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冉冉,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已在异地他乡一年多了。这期间,虽也因自己的婚事和工作调动而间或地回过家两三次。虽也是每次家都用家乡的景物充实双眼,将父亲友的叮咛满行囊,但这些对于一个思乡情怀特别深厚的人,像我,又可供几天享用呢?
或许是我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或许是远离大山,远离落后的念头在我心中根深蒂固的缘故吧,至于在我的小学、初中、大学时代就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幻想有一天能够走出家门,浪江湖。
于是,在小学、初中时代,我就特别喜欢那一首别伤怀的歌,歌曲的名字我至今还不知道,但这对于我似乎并不重要,因为我喜欢的是它的歌词“我要走了,家乡的小河,你在流泪层层浪波”,仿佛它就是为我写的,虽然当时的我并没有完全弄懂它所表达的深情厚意。但我仿佛看见自己肩背行囊,徘徊在家乡的小河边,内心深处不断吟唱着这不知名的歌。上大学的,远离僻静的山村,投入城市喧嚣。更加真实地感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而忽略了它的无奈。这种失真的感受我更加向往外面的世界。于是我又喜欢上了另一首,但不是别伤怀而是别名志的歌。歌名我至今仍记忆犹新,那是彝三少年的组合“山鹰组合”的“走出大凉山”。强劲动感的节拍,昭示着少年立志山外的誓言“走的时候,难免有一些忧伤,走的路上我会作不孤单,总有一天我会回到家,回到我亲爱的大凉山,也许那时的我还是一无所有的模样,但我会告诉你支格阿尔(彝语“英雄”)就在你面前。。。。。,感觉它就是为我写的。几年后,我也是高唱着它踏上征途的,但我不能想象,多年以后家乡的“大凉山”是否会允许一个曾经嫌弃它,到头来并非“支格阿尔”的人站在它的面前。
远离家乡的如今的我,与妻在津郊有着相对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有着较为和睦的二人世界。但我时常饥饿,时常困顿,我知道,是从家中带来的景物与叮咛不足以告慰我那思乡的情怀,于是我迫不及待地打开行囊,仔细搜索起来。。。。。。。
父亲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一生至今虽谈不上含辛茹苦,但把我们兄妹四人拉扯成人也足以用心力憔悴来形容了。他们同千千万万已为人父母的农民一样,没有看不起农民,却也明确表示不愿自己的子女再成为农民。尤其对于我,不知是因为我是长子,期望我能成为弟弟妹妹的榜样,还是其它原因,总之,为我,父母煞费苦心。他们一边在田地里挥汉如雨,粗粮淡饭加老旱烟,一边因我私自离校回家,希冀用既成事实达到辍学目的的做法痛哭流涕,几乎棍棒相加;一方面因我学习成绩优异而欣欣然接受邻里羡慕的目光,另一方面对高考失利的我和颜悦色地加以安慰……,就这样,我在学校攻书,父母在家耕田。
大学毕业了,我分回了那早已物是人非的初中母校,校舍依旧,气氛依旧,小镇上的一切依旧,依旧落后,依旧迂腐,依旧窒息。我不认同这一切的依旧,不甘沦为这依旧的一切。心中又适时地响起“走出大凉山”那富有感召力的歌声。于是一个让同事鄙夷,父母震惊,亲友费解,弟妹无言的大胆念头再度升起。我顶住一切压力,随女友来津,只为那心中的梦,只为唱响“走出大凉山”而忽略了父母的感受,一年来我没有工作,我在这边折腾,父母在家煎熬。
不敢妄言我的做法感动上天,更不敢高谈我的学识被人赏识,只能说我遇上了好心人。听说我的工作有可能调过来,父亲在电话中充满疑惑,母亲在电话中充满期待,等我把进展情况向他们一步步说明,他们不再怀疑,于是,我在这边祈求,父母在家祷告。
终于工作调过来了。至今我仍能想起父母看着调令,户口准迁时的情景,仿佛是在看着从别处求得的优良稻种,那种喜悦之情,仍难以掩饰那种惊魄落定的余悸。父母啊!是我带给你们这一切,我在自责,而你们在欣慰。记得办完一切调转手续,我又将离开父母了。父母出门送我上车,母亲只说了一句话:“记得我和你爸的生日。”就在前几天,我因没开工资,在母亲的生日的早晨打电话告诉母亲我没有寄钱,母亲还是那句话“记住就可以了,不用寄钱。”这就是我的父母,我深深依恋着的父母,我心目中永恒的“大凉山”。我深深知道,无论何时,他们都会欢迎我这个并非“支格阿尔”的儿子站在他们面前的。
写这篇文字时,我与妻已在津安家落户了。在津一年多了,也意味着将要永远呆下去,但我始终还没有把天津看作我的第二故乡。现在,将来,天津真是我的第二故乡吗?那我为什么又会时常想起家乡的“大凉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