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凡｜支锅石上的黄昏
群山在荞麦酒里酿成琥珀色时，三块支锅石撑起了部落的黄昏。祖灵牌在松烟中渐渐温软，像被秋阳晒透的羊皮袄。阿嬷的银饰垂成瀑布，每道波纹里，蓄着密亟的族谱——那些被火塘反复吟哦的名字，正沿着祭牲的脊梁，缓步归来。
锅庄是大地的心跳。左脚舞踩响的，是去年埋下的洋芋破土；月琴颤动的，是九月遗落的苦荞扬花。孩子们追着滚落的核桃奔跑，那些圆润的褐色，迟早会滚进某个新娘的嫁匣，在多年后的冬夜，被新妇的银刀轻轻剖开。
守夜人往火中添柴的姿势，与三百年前岩画上的手势重叠。火焰吞噬松脂时发出古老的爆破音——那是山神在清点归来的魂魄。晨光舔尽最后一颗星辰，所有酒杯，倾向东方。
新酿的蜜，供奉给岩蜂飞过的峭壁；头道茶，泼向长满菌子的腐木；最醇的那碗荞麦酒，总要缓缓渗入三色土——让醉倒的蚯蚓，替我们翻动又一个丰年。
美好的祝福，在一声声的①“库史木萨”中，随天空的云朵一道，飘落。
（农历十月初一夜初稿于花海文化城）
备注：①库史木萨，彝语“新年快乐”。
作者简介：阿凡，本名李培友，彝族。毕节市作家协会会员，《神州文艺》签约诗人。诗歌散文百余篇（首）发表在报刊及网络平台，作品入选出版社多个选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