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作者在黑龙江哈尔滨(后同)
《镇南杂咏》中有两首诗是记载鸦片烟对镇南人民健康的毒害。一首写镇南广泛种植罂粟的情况,因为获利是种粮食的几倍,农民不顾毒品危害大量种植,规模为滇省之冠,云贵总督锡良不得不派兵来镇南督查铲除。据省档案馆史料记载,黄大琮来镇南驻军参加了这次铲毒行动,职务官阶为“分省补用县丞”,事后拟议褒奖情形为“伺补缺后以知县用”,吏部核给褒奖情形为“俟补缺后以知县用”。这份档案说明,黄大琮来镇南时的行政职务是副县长,因禁毒有功等待拟任县长一职。
数十年间鸦片毒,
沉沉人海劫难消;
农民不解分忧患,
只道耕烟利最饶。
(产烟最多,甲于它邑。)
另一首是写镇南人吸食鸦片烟后的惨状:男人精神颓废,劳动力丧失,一天在家无所事事沉溺毒瘾,家庭的生产经营全靠女人支撑。从这两首诗作的语气、立场判断,黄大琮对毒品深恶痛绝,对镇南民众的苦难怜悯体恤。世事繁芜,如今通讯发达,一人一部智能手机,时时沉溺于快餐文化、抖音视频,如痴如醉。听老人们说,其姿势与当年吸食鸦片烟的状态一模一样,状况令人忧虑。
苦无生计可医贫,
贸易如何仗妇人;
借问丈夫何事事?
芙蓉香里一灯亲。
注:[芙蓉],指鸦片,毒品,又名阿芙蓉,清朝四代皇帝屡禁不止。
鸦片烟旧时对国民毒害甚烈,导致妻离子散,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悲剧时有发生。在郭燮熙编纂的民国《镇南县志》中,我查到黄大琮来镇南时,清政府下令镇南铲大烟,而民众奋力抗铲的激烈斗争情况。结局:镇南三乡率领抗铲的赵得星、罗大名、陈宜宽、罗应高等十八名起义者,被阿雄乡(今马街)团首刘炳南诱捕,在押解去楚雄途中惨遭杀害。刘炳南是郭燮熙之女婿,刘尧汉教授的父亲,郭燮熙也参与了这次铲烟行动,这段县志结尾的“谨按”,明显是为其女婿表功、辩解。意思是刘炳南聪明能干,设谋抓获了十八名抗铲组织者,并以杀一儆百的方式,才避免了更多无知的农民惨遭杀戮。但我查证其它资料,事实并非如此。清军四处搜捕滥杀,凡被搜捕之义军,尽遭杀害,死者不计其数。
清政府下令铲烟肯定是对的,抗铲自然是错误。问题的症结是:镇南广种鸦片,地方官绅借此中饱私囊,清政府腐败无能,导致全县经济文化落后,民不聊生,官逼民反,这才是其社会矛盾根源。
话又说回来,不管是什么时代,什么社会,什么政府,都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种植罂粟,让毒品泛滥成灾。我们要用阶级斗争的观点,辩证地看待历史问题。下面内容摘自郭燮熙编纂的民国《镇南县志》。
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十二月,楚雄后河夷民赵得星、罗大名,勾结镇南三乡汉夷民陈宜宽、罗应高等抵抗铲烟,聚众作乱。总督锡良遣陆军协统陈宦、务处道员杨福璋讨平之。
楚雄之后河与镇南之三乡皆产鸦片,甲于全滇,然而流毒至深,其召祸亦大。光绪三十四年,清廷厉行烟禁,先从禁种入手,限五年肃清。镇南知州黄希尚奉令查铲,已在烟苗出土之时,又用一委员马某(失其名)滥处罚金,苛虐持甚。于是,乡民皆以黄官禁烟太酷为口实,遂藉联团聚众千人,乌合于永宁乡之滥泥箐,推后河夷民赵得星为伪帅,英武乡夷民罗应高等副之。十二月初十日,长驱至南界上庄科露宿。十一日侵晨薄西城,城闭,有悍者数十人,缘城墙而登,遂破西城闯人,其志在戕官也。比如州衙,打开监狱,劫出乱首陈宜宽,随抢掠官厅财物罄尽。乱首赵得星、罗大名、陈宜宽,令乱民开城分踞四城楼上。十二日又掘得黄牧藏金,十三日五更,齐扬去。当乱民之人城也,希尚匿耆绅郭兆焜宅(即燮熙先父),幸无恙。滇督锡良闻变,电陆军第十九镇协统陈宦,自大理来援,遣周标统国祥、张标统毅,星夜率师西上,随派营务处道员杨福璋至楚雄办理。
十五、六日,陈协统及省军先后到城。乱民等既归,仍蜂屯蚁聚滥泥箐梗顽负固,益增至三四千人。于是,陈协统电达情形,得令剿办。先遣张标统军驻楚雄之三街,从东路进;调巡防营管带董超,经云南县绿窝河来,从西路进;檄阿雄乡团首刘炳南来自沙潭郎,从南路进。皆密令二十三日齐至滥泥箐会剿。陈协统于二十一日率周标统军自州城出发,举人李毓森同燮熙与焉,二十二日宿鹅赶厂。团首刘炳南未奉到命令,但知会剿则乡民死伤必众,而乱首或及有漏网,乃率团兵三百人,会同陈佐韶,带领土兵,先期至滥泥箐,以计擒获乱首十八人,由三街解往楚雄,交营务处。其余乱民当时被轰,皆鸟兽散。二十三日,陈协统至滥泥箐,视查乱众遗迹。是夕,宿王赞庄。二十五日至宝马跨,驻土州判署。军团擒获乱民三十余人,并诛之。宣统元年春正月,至阿雄乡,饬州牧乡团,督人民铲除烟苗净尽。旋率军回城。营务处杨公移节至镇南,先后诛乱首四十余人,偕陈统领振旅还省。希尚先被撤任,仍以卸事之陈先濂接署知州,料理一切善后事。
(谨按:是役也,团首刘炳南以恐惧之小心,沈雄之大胆,严重之辣手,单擒乱首十八人解楚,免大多数无知乡民惨遭屠戮。当日营务处杨公霞生亟嘉许之,送人讲武学堂肄业;锡制军且称为神武不杀;陈协统二安,初意似颇不怿,以炳南之独断独行也。惟是炳南本将门子,夙有乡望。当抗铲议起,其初固曾与闻,及事变,已大不能不出此策以自救救人,平心而论,功过实不相掩,然即不言功,而阴骘为克全矣。因书此,以存其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