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烟农巴足尔达家依靠多种烟叶发家致富的事我早有所闻。在适当的时候,我想到他们那儿走一走,由于种种原因,总是没有走成。
今年十一月十四日是彝历新年。离过年还有多日,巴足尔达驾驶一辆摩托进城来到我家。他说:“我们快过年了,你全家能否到我家过年?我们这些姑舅表兄弟好几年没在一起过新年了。”
“尽管离得不太远,但不知在瞎忙些啥,没有一天空闲时间。多年前,我们就想到你们那里过个年,总是不能如愿。今年争取带着孩子们到你们家过年,你一个有头有面的人物亲自登门邀请,俗话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们总不能不给你面子吧?”平时严肃很少说玩笑话的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回答他说。
“一定要全家一块来哦!不然,到时我拿你试问。”要离开返回时,表兄巴足尔达也是学着我的样子反复强调了几次。随后,他的摩托车扬起尘土,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巴足尔达我俩不仅仅是表兄表弟,还出生在同一个寨子、年纪相差一岁,从小在一起读书习字过呢!
改革开放之初的1978年,我俩读书念到初二下学期,老天无眼,我那壮如牯牛的姑夫意外发生事故,英年早逝。因家贫需要劳力,表现及成绩都好而受老师喜爱的表兄尔达辍学回家,跟着母亲和哥哥扛起了修理地球的锄头。
那个时候,年纪尚小,懵懵懂懂,很多方面没有感觉,只是感到表兄的辍学使我失去了最好的同伴。我俩一块读书时,讨厌、爱惹是生非的娃儿想惹我一下也害怕五大三粗的表兄而不敢轻举妄动;尔达辍学后那调皮的同学随便惹我也没有人帮我的忙呵护我了。我是多么地想尔达返回学校啊,可是他没有再回到学校。
尔达在农村成家早。现在,他那大儿子也成家了,女儿也到婆家去了,孙子、孙女满堂,唯有小儿子还在父母身边,小伙子十七、十八岁,已娶了媳妇,不久将另立门户。
十一月十四日是星期五,还不是机关单位放彝族年假的时候,我请假带着两个子女(他俩也请假)来到表兄尔达家过年。我们的到来使他一家高兴不已,连继地向我们问长问短,还问我们为何全家都不来,只来了三个。
漂泊在外的游子因多年来未到过老家,在我看来,家乡沙马普子的一切发展变化都觉得很是惊异,所到之处、目之所及都感觉变化不小、特别地表兄尔达家的居住和生活条件使我大为惊讶:“阿啵啵!你家一楼一底的砖房不仅大而且装修华丽无比,里面摆设和家具一一俱全,光电器而言就有液晶大彩电、坐式电话、DVD、大洗衣机、冰箱、电饭煲、电磁炉、电炒锅等应有尽有。”
“这有什么惊讶的?说真的,改革开放三十年来,特别是近十年来,我们连续种植烤烟越过了温饱线。”尔达的媳妇伍呷回答着我的问话。我们一行三人屁股还没坐热,她就给我们端来了满满的过年秆秆酒。
“哪里仅仅是越过温饱线,这分明是过上了小康生活,比起我们来富裕到哪儿去咯。这砖房是什么时候修建的?花了多少票子?”我接下秆秆酒,好奇地问道。
快言快语的伍呷回答说:“去年造的,一共只花了十五万元。”
“十五万元不少了,我们这些国家干部比不上你们。和你们比,我们望尘莫及。”饮了一口秆秆酒,我继续说,“你们比当年的地主还要富啊!”
“十五万元种一、两年烤烟就挣下来了。虽然把我们比作当年的地主不恰当,但你们这些吃铁饭碗、拿铁工资的国家干部只是清闲好耍而已,在经济上部分真正比不赢我们!”平时少言寡语的表兄尔达也忍不住说起话来。
“别的我不知道,我们这些无职无权的半边户真的不如你们。”
“这有可能!可怜哟,你们的收入来源只有这点饿不死、富不了的工资,婆娘娃儿一大家子,娃娃也读书,还给水电费、酒钱(彝族习惯家门的亲戚过世,大家都要凑钱买酒前去奔丧,这买酒的钱称为酒钱),米、面、菜都买来吃,还有吃九大碗所赶礼的钱等等,开支大着呢!”伍呷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到这儿,支在院坝上正准备烫猪褪毛的水已被孩子们烧开,大伙七手八脚地忙着杀起过年猪来。原来,表兄家两爷子每家杀一头四、五百斤重的大肥猪,按照彝族的习俗,先宰杀了父亲家的,后才宰杀儿子家的。据说,以后春节前两家还要分别宰杀一头这样大的肥猪。
杀猪剖肚过程中,尔达三爷子腰间的手机此起彼伏响个不停,许多朋友通过短信和电话向他们表示祝贺,三爷子笑逐颜开地接着短信和电话,对他们的问候表示谢意。见此情景,他们幸福的生活使人羡慕不已。
不久,吃团年饭的时候到了,我们边吃边谈,聊了很多。从尔达和伍呷,外侄阿木、木乃,外侄女果各的口中得知,现在表兄家公开的积蓄有二十几万元,计划明年再承包部分地,父子两家共种植“红大”烟叶四十亩,另建一个密集式烤房,修筑一栋二楼一底的火砖房给木乃家后再买一辆更好的摩托给木乃赶赶时髦。听了他们描绘的这些宏伟蓝图,我仿佛看到了表兄一家依靠改革开放的好政策,从烟叶里刨到了金娃娃。此时此刻,我为他们高兴,替他们鼓掌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