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王弼农中教书时，与学校北面相邻的大王弼村发生了一件孝子被辱骂指责的事，至今仍历历在目。

 

　　大王弼村不足百户人家。王正云是村里的一户人家。他当农民辛劳耕耘，田里的庄稼长得很好，每年的收获除了自己家的口粮外，还有不少剩余拿到街上去卖。除此之外，他还勤奋好学，学会了做“泥水活”，砌墙、粉刷墙壁、打灶等技术性的工作，经常到外面去做活。家庭的经济收入在村里算是拔尖的农户。

 

　　我们学校有时需要搞一些修修补补的工作，知道他的技术不错，就会叫他来帮忙做。我与他接触比较多，有时会去他家里坐坐，时间一长，对他的为人和家庭情况比较熟悉了解。他父亲键在时，每天两顿饭爱喝两口小酒，困难时期，酒是统购统销的物品，凭票供应。仅靠供应的酒显然是不够的，他总是想尽各种办法满足父亲的要求。有一段时间，酒难以搞到，他就托人去医院找熟人买酒精回来用水勾兑给父亲喝。父亲的下酒菜，他也想办法去食品公司找熟人买回肉来给他吃。他和家里人穿补丁的衣服，而他父亲却穿得“滑刷”。全村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大孝子。

 

　　那年，他生病，他把父亲送到朋普医院住院治疗，亲自守候在病床前服侍照顾。希望他能康复，多活几年。由于他父亲已是80多岁的老人，按照农村的说法，已经是熟透的果实了。他和医院已经尽到最大的努力，但还是没有把他的病治好，不幸死在医院里。

 

　　农村的旧风俗习惯，家里的人，不论是谁，不论是年龄大小，凡是死在外面的，装棺时不能在家里，要在家外。他父亲也如此，装棺之后，放在场院之外。

 

　　那天中午，我去他家里借一样东西，恰巧碰到他的亲戚在堂屋坐了10多个人，一些人正在发他的火；“你真是个不孝之子，你爹老了归世，连自己的家也不能进，可怜啊！”

 

　　“俗话说得好，独儿不孝，独狗爬灶。你这个独儿子，干出多愚蠢的事，你爹在阴间也怕要骂你。”

 

　　“你这个做儿子的，太不应该了。明明认得老人不行了，还送去医院，死在医院里……”

 

　　“你爹80多岁的人了，不应该送医院……”

 

　　王正云坐在草墩上，几次要想解释，都被他们给打断了。他无奈地低头吃水烟筒

 

　　我听了之后，觉得这些亲戚对他太过份了，我虽然与他们未见过面，我应该替他说几句公道话：“你们这样指责他，不合。谁家的儿女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治好病，多活几年。儿子已经尽到责任了。如果老人生病了儿子不送他去医院治疗，死在家里，你们恐怕又会说，明明能医好的，舍不得钱送老人去医院。你们想想，凭良心，儿子到底要咋个做，你们才满意？！”一个个睁大了眼睛望着我，没有再吭气。

 

　　之后，王正云遇到我，很感激地对我说：“孔老师，你那天说的话，给我解了大围，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不然，我不知要受多少气？！”

 

　　我说，他们是无理取闹。你做得对，我为你说点公道话，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