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下的牵挂
作者 师立新(彝族) 2013-04-19
原出处:彝族人网
    我来了,走进这片土块,瞬间跌入绚丽的妩媚,我的牵挂从此停留在彩云之下。
    南马河守着清丽的山水,南卡江和南垒河注视着经年的“贺罕”,历史温暖的痕迹安寂在遥远的茶盐古道上。翠绿,娇羞欲滴;古朴,深幽浓郁。日子在静静流淌,如同一直在等着我,风尘仆仆,远道而来。
    依稀记得还是年幼的时光,一次在电视上与孟连邂逅,那承载厚重傣族文化气息的金色王宫、奇妙的龙血树、浓阴里的土司避暑山寨、袅娜的傣家女子,以及大曼糯之最壮观得近乎伟岸的身影,便成了萦绕心头的一个梦,不时召唤我行走的脚步。
    季节在这里并没有明显的诠释,我梦想成真地站在了统治孟连600余年刀氏土司的府第“贺罕”---孟连宣抚司署前,而多年来持续向往的热情和随处相遇的葱茏一样,茂密着,盛放开来。
    其实, 对于古迹我也算赏览无数,巍峨的北京故宫,古旧的西安老城,娟秀的苏杭古寺,还有许多已记不清命名的庭台楼阁。只是一个边地民族的辉煌王室,东南亚傣族人民心目中的圣地,如迷一般的气势,始终让我魂牵梦萦。也许,世间之事就是如此,神秘总能挑动无限的遐想和长久的希翼。
    孟连宣抚司署所处的娜允古城,有着三城既:上城、中城、下城,两寨:芒方岗寨、芒方冒寨的构架。当我的步屐在云南唯一的一座傣、汉合璧的大型建筑群四周轻轻叩响,当我看见有数百年历史,文明在树叶上闪光的叶贝经满含神奇的形态,心潮便汹涌着在储存久远的情感里澎湃起伏。这是怎样的一座城池哦,我穿越孟连土司和家奴的居住地上城,紧靠金山的上城佛寺,用慈祥的经诵荡涤了我一路尘埃,那个传说中来佛寺听经布道的神龙,似乎从来都在护佑这方净土,不然何来现在傣文化与佛事的昌盛?敲响搁置在宣抚司署议事厅左侧的象脚鼓,打开尘封傣家人抗击外敌的记忆,幽静的空中似乎传来议事厅楼上,土司召集傣族、拉祜族、佤族、布朗族头人议事和决断政务的低沉嗓音。长叹,达官显贵也好,平民百姓也罢,大家终将是历史的过客;在当年宣抚司署的官员及家属居住的中城,我崇敬的气息缓缓拂过佛殿、僧房、大门、走廊、八角亭,我的目光抚摸着中城佛寺外板壁上装饰的孔雀、宝塔佛像、乐舞、花卉和木制织布机织成的土布;翻阅青石板铺成的阶梯及砖墙上的壁画,将身体轻轻依偎百年老宅的土墙,傣族封建领主制的等级森严从沉淀的风雨中渐渐清晰;原来议事庭长和几位官员的住处下城,在永远的暖阳中优雅鲜活,毁于大火的下城佛寺并没有带走这里的平和安祥,时光穿梭在树枝条的天空间隙,不信?看看芒方岗、芒方冒两个当年专为土司撵山打猎的寨子,现在的村民都兼营纺织傣锦和傣包,生活在南来往北游人的熙攘里,变幻出一付付惬意的模样。
光阴荏苒,季节轮回,多少辉煌被沧桑凝固,多少前尘往事随岁月走远,我无法评断前人的是非,只能让怀古的思绪一遍遍流连这座昔日的王宫。一座城一个世界,从遥远到现在到未来……
    午后的阳光在冬日里竟泛起点点燥热,正好,我趟进了世界上最古老的树木寿星,龙血树的群落。这种树干灰白色、剑形叶片集生于茎干顶端、叶长尺许宽半寸余的单子叶植物的美丽,我只能用飘逸来描述。一份纤弱的妖娆,当以漫山成片的姿态扑入眼底,却也生出许多坚强的味道,想来,千百年的风雨,并不是谁都可以经受的。
    暮色里由八个小塔环抱一个主塔构成的大金塔风玲叮当,散布浓重的佛国梵音,与“贺罕”相对遥遥,环视塔体,始终搞不清,为什么金塔四周雕刻的游龙身旁都有一只仙鹤相伴?从傣族的传统习惯及所处区域特征来说简直无法找到答案,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外实内空”地宫竟被告知是女人禁足之地,失落开始向空中星星点点飘洒,而金塔外面盘腿静坐,给游客拴线祈祷平安的佛爷却对我微笑着,淡淡一句:姑娘,心意到了,佛祖无处不在!睿智的语言,宽慰了我小小的女儿心。
夜晚不知不觉到来,我留宿傣家的竹楼,乡村质朴的氛围在四周弥漫,此刻,感觉自己就是在这破土而出的新竹,摇摆在温润的山风里,清新舒展,须臾,安然入睡。
    当朝霞拨开芭蕉叶亲吻上竹楼的窗棂,我也享用完傣族爽口的酸肉米线,去赴勐外土司避暑山寨之约了。
一路的山灵水秀,一路的风景如画。绿色是这里的主色调,但绝不呆板,因山势的方向和延绵,树木和翠竹的疏密程度不一,这里的绿也被层次鲜明地分为多种。或深或浅,或淡或含有点点鹅黄,与无处不在的流水相随,滋润万物生灵,也引诱着过往的人们,想立刻伸手去拥抱去沉浸其中。这种苍翠缠缠绵绵,无限延伸,与天相接,难怪傣族传说勐外就是容易上天的地方。
     依山傍水,丛山密林庇护的土司山寨恬淡地看着我,世间万物的美不外乎由静与动合成。寨门口的水车流转出清幽,敦实憨厚的通天石亘古依旧;古朴的勐外佛寺,佛幡飘扬,人们精神的家园,虔诚牵引我走向原生态的土司文化,走向真实自然地活着,并为此达到恬静的最佳生存状态;一代备受民众爱戴土司的长眠之所纯朴得封在两块天然的巨石里,与山河同在,与自然交融,想起现在动则大兴土木广建恢宏“活人墓”的后人,刀派约土司的高洁毋庸置疑地可媲美先圣,豁达得让我仰视;一对同时喷涌两个泉眼的“夫妻井”、放生池边两棵“夫妻树”,爱情的忠贞,亲情的温暖,在远离喧嚣的日出日落中倾诉平淡是真的幸福;沿着竹制的梯子登上萨拉亭,亭旁的林子间鸟儿婉转歌唱,松鼠轻快舞蹈;举目眺望,斜映的枝垭于亭外微笑,与我对座看我品茶;古老的寨子在参天浓绿和柔软摇曳的竹林里兀自从容,一付看淡世事沧桑,内心安然无恙的淡泊;缕缕灰蓝充满生机的炊烟从寨子里冉冉升起,升起山寨一轮行板如歌的生活;绿水绕寨,田园牧歌,鸡犬相闻、三两傣家女子袅娜隐现,远离红尘的祥和荡漾在山风下,令  人心旷神怡,这时的我,如王,占领了历代土司来此避暑的悠然。
    步转景移,进入天然氧吧大象山,身心休憩的港湾。密林深处斑斓的冬日舒缓着,林里竟然还有花儿绽放,老树新枝自成一道风景,许多粗壮的大树上寄生品种不一的植物,错踪的根节,葡匐在大地,网结成时间的经络。或盘踪纠结或枯藤裂痕的根,是山中绿色的灵魂,纵横在石头之上,而随处遍布的苔藓,又安顿下多少痴守和流放?我站在佛雨树下捧接圣水,祈祷安康。相传,佛祖在大象山上讲禅,并向众人抛洒可祛病消灾、平安健康的圣水,圣水尽,可后来者仍络绎不绝,无措中佛祖将手执的树枝插于地上,生成此树,终日滴嗒祝福。
    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长,耳边传来潺潺流水声,清澈的泉水总是在猝不及防的时刻突然出现在眼前。从山的角落,从树的身边,日夜不息流淌在杂草荆棘丛和树木之间。所有的生命依附水的指向生长,所有的生灵跟随风的姿态张望。水,生命之源。
将挥别,可我的不舍在禁锢离去的心绪。清愁凌乱,不紧不忙,我再次徜徉在幽深的村巷里,多想霸着这方山水做只修行千年的白狐,邂逅一幕荡气曲折的回顾;更想站在干栏式的竹楼下,轻盈艳丽筒裙,停泊住芳菲的年华……
    必须离开了,大曼糯之最---世界第一大的榕树在不停呼唤,赶到棵旁,我惊讶得张大嘴。天!这是一棵树?这分明是一片林子!有资料详实记载:树高48米,冠幅面积4336平米,基部直径35.3米,需要68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围,树洞更是夸张得可以并列两辆汽车从中同时驶过。漫步粗壮躯干的树下,满眼枝繁叶茂在安抚来了去去了来的枯荣,收纳下所有的不期而遇,我,傻傻地迷醉了。
    我来了,我还得回去。我把匆匆的身影定格在平凡却不平淡的孟连,心境纯粹得透明,在这里,走过往事辗转的颠沛和光芒,触及过一段历史的宽和长,牵手过一片亚热带景致的轻舞飞扬,足够了。我的心海,从此,停放这一隅无限的明媚和向往。
发布: 普驰达岭 编辑: 普驰达岭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