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疼痛的龙头山》第21章 意外发生了
寨子里的环境越来越差。村头的那条河的水，变得越来越可怕，原本清澈无比的小河，这几天突然变了。最先是黄色，有些泥沙。接着变红，河面上还漂着一层铁锈样的东西。你妈妈是个爱干净的人，此前常下河洗衣，再脏的衣服，往里面摆几下就干干净净。可是现在，这水怎么用呐！
你爷爷费心费力用竹槽接来的水，味道也开始变了。
突然有一天，你妈妈对着镜子大叫了起来。原因是她的牙齿变褐了，洁白的牙齿好像也粘上了一层铁锈。
你知道的，你妈妈少女时代是美人。她有嫩白的皮肤，明亮的眼睛，可爱的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特别是那牙齿，整整齐齐，洁白如玉，没有一块斑点的，一笑，一口白牙就露了出来。
可现在，几年的时间，你妈妈的牙齿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是知道具体原因的。家里的这股泉水在龙头山最大最深的一个矿洞开挖之后，开始变色变味的。这个洞的开挖，我一直全程参与。那些日子，我也在矿山上打工。我每天从矿洞里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山谷里找更好一点的水，每次一罐。如果节约一点用，一罐刚好够你妈妈每天的洗漱饮用和做饭。
但这根本就没有解决实际问题。一天，你妈妈说，普麦，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我笑。儿子，你知道我的笑是多么的勉强！我说，这可是我的家呀，你要我去哪里？
你妈妈说，我们打工去，我们找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找一个可能实现自己梦想的地方……
这个话题说过好多次，可我并未当回事。更何况，即使当回事，又能怎么样呢？
后来有一段时间，你妈妈安静了下来。她常常往白洁老师那里跑，有时是送你去上学，有时是陪白洁老师在寨子里转，为小罗收集那些老掉牙的故事或者歌谣。
她俩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终于有一天，意料之内的事情意外地发生了。你妈妈乘我们都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了一次。
你爷爷在高高的山冈上放羊，首先发现她的离开，及时告诉了我。
我在从镇上通往山外的班车上追上了她，将她拖了回来。握着你妈冰凉的手，我痛心疾首地说，你怎么能这样？我们不是很相爱吗？你这是嫌贫爱富呀！
你妈妈摇摇头，连话都懒得和我说了。
我把你妈妈领回家后，你爷爷再次上山。他跑了几天，凡有水的山谷里，他都跑到了。他重新选了一个位置更高、储水量更大的泉眼，搬些大洋芋，忙乎了几天，建了一个蓄水池。
几天后，水再次引来了。那些水像一条玉带，不断地往院子里飘，水珠溅起来，像是一颗颗珍珠。
关键的时候，你爷爷总是有办法。
但是，事情还是朝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这已经不是水的问题了。不久，你妈妈把你留下，孤身一人，真的失踪了。
对于你妈妈的离开，我没有更多的怒火与埋怨。我知道你妈妈既然下了决心，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强扭的瓜不甜。我理解她，觉得对不起她，我暗地里咬住牙，将一口血沫咽进了肚子里。
大洋芋问，妈妈就是这样离开的吗？
普麦摸了摸儿子的头：是啊，这以后的事，你都知道的了……我心爱的妻子，你心爱的妈妈，就这样离开了龙头山。
大洋芋说，爹，我想妈妈……
普麦将儿子紧紧搂住：我知道，儿子……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