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清的作品《我们》,又名《我是彝人》,语感上先入为主,朗朗上口。这样的排比直叙并不新鲜,但不是所有这样形式的诗歌都让人叫好。游戏、拼贴、分解、重构的所谓后现代,所谓那些看似深奥难懂的内容即便穿上这样的形式外衣也让人感到机械、冰冷。
经过一个初涉、探索、迷惑、矛盾、醒悟的弯曲的审美过程之后,我们往往会转会原地,发现只有至真至美至善的内容才能至始至终地打动内心,因为再美的形式终归不过是装饰内容的外衣罢了。这也是文艺批评中检验作品的社会意义和艺术价值的美学标准,也是一切文艺、学问的最远理想,一切人类活动的终极指向。
也许这首诗歌的内容并不承载这么多的文艺理想,它不过是朴实地表达了作为一个彝族人的内心自省。他苦难、他自信、他真、他善,他有自己独有的认识美的方式和历程,他是彝人。因此在这些排比诗句里面,我看到我听到我感到:这些身在苦难境遇里的人,他们并不知晓被强行赋予的边缘、贫穷、落后,他们只是在深山里仅仅抓住卑微的生命和伟大的灵魂,不肯撒欢。
《我们》
我们自然而然习惯于山地
我们引火吻火崇火恋火归还于火
我们祭山祭祖祭天地
我们簇拥盛会展示火的性格
我们收获爱情也惦记爱情
我们的石头比牛羊多
我们的牛羊比人还多
我们以梦为鹰注定要飞翔
我们站着就是一座山走路有风声
我们头顶英雄结直指远方
我们迁徙的记忆清晰而明亮
我们的祖父推算十月历追赶太阳
我们的祖母采撷星云挂满全身
我们唱着歌谣尽情地活
我们超度亡灵魂归祖地
我们的火葬滋养大山如同放牧牛羊
我们珍视灵竹如同崇拜生命
我们视死如生舞动一生
我们崇虎尚黑用母语自称为诺苏
我们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彝族
附——
欧阳文风推荐语:
独特的民族审美趣味,是民族文化所培植的独特的文化认同能力和审美价值取向,在网络书写中以种种微妙的、细腻的方式渗透在文本中。在网络中,少数民族文学创作者带着族属身份,民族特有的思想和情感进行创作,这势必会使创作出的作品显现出独特的民族审美倾向。独特的民族文化会使文学创作产生惯例性的审美意象,借助审美意象来表达内心情感和精神追求。比如,在山地民族,如侗族、傣族、彝族和苗族的文学创作中,山、石头、山鹰、火、火把、岩羊、蜜蜂、鱼、荞麦、陡坡、祖先、杉树、山地、梯田、流水、行云、花草、田野、竹楼、佛塔、孔雀、白象等意象常常出现。例如,彝族人多在崇山峻岭生活,崇虎、尚黑、敬火、爱武是彝族文化最鲜明的特点,“火”反映出彝族人精神深层的火图腾崇拜,“鹰”则是自由的象征,彝族人将山鹰当作传播生命的母源,甚至是彝人生命与精神的化身。彝族诗人王国清在诗歌《我们》中,以山地、火、石头、牛羊全方位展示彝族的图腾、宗教、信仰、思维、性格、情爱、生活、道德观、生命观和价值观,对一个民族的方方面面做了最精准的概括,从物质到意识,从肉体到精神,从外部到内部,从微观到宏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