修炼成仙,那么目前只有发星一个人抵达了神的灵界,迈进了纯粹意义上的诗歌王国,并成为了被恩梯古兹神王任命掌管诗界的神。他对于彝族现代汉语诗歌的贡献和对彝族年轻诗人的无私栽培,这几年来,只有神眼才看得清,只有时光才读得完。我在想诗写的意义是什么?诗写的意义起码是让诗者和自然融为一体,一种灵肉兼具快乐无限,一种人与神到达最近距离,我们不论诗写的其他意义。
万年后,人类栖居在大地上的样子,也许从发星诗界的光芒中得到启示。他把大凉山的天空和黑域作为自己“地域诗歌”的根据地,扛起黑色的铁锄绕着大山挖掘黑经诗矿,每一次的诗获都给人荞麦酒一样的甘冽清醇质感,山地文化在发星诗空得到生命张力和异域色彩。在这片拥有千万年历史的群山黑域上,山地文化的积淀在发星诗世界得到真实诗性地复活。他的诗咒让万物苏醒过来,哪怕一块坚硬的石头或一株草。《在大凉山灿烂天空下》的诗富音乐节奏磁铁性地让我们走进大山巫气的诗空诗林,切身感受到粗犷蛮美钙质情爱的蛮国野风。
发星兄和大自然融合为一体,自然万物给他诗歌的铜矿资源,抒写地域独具的文化魅力,奇特地域文化也给发星饮不尽的生命泉源。黑胡须野草般飘动在自然中,山风吹拂着他每一根发丝,金黄阳光滋润着他每一存铜肤,他自己变成一部写不完读不完的黑经。在大山男巫的世界里,他让每一个汉字语词插上了飞翔的翅膀,提供了活活生命的空间,从他的诗词里,我相信事物皆具有生命。诗章的建筑结构材料只有在大凉山才找得到,只有发星才是完成这奇异诗歌之山城的设计师,建造蛮国独特的精神铁城。如果拉毅是创造力之王,那么发星兄是想象力之王,如“那男人砸开木板屋跳进湛蓝天空/他举着荞香的情人抖下片片白云”。那样的艺术锋芒值得年轻一代诗人们去学习。我想,发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彝人之子,自然之子,神灵之子和诗歌之子!
一只击撞大海的蛮羊
—— 一个大凉山彝人与福建漳浦“中国先锋诗歌10大流派”诗会
□麦吉作体
—— 一个大凉山彝人与福建漳浦“中国先锋诗歌10大流派”诗会
□麦吉作体
群山巍峨,绵延天际。深谷断崖,河流奔腾。林木葱郁,鸟兽出没。这是我和我那代代祖先生息繁衍的大凉山。无论在过去还是现在,这里依然流传着彝部落古老的神话,英雄支格阿龙的故事,绝代美人甘莫阿妞的传说。宗教祭司毕摩的诵经声,火塘边巫师苏尼的神鼓舞,过年过节时候长辈祭祀祖灵等等,这一切部落神灵佑护了我们。母语文化养育了我们。在这里,每一家彝人的家谱像历史一样悠长。
我从小在大凉山深处一座海拔近四千米的山脚下长大。我能够参加9月31日—10月1日于福建漳浦隆重举行的“中国先锋诗歌10大流派”诗歌会,那是无比荣幸的。在这月朗风轻的则峨山中之夜,向隐匿在大凉山的黑胡须诗神,中国“地域诗歌”发起者兼践行者,《独立》主编发星先生表示真诚感谢。他携带我出山赴福建,让我开阔了视野,增长了阅历,见过了大海,见到了许多慕名已久的诗歌界重量级大人物,也目睹了10大流派各派领袖风采。这是一段终身难忘的诗歌人生之旅。
从西昌出发之前,我早早收拾了行李,像小孩般兴奋地连夜睡不着觉,心中充满着期待和想象。从则峨山村小学附近公路边搭车到镇上,再在镇上乘坐开往西昌的汽车。这个路程共需4个小时。从西昌开往昆明的火车票是25号晚上11点过的,我是提前一天来到西昌的,提前让我所在学校的孩子们放国庆节假。24日晚上,在西昌遇到州电视台彝语频道的兄弟,醉了一晚。不会喝酒的男人不是大凉山的男人。次日下午在南坛菜市场下面404地质队门口与发星老师第四次会面,一副山里人的土气,我还背着一身的酒气。这堪称是一个酒鬼拖着疲惫的身心和行李包。
鹰钩鼻,黑长发,密胡须,高大个,红衬衫,红挎包,这是发星老师的一贯外形及其打扮。我们走进小区后,他给我说了福建的高温,叫我买双凉鞋。还向我透露了前来参加本次诗会的重要人物,我暗自兴奋不已。到住宿后,他像母亲般整理了床铺,让我躺下来歇息。他去火车站换车票。作为一个年轻人,我更是他的学生,让他老人家跑,心中很过意不去,真的,我恨酒。这几年来,发星老师辛辛苦苦教导我,还常给我寄送书籍等,我身感惭愧和歉意。他是走动的大山,披着金黄阳光,吟着钙质铜铁的诗歌。从他那黑白相间的发须里,我们能够解读出诗神的大凉山诗歌岁月及其隐藏着的恒久诗歌生命秘密。
发星是另类的彝人。他是有着三分之一彝族血统的汉族木智。在大凉山螺髻山谷,他破解着自然黑经,还原失去神力的山脉。他的山头高举着“地域诗歌”之旗帜,向大山内外陆续发射《独立》之箭,牵动着先锋诗歌界的一块神经。他在大凉山山中呼吸着99个词。蛮、巫、野、根、钢是他生命延续和康健的支撑点,就像彝人的主食洋芋和荞麦。他的巫咒让大凉山的万物纷纷在十大流派地域诗群体里醒来,像初春的早晨,喧闹生机。
大凉山黑侠带领我日夜兼程,于26日早晨抵达古滇国故地昆明火车站,因师徒二人彻夜赶路无眠,旅途劳累一路颠簸,下榻附近某宾馆。在南高原称霸一时的彝古滇国旧都等候汇合十大流派之“现代禅诗派”总盟主南北。醒来,阳光耀眼,照射进宾馆内。大厦林立,人群和车流似蚂蚁游动寄生在其间。我们退房后拖着行李下楼,吃了特色的昆明面。步行往火车站候车室,寄存身上携带的行李物品。随后,在车站附近到处闲逛,看着发星怪异的面相,似中东恐怖分子本拉登,我倒有些畏惧。我注意着旁边穿警服的人们警觉举动,有点分心。他倒激情地给我讲述诗歌会上的几个人物传奇。
昆明的天像大凉山一样,太阳大,云舒云卷,犹似一层薄纱横铺蔚蓝的天上。南高原的山脉和天空仿佛同出一格,十分相似。因为这里的曾经和现在同样居住着彝人。我们在边闲聊,边走动。没过几分钟,见到了从大理赶来的南北。他们俩热情拥抱,互相寒暄,说是接近7年没见了。南北披着白色衣裳,背着个包,戴着个白色长嘴帽,显得霸气怪异。至此,十大流派之地域诗派和现代禅诗派已聚齐。我们来到一个时尚高档客栈歇脚用膳。三碗面竟然收了一百多块,令我吃惊,这也许是家黑店。
南北是“现代禅诗派”的发起人,在他周围聚集了一大批评论兼文本都十分优秀的同仁。《现代禅诗探索》杂志至目前已推出第三期。中国文化艺术的升华离不开禅。禅宗文化起始于唐代,著名诗人王维是其开创鼻祖。至目前,禅宗文化是对外国造成很大冲击与影响的中国本土文化之一,最选是由一个日本人林慕带去的。胡适也对中国的禅文化传播也起了重要作用。在和南北的交流中,他认为,“诗歌是种救赎”。诗歌艺术应具有革命性和创造性。我想除了洛夫外,南北已构建成了中国现代禅学的基本框架。
万物因缘起而生,缘尽而灭。禅宗和佛教有着密切关系。万物皆空。南北先生的生命充满传奇色彩,最后归因于禅宗。在大理某座灵山上静修,与万物生灵同在,他是素食者。在火车上,我细读了他随身带来的《现代禅诗探索》杂志第三期。诗在禅悟的打坐和颂经声中生成飞动起来。文如其人,南北先生似和尚,剃光头,说话缓慢,充满幽默风趣,慈善体贴,帅气俊朗,脸庞上时常带着微笑,下巴留着胡须,显得时尚美观。地域和现代禅诗都有同样的诗歌观念元素,从自然万物中摄取诗歌灵感,和自然神灵和谐共存。他们都远离现代城市文明带来的弊病和异化。
从昆明到厦门,乘坐火车需两天两夜,我还是第一次踏上如此长的旅程。我们黑白红三侠谈得尽兴,未曾感觉到疲惫。发星似父亲照顾着我的饮食起居。我长期呆在山里,融入现代生活时显得有些笨拙和生疏。他们在火车上还给我起了个“一朵”的禅名。火车在奔驰,穿越地图上熟悉的省市,赶往终点站,赶往十大流派。这是美丽的诗歌之旅。大凉山成为我的另一个名字,我仿佛背负着那座地域山脉进入厦门,接近大海。在异乡的火车上读着发星主编的《当代大凉山彝族现代诗选》,别有风味。透过车玻璃,异乡的山脉和原野在大地上奔驰,我对时光失去了知觉。
阳光照射厦门火车站的大厦之林,繁华喧嚣一片,脑里浮现钓鱼岛一名词。我们搭了一辆微型车,穿过立交桥和长隧道,带着好奇心观光南普陀寺。走过厦门大学门口,我想起人类学。拜佛烧香,旅客拥挤。僧侣出入,神像巍然。我们彝人信仰祖灵和毕摩仪式,而一批批闽南游客跪地闭眼虔诚拜佛,不知菩萨是否佑护了他们。我倒暗自赞叹古代佛教建筑文化。提着沉重的行李,跟着别人凑热闹。石阶盘旋而上,巨石古怪屹立,石径弯曲狭窄,想必为了旅游业,人为因素浓郁不堪。还是大凉山则峨山,原始而天然,神圣而敬畏。这些巨石印证着史前世纪的记忆。我爬山是为了站得高,看得远,俯瞰厦门城,能够看到大海景观之故。而有游客顶着太阳,喘着粗气,汗流浃背,看上去还乐滋滋的。而南北在南普陀寺的金钟声和诵经声里,不知有何不为人知的禅悟。
红侠发星,白侠南北,黑侠一朵,我们走在厦门城人行道上,自然搭配,古怪诡异。我俩跟在南北身后,倒像黑帮在游走。在大城市中谋生比原始森林中生存更艰难,商业之象满目成灾。一个推销假冒苹果手机人的眼睛比猎狗更敏锐,识别出我们来自外地,纠缠着我,令人摆脱不掉。从原始绿色密林向钢筋水泥筑成的大厦栖居,这是人类的一段迁徙史。
车轮比时间还跑得快,太阳陪着我们在漳州漳浦进入黄昏。暮色下,天空辽远,大地朦胧。大山在这里成为传说。美女依稀。我看见发星的黑须在这原野之上随风飘动。我看见南北的禅思在这原野之上孤寂游走。我感到道辉和阳子那热情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趁着夜色和星光,我们到了十大流派诗歌会之地,闽南漳浦第九十九座山,道辉的家。著名知识分子,神性写作诗派代表,独行侠海上也赶到了。我们脚下这蓝色的星球确实由“元素”构成。固体,气体,液体是事物存在的三种状态。而海上在十大流派之峰里站在宇宙视角观察时间和磁场里的一切事物,最后总结说,“时间形而上”。在未见面海上先生前,我从朋友和网上那里略知他的一二。胸口挂着附身符,肩上挎着旧式解放牌绿色包,偏分头型,似乎刚咪了几杯而显得几分醉意。他颠覆了我认知中知识分子那一贯的中国式文雅谦恭形象,豪放不羁,他更像个六十大岁的大男孩。
那个夜晚,道辉为我们酌了几杯茶,我习惯了大口喝酒,不敢端起那小杯子,咪一下放一下,听各十大流派各神座摆龙门阵,整个屋子充满了欢快和高贵之气息。在他家里,我深切体验到汉族传统那书香门第的浓郁之气。道辉是“新死亡诗派”的掌舵者,或盟主,他身材魁梧,爽朗礼貌。而我无法进入他的诗歌之国,语句晦涩难解,但汉字在他那里无疑得到最广最深最大的生命活力。他的太太阳子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善解人意,漂亮而才华,即使我同样读不懂她那入选“十大流派”发星版的六首诗。我感谢他们,像彝人那样热情好客,让我们在诗歌会上吃饱睡好。
我在影视里见过大海,在文学作品里感受过大海,但从来没有跟大海零距离相接触过。在漳浦,大海,一片汪洋的水,水天一色,没有边际,从沙滩上望去,几艘商船在远处波峰中若隐若现地前行。站在海边,任海风触摸我的肌肤,海水打湿了我的脸颊和头发,心情兴奋地跟大海一样狂乱。我们跟着海上先生在海边玩耍,照相合影留念。海浪拍打或撞击着岸上的巨石,发出巨大的声响,悦耳动听。石群在海水那万年的温柔抚摸下,各各呈奇形古怪,十分有趣。伸开双臂,拥抱大海,微微闭上双眼,感受这天地自然的奇妙之音。大海,我来了,你见过我了,我走了,挥一挥手,不带走一滴海水。
随后见到了垃圾诗派的代表:典裘沽酒和蓝蝴蝶紫丁香,还有他们诗派的首席评论家张嘉谚(老象)先生。从他们谈吐举止到长相,垃圾派的两位大哥都与众不同。我跟他们俩接触得时间较多,感到他们十分可爱和活泼,亲切和善良。垃圾诗派人不垃圾,垃圾诗派诗不垃圾。看了他们的诗歌后,震撼。原来诗歌可以那样写,特别是蓝蝴蝶那首陈列全国各地煤矿事故等死亡人数情况。我觉得,垃圾派诗歌是一种真正关怀众人,关注社会,介入现实而达到道德重建,人性苏醒,精神深度建构的文学艺术样式。虽然他们诗歌语词显得不雅甚至忌讳。在低下自己的同时,让自己得到高扬。
近年来,打工热,大凉山里的同胞纷纷离开了山,不论男女,涌进了全国各地大城市,他们留给群山和村庄的是一片空寂。他们在和生存做斗争,在城市的底层挣扎,扛着苦难行走在高楼大厦之林间。而打工人张守刚漂泊在坦洲,歌唱着自己那孤苦的生命之歌,书写着城市文明的底层群生活图景。梦想和希望在车间的流水线上忽明忽暗。张守刚带着眼镜,朴实自然,从遥远的重庆赶来参加十大流派群英会,他是打工诗派的唯一代表。发现他的右手指被车间机器吞噬掉了,只剩下大拇指,我心头油然泛生酸楚。从肉体到心里,他都曾受创伤,而世间仅有诗歌是最好的良药。十大流派群英会上,一个山里人和一个打工人恰巧逢遇,而天机不可泄露。玄机就在发星的胡须里,在道辉的语词里,在周伦佑的骨血里。
道辉和阳子的家坐落在漳浦旧镇的一个山包上。这个山头住着两个发光的人。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高速公路穿过小山前,车流不息,十分热闹。院落里长着一颗长青老树,想必历史已久,就像道辉的家氏族系。他说,房子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融东西方建筑元素,贵族气派。在会议期间,劳苦了他家的妹夫,不厌其烦地开车接送我们直到会议闭幕。林小妮和林燕祯两位美女诗人为会议准备材料,随同摄像等,真忙坏了她们。真后悔没有跟她们搭讪两句,感受才女的气韵魅力,而我只在她们暗哑的身影和灵动的蓝裙中想象彩虹。如今,我也只能站在大凉山写几句不争气的语句。十大流派不能少女诗人,更不能缺美女诗人。
谁能站在“刀锋上完成句子的转换”,又有谁能像鸟群一样站立在社会的刀锋上歌唱,那只会是神鹰转世的大凉山人周伦佑。他以鹰的敏锐目力洞察和革新现代汉诗,以虎的猛野深入汉语那艺术之密林。传说中的周伦佑来了,整座房屋显得更为神秘和庄重,十几米外,我早已听到周老师铜硬的高嗓门。他似乎正跟朋友们谈论着什么,话锋坚决果敢之感,也许这就是王者之风。“非非主义”远播国内外,深远影响了当代文艺思想,众所周知。其领袖周伦佑跨越时间而相继举起“反价值时代”、“红色写作”、“体制外写作”等文艺思想大旗,踏遍艺术领域。来参加十大流派的英雄豪杰中,无疑周伦佑的影响力最大,最有威慑力。他认为,“先锋即领先于时代的审美观念”。
我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周老师,想跟他招呼早已迫不及待,也可以说,我是他的粉丝。如果他们要选十大流派诗歌总盟主,我想非他莫属。没有想到的是,也令我惊讶的是,周老师用地道的彝语跟我打招呼。一身粉红色衬衣,带眼睛,他的胸怀和思想比身躯大几万倍,无人攀爬比拟。在诗歌会上,他的发言颠覆了我心中原初的形象。现在打死我也宣誓,诗歌是需要激情的。这点我是从周伦佑和发星等诸多诗者身上确认的。一个人应该许身于某一事业,甚至把自己生命为之搭进去也在所不惜。在十大流派先锋诗歌讨论会上,我们看到诗歌王者们激励的辩论和雷音。
诗歌会上诗人们的发言,我半懂不懂,有些苦恼,如:梁雪波的诗理论,新死亡诗派诗讨论。但是整个诗会氛围和精神气息让我深切感受到十大流派英雄们的骨硬,也感到那独立与自由是人类永恒的渴求。各路流派的文坛侠客都好不忍让,争论得耳红面赤,火药味扑鼻而来,刀锋似的话语划过天都民居书院的书库内又踪灭,暗中潜伏着杀伤。诗让他们聚集,诗让他们反目成仇,诗也让他们成为生死兄弟,诗在引爆他们各自的激情。
周论佑跟张嘉谚之间就诗歌审美和审丑或崇高和低下的激烈辩驳。周伦佑跟沈奇之间就主持话语权事件的出语相击。道辉和阳子之间相互泄露诗外的私生活美趣。垃圾派诗人蓝蝴蝶怪声怪象背后的精彩发言。独行侠海上幽默风趣的“动作理论”述说。孙家二公子孙文不禁卷入主持事件,拿出一瓶珍藏二十年的老窖汾酒献给历史二十年的“新死亡诗派”。垃圾诗派典裘沽那“鲁迅,我脱掉裤子为你抬棺”动人的诗歌朗诵场面。霍俊明帅气而艺术的文雅主持风格。陈仲义深度模糊的新死亡评论。子梵梅简捷有力大气的女低音诗观陈述。发星的“地域蘑菇”诗采之说。“活塞”诗派税剑等新秀尖锐力度的中国诗构建声音。梁雪波铺天盖地而深厚定力的诗写之论等等。各位激烈和精彩绝伦的发言让在场的英豪掌声不断,整个书屋充满了欢快和紧张的气氛。周伦佑、孙谦、霍俊明、董辑等诗人获得新死亡诗派颁发的奖项。
我坐在右后发的一个角落里,看到场面的唇枪舌剑,深为先锋诗歌十大流派而震撼和自豪,也为之恐惧这些文坛高手会发生肉搏之战。他们是中国人的脊梁,是每个鲜活个性思想的人。没有反对就等于脑死亡。这是民间意义的真正诗歌研讨魂灵所在。道辉当场抱着愤怒撤退。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和溃散,反而相互之间坦白地表示歉意和好如初,令我感动不已。在朗诵会上,轮到我之前,我都抱着紧张畏惧的心情坐着。因为我从来没有在如此名人场大舞台上露面过,真的不知所措,还好旁边的张嘉谚和海上老师俩鼓励着我。我看见自己的双手在发抖,神经已进入绷紧状态。在全国性的大诗会上朗诵阿索拉毅的《致蛮国诗人们》献给大凉山那172位彝诗神。《中国好声音》吉克隽逸另类成功助我地域诗派的一臂之力,让在参会的诗人和评论家更加倾向大凉山神秘的彝诗之国。
少数民族给人们留下天生的歌舞精灵印象,因孙文先生提议,我在异乡唱着一首大凉山的敬酒歌献给十大流派上的群神。第一次见到孙文,他带我小弟一样,主动上前热情拥抱了我,鼓励了我。他更像是一个大男孩,开朗活泼,真诚而激情。孙文说“我生命的骨血,豪放和精气”。细心和笑容也许是他在诗歌圈内的知名度胜过其兄弟孙谦的秘诀。站在海拔四千七百米的大凉山则峨山顶上,我依然想念这位老大哥。他也是我们彝人的好兄弟。
传闻孙守宏文武双全,我原先以为是彝人。我俩此次笔会是跟着“地域诗派”掌门人发星大胆闯荡诗江湖,而大师兄阿索拉毅正在隐匿黑魔域瓦莱拉达闭关修整《彝族现代诗歌全集》。林忠成做媒大凉山彝诗歌和美国《新大陆》后,我们初次在漳浦旧镇碰面。我喜欢上他的“波音飞机”概念。史诗里的六祖分支,让我在诗歌会上急切见见贵州彝人孙子兵。而我没有闻到他身上的火塘味和彝人气息,即使他的诗歌写得如此受欢迎。张嘉谚先生提醒我彝诗必须得进入民族文化历史及其精神内核。沈奇先生抛给了我思考如何自由出入于汉语汉字符号和一个拥有完整精神体系的民族及其诗歌间的问题。
杨克让我想起吉狄马加和阿库乌雾的母语诗集。梁晓明的嘴唇在帽子下“只完成自己”,不被朝廷所招安,依然独立而骨气。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诗人,开着车,脸上带着愉快和热情乘载十大流派诗豪们往返于道辉家和旧镇酒店间,他叫洪文生。而在大凉山深山里,我像董辑一样扛着孤独穿越每个单生的夜晚,过日子。桌面上放着翻译家杨于军女士的通讯,脑海里浮现出她的美丽和善良,亲切和温和,就像我的母亲。
“存在诗派”在十大流派会上不存在,缺席。“活塞”诗派姗姗来迟,其领袖徐慢第一眼看去长似我的一个舅舅。而我在“血液长谈”和“人民”等诗里第一次跟他对过话,异端而尖锐,反叛而正义。他们三人带来的《活塞》新出的一期,我看了深受震惊。图案和诗同样都给人异类和冲击。魔兽被铁笼关禁,人类被谁囚困?如果“活塞”在警告,人类在不断异化或变形;那么,“地域诗派”在指引你走向人神共居而自然原初的回家之路。地域诗歌就是坨坨肉,是黑荞粑,是包谷酒,是大凉山天空下的姑娘彩裙及其歌谣。
在十大流派诗会期间,我的手机不慎出故障,直到夜晚回到宾馆里,上网跟朋友联络。我和 南北恰好被安排在一间,我们单独在一幢楼里,他照顾着我的起居。我总是在异乡做噩梦,他说我心里不净,特别是在昆明宾馆午休时大厦里那张床上的梦境。梦里总是浮现生我养我的大凉山。当我的身影出现在建国以来第一次中国先锋诗歌会十大流派诗会上时,那是一个民族的缩影在汉语文叙事时代下的晃动,我个人觉得无上荣幸和失落悲凉。当我走在漳浦城之中的时候,自己却似一只羊在陌生国度的迷途中游荡。我走得那么远其实是为了回归。发星背着整座大凉山在走动,他扛着“边缘少数族裔诗歌”这个概念在行走。我们在遥远的福建完成一段故事,身体力行地叙事大凉山诗歌与人。
发星的发须间呼啸着山风和狼嚎。周伦佑的骨头里飞舞着铁剑不死之鸟。道辉的面额间热闹着语词的欢宴。南北的光头上闪光着钟音禅语。海上的语言里匿藏着一个未知的世界。张守刚的肢体里流淌着生命传奇之血。典裘沽酒的垃圾诗里激荡着爱与恨。徐慢的眼睛里活人被活活塞进钢筋水泥细缝间。梁晓明站在北回归线上展望诗坛之气象。这是我在十大诗歌流派上的神座印象。他们各占领着一座山,称王于最先锋的思想国度里。
海上是位神秘人物,从传说里到诗会的现身上。他那绝美无双的“书道”更是令人震惊,听说他从来没有练习过写字,在三十多年的思索中,最后成形。或者说,他是位在时间里漫长的思索中孕育出书道的人。会议落幕的那夜,他在宾馆里的一张床上给我们展示了书道之境界。奇绝之手,反着写字,美妙至极,这在中国书法界绝无第二人。我荣幸地索要了出自海上之手的一幅名为“彝人的火塘”。海上因病刚出院,身体弱,可在诗友们的要求下,连写了若干幅书道。我知道累坏了他,就连垃圾派的典裘都横陈一体,打着呼噜入梦境,时间已很晚。我们在兴奋中目睹海上的特异功能。听他讲的故事,如梦如幻,虚实难辨,新颖独特,让我感知世界的另一极。
发星之神引领着我,一步步走进十大流派诗会,又归来。这美丽难忘的诗歌之旅,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一部分。旅途上一路的点滴都是富于美丽和意义的,那也是我未来生命之航的导图。火车搭载着我和我的诗梦穿梭于时光深处的公元二千一百一十二年底,往返于漳浦和大凉山。两个毫不相干的地方像是结亲一样,嫁给了对方,在我的历史经卷里不死不灭!
附:
十大流派诗歌会上的重要词句
——根据会上笔记整理
——根据会上笔记整理
①陈仲义:1998年,中国大学课堂上曾讲过“新死亡意识”、派是生命书写的重要分支、半自动书写的暴力、超现实主义写法、道辉可能是天才,也可能是魔鬼、超强张力辐射的诗、打工诗群不算是流派。
②周伦佑(非非诗派):内化、拒绝新死亡诗派、诗人应当为现代化变革做贡献、先锋即是领先于时代的审美观念、诗歌不纯粹是语言,社会的呼声、在美学深处的秘密听到道德的秘密、诗学是独立的体现、对大自然的敬畏、语言系统的建立、任何会议都是讨论,不出结果、重要的是交流,而保持各自思想、一个诗人或诗派应该不断自我变构、诗歌不仅仅是审美的维度,还包括其他学术的使命、提倡多层写作、诗歌除了承载美学之外,负其他政治学,社会学的存在、流派是文学的常态、文学回到流派就是文学正常的事。
③沈奇:内化的写作反而会进入时间,超越时代、新死亡诗派内化性的写作、十大流派为何都出现在长江以南、先锋诗歌、先锋批评、新死亡诗派被拒绝,未选入中国先锋诗歌百年精选、不同的批评观的存在都是合理的、生命感受、语言感受、不同元素写个体的东西、单元面积、密织印象造成张力的抵消、新诗是伟大而粗糙的形、整个场合背后的话语、大部分人无法读西方原典或经典。
④海上(神性写作):东方整体思维空间流派、非非理论一贯下去是很厉害、动作。杨克:精英权利的介入、文学价值观和世俗价值观、工业文明相对于的土地意识、十大流派、维度。张嘉谚:别开生面的诗歌研讨会、不要纯粹从文本来思考问题、拒绝和接受、天才和魔鬼、先锋,只要是进入大家不敢进去的地方、垃圾派是先锋、进入禁区、他就是先锋、审丑和力感、审美是种综合素质、超经验的、话语权的争论。
⑤子梵梅:诗人谈诗歌、评论家谈诗歌、命名、文本、理论体系、新死亡诗派的成功、不断的运动、时间的长久、词语的狂欢、阅读拒绝、对于写诗的人不需流派、对于批评家的人来说是需流派的。
⑥梁雪波(非非主义):差异、碎片、新死亡诗派、语言权利的建构、网络话语、真正的诗歌写作是不能复制的、西南东南出现诗派的意义、诗歌惯性、人无法跳出时代、接受公共话语的规约性、寻找共同之间的差异性、不以文学手段谋取政治目的、艺术家不为政治却为政治负责任、每个诗人都是为当下写作的、诗人与当下诗相连的、困境张力纠结悖论、说写当下状况、文本和理论的相互印证、非非主义、人要获得公共性的快乐、公共人的快乐是通过政治获得的、文学对人生社会生命的领悟要得传播出去。
⑦道辉(新死亡诗派):高蹈的诗写和生活化的事、诗歌界需要不同样式的诗。阳子:道辉是传统的人、人体的因素构造很复杂。王建新:现在理论和批评界跑在诗写之前、创造和颠覆的必要性、诗不同中国好声音。
⑧南北(现代禅诗派):现代禅诗最先由洛夫提出。活塞(活塞诗派):美学异端、超越现实、燃烧的激情冲动、革命精神、绝望的情怀表现。晏榕:异质化的写作、先锋变成混乱、苦难转换成一种自由。
⑨梁晓明(北回归线):不跟人争、只完成自己、在中国完成真正的诗靠官方是办不到的、中国诗歌的精神丧失是不是靠北回归线能完成。蓝蝴蝶(垃圾诗派):垃圾诗人玩得是命、不仅仅玩得是诗歌、功利本身是一种垃圾的表现、诗歌不仅是审美、还审丑、最不会写诗的,往往是写出最伟大诗的人。
⑩发星(地域诗派):蛮、巫、采蘑菇、自然而然。
(2012.10.25—30大凉山喜德俄尔则俄)
魂系巫国的吟唱与启蒙重构
——阿库乌雾宗教人类学诗歌解读
□麦吉作体
——阿库乌雾宗教人类学诗歌解读
□麦吉作体
摘 要:本文主要浅析阿库乌雾与巫国巫象的渊源;解读他的宗教人类学诗歌,阐释巫象在诗章中的意义。诗人在时代性精神失落氛围里,找寻自身文化的归属后,意识到彝民族精神存在信仰的必要性,并且再度对民族文化的审视与反思。
关键词:阿库乌雾 巫象 启蒙与重构 视角
在边缘族群、少数民族语言文化趋向消逝的态势下,部分具边缘族群身份的文化人,站在自身民族母语文化的捍卫出发点上,发起了母语诗歌创作和借助他族文字书写本族文化、进行“第二母语”诗歌创作,表达个人情感的趋向之时。彝民族诞生了一位奇异的诗人,也是此潮文化的主要开拓者——阿库乌雾。阿库乌雾,汉名罗庆春,自称本民族语言文化“消逝中的坚守”者,他是当代著名彝族母语作家,也是彝汉双语诗人。栗原小荻在“照亮生命源流的韵文火炬—阿库乌舞诗集《走出乌界》序评”中写道,“在我看来,阿库乌雾应是继彝民族血统中十分优秀的诗人吉狄马加和巴莫曲布莫之后的又一位颇具潜力的青年诗人。”[1]阿库乌舞已出版的诗集有,历史上第一部现代彝文诗集《冬天的河流》(1994)、汉文诗集《走出巫界》(1995)、彝文散文诗集《虎迹》(1998)、汉文诗集《阿库乌雾诗歌选》(2004)、《密西西比河的倾诉(阿库乌雾旅美日记诗)》与《异类》诗集即将付梓出版问世。而我们即将以阿库乌雾博客里的“宗教人类学诗歌”为文本进行解读和阐释。
一 巫象与阿库乌雾之缘
在当代全球化语境下;彝民族等属边缘文化、亚文化、弱势文化、附属性的次族群文化,在受东、西方不同主流文化的冲击、挤压、排斥、消解、侵蚀等的境况下;也正是“知识全球化给本土学者带来文化身份认同的危机”[2]的时候,阿库乌雾自觉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巫国——大凉山。
彝民族自古以万物雌雄观、万物有灵、祖灵崇拜、图腾信仰和以毕莫宗教为核心的巫术与宗教复合一体为精神文化支柱。上至《后汉书·西南夷传·夜郎》:“驵柯地多雨潦,俗好巫鬼禁忌。”然而“泛灵论也好,自然崇拜也好,图腾信仰也好,无一不是以社会和集体生长土壤的”。[3]而阿库乌雾恰恰生长在这样的多重宗教交织的环境氛围里。
阿库乌雾生于彝区,长于彝区,亲身体验彝族生活方式,置身宗教仪式,明理彝族伦理道德,浸透彝族精神文化。穿梭于城市与乡野,成都与大凉山的地理区域;运用于彝语与汉语,彝文与汉文的话语表达和书写方式;处于彝族原生原始优秀伦理道德与汉族现代暴露开放情境的尴尬局面。诗人艰难而又无奈地时时换位自己无法逃避的身份与角色。阿库乌雾从小身受彝族优秀文化的熏陶和滋养。后又受彝族文化更深层次的专业性素养与灌输。诗人广泛摄取彝族史诗古籍,如:《勒俄特依》、《玛木特依》、《查姆》、《梅葛》、《阿细的先基》,等等;熟悉彝族民间文化、神话寓言故事、宗教典籍(比莫经书)、民间谚语(克哲尔比),等等。对阿库乌雾的巫缘与文化精神回归备足民族认同意识和文学创造的资源。
二 透视巫象后的民族记忆与生存意识
“诗言志,歌咏言”《尚书·尧典》。阿库乌雾借助原始巫象如:火、木、水、竹等一列意象,运用诗性的语体,表达自己生命内部的情感,透视民族文化的记忆。在《火之巫》中运用彝族史诗《阿细的先基》,彝族谚语如:“火是眼弟兄,火然眼即明”。诗人引用足够的经典以论证火与彝族人的切身联系。诗人从火的起源到火的用途,火对彝民族灵魂观的转向。诗人以简练语言、全面概括、高度浓缩与讲述几个与火相关的文化生命故事的意义由来。彝族民间英雄支格阿龙降雷故事,彝族火把节由来故事,彝族人最初火葬习俗故事。同时诗人运用反复、排比、重叠、复踏、铺陈等修辞手法,思辨地情感表达。词语喷涌而出,气势咄咄逼人。如下:
火是天赐的灵物,火是生存的前提,火是光明的使者,文明始于光明。《火之巫》竹,实际是我们的骨骼的外化,是我们不腐的意志,是我们圣望的性力,是我们高傲的品格。《竹之巫》
诗人对其民族文化的独特与文明是抱有致信不疑的,毫无质疑的态度。如:“上述火的起源,彝人确信无疑。”还有如下:
的确,当先辈的身骨在熊熊的烈火中瞬间化为灰烬时,我们必须深信灵魂长存不灭。
其实诗人对当代彝族人精神荒原倾向的再度警示,也是对本民族火葬的高尚葬礼方式的肯定。诗人在最后深情地唱吟道:
火不灭呵,人不灭!
人不灭呵,巫不灭!
——《火不灭》
从火与人接触及巫的生成中。人类历经太多生命的历程和坎坷、艰辛的历史。人充当文明的缔造者,火充当巫与人沟通的桥梁与途径。我们认为“在原始文化中,最早出现的就是原始宗教”[4],也是之前提及的“巫或巫术”。并且“从某种意义上,可以把原始宗教行为看成是人类与其他动物行为相区别的本质特征,把原始宗教看成是人类文化的起始标志”。[5]至此,巫是人类最初的启蒙者,也是人类最后的皈依者。通过巫的文化缔造,人类自身得以解放与进步。于是,火,人,巫,三者之间相互依存,共生共长,愈后愈达成生命内部的共识。在原始“钻木即能取火,依此,巫师的‘巫术’行为也可向上天召来雨水”[6]逻辑关系人、巫与火的关联中,同样能看到三者的原始牵涉与互相影响。诗人用不足十个字揭示人类早期的生命历程与文化形态。最后指向自我内心的深深拷问中。以否定词汇表达肯定的意义,寻找民族生命的再度生长与重新出发点。
彝族原生民间生活充满了宗教意味。大至生老病死、婚丧嫁娶、节庆做毕,小至出门、行事、生子、卖牲畜、剪头发、安锅庄、小鸡出示等等与底层民众相关的生活琐事同样充满宗教指规和禁忌。
彝民族产生、生长、成长的文化土壤,彝族人民生活的自然地理环境,与其周围的万事万物皆充满宗教气氛。比如《水之巫》、《火之巫》、《木之巫》等以自然物象为意象的作品,各种自然物象有其起源和谱系。各种植物、动物与彝民族文化品格有着千丝万缕的相互关连与深层精神联系。即石、水、木、火、竹、土等自然物影响彝族人的思维、意识、思想观念。彝人反转对他们有更深层次的独特理解和认知,继而形成彝民族对生命、自然、宇宙等等有形或无形的万事万物有着独特认知与解释,并形成民族独树的文化品格与思想体系。如下:
进入神性世界,我们用杉树作成云梯,搭接天地;我们用松树做成火把,照亮黑夜;我们甚至将自己的身体当成树木烧毁,而后使灵魂得到永生。 《树之巫》
如:云梯—杉树—天地,火把—松树—黑夜,身体—树木—灵魂永生。属具象物质者杉树、松树、树木与天地、黑夜、灵魂永生的抽象冥明物质相对,通过云梯、火把、身体的途径阐释彝族人的独特生命观、死亡观、宇宙观。并且作者的“火把照亮黑夜”是有隐含的,而不仅是自然界中火把的光波化学物质的照明功能,更强调远古人神大战,彝人火把烧杀天界昆虫对彝族人民的迫害,从而人民在“黑暗”的尘世中,获得了自我解放,战胜了敌人。还有如:
我们曾经以为树木是长大的草,草是萎缩的树木;我们也以为树木只能做拐杖和桥梁,而拐杖和桥梁不一定有树木作成;我们还以为树木是大地的体毛,会永远常青常绿,因为大地是所有是所有生命的起点和归宿。 《树之巫》
作者运用诗性思辩的独白与唱吟和象征、隐喻的修辞手段,诗性地阐释民族最初的自我意识,指向现代民族发展展翅下天空的狭窄与寂寞。而在土地这片人类净土上,生命的发芽、生长处,民族孕育于大地之处,诗人预示人类最终脱离、疏远母体的精神危机和焦灼、忧患的生命意识。诗人自己在前面也袒露表白:“我们足足站力了千年万年,如今,我们继续生存的道路却越来越狭窄,我们自由舒展的天空却越来越来底矮”《木之巫》。阿库乌雾写到:
竹,被选择与巫有缘,是因为竹有节,有节之物,对无节的人的欲望随时带来一种警示;也因为竹子烧灼过后可以爆响,让宁静的趋于死寂的山寨一次次获得意外的生机;还因为竹笋旺盛的长势暗含了生殖的意义,对于这个形象思维极其发达的民族是难得的机缘。 《竹之巫》
“人类本性的一个特点是通过客体化来认识自己。”[7]而彝族以竹笋、竹根、竹节、竹叶、竹管客体,反转认识人类的自身。竹笋的长势预示子孙后代繁衍的景况:民间禁忌竹根的挖掘。以竹节暗示人类代代承接的共识。并且“竹崇拜的原始形态实为男性生殖器崇拜,竹节即为男性生殖器官”[8]的说法。以竹根做灵牌而彝族人认为生命得到了永生。至此“彝民以竹的枯荣象征彝人的兴衰”。[9]诗人阿库乌雾在《竹之巫》最后写到:“空心之竹,给予我们太多虚怀若谷和大智大勇的启迪!……”
阿库乌雾在《石之巫》中,运用石斧、石锤、石刀、石剑,石槽、石碗、石杯等一些列早期人类生产用具和家庭生活用具以及石基石、石柱子、石锅庄、石板屋的建筑材料的表述与铺陈为我们勾画出彝族人的远古文明图谱。诗人在《水之巫》中最后具思辩地吟唱到:
水,柔韧的水,坚韧的水;看得见的水,看不见的水;天上的水,地下的水;体内体外的水,梦里梦外的水。只要爱水,重水,懂水,你就会获得神秘的巫缘! 《水之巫》
诗人以“万物生于水,水生于巫/巫在哪里?”的诗歌切入和突发追问,通过彝族神话传说,民间民俗,寓言故事,生活禁忌事物等等的巫文化深情叙事,最后运用奇思妙想的一段落作为诗尾,揭示巫的神秘、系统、抽象、统纳性及无处不在的神奇水巫。读者读完作品后自然通向自我觉悟与生命启示的高度精神升华。
在阿库乌雾的人类学诗歌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诗人一贯运用坚定又肯定的语词,如:必须、确信无疑、深信、继续。副词:曾经、从此,连词:于是。第一人称复数代词:我们。运用这些频率极高的词语,诗人肯定、赞同本民族文化,坚定自己的信念,深信人类不可知的奥秘和精神存在方式,执着追求自己的理想。如,“彝人确信无疑”、“我们必须深信灵魂不灭”、“我们深信”、“必须以巫治巫”、“祖灵必须引咎辞职”等等。运用曾经之类的具时空感话语暗示彝族文化早期的高度繁荣与可观。肯定彝族人民创造人类文明的贡献与民族智慧。用于是、从此的因果连词讴歌彝民族时代的进程与思维、思想观念的转型、信念的坚定。如:
从此,我们深知,文明就是拥有对可知和不可知事物的命名的天分和权力。从此,我们以石头的本质和意义破译人类生命与时间的秘密。 《石之巫》
而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我们”更是诗人对民族认同,身份认同,文化归属与自我民族责任的吟唱,以及表达民族的情怀与自己身为彝人的自豪。同时诗人以审视、反思与批判继承的态度应对彝民族文化。如下:
自此,我们开始踏上缔造我们民族真正意义上的口头文明的历程。我们逐步实现了自身精于口头表述智慧的原生民族的口头生命形态。于是,我们共同祖先创制的古老的文字被狭窄、狭隘和历史性的短视所禁锢。实际上被久久的悬置于神秘的经柜和漆黑的山洞之中。于是,我们更多的族人的身份从未接受过祖先书写文明的雨露自在的沐浴,从未感领过古老文字的光芒透彻的照耀。
《被悬置的文字》
诗人通过“我们”、“于是”的字承接与组织独白议论式的学术语体最终具诗性化的表达与呈现。在民族文明的赞美的同时明显在批判知识垄断者,文字独裁者,自身民族文化传承的局限性。
在焦灼与忧患的处境中,阿库乌雾把自己丰饶的精神渴望与希望寄于性的神秘力量中。时常触及到“性”这个意象。《雌雄山河》里就对彝人的雌雄观及具体表现形态的理性分析与诗性叙述。在《女巫嫫尼》中荒诞、反讽地写道,在他离开之前“注目她胸前丰硕性感的双乳,”乳房是哺乳的器官,是雌性特有的生命本质,具有繁殖力量,是女性生育并传宗接待的必备武器、珍奇宝贝。其实作者通过传统意识的乳房与神圣女巫乳房的比照。对生命源泉的巨乳的渴望,对物种繁衍的寄托。诗人总是以祖先与性的的描写,暗示现代彝族人的生命趋向。
三 巫象视角下的精神信仰重建意识
“巫,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说文》。古代称巫是以占卜、祈祷等为人求福、消灾的人。而与巫相关、组合而成,表达事物的词就很多,如:巫觋、巫医、巫祝、巫婆、巫鬼、巫术、巫风、巫师,等等。在现代部分学术见解中,“‘巫’,泛指一切自居异能神力,又能驱魔通灵的类法术和人物,是自然界与超自然界的联络者”。[10]古代与现代的解释或阐释中,巫是一种具有神力的人物。然而阿库乌雾诗歌中的巫国除了带巫色彩而超越巫性质,具宗教意味的毕莫(前身鬼师),类似萨满巫师的苏尼,女巫师嫫尼之外,有彝民族有史具来的超人类,超自然的神秘事物。阿库乌雾的巫其实超出单一的所指,而是属整体性、系统系、抽象性、历史性、民族性。诗人趋向人与自然甚至宇宙间的生命思考,神性指归。在人类隶属机器而人性异化的时代,诗人重新审视、叙事彝族宗教,以达彝民族“对精神存在的信仰”的终极文化重构。而不是麻木对其民族巫性文化而沾沾自喜或自我满足。
阿库乌雾同其他彝族知识分子一道主动肩负彝民族历史文化命运,至此诗人无能也无法逃脱民族精神裂变的压抑与折磨,进行艰难的文化苦旅探险。从他的诗歌里我们看到来自作者心灵深处民族时代性生存的焦虑和个人内部复杂的文化冲突与人格矛盾情感。要说“诗人的天职是还乡,还乡使故土成为亲近本源之处”[11]的话,阿库乌雾这位诗人的诗境、诗意印证诗人对故乡眷恋的生命本源。他沐浴本民族文化,陶醉故乡山水风情。而阿库乌雾也正是借助一系列物象:动物意象、植物意象等自然物象;故乡的原始宗教、神话意象等文化物象;现代意象或城市物象、有形与无形物象等社会物象来吟唱生命底部的辛酸与痛楚。彝民族那山地文化下的“集体无意识”巫文化在阿库乌雾之处却成为了“个体意识”上民族精神存在方式,个人思想表达的文化资源。
一系列巫象自然由诗人的理性融情感所激活。比如:《水之巫》、《木之巫》、《火之巫》、《石之巫》、《竹之巫》等等中的水、木、石、竹、火巫象。从而在这信仰危机与精神荒原的失落园里,在这“世俗文化不能涵容和解决人类生活的全部意义与所有问题,其本身已经和正在产生、激化着当代世界的诸多新困惑和新矛盾”[12]的境况下,诗人重新暗示如泰勒所谓的“对精神存在的信仰”必要性。而诗人阿库乌雾个人本身不是迷信主义或盲目崇拜者。在巫象的再度启示下,诗人试图重建彝民族精神文化的蜕变与危机,彝民族精神文化在新时代的模糊甚至断裂之后的启蒙和建构必要性。
四 独特的诗歌书写视角
阿库乌雾的宗教人类学诗歌。对于异族文化身份者而言,那是在感觉上,经历上的异类体验与冲击。他立身诗人兼学者的双重身份与视角,运用诗性与学术的话语表达方式吟唱故土巫国的山川、河流、日月、草木、鸟禽走兽、风土人情等等。从而使人在他用蒙太奇般的片段故事叙事方式与诗性的吟唱中获得意外的审美体验。继而获得作者所说的“巫缘”(《水之巫》)。
阿库乌雾运用诡异、陌生甚至颠覆的言语与书写方式吟唱生命、情感与讴歌民族情怀。至此诗人的情感、神思统摄包罗万象。诗人在文中引用《中国彝文典籍译丛》各种巫象的起源经籍。如在《火之巫》中引用彝经《火的起源》,《木之巫》中《树的起源》,《竹之巫》中《竹的起源》,《水之巫》中《水的起源》等各种彝族古典经籍,重心在于论证民族文化的厚重、悠久、文明历史。而绝对不是民族文化的短暂、落后、虚无。
阿库乌雾的思辨性宗教人类诗歌印证和体现了兰塞姆所谓的“想象与理性携手共居的真实世界”的境地。庄孔绍认为“人类学诗的主旨是以诗的形式展示跨文化主题或人类学信息,其最高成就理想是用人类共通的诗的语言反映经过提炼的、源于实地经历的体验”。[13]而恰恰阿库乌雾则运用、借助汉民族文字为书写工具和传达媒介,以土著的视角和文化身份出发,用诗歌的浪漫、伤感、踟蹰、遐思与跳跃叙述方式,书写彝民族原生态民间生活方式与文化故事。呈现人类学信息,并且是诗人亲生经历的实地的体验。而不是凭空捏造或感觉体验或间接取材加工而成。人类学者即可大胆放心取材。阿库乌雾的诗歌也给部分未亲临现场的人类学者带来材料供给
中国彝族现代诗歌全集风云榜
部 分 诗 人 点 评
□麦吉作体
题记:那些日子,我居住在大凉山一座山里,教书育人。则俄勒结,一个充满历史传奇的丫口。它更像是一首古老的歌。我看见了索玛花开,山峦绿了,草木又枯黄了,雪花又落了,年复一年,季节仿佛在山里捉迷藏。我守着这座山,在时光里打盹逃离,不变的是天空和云彩,还有对那个女孩的一往情深。山里,村庄迎送着日子,户户紧锁着木门,太阳和月亮同样给我印象深刻。羊群早早上山去了,羊群细碎的蹄子又踩着夕阳归圈来了。牧羊人披着毡子拖着长长的嗓门,吆哼着牲畜来去,常经过对面的道路,羊羔偶尔呼唤母羊发出大山的声音,泛起我心湖的涟漪,那些令人心碎的声音,总是让我想起童年和往事。那一年,我走出大山,今天我又来到山里。我想,大山是我一生之旅的出发点和归宿。
诺 徽 系
安荣祥:各种文化思想杂糅。宗教气息弥漫诗章。诗人以黔西为诗战阵地。中原文化之须相对凉山很早触盖深及贵州等彝家。阴阳二元,布摩经幡,祠堂禅意。安荣幸是位地道的多重文化复合体。在他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整个贵州之象。诗人背着山骨和水血进入黔西做深沉而厚重的人文探险。
吴德方:语词精炼,语句简短。闪烁着汉古诗面影。吴德方俯首拾捡身边小事做题做诗,以小见大,深邃哲理。各首诗上下文衔接紧凑,韵味无穷。以诗的题目为文章叙述切入点或收尾点,更能深化主题,增强艺术力度。生活和诗融合一体.诗的重心偏于沧桑历史和生活诗趣。
巴莫沙沙:阳孺雪山下彝子之首永远仰望着上空和远方。胸中燃烧着不灭的爱火。雄鹰的傲骨,坚强的生命意志,芳香的野爱,纯洁的精神是巴莫沙沙的诗旨部件。这是个不受任何污染的纯洁诗歌地域。他是行走在山野的歌吟者。把彝族山地文化进行个性诗性创造和缤纷呈示。运用“的”字频率之高,读来却很舒服,无厌烦之感。
贝史根尔:在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间的诗写对话叙述中,贝史根尔构建了自己无双的洁白抒情诗歌王国。他的长短诗句如小凉山逶迤高低起伏的峰峦。独特的地方人文地理环境孕育了阴性情节的诗人。大渡河水,甘嫫阿妞,阴潮气候。他把自己融入山水,让魂灵聆听周围山川草木鸟兽等物的神经脉动。他是大自然的情人。
曲木伍合:彝族文化历史源远流长,如食粮般养活了代代彝人。曲木伍合依偎大山用诗歌触摸着诺域文化根脉。这是族群历史记忆和个体间的诗性对话,也是灵与灵之间的私语,以自己的视角解读着巫性诗性的大凉山。巫气贯穿和洋溢着他的诗章,具有强烈的母族文化和自我忧虑意识。把自己的命运连系在民族文化命运中思考和嘶鸣。
阿哲鲁仇直:一个诗人必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私人地理。那片特殊区域孕育了他,给了他灵火。阿哲鲁仇直的诗精翅膀围绕着乌蒙山及其时光隧道里的夜郎古国飞翔。他以身旁细小事物进行抒情,如处初恋般的热情诗写着,实在难得。对夜郎彝国的优美歌吟,撼动着我的魂灵,即使祖先们在天之灵,也会涓然泪下的。
尔夫:时间意识,生命意识,宗教意识交织着笼罩在尔夫的诗里。他对周围事物的观察中渗透进不同宗教文化的关照。佛,基督,祖灵之思相互融汇。我想这是最包容的文化诗体,在其他人的诗里不多见。虚幻和真实,生命和自然,神灵和自然都在他的诗界里一定程度的默契。南国住着一位对时间和生命给予虔诚思考的隐士。
阿吉拉则:一股沉郁悲凉的轻风从大凉山彝人腹心地带昭觉黄土上飘来掠过我的肌肤。诗人关注彝族服饰胜过诗歌,古老服饰文化让他在文化活体里畅游。这也许让他的诗歌更富于思考和沉重的色彩。彝民族天生内涵深情的性情也显现于其中。他在对吉狄马加及其诗写意义的赞同后,阿吉拉则也说出自己内心的隐秘之事。
佳日姆几:以寓言式故事讲述,划破这个社会和自身及母族的皮肉。作为彝族高学历的诗人,佳日姆几诗歌让我想起了俄木木果,他们都有类似诗风。身份模糊而灵魂悲悯,诗人更倾向肉体意识和根血情节。他以隐喻的方式解读着混血时代语境下本民族和个体的生命图谱。
阿苦里火:阿苦里火是大山的儿子。他站在离云端接近的山巅歌唱自己的土地。男人和女人及其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是诗人思维的两端。诗人一直以朴实粗犷而深情的写作风格引领自己的精神旗帜。富音乐性是其诗特点。从政后依然能恪守自己独立的灵魂算是其很大亮点。
何云:现代每个彝人基本上都有两个名字,汉名和彝名,如何云和依火木呷。说明这显然是个母族文化自我瓦解的现象。而悠久灿烂的彝族文化如虚幻,特别是对年轻一代人而言。只有大体的文化符号铭刻文化人的脑海里,他们也成为了诗人笔下引用的词汇。而依火木呷却在各种文化洪流挤压下回到根脉,具强烈身份认同感。
诺鹰系
李长江:作者汉式姓名和诗章内容形成强烈反差。以南方彝域特有的文化意象入题,生动形象地刻画出彝人的生活及精神世界。李长江笔下的地域是片净土又是乐土。诗令人感到生命的力量。自然和人融为一体。人是自然中的精灵,热情而积极;自然是人的天堂,充满灵气和阳光。如此精美欢乐之诗在大凉山诗人群中是稀缺的。
米高权:大凉山是片山地。在这特殊的地理环境下产生了专属彝族的山地文化。米高权是生长在这里的人。我现在仍然不知他是汉族还是彝族,是什么族别也不重要。关键是在他的诗歌里让我感到了彝人山地文化气息及其在梦幻般的时光里的无奈消逝。自从被称为文化孤岛的凉山冲入外来文化之后,或大面积地被覆盖异族文化之后,彝族原生传统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形态发生了转型。诗人对族群生存的关怀,用诗的形式吟唱灵魂内核的不安和留恋。如《失去的故事》和《失去的帝国》。今和昔隔着梦一样的时光之河,光阴在穿梭运动着,似股强大的洪流无能抵挡。对那种“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族群文化生存方式的眷恋。同时我们也看到诗人那鹰目光伸及山外的世界,文中可见一系列异域文化信息和词汇。
罗洪拉支:大凉山诗人群中,太多都在引用彝族文化意象,如鹰或杉树或虎或祖先等。而拉支兄的这两首诗中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明显地方文化特色的语词。诗人深入自己的内心,吟唱人世的苦与爱。他通过抽象的主题词“恩情”和“灵魂”诉说自己内心的诗意,控诉世俗生活中那些违背人性的险恶、疾病、蹂躏、黑暗、寒冬等。为了这个有形和无形的“恩情”,甘愿自己似佛把苦难领受,把欢乐端奉他者。“拉支”彝义是狼牙。罗洪拉支给我们亮出一双两首柔情正义而发亮的狼牙。他是一个灵魂善良的男人。如果彝族诗歌总是让人感到大凉山的神秘族域文化气息,那么拉支兄相反住进自己歌唱人性普世的情怀。
吉火尔股:在物欲快要吞噬精神的时代。他是通过描述族人原生情爱的忠贞和纯洁。揭幕了当下爱情的丑陋面相。这让我们享受了现代城市文明带来的成果,同时也失去了人性本初可贵的品质。人类反被物质所奴役,身上富于的原始灵性也因此淡去。爱情离我们很遥远。吉火尔股这样的苦吟是更可贵的。没有灵性的年代,我恰在前几天也给幻想中的伊人写了组情诗。
吉奎子才:这是21世纪。全球化大背景之下。强势主流文化挤压着边缘少数族裔文化。过于霸道的异族文化激活族人对母族的觉知觉醒。就读于内江师院的吉奎子才在社会大同魅影下的身份挣扎确认中炼出灵雪诗火。更加自信自觉自尊自爱自己的母族历史文化。母族脐带牵系着他的梦。让远飞的雏鹰向着自己的故土鸣啼不已。
阿说尔日:阿说尔日借助诗歌的时光穿松机自由往返于诺国古老的狩猎时代和当代的打工时代。他通过猎王吉里栋子与猎犬故事的诗写隐喻事物发展的自我无目的性和自我损毁性。令我感到一个民族甚至整个人类的行走都是寂寞的。一个个体在尘世上的辛苦劳累到整个人类的生存最后究竟为了什么?我们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却无法解释清楚我们将要往何方?这个人类恒古的命题在他的诗意中让我感到隐隐伤感。
山泉:在彝人的宗教观中,鬼火是可怕的,是预示恶兆的。山泉以两首名为“鬼火”的诗触摸诺域的文化肌肤,并撞开自己内心的门。鬼火接连着死亡意识。诗人分明是借助了族域文化意象及其生存状态隐喻了鬼火。危机感在诗中潜伏。对远古历史的虚幻和对当下情境的无奈双重情感交织成了山泉胸中不祥的鬼火。一位中学生写出该诗实属不易。
沙马伍且:90后伍且兄弟很有诗歌天赋。诗标题清晰简捷。也对“太阳”“往事”“黑夜”“秋末”等事物给予生命感知和诗性表达。这已经超越很多人。同时在他的身上,我们更确认彝族是个诗的民族,彝人与生俱来的诗性基因在他身上得到了续承。在他的诗里我们也没有看到彝族文化气息。但愿在下次的诗里,他把自己融入民族文化语境里。
海秀:刚出道初习诗的海秀能够诗意的喷洒出以上三首诗,说明诗神已眷顾了她,诗灵扑进了她的身体。发星曾言,生长在大凉山,不写诗是遗憾的;大凉山的女人,不写诗更是遗憾。因为这是片充满巫性的古老神秘地域。海秀便是幸运者之一。在与自我魂灵苦觅中,海秀找到了自己。说出她是目睹“老去的村庄”的女人。
曲比阿果:释放自己的精神压力也许是诗歌的基本功能之一。阿果把诗稿撕碎之后,烦乱的心绪也许随之消隐。忧伤凄凉的诗境让人感到生命的力度。有时候苦难并不是件糟糕之事。它恰恰是激发人更投入地热爱生命和关切生活。阿果作为彝女,分明深入汉语境内部,借助汉语娴熟地抒发自己的情感,诗意满眼。
阿西达哈:作为90后的阿西达哈有如此文采已令人惊讶,更没想到他的诗近成为一种风格。他通过一些不儒雅的词汇形成一种美学风暴,这在彝族诗人群里是稀少的。冗长的诗句也是个独异风景,具暴力性质和磅礴气势压阵而来。诗人在自我引爆的歌吟中,也不忘族性意识。他以昂扬的斗志和信心开辟属于自己的精神之路。当暴风雨终结后,我们倒想看看该年轻诗人的天空是否出现彩虹?
吉玛紫姆:苍凉冷郁的南国诗风浮动在吉玛紫姆的诗歌国度。他的诗歌柔美得像冬天里流向天际的小河。一个人的孤影出没在偌大的天地间。诗意之眼关照着周围的万物,更多的意念指向时间概念。他也许是诺域诗歌合唱团里的最低声部,而余音隽永缠绵无尽头。读他的诗,仿佛我在过着诗意的秋冬之季节。
诺血系
嘎足斯马:阳刚之诗。强大之部落。李果是彝人后裔。他借助诗歌翅翼神游南高原,在跟祖先冥通对话。部落辉煌历史的极度自信,眼下文化脉血淡失的失落。昭通是彝人繁盛之地,史诗上记载的乐园,指路经里的最后驿站。斯足王子脚下歌舞升平。悠远文明的地域彝史根系酿造了诗人及其诗。值得云贵等其他诗人学习,而不是陷入纯粹汉语境里呻吟。
毛军:孤鹰从小失去父亲,与母亲相依为伴成人,历经苦与伤,这样的缺憾阴影掠及其诗,同时也表现了对苦难的不妥协,顽强抵抗意志。其诗歌中常浮现着女性身影,如对恋人,对母亲或彝族传说里阿依阿芝等。以上各首诗的尾句是亮点,更加增添诗意,升华诗思。在死与苦,生与乐的生命感知里,灰暗色彩占据其诗阵地,但也似雄鹰般腾飞的野心和激情。
姚兴科:艺术的根基在于爱,包括诗歌。性和爱间是否存在关系?在姚兴科的诗歌中让我们似乎有所领悟。特别是第一首。相互爱慕是人伦之常情。大胆描述弟嫂间的趣事颠覆以往给人的情爱模式。也因为全身浸透爱,诗人才写出细腻动人的诗歌,诗人也才成为诗人。
鲁银才:生活简朴。人生平凡。生命伟大。鲁银才的诗朴实中见深邃哲理。他给我们勾画出一幅相对于繁华喧闹都市的乡村场景。诗人对乡村生活方式及其时间的感知,自我生命体验来映衬席卷而来得城镇化意识。由现代化文明带来的种种社会与自然问题下,令我们思考城市文明是不是人类的最佳选择?
俄索米苏:骏马之蹄声在沉寂。母语肌能也随着时空瘫痪。俄索米苏神经敏锐触觉到了一场不可抵挡的灾难和命运性浩劫。司空见怪的背叛,奇形怪状的装扮,诗人无奈遥想山里原生瓦板屋下的女孩以宽慰自我。原先斑斓的色彩在消失,日新月异,斗转星移,这是我们在米苏兄诗里强烈感到的,他也真是说出了。
赵磊:从赵磊的诗中,我们见到了西南彝族文化最初的同元性及其共时。特别是在年轻一代的云贵诗人群中,少见如此歌吟母族和故乡者。民族标志性的文化符号和身份意识闪入他灯红酒绿下的个体诗写中。有些诗句多少让我想起桑戈尔。这位诗人披着时间的风雨行走在族域和异域中苦吟自身的故事。
蒋志聪:故土情节是中国人特有的。深情而忧郁,舒缓而厚重。在歌咏故乡的诗写中,蒋志聪算是成功者之一。他深切体悟生活,在特殊的时代里,敲击自我魂灵。以游子的身份及其视角攻入诗堡。他从千年前漂泊而来;他又从越西某彝寨出走而去。亲人,草木,鸟禽,故土等弥漫着诗人的愁与思,爱与念。
吉好依合:习诗才一周年的吉好依合,把饱满诗感和高度思想呈现已不易,即使有模仿的痕迹。四处漂泊的岁月,忙碌奔波的日子,人们来不及梳理自身内心。而依合兄在旅途中静下来回顾自己走过的路,在寻找着自己的影子,向自身心胸之门叩击。价值类同,信仰贫弱,根系虚无的年代,诗人再次重建自我精神归属。
发星:麦吉作体诗歌评论
一、麦吉作体的“原族具象写作”
无形中,麦吉作体的初学习诗的几个月中完成了两个创造,一是最初的“意识流式自动写作”,二是“原族具象写作”。原族具象写作首先是语言的饱满中的文化饱满(原族文化意识与感觉),其次是神性闪进内心在语言、语感中与地域文化神性、山性形成的多重混血的神通透亮。再其次是具象与原族背景构成大凉山自然具像到诗型具象的自然转换与成形。具象的宽量散出这片土地文化的宽量与人文色彩,多重具象的内外统一构成饱满充溢,这带来语言巨大的张力和诗歌视觉上的巨大冲击。该诗评段落选自(中国大凉山:彝诗之国――“彝族现代诗学”论纲)2012年
二、忧伤王子:麦吉作体
作为发在头条的诗人,其青春激荡的巨大喷涌夹混着大凉山雄浑的黑色山地气势,漫无边际的语言密阵漫天而至,首先让人感觉彝人的神性带动万物,在写作者的神意驱使下,意象飞动迷乱而语言内在富有无穷张力,古道与河流上的孤独者披着历史与岁月的黑衣,穿行在时空纷繁的无尽空朦与返根意识的清晰认知中;灵关古道的时光累积,在一个仰望天空的彝人内心搅动,他脚踏大地的语雨快感与魂灵接通天界的神者,在野风中纷翻的经书倒出满天的蝌蚪。
那男人横骑语言的神马,将天空下的黑蚁与黑草装上灵闪的眼睛,它们在一个漫行于旷野的行者影子中打开胸膛,古道与河流上空升起的耀眼星空,照着忧伤王子黑金的泪水,潮湿与温暖那些隐于光阴中被遗忘的鬼魂们,让天上地下一切生命与无生命的万物尽度芳香的荞粒。站在大凉山的俄尔则俄,在雪与雷鸣中撕出歌声,在黑枝与黑石中撕出红裙。初入诗道的作体一脚踢开大凉山北大门的巨型诗阵,黑风推着古道上密集人影,在夜月朗照的天空之下,那个孤者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独怆然而涕下。该评论段落选自(《此岸》创刊号部份专栏扫描 /发星 苏醒的彝民族血源流响 ——“此岸彝域”四个诗人印像)
三、麦吉作体:南方丝绸之路俄尔则娥的夜语者.
《独立》17期有一个最大的遗憾,就是在刊物印刷中,作体在看了拉毅的爱情诗后,给自己绝情的女朋友写下洋洋500多行的情诗。这些情诗发给我时,《独立》17期已经印出。这是大凉山彝族现代汉诗阵营2010年底到2011年初,以发星、吉狄兆林、阿索拉毅形成的“爱情诗写作现象”后在作体身上的延续。如果此期《独立》收进这些诗,此期“爱情诗专栏”将更加出彩。作体的诗歌语言密度比起拉毅的更加密集,仿佛是爱之密林大雨,在降泊之后,疼痛与欢喜在各自奔向自己的朝向,这是最好的写作意义。美妙的诗歌语言具有止痛之功,更有欢喜之效,更有灵魂升越之妙
与精神清洁修为之奇。最后一种是很多写作者难以达到的,许多写作者只走到感觉痛疼与欢喜之浅海便已止步。和作体认识是2010年前后,那时他发来他写的毕业论文,很有文论才华。
2011年他发来《俄尔作娥夜语》让我大吃一惊。他的语势与排行的力量来自学习拉毅,而又有自己的东西。后来的爱情诗,再后来的写金阳诗。这南方丝绸之路上的夜语者让我时时想着他,可以肯定的讲,他是继2003—2004年《独立》涌现出的阿索拉毅、鲁娟、羿子伊萨之后最有才华的年轻诗人之一。他的清晰的自我认知与沉稳保证了他写作的沉定与持继。而此时,大凉山彝族年轻诗人中的“西南民院四架马车”则开始走下坡路。
该诗评段落选自(“地域诗歌写作群体”代表诗人素描)2010.12.31—2011.4.21—7.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