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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文权诗歌选

作者苏文权 2015-02-09

原出处：彝族人网彝诗馆

　　苏文权：（另名：阿苏巫力），彝族，毕摩后代，1994年3月生于四川省大凉山。从初中开始在校刊《临风》上发表作品，迄今已有诗作发表或入选于《边防文学》《核桃源》《岷江》《飞鹰》《蓝鹰》《普格彝学》《独立》《中国彝族诗歌大系》等。现就读于盐源县中学高2015级。

　　地址：四川省盐源县盐源中学高2015级12班  电话：18140390561
　　邮编：615700　　　姓名：苏文权

夕阳下，独柳醉

太阳从东边的山
偷渡到西边的山
河边孤独的柳树
看着脚下泛泛而过的水流
伸出枯干的手，随着微风的吞吐
抚摸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我在河畔看着自己
我不敢肯定
千年后的自己依然
像现在这般俊俏

我得找一面镜子
和一处风景
或放得下双脚的土地

时光的刀片一点点伸进脸层
溢出鲜血之后
我们的距离是
一个太老
一个太年轻


榜样

我走向大海
大海领我去看风帆

我去问田间
泥土暗示我：
犁铧是一个典范

我走向群山
高山让我认识小溪

我去问大漠
胡杨给我证明

我请教先哲
他打了一个比方
香，只是在燃烧自身中
才溢出的香气

晨雾

权当这浓浓的雾
是仙界的铭牌
走过去就是人生的最高峰

那些看的见的，看不见的
权当是些隐藏的糕点
走过去就可以领略鲜美

权当这浓浓的雾
是拭剑的细布
是温过的酒
壮胆，展露剑锋

一首普通的诗

一碗凉粉
概括女人的一生

乌鸦应该可以
概括存活着的男人

持几支过往的玫瑰
喷洒香水
做几道浮云般的题
打一身流淌的筋脉
这该是我们的生活

是像样的
娇贵的，残留
居住在麻绳上
尝一口甘甜
也来一口甘甜

精神是世界的栋梁
面世的容貌
弯曲或者舒张
是风的缘故

找一处安静的处所

丢掉你身上所有的东西
也包括放在你胸膛里的那颗心
不要缝那伤口
流出的鲜血该是你的眼泪

我不想看见活着的人
或者不想看见游荡的动物
这个世界太明亮
或者
这个房间太黑暗
那一角的喧闹姿态
我没有看见任何活着的人

请那阳光把我杀死
让我的尸体倒挂在世界的门口
那样也许可以止住滔滔不绝的嘴

闭嘴吧！那滔滔不绝的鸟嘴
请别告诉我
那鸟语是我们今生必读的词句

短诗七首

　　一
你睡了，我醒着
我醒了，你睡着
我走了，你醒着
你与我就这样相伴着

　　
　　二
你伸出了一只手
另一只放在包里
你说：
这是你最虔诚的和解方式

　　三
沉睡中，满地的拖鞋声
醒来时，多了一个没有和我
同时躺下的人
劳累了他？

　　四
罂粟花开了
信徒们向天空伸出了双手
要跪下了
罂粟花在三角洲开得更鲜艳了

　　五
窗外的麻雀来回飞了几次
那枯枝依旧在风中呐喊
屋檐上几只麻雀开了工

　　六
天气骤然变冷
人们裹着棉袄出门
而我在广场上
露出我的双乳
等待神给与我力量

　　七
吃饭时，我动了牙齿和舌头
呕吐时，我用了手指
那一身的不情愿


疯子死了

听说，疯子捡了一麦穗
别在腰上，张牙舞爪的
岁月，躺地沉睡

女子紧身的裤子被
疯子的竹棒拴着
旋转的头帕上贴满
山间初绿的嫩竹

听说，疯子捡了一麦穗
围在脖子边，遇人总说偷了
金子，沉睡的岁月

河流携带的石子被
疯子的眼睛擦黑
破洞的裤脚
山间小径的历史

听说，后来疯子死了，死在
河旁的枯柳上
后来的后来
谁也没听过疯子的故事
..........
后来
听说，疯子又死了一次

画里江南

故事的开头
只议论相框的身材
没有顾及
正在升烟的村庄

烟囱里的烟火
描写普世的情绪
云的浮动
宛如绵羊的毛发

窗外的雨正在淅沥
颤抖的荷花
流水的静处

持伞走过我的江南
经过带雨小巷
驾着车马
在墨绿的画上
稍微行走
亘古的画廊

美丽的根深蒂固
墙壁的青苔
短小的裸露
女人的魅力

这一次的失望
是松林着火时的
一片黑色

砍下时光的头颅

别问我，那枯柳的祭日
别说我，头发稀疏是我的专利
就像别人用头像申请专利
别看我，用你那审视的眼光
有一个地方你可以看我
就是在黑夜的街上
当着熟睡的人看我

把你的五官聚拢
自私是大众的专利
嘴角蹦出言语的后果
你应该有呼吸的权利

我要把山上的几棵活松砍下
去建造你登上天堂
或者地狱的阶梯
请不要怀疑
我还有一把熊熊烈火

别看我，无形的脸
已被风吹撒，或者活埋
请拾起你的发丝
留给大地
做一回真正的祷告
或者
做一回真正的生命

拍手吧！绝望的生命
宇宙中的万物

落雨

这雨下个不停
对准天空撑一把伞
也没有阻止他的下落
有幸的是
我看见了光阴
带着圆润的理想
却拥有破碎的结果

百灵山

我从来没有去过百灵山
我只是抚摸过她的乳腺
      贪吃着她的奶酪
我只是将她比喻成盘古的脊梁
      西施的眉峰

秋蝉为她啼血失声
北风的足音在她胸间
怀荡的百灵山啊！
绵绵细雨在洗涤你的长发
不信，就看溪水在地面上的涌动
月光在你身上撞得发疼
折射着我在窗边期盼的眺望

百灵山，沉默是你的语言
甘甜乳汁里含着细碎的词句
你是一位诗人
用沉默歌唱大地盎然的春意
用沉默书写南高原的壮丽人生
用沉默聆听月光下蚯蚓惊世的呼吸
用沉默驻守在我身后

在百灵山下
我是一只骄傲飞翔的精灵

有理由相信

有理由相信
门前的潺潺的溪流
挥着沾满泪水的手臂

有理由相信
空白试卷里的人生
是一片废墟

有理由相信
许多年过去
我七十，或者八十了
漏掉了门牙
有理由相信
我还能生活

有理由相信
爱情里的箴言
比谎话更容易捅破

有理由相信
我是我爸，我妈
最争气的儿子

伤感的河

伤感的河流淌在哪里
那里————

悄悄地，无声地
青树绿草间的空隙中
伤感的河
悄悄地，无声地
随着桌子上普洱的香气
分散

齿状的武器扎根在心中
那血，伤感的河
心跳，一次一次
排泄在粪坑里

这一秒
收获伤感，汹涌的河流
这一秒
在风中留下刮痕

伤感的河
虏走人体的垃圾
释放干净的脸庞
伤感的河
在死人的身上流淌？

伤感的河流淌在哪里
蒸发在朦胧的雾中
伤感的河

必须持一个身份（组诗）

一
该以狗的身份生活
还是
以狗的姿势行走
或者入睡

二
脱靶的箭
该以垂直下落
还是
奋勇向前

三
杀掉围圈的鸡群
该以什么方式生活
或者
死亡

四
吐一嘴的异语
落几个款名
在一张签名册上
尽是不会我的母语

五
以山的姿势入睡
以鹰的眼眸看望世人
再以牛的蛮力
拉开时代的沧桑

六
步伐的矫健
该是路人的心情
这当我
什么也没说

七
天空罗列的云彩
必须持一个身份
告知路人
或者将要远行的人

八
迷路的身影
伴我
或者没有
在黑夜里

九
我没哭
是雨的润滑
划破我的脸颊
顺便也让你看见

十
必须持一个身份
在雨天，或者在
晴天
我能预感天气

在大堰塘的高峰上

喜欢天空的白云，纯洁
常被骤然变化的空气挽留
地上成群的绵羊，好似
天空中漂浮的云朵

一只绵羊贴在地的腹部
倾听婴儿在子宫里均匀的呼吸
雷公给天空颁旨时
白云在空中挣扎，嚎叫着
只为在人间的点点异色
虽然，羊群在大雨的鞭笞下
显得凌乱，空气中充满悲伤的责骂

阵雨过后
天上的云，成群结队的
掩盖下一切
好似一张充满敌意的试卷
恰好脚印是一支掌握方向的笔

天气变化着，云变着
天空有多广，云就有多厚
在大堰塘的高峰上
我的心装下整片云朵
即使，我的林子，张家的林子
在一片朦胧之中
已变成一家
肉眼已看不见她的狰狞

来，把手放在一起

我们是从一条根中爬出的
亲爱的弟弟，亲爱的妹妹
我们都带着毕摩的色彩，苏妮的舞姿
我们是大凉山山野里的
三只羊，早已和天地混为一体
我们是格郎河里奋力拼搏的
三条鱼，辽阔的大海是我们的向往
我们是阿达和阿莫的宝贝
我亲爱的妹妹，亲爱的弟弟

我亲爱的弟弟，亲爱的妹妹
我们可以闯荡世界
但不能相忘于江湖
谁叫我们共出一根
我们可以肆意的嚎叫
但不能对着我们自己
因为我们的血是一样的
我们可以飞跃万水千山
但眼里不能没有我们自己
因为我们是吃着同一口锅长大的啊！
我亲爱的妹妹，亲爱的弟弟

我们是世界的宠儿
顶着天菩萨从大山走出
不是为洗濯我们的黝黑
只为我们更好的记住自己族根
繁衍族根的呀!
我亲爱的弟弟，亲爱的妹妹

我亲爱的弟弟，亲爱的妹妹。
亲爱的母亲
我们在你的照耀下
正在蓝天追逐，嬉戏
只为更好的腾飞
亲爱的父亲
我们是你锄下的蚯蚓
你每时翻动泥土
只为我们得到润土

我亲爱的弟弟，亲爱的妹妹
我们是壮士
我们是雄鹰
我们是甘露
我们是泥丸
我们是巨树
亲爱的弟弟，亲爱的妹妹
当我们傲立天地时
我们做着我们
我们就是我们

谎言

你向我走来
没必要带着谎言
那叶子能知晓
是大雨天还是晴天
伫立我身旁的狗也知晓

你还是带着谎言来了
厚厚的云层
我只能看见我的宠物
搭着两只耳朵
风吹过
你和谎言随风跌进悬崖
尸骨无存

然后
我在崖顶，头顶着火把

日记　

我手里的笔
在纸上画着生命的图谱
垃圾筒里一团又一团纸
泡沫般无声，如后山的脚印

冬天过后这屋换人了
我得赶紧清扫
屋里的纸团，屋后的脚印
打扫好的房间
灰尘又来了

出去吧，老人告诉我
让所有的钟表开足马力
我站在门外
看见西向的太阳

这个冬天什么也没有做成
屋里的灰尘印着自己的脚印
未被揉成团的纸
在石板上奋力的跳跃

无题

秋风拂晓
顽皮的风吹落我的枕头
一枝丫
触摸我的头颅
大地上的“嚓嚓”声
亲吻上我的眼眸

蓝月亮下的勇士们手拿
齿状的武器触摸
田里荞麦的蛮腰
额头上的汗水随
一颗金黄的谷粒
敲响春的羊皮鼓

一条河从山林间奔出
两只报喜忧的黑鸟
在河边柳树上呢喃
浣纱女扬起长裙
黑鸟飞离

哦，亲爱的
带着大地之气的草帽
那阴凉处
有春的色彩
哦，亲爱的
触摸大地军绿色的鞋
田埂上马蹄亲吻着
枯草堆里的绿洲

太阳向西边滑落
大树的枯枝上一人
枕头在风中摇曳
……
　

卖水女士

天气太热了
我从东边的街走到西边的街
心里淌着的汗水足装十瓶子

路上偶遇一女士道
先生，买点水吧，我家里
存了半车的水，卖给你们
这些好心的人，买吧
先生，什么，太贵
不贵了，全城的水都进
下水道了，买吧，先生

我把头一仰
躲进出租车冒汗的身躯
时光

古槐又驻守在校园里
孩子们戏耍水池旁
台阶上又闪着落叶的言语
时而响起的铃声
像吸足了水的海绵
这就是时光

校园里有个敞开心扉的水池
整个白天过后，半个晚上
邀天上的明月谈次恋爱
他那不专心的范儿
被微风抚平
时而肚子里的游鱼翻身或者起床
也会干扰对象的图谱
这就是时光

朋友你认识我？

朋友，你认识手，那讲台上的双手？
轻轻扶皱了黑板健康的面容
留下知识的乳汁
朋友，你认识手，那你的双手？
轻轻夹着追求的笔滑过纸张
欲望却无法敲开虚掩着的门

朋友，你认识台灯，那夜幕中星辰？
月亮打着呵欠在夜空值班与台灯
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朋友，你认识闹钟，那启明星?
随着房间打开黑暗的瞳孔，擦亮某人的眼珠
呼喊光的莅临

朋友，你认识我，我认识你？
我是喝着黑板上的乳汁长大
是随着启明星的照耀劳作
是随着不死之鸟的羽翼起飞
朋友，你认识我，我认识你？
太阳当头照，鸟儿语，花儿香
被窝早已凉透
哦，朋友
你还在棉絮的包裹中等待春的给予
还在厨房里咀嚼昨日的残羹
哦，朋友
你认识我？
黑板上的双手还在呢喃

不要说我

不要说我是飞翔过万水千山的雄鹰
我只是只在学飞翔的小鸟

不要说我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我只是无尽海洋面上的一点绿洲

不要说我是山川河流
我只是匹想奔跑的野马

不要说我是指路的明灯
我只是黎明前的一盏油灯

我无法呼吸
因为我肩负着太多的使命

狗在缩着身子等你开门

脱去眼镜，睡去
第二天像狗般醒来
在镜子前涂抹三十分钟后
看见狗在墙角眯着眼睛

拿上提包，上班
像狗一样跟在领班的尾部
走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狗在门口摇上舌头

拿上提包，下班
像狗一样缩着身子
搭上自己的好友吃上一顿
狗在缩着身子等你开门
　　　

春的奴隶

春意揽上冬雪的臂膀
鸟鸣带着春日的色彩
我或者是你步入向往

美丽的不真实的花朵
在冬雪间住惯的猎人
持着笑容对着朵野花
在笑容里埋葬春的暖

我或者是你的驾奴者
我或者和你都为奴隶
别人已拼凑好背叛诗
在路的开始或者尽头
倒挂一只鸡或者没有
我们都为春意没有错

我或者是你都为志者
在放肆的春天里泼墨
用铅笔描为发芽的柳
用毛笔诗写古人的情
将自己的心灵躺于河
用轻柔的脚尖指点绿
我们都是春的爱慕者
也包括背叛者和忠诚

在轻轻流淌的河流旁
奴隶卑躬屈膝的风景
赏花的他们没有看见

色彩

用春意的词句赞美大地
将一棵细草    带回
用美丽把它装扮

然后
用诗意的语句围堵大山
用手中余留的墨汁
描绘大山的色彩

最想写的诗

给个安静的空间
让我写首诗
河边的柳树与地面相交
长亭外没有漫天的飞沙
静静地，写首诗
贴在亭台的显眼处

七月的河流夹着丝丝泥土
我这个游子细细品味
河里母亲的乳香
在长亭旁

抬起右手，端上笔墨
哦，侍从的童颜
折把细柳
那是我最想写的诗
　

我梦见多年后的自己

我梦见多年后的自己
早已没有现在的英俊
每天和生活摩擦
整个身子都长地像火

稻田是他常去的地方
那里生长着幼苗
他说：“那是他的曾经”
坐在田埂上
望着太阳的东升与西下
村里的人都说；“他是美丽的”

早已忘了钱包的事
群山是他的牧羊地
披毡拿在手上
腰间挂着一支袋子
什么都装进去，如包谷
洋芋，荞粑，还有肉坨

村里的人又说：“他是不是受了打击”
他自己说：“曾经在城里呆的日子
是为乡野生活打下基础”

就是这样
我梦见多年后的我自己

一个彝人的梦想

像一匹骏马
驰骋万里江山

像一只雄鹰
掌握无尽蓝天

像一条蚯蚓
用身躯翻新土地

我心中的彝人

人类从思绪中淌过
发现稻草的灼烧
时而会发起滚滚的浓烟
这该是彝人的出生发式

以一条虫子的身份
去踏平山顶的平板房
和想象中对比
或者略微凸起
像女孩的胸部
这该是彝人生长的部落

做一回真正的鹰
在属于自己的天空下
散放许多的牛羊
渴了，饿了
就拿起大块的肉
蒸煮或者烧烤
这是彝人的生活

将自己的身躯伏在木堆上
让亲友们点燃引线
去感染兹兹普屋家的火塘
这就是彝人对一生的叩拜

几十代之后

（几十代之后，山顶上
一棵树倚靠着几片碎瓦，身下
躺着呼吸均匀的老者）

寒风冲破铁制的窗户
掀起窗帘向我示威
雷声劈碎耳膜
一切都在无声的进行
绝望，无声的绝望

端坐在窗旁，睁开眼眸看世界
熟悉的世界口吐白沫，面目狰狞
一棵树随山皮肤的剥落而倒下
小草被山的眼泪带去深渊，沉淀
我向着外面的世界高呼
一颗欲望的心被山上的滚石砸碎

山停止了吞吐，水停止了沸腾
没有皮肤的山是什么山
漂浮着尸体的河流是什么河
绝望，冲刺神经的举动
山的皮肤又剥落了一层
水里又多了几件尸体

不要哭，多留恋
因藐视了举动造就了今天
飘荡在宇宙中的人影在哭泣？

祖先聚会

一股寒流把我从棉絮堆中拉出
蜷缩在屋角如狗般啜泣
天上的云朵成了母亲的容颜
布满伤痕的手向我拥来
我挣开空气的阻拦
坠入山谷
随着河流来到另一个世界

支格阿鲁手持弓箭
阿苏拉则手持法器
噶莫阿牛端起酒杯
祖先们围锅庄而坐
一场诉说大会在大地的棉被上开幕
乌鸦停止了呢喃
松明吐起了青烟
锅灶里烧着土豆
门口已燃起枯草
苏妮打起了鼓
毕摩念起了经文
一头牛倒在了路的身旁

阿苏拉则将法器一摇，唱了起来：
我的经卷无人耕耘，被放进
大山或在水晶棺中沉睡，我的
法器被阿依惹踩碎，啊，我要
疯了，我要疯了，啊，我要
重生，我要重生，拿起
我的经卷啊，阿牛给我
倒杯酒，让天空坦露胸膛，我要
坐四甲寻觅我的经卷，还要重来
再给我倒杯酒，浇灭
心中的怒火，在家的
上空大醉，沉睡

支格阿鲁将弓箭放在身后，洒泪说：
神呐，谁是神，请看我的子嗣，请给我
杯酒，祭奠我的子嗣，我看不见
他们的影踪，骏马在山里被野狗啃食
倒挂在山间的母亲的乳汁，滋养了
野草，迷失了家的方向，谁的
子嗣如此致远，猪月热忘了寒冷的蛇月
我留下的光明照不到我的家，我闻得到
流淌着我血液的生物，却不见
我的子嗣在家里劳作，子嗣们?
请给我杯酒，我要拿起我的武器
重整我的部落，我要我的子嗣
啊，我要哭泣，我的子嗣们

噶莫阿牛把酒杯放在胸前，诉：
我的和合，巴炯，哦发……
沉睡了，沉睡在衣柜（坟墓）中
我的子嗣没有让我美丽的衬托者呼吸
我的子嗣们，我的衣着快窒息了
啊，我要喝酒，痛快的喝，给我的
衣着一丝爱的味道，啊，我要喝醉
在家的上空大醉，沉睡
.................

众人都睡了
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晚风夹着山顶雪花的味道
吞吐着云雾，揉搓着双手
一床雄厚的棉被覆盖我的身躯
一颗淌着血的心脏被万吨积雪压迫
堆积在肩膀上的雪花消逝当初的洁白
路灯下有人被积雪覆盖，雪花穿了血衣
　　　　

族根

抛弃所有
都不能抛弃族根
厌恶所有
都不能厌恶族根
飞上天了
都不能忘记族根

所有人来，所有人去
让血液的浓度
深一层，更深一层
牢牢把族根抓住
近一点，更近一点亲吻
族根的肥硕

阿普的披毡
裹着的是太阳
阿妈的口弦
弹着的是月亮
阿达的黝黑
是鹰的羽翼
阿莫的耳环
一只是太阳，一只是月亮

裸露在山野上的族根
正踏着响亮的步调

我听见

祖先还行走在烟雾与吆喝声中，勿要将其抛下。
——题记
我听见
田野里犁牛的欢乐与哀愁
身旁的吆喝声
传递着梦的方向
敲碎牲畜的心
田埂上坐着个鸡冠帽
凝望着山的出口，呼唤着儿的回归

我听见
生产间里滴落的汗水
那话语，神情，心
驻扎在了机器的身旁
休息室里躺着满脸春光的尸体
眼神踩踏着记忆
望向街道行人的脚后跟

我听见
鸣声划破苍穹的祖先
看着身后的荒芜矗立在悬崖边
带来播种的布谷
暴尸在田边的柳树上
墙角被耗子打了几个洞
洞的旁边倒立着被风雨侵蚀而显锈迹斑斑的
铁犁

我吮吸着先祖的记忆并拥抱着他们
看着那墙与锈迹斑斑的铁犁
凝望那出口
呼唤

族人的世界

我的族人
鹰的后代，彝人
披着历史的毡子
在山峦中云雾的陪伴下绽放着七彩花
在山间捧着经书
祭奠着寻找祖先的归宿
拿着理想的火把
在庄稼林中给秋心的理想
飞舞的裙子中跳出了美酒
美酒铺满鹰翱翔的蓝天

我望着七彩的蓝天眼里闪着泪花看
奶奶露着缺了几粒牙齿的笑脸
和爷爷
把收获印在脸上带着祝福行走在瓦板屋间
山里回荡着表哥的表达
流淌着表妹的娇羞
彩蝶飞翔在这世界的这一角充当着媒婆
田野里汉子赶着犁牛等待着春的破土
我的心赶着我的笔行走在纸张间
描绘着鹰的世界
族人的世界

发布: 阿毅编辑: beley工作室返回顶部 ↑

黄昏时分，我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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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辉自选已发表...

• 阿库乌雾：黄昏时分，我想起我母亲（彝英汉对照）• 沙辉自选已发表诗歌（25首）• 阿洛夫基：乡魂在上• 我和雪一起来：普蓝依诗歌28首• 王国清：诗歌大凉山（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