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芝妞妞真的没有想到,她会染上这样一种不可启齿的怪病,但这又是千真万确的事,医院的科学仪器证明了这一点。
从目前的医疗效果来讲,这个病是不治之症,并且还是难以启齿之症。只要染上了这个病,再也不可能有脸见亲朋好友,她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在这个可爱又可恨的世界消失。她感到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白做一回女人,总和木呷拉且做了一回有实无名的夫妻,没有白在人世间走一回。做女人的奇妙,她总是领略了的。想到这里,她的心热腾起来。
如果说阿芝妞妞在这个人世间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那只有一条,她就是想告诉山里的姐妹们,做人不能贪心,贪心必遭殃。她自己的经历就是一个明证,如果她老实做人,不被金钱所诱惑,她虽过得清苦,但身心是纯洁的。
她不安分的心,总不满足于月几百元的收入而被人引上了歧路,并且是一条不归路。
城市诱人,城市美丽而肮脏。活在城市的美丽面,人是美丽的,活在城市的肮脏面,人是肮脏的。不幸的是美丽的阿芝妞妞走入了城市的肮脏面,将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离开这个世界是不可选择的,问题是怎么离开,采取什么方式离开?!她最不愿意的是将本不属于城市的自己,遗弃于城市的某个角落,成为城市人的饭后谈料。因此,她选择了走向自然,走向青山绿水,她想让自己腐烂的身躯成为小草的肥料。按照物质不灭的定律,她虽然作为人已不存在,但她作为一定的物质仍存在于这个世界。
家乡的背后是著名的“安哈嶓”,汉语称为“螺髻山”。她读书不多,但隐约听说过,有一个古代的著名诗人曾经写过:“螺髻山开,峨眉山闭。”峨眉山的美丽风景,课本中学过,美丽得令人神往。既然螺髻山开,峨眉山就闭,那么螺髻山的风景肯定美过峨眉山了。必然,让身带“艾滋病毒”的自己融进如此美丽的景区也是一种造化了。一个人一但视死如归,那么她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阿芝妞妞想好了自己的归处后,在深夜坦然地走进了螺髻山。
七月的螺髻山,不冷不热,气候宜人。夜中的阿芝妞妞不择路,有路也走,无路也走,走到那里算那里是她的心思。直到走不动,直到融入山野。走着走着,疲倦的病体终于倒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当百鸟啼早的时候,阿芝妞妞在露水中醒了过来。睁开睡眼朦朦的双眼,看了看四周,浓浓的晨雾裹绕着四周的树木,人仿佛睡在浓烟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咕”一声叫,她知道肚子在闹,可成心找死的人,还管什么饿不饿!
太阳出来了,雾也渐渐散去。
原来她躺在古木参天,百花争艳的一个高山湖畔。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七彩的光,湖水清澈见底,鱼儿自在戏游。湖面上,十几只叫不出名的美丽小鸟正在辛勤劳动。只要湖中掉进一片树叶或一根小草,都被它们马上清理掉,看来它们是这个高山湖泊的保护神。“活着是美丽 的。”她突然想起了这样一句话,眼泪也随之“哗”地奔流而下。
她恶作剧地甩了一个石子进湖中,想不到湖边,突然下起了冰雹。雹子还很大,砸得她哎呦直叫,只好躲进树下。那十几只小鸟也仇人似地围着她“吱吱”乱叫,看架势要奔袭她似的。
“真有神?”她不禁惊讶地想。
她在人们谈论神奇的螺髻山时听说过这种情况,当时,她认为这些人在神吹。
世界真美丽,世间真奇妙!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禁隐隐作疼。“你还能留恋吗?”
往事不堪回首!
上午因十几天来身上骚痒,她去了一趟医院。她把病状一说,医生目光怪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开给了她一张检验单。
她把检验单递给医生时,医生明显地带上惊恐的表情。
“医生,什么病?”
“你注射过毒品?”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唉,可惜呀!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不说病,吸毒也是找死啊!”
“医生,到底是什么病?”
医生没说话,只提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对阿芝妞妞来说,或者准确地说,是霹雳晴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总之,她的脑袋是空荡荡的,只有坚硬的躯体机械地走动着。回到可恶的住处,给家里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后,将所有的两万元全部寄了回去,接着她就坐车赶往了螺髻山脚。
是那个坏男人毁了她,但说到底,还是自己害了自己!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只要自己走得正,行得端,还会毁在那个男人的手里吗?钱、钱,她的罪恶之源!
她出来打工以后,只老老实实当了几个月的家庭服务员。她知道自己美貌,同时也相信漂亮就是资本,因此,当那个花钱如流水的男人找上她时,她沾沾自喜极了。其实,她不知道还有一句俗话,那就是:“男人不坏不乱花钱!”
虽然如此,她还是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她要寄托心灵的人,因此,她在投入到这个男人怀里之前,把自己完整地奉献给了木呷拉且。
木呷拉且这个同寨里的小伙子,人长得并不怎样,但他的学习成绩和人品是公认的,因此,作为最漂亮的姐妹,她和姐姐阿英呷呷都在心里默默地爱上了他。
那天晚上她从木呷拉且的住处出来以后,把自己的心留在他那里,走出来的只是一具躯壳。从那一刻起她丢下了纯洁、美丽、善良和人性,她只是一具会走动的美丽皮囊。
她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在花天酒地的时候,木呷拉且正在城里发疯似地找她,也不知道自己正走上一条不归路。
两个月以后,那个男人玩腻了她。开始是*她当卡拉OK厅的坐台小姐,当她在OK厅内混不下去以后,又*她用身体运毒,她不干,他就强行给她注射了毒品。毒品的巨大诱惑力使她从被动走向了主动,真正走上了不归路。
这种日子和做万人妻的日子不堪回首啊!
对她来说,一切美好与恶毒都已成过过去.
中午了,她的肚子越来越饿。饿死不如毒死!周围不知名的花果很多,她开始不加选择地见果就食。几天以后,她不仅吃野果,野草也开始成为她的充饥物。她就这样野人般在山里生活着,只等死亡的日子早一点到来。
山下有个寨子,寨子里有个孤儿。这个孤儿十岁就父母双亡,在寨子里的人们的家里东一顿西一餐地长大。他感激养育他成人的邻居,也想念死去的父母。因此,他从小抱着幼稚、天真的心理,每年在父母的坟地边种着树。他的目的只有一条,就是让这些树为父母遮风挡雨。想不到的是十几年过后,他因此成了全县有名的种树大王,曾经远离他的亲友也多了起来。
据县林业部门的估计,他的这片森林,价值在五十万左右,如果再养几年,实际价值将超过一百万。
几年前,当山上还有树砍,国家对森林管理不很严的时候,没有人认识到他的这片森林的价值。如今,当他身价百万,走亲的、做媒的踏破了他的茅草屋。
今天,他躲人躲到了山里。因为在他艰难过日子的过去十几年里,他曾在这里流过不少的泪,山林也默默聍听了他很多心里话。
来到湖边,他惊得差点倒下去。
湖边,阿芝妞妞已经浮肿得不成人型地躺在那里。
他,在苦水里泡大的拉哈有呷,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也是一个满怀苦水的人。”
拉哈有呷二话不说,背上她就走。
奄奄一息的阿芝妞妞,想拒绝他,但已经没有拒绝的能力。
小城,曾经把阿芝妞妞判处死刑的医院里,她经过医生的抢救,已经恢复人型。更想不到的是,经过几十次的化验证明,她不仅没有了毒瘾,而且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病毒。
相信吗?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同时也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阿芝妞妞和拉哈有呷下来所经历的故事,那是题外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