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疼痛的龙头山》第16章 草地上的回忆
作者 吕翼 2015-04-22
大洋芋随爹去了北京和上海,那繁华之地,人们比肩接踵、熙熙攘攘,可万千人群中,哪里有木香的影子!
然后,他们走了很远的路,他们见到了很有名的太行山,太行山高高的,险险的。可那山的东边没有木香,山的西边也没有木香。
他们走了很长的路,大洋芋一家三口见到了黄河。汹涌澎湃、泥沙俱下的水流的南边也没有木香,北边也没有木香。
那些地方有很多人。很多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温柔,一个比一个说话动听。高矮胖瘦、白黑美丑,各种各样的都有。那些女人,每一个都像木香,但每一个都不是木香。
那些女人们颇富爱心,对大洋芋一家的提问尽可能地回答。她们喜欢眼下这个小男孩,同时也对大洋芋这个能说会道、经历丰富、唱民歌随便唱一天都不会重复一句的爹颇有好感。
大洋芋注意观察爹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尽管有些女人对爹示好的程度有些过份,但爹一点也不为所动。因为对于普麦来说,就没有一个是那个一笑就露出白白的糯米牙、爱听他唱歌的妻子,就没有一个是那个给他爱、给他梦的女人,就没有一个能跟他心上的木香媲美。
车站,地铁、广场、商场……到处都是人山人海,人多如蚂蚁。他们来自于天南海北、四面八方,这样多的人,这样多的车,这样大得无边的城市和工厂,木香落进去,就像是大海里的一粒沙,就像是龙头山后原始森林里的一片小小的树叶。
大海捞针!大洋芋想起这个此前学过的成语。在课堂上他怎么也体会不到这个词的用意,现在他不仅懂得这个词的意思,还体会到了这词儿的艰辛和迷茫。
 
时光荏苒,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行万里路,踏破了多少双鞋子,他们不知道;扔弃多少旧车票,他们也记不清了;修掉多少蓬乱的须发,他们还是不知道。
大洋芋坐在地上,他抚着犸基的头:犸基,你是最有灵性的家伙。你说,妈妈在哪里?
犸基举起头,一双明澈而可爱有眼睛看着他。
跟你说话呢!
犸基摇了摇尾,汪汪地叫了两声。
你也不知道,是吧?大洋芋站起来,朝家乡的方向看了看:犸基,原谅你。你要是知道妈妈在哪里,你就不只是一只狗了,应该是……不过,我是人,可我还是不知道的。
你是比人还聪明的小狗。人也没有这样的本领,应该是一只神狗吧!大洋芋这样说。
木香慢慢变得抽象起来。她在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脑海里,模糊而又遥远。两个男人只有在拿出当年照的全家福时,才会想起这个女人具体的容貌形神。
普麦想,老婆木香是不是人们传说中的那样,真的被坏人引诱,到夜总会去了?是不是真的给人贩子骗去,卖到那些穷乡僻壤,给穷汉们做媳妇……事实上,这样的猜测自从木香离开龙头山之后,就涌上了心头。
这样的猜想好恐怖,好害怕。他真不愿意这样。他觉得木香并不是那样的人,木香是个可爱的女人,木香是青春的,是阳光的,木香的未来会更美好的。
但是,他找了这么久,找了这么多的地方,吃了这么多的苦,木香连影子也没有,她不是去了那地方,难道是死了不成?
普麦不禁打了个噤,不愿再想下去。
 
爹说,认识你妈妈木香,真是我的幸运。
爹回忆起那些往事,嘴角禁不住浮上微笑。
爹说,木香,是一种植物,一种花,早春苏醒长芽,初夏开花,芳香而味厚。打工的时候,我认识了你妈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曾利用空闲时间,在网上查了关于木香的定义。里面说,木香“虽洁古谓气味俱厚,当主沉降,然其气浓郁,药中有此一味,则煮之香闻满屋,必不可概以为降。王海藏谓辛苦热,味厚于气,阴中之阳,立说颇允……”又说:“……主邪气,辟毒疫者,芳香得以辟除秽恶,疫疬为害,无非阴霾恶臭,足以病人,木香芳烈,自可以消除秽浊之气。强志者,芳香之气,足以振刷精神也。”
我不完全明白那些意思,但我知道,这真是好东西。
作为一个彝家汉子,我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木香!
我极尽所能,在你妈妈面前种种表现。请她吃小吃,假日陪她逛景点,抠尽脑壳说笑话,唱她喜欢听的歌。我力排异已,那些跟前跟后、紧追你妈妈的小伙子们,一个个被我甩在了后面,一个个在我的耐力面前退却。功夫不负苦心人,我赢得了你妈妈的认可。你妈妈也觉得我这个彝家小伙子是真正的爱她。她便接受了我的求爱。
可是你妈妈在我们龙头山生活了这么多年,却又离开了我们。此前的山盟海誓,此前的种种诺言都付之东流,真是让人纠结啊……
普麦说,再找不到你妈妈,我就把你爷爷和你领出来。我要打工挣钱供养你爷爷,供你读书,我要让儿子你有一个好的环境,让你开开心心学习、生活和工作,长大后在更好的环境里娶妻生子,代代繁衍。
发布: 阿着地 编辑: 阿着地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