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反映三州三区深度贫困地区之一——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脱贫攻坚题材的作品《悬崖村》日前由天地出版社出版发行,样书已经陆续在北京等全国各地新华书店上市。
2月22日,该书作者阿克鸠射告诉记者,成都、凉山等地的读者最迟可在下周内购买到新书。这是一部将叙述视角聚焦大凉山典型贫困、落后山村——“悬崖村”(昭觉县支尓莫乡阿土勒尔村)的现实题材作品,也是第一部凉山彝族人写彝区故事的纪实文学,第一部写悬崖村的纪实文学。作品以纪实的手法,讲述了彝家山寨看似寻常却最奇崛的脱贫攻坚故事。
《悬崖村》作者阿克鸠射
2019年2月19日发布的中央一号文件中,再次强调了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充分发挥农村基层党组织战斗堡垒作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目标任务。在聚力精准施策,决战决胜脱贫攻坚中,尤其要主攻深度贫困地区。
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作为深度贫困地区——“三区三州”的代表,是决战脱贫攻坚战的主战场之一。而凉山州典型的贫困、落后山村——“悬崖村”更是因为出行靠藤梯翻越悬崖,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关注,也引起了习近平总书记的深切关注。
在2017年3月的全国“两会”上,在2018年2月深入昭觉县调研视察中,习总书记又一次提到“悬崖村”。习总书记对“悬崖村”脱贫攻坚工作的关注,对“悬崖村”藤梯变钢梯的关心,对“悬崖村”孩子上学难的牵挂,让彝家山寨和彝族群众深刻感受到了来自国家最高领导人的关怀和温暖。
“悬崖村”是昭觉县的典型贫困、落后山村,距离昭觉县城72公里,有常住居民100多户、480多人,全是彝族老乡。在这里,峥嵘的群山层层叠叠,悬崖峭壁挤窄了天空;在这里,村民主要靠上下落差800米的悬崖峭壁、踩过12段218级藤梯,来维系和外界的联系;在这里,村民世代以玉米、土豆为食,与猴群、野猪、黑熊为邻;在这里,村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远离现代文明……
2013年2月-阿克鸠射(中)在悬崖村采访
这个悬崖上的贫困、落后的彝家山村,既是深度贫困地区的典型代表,也是脱贫攻坚的坚中之坚。在脱贫攻坚的大背景之下,四川省、凉山州、昭觉县从党员干部到个人,从政府到企业,从城市到乡村,都投入到了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大潮中。
天地出版社聚焦脱贫攻坚工作,携手彝族青年作家、诗人、记者阿克鸠射,以报告文学的形式,图文并茂地推出了反映“悬崖村”脱贫攻坚的现实题材作品《悬崖村》。
2013年2月-阿克鸠射和同事在悬崖村采访
作为土生土长的昭觉人,阿克鸠射以作家、诗人、记者的职业敏感,以勇于承担脱贫攻坚工作的使命感,持续跟踪“悬崖村”五年多时间,采访数十次,对话上百人,深刻记录下了深度贫困乡村基层干部、党员、村民脱贫奔小康的心声以及齐心协力建钢梯、养山羊、种油橄榄、开发旅游业、发展教育事业的真实历程。
2013年2月-阿克鸠射在悬崖村采访
作品从彝家山寨的小角度切入,生动反映了彝区脱贫攻坚的艰巨性、复杂性,以及党和政府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中,一个民族、一个家庭、一个人都不能少的庄严承诺。
在阿克鸠射的笔下,“悬崖村”的村民形象跃然纸上,养育了五个孩子的陈古吉,期盼儿子上学路安全的俄的黑格,参过军又回到村子的俄的来格,希望有出路的年轻人莫色拉博,徘徊在打工与留守之间的吉巴石呷,以及搬到山下却惦记着山上核桃树的莫色打吉……这些纯朴的彝家村民,在重复祖辈贫困、落后生活的同时,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了摆脱贫困与落后的强烈心声,思考着“悬崖村”的发展之路与个人出路。
阿克鸠射敏锐地捕捉到了村民的心声,分析了制约“悬崖村”发展的关键因素——看得见的贫困与看不见的贫困,并观察到脱贫攻坚政策带给村民的深刻变化。在每一次变化中,阿克鸠射生动写出了农村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以及基层党员干部在脱贫攻坚路上坚定带头人的作用。
在昭觉县古里拉达片区工作了20余年的阿皮几体,2006年6月调任支尔莫乡乡长后,在“悬崖村”藤梯上上上下下十年,从带领乡亲们养牛羊、种花椒,到乡亲们的衣食住行、娃娃上学、脱贫致富,再到呼吁旅游开发……他被村民们亲昵地称为“猴子书记”。2016年7月到任的乡党委书记阿吾木牛,带领乡亲们在绝壁建钢梯、种下发家致富的油橄榄、落实旅游开发项目……他被村民们亲昵地称为“牛书记”。“悬崖村”村支书某色吉日和驻村第一书记帕查有格,坚守在扶贫第一线,在藤梯、钢梯上来回奔波,敢想敢干,带领村民从自身实际出发,种好花椒、核桃、脐橙,养好牛羊,投工投劳自建钢梯,开办农家乐……找到适合自己的脱贫之路。
2013年2月-阿克鸠射在悬崖村采访
正是因为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基层党员干部所起到的带头作用,“悬崖村”村民的内生动力被激发出来了。在相关建筑企业不敢到“悬崖村”修建钢梯的情况下,村民们在党员干部的带领下,战天斗地,上上下下达3万人次,用坚实的肩膀将1500多根、40多吨重的钢管和6000多个扣件背上了山,用粗糙的双手建起了2556级钢梯。
有了方便出行的钢梯,有了脱贫政策的指引,“悬崖村”的村民奔忙在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上:村民陈古吉成了职业追蜂人,野生蜂蜜给他带来了可观的收入;俄的来格种上了青花椒、脐橙,经济作物的收入越来越高;莫色拉博发挥自己善于攀岩的特长,成了“悬崖村”的攀岩领队……乡亲们的生活蒸蒸日上,越过越红火。
阿克鸠射在描写这些喜人变化的同时,也记录下了村民由内而外的改变。银行网点、金融服务在“悬崖村”开通后,村民们巧借资金,搞起了种养业,发展多种经营;网络基站建起后,4G网络实现了全覆盖,村民们感受到了信息化高速公路的便捷,通过网络把土特产卖到了成都和上海,同时也让更多的人了解了“悬崖村”;旅游开发后,村民们看到了食、住、行等商机,真正感受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特别是在教育观念上,以往的“悬崖村”,因为出行不便,家里的娃娃能认字算账了,做父母的就满足了;现在的“悬崖村”,父母认识到知识的重要性、教育的重要性,争先恐后地把孩子送进学校接受教育。而现代化的“悬崖村”小学,更是给孩子们的成长插上了翅膀。新一代的“悬崖村”人不仅能走出大凉山,走向成都、上海、北京,更能憧憬美好的未来。
2019年是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的关键之年,也是打赢脱贫攻坚战极为重要的一年,还是是四川省打赢脱贫攻坚战“三年行动”的第二年,具有承上启下的重要意义。希望《悬崖村》记录的彝区脱贫攻坚的奋斗历程和乡村振兴的生动故事,能给深度贫困地区脱贫工作带去更多的思考与启发。
走出悬崖的天梯(代序)
全国人大常委、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 吉狄马加
读完彝族青年作家、诗人阿克鸠射的纪实文学作品《悬崖村》,我的心里涌出一种既熟悉又疼痛的感觉。熟悉的是那片山与水,是那些人与物,是浓郁沉远的乡情;疼痛的是笼罩山水的光彩,是环绕人物的精神,是乡情中新鲜甜美的气息。这是一个从令人绝望的悬崖上打造出幸福生活的故事。
记忆中的昭觉是与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联系在一起的,这片古老的山地养育着一代代朴实达观的人民,但贫困和缺少物资一直是这里经久未愈的痼疾。对于追求文明富裕的人类社会,贫困就是一种疾病。贫困会让个人失去尊严,失去自信;贫困也令社会失去活力,失去公信与公平。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愿望和权利,然而,在非个人原因的情况下,家庭住不上房,孩子上不了学,患者看不起病,并不仅仅是个人的不幸与悲苦,更是社会的伤痛,有损整个肌体的健康。因此,解决贫困问题,尤其是解决大面积深度贫困问题,是人类文明的应有之义,更是政府和社会的重要责任。中国是一个疆土辽阔、人口众多、地理环境复杂、经济社会发展极不平衡的发展中国家,贫困既是国家和民族深深的体伤,也是沉重的心病。2015年11月,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召开,研究问题,确定方向,制定措施,习近平总书记向全党、全国发出号召:“我们要立下愚公移山志,咬定目标、苦干实干,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确保到2020年所有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一道迈入全面小康社会。”作为全国典型的集中连片深度贫困地区,我的家乡凉山昭觉,迎来了希望。这是改变历史的希望。
由于历史和地域的原因,贫困地区的表现也有极大差异。昭觉地区既存在交通闭塞、基础薄弱、经济落后、社会事业发展不足等共性难题,又具有自身地理、文化、气候、物产等多方面的特殊性,属于综合的、原始的、深度的贫困,是全国贫困问题最突出、致贫原因最复杂、脱贫任务最繁重的地区。世世代代,人们在群山之中祈祷神灵,盼望着奇迹降临。这一天到来了。然而神灵不是从天而降的,它是我们这个崭新的时代,是这个时代里同一片土地上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精神面貌的人民。
昭觉的“悬崖村”是幸运的,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及各级党委、政府的关注与关怀;这片辽阔国土上所有的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身处这个充满改革开放和科学创新的时代。我们满怀信心地看到,就在眼前,缠绕这大地的贫困不再是我们肌体和心灵的伤痛,我们的祖国将更加生机勃勃,健康美丽。
阿克鸠射以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深入生活与社会,以饱满的人性关怀与激情,以图文并茂的形式,讲述了他的见闻、他的感动、他的思想,以丰富的第一手资料向我们展示了透彻人心的泥土的气息、生命的气息、时代的气息。由此,我对他致以深深的敬意!
“悬崖”,在大自然里是一种峻险,在人生中是一种苦难或绝望的命运。然而,在新时代的中国,一个遥远却令我们十分关切的大凉山彝族山村“悬崖村”,以其超凡的脱贫毅力和奋斗精神,实现了“一日跨千年”的奇迹。阿克鸠射的《悬崖村》是泪、是歌,更是壮美……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长 何建明
生命伟力的深沉叙事——读阿克鸠射的《悬崖村》
著名作家、文化学者、四川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伍立杨
当悬崖村成为一个现实特定的显赫名词,描述它的文字以及影像,可以说是车载斗量。然而、浮光掠影、猎奇探险、甚至天方夜谭炫耀式的文字文案一时多如过江之鲫。
在此之际,彝族作家、诗人、记者阿克鸠射的《悬崖村》及时问世了。无可置疑,这是叙写悬崖村的重头作品,也是同类文字中取得突破进展的高峰作品,而且可以说取得开拓性的成就。
蜀道难行,自古而然,由于李白名作的夸饰、放大,成为确凿不移的一种形容,进而腾于众口。不仅道路,举凡世间难办、难行之事,皆以其文句形容之。
古诗歌中的蜀道,以李白《蜀道难》为最著名:噫吁嚱,危呼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悬崖村石栈相钩连。……
若说以前不在人们视野中的另外一种蜀道,它象毛细血管一样铺设在巴蜀边远之区。而近年来声名大噪的悬崖村,那种数百年来紧紧附着于大自然身体的老路小路,最为典型。
悬崖村的路,似不在李太白等诗人的视野之内。如其见之,难以猜测他会以何种笔墨来加以形容描摹。
所谓悬崖村,真名是阿土勒尔村,隶属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支尔莫乡。村子所处位置虽然海拔不高,在1500米左右,然其自河谷地带攀爬至村子所在,其间绝对高度在千余米以上。现在虽然修筑了千余级的钢梯,仍属畏途巉岩不可攀。
近期笔者曾前往该处访问逗留。虽然此时已有坚固钢梯,仍然险绝不可方物,除去千余级近乎九十度垂直的钢梯,尚有前后崎岖陡峭的羊肠小道,上下将近七个小时,加上逗留访问的时间,黎明即起,傍晚方回。
2013年2月-阿克鸠射在悬崖村采访
自山顶或山腰向下眺望,但见万丈深渊,壁立千仞,此间海拔虽不甚高,爬至一半,天风浩荡,如万马奔腾,倏忽弥漫渗透,寒气逼人。极目峡底,云雾缭绕,涌起变幻,令人不免头晕目眩。修筑钢梯以前的道路即在钢梯覆盖之下,或以钢绳、或以藤条编织结裹,以供攀援,若非亲历,殊不敢想象。榛莽荆棘丛中,恍惚间万怪惶惑,悬嶂摩空,万象森然。山体细流甚夥,然因万丈深渊,故使水汽霏微,化为游丝轻霭,终于飘坠于无何有之乡。
如是这般的险绝的道路,较之古人是稳中所描绘的蜀道,它难道不是一种普遍而又特殊蜀道吗?但因地理的僻远隔绝,尚不在古人的视野中出现,更不要说加以艺术的呈现描绘。
李太白《蜀道难》所云: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石水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似乎就是为这样的道路量身定做的。卑之无甚高论,将其移来形容悬崖村的道路,没有比它更为贴切的了。
此间居民,自言先世避战乱兵燹。迁居于此,历二百余载也。
所谓悬崖村,似乎已经是特指。其实除了这个特指的悬崖村,凉山州境内尚有类似的数百个悬崖村。假如说每个村子都修筑一条公路,弃置以前的猿路鸟道废而不用,则除去高昂成本,还将造成严重生态破坏。有专家认为昭觉县的悬崖村土地肥沃,出产丰饶,以及他们收获时的成就感,也许就胜过了他们攀爬的劳苦。村民们祖祖辈辈生活于此,他们的习惯与精神状态,外人无法想象和评估。倘若将悬崖村修得更扎实一点,变成中国原始村落的再造,保持现状,成为中国乡村保护的样本。至于村民是否愿意搬迁,可能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引导而非强求。
一个民族自身的觉醒,胜过任何的鼓动和外界的力量。笔者曾见当地的年轻人,在悬崖村的道路上行走自如,身轻如燕,有一个年轻人甚至一边行走一边玩手机,其从容之步履,令人称奇也令人艳羡不置。
类似悬崖村这样的蜀道,是不是在前人的笔下全无呈现呢?倒也不尽然。西南联大教授曾招伦先生1940年代的田野考察名作《滇康道上》,即是深入不毛,记载僻远之乡自然、社会的一本大书。曾先生率队自昆明出发,向北渡金沙江进入四川老凉山和西昌所属各县(当时这一带属西康省),对于通常不能称之为路的路,有着大量而详尽的描述。
至于当下,我们欣喜地看到,阿克鸠射笔下的悬崖村,更是呈现出不同以往的审美新质,拓展了新的题材领域和文学生长点。
阿克鸠射是最早叙写悬崖村的作家,也是采访最深入的作家,还是攀爬悬崖村次数最多的作家,同时也是对悬崖村体验最深的作家。他对悬崖村的历史过往、现状今情,未来的走向,进行了恰当深入的渲染,以及关于它的前世今生的细节铺陈。
这是一本文字分量深沉,具有丰厚内涵和震撼力的非虚构文学作品。用灵性激活历史,叙写民族生存的意志,张扬生命伟力,弘扬民族精神,主观情感置身事中,情真意切,但作者的叙述视角却又是冷静深入,文心之细,细入毫发。
探讨在其非虚构写作中呈现出的叙事策略,以及其对普通人情感与生命状态的关注和悲悯情怀,发乎生命和内在心境,决不是泛泛的浅吟低唱的风光景色或猎奇之作。而是对对悬崖村的过往和现在做出了具有整体性和思辨力的概括、描述和判断。正如作者所说:“翻看历史,环视八百里凉山,在彝乡昭觉这片丰腴的土地上,始终散发着历史的沉郁,流传着数千年的绚烂文明。”
阿克鸠射是把悬崖村的历史衍变、以及生命的痕迹,放在一个特定的历史时空的框架之中来着墨。我们震惊的发现,悬崖村的河山土地,处处透露出作家对人的生命的着力把握和尊重。同样,也呈现出作者对这片厚重土地之上的生命形态的苦苦寻思……
大山、大水、土地、生命……无不深蕴着作家真切的生命体验和情感抒发。至于悬崖村如何浴火重生,走进新时代,并且发生质的变化——那种划时代的根本改变和历史性的进步,以及从从困境中走向辉煌、走向康庄的心路历程,阿克鸠射进行了细微、宏观、大气、饱蘸深情的叙写。
在这连片的深度贫困地区,在脱贫攻坚的伟大历史进程中,生命的活力是如何返回、深植、并且扎根渗透开来,在作者深情的笔触中,我们获得了完美的答案,并且确乎感到了一种“时间开始了”的辉煌壮丽,始终贯穿缭绕在作者笔墨情怀之间。
吹响时代的号角
阿克鸠射
《悬崖村》终于写完了,从2010年得知“悬崖村”到2013年我首次走进“悬崖村”,再到无数次地为“悬崖村”熬夜写稿,历时八年多的牵肠挂肚,化作笔下的文字,献给我最亲爱的乡亲们。
2016年5月-阿克鸠射在悬崖村采访
我是一个平凡的人,但我成长于一个伟大的时代。
1979年12月一个大雪飘飘的深夜,我出生在大凉山深处昭觉县四开乡一个叫瓦洛觉迪的彝家山寨的一户农民家里。谁也没有想到,我会跳出祖祖辈辈和田地打交道的生活,拿起笔来写作反映彝族山寨变化的作品。而这一切,源于父母在火塘边给我讲的故事、歌谣、谚语,以及在橘黄色的煤油灯光下教给我的彝族传统文化。
儿时的故乡远离现代文明。村里人用最原始的方式烧山垦荒,总是今天重复着昨天,明天又会是今天的重复。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小时候能记事懂事后,我就给自己定下了两个“伟大”的目标:一是通过读书离开故乡瓦洛觉迪;二是长大后娶个能说汉语、能认汉字的老婆,让我的小孩继续读书……
对读书的渴望,让我在心里默默地种下了一粒梦想的种子:等我长大了,我也要读书、写书。
我永远记得1988年的9月,父母发动邻居家比我大5岁的哥哥跟我一起去读书,好让我的求学路上有个伴儿。那个时候,上学路真远,一路上各寨子的野狗也不少。去学校那天,父亲带着我和邻家大哥冒着绵绵秋雨,翻过两座大山,蹚过一条大河,穿过两片森林,走过一个平坝,终于来到乃拖村小学。
时间虽然过去三十年了,但是我清晰地记得乃拖村小学那一排土墙瓦板屋的教室。就是在这简易的教室里,我学会了拼音字母和阿拉伯数字,也学会了阅读这个世界的文字。
在学校,我如饥似渴地学习各种知识;在家里,父母起早贪黑地挣钱供我读书。我们在并行的两条线上努力奋斗着。
受益于改革开放的好政策,1991年8月,我以四开乡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四开中心校民族班就读。1993年8月,我考入县城昭觉中学,就读于初96届民族重点班。1996年,我考上了西昌师范学校。
离开故乡,我看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也懂得了乡愁。在学习之余,我如饥似渴地阅读了一部部文学作品,也用文字抒发着内心的感受,并发表了一篇篇文章。
1999年7月,我从西昌师范学校毕业后回到昭觉,被分到一所远离故乡的学校任教,成了一名乡村教师。孤寂艰苦的生活和繁重的教学任务,很快使我没有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的豪气。
一个周末,我在县城书店里买到了一本阿城的《棋王》,不经意间读到“人还是要有点东西,才叫活着”时,忽然觉得人生苦短无常。思考了一个星期,我下决心继续读书,努力写作,一定要走出大山。
夜深人静时,我燃起一支蜡烛,就着一杯浓茶和一包红山茶烟,苦读了几个月后考入西昌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小学教育大专班。
毕业回老家任教时,我的彝汉双语写作有了质的飞跃。在老家边教书边苦读苦写,开始着手创作长篇小说《雾中情缘》。后来,我又通过专升本考试,考入西昌学院彝汉语文本科班,有幸成了西昌学院彝语言文学院第一个成人本科生。
2004年7月13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我因为喜欢写作,从偏僻的深山旮旯步入昭觉县委宣传部,成为一名新闻工作者。
回首往事,处于不惑之年的我,自认为赶上了好时候。从出生到今天,正是中国改革开放发生巨变的四十年。
我是一枚幸运的“种子”,不仅在改革开放的春天里成长,而且也有幸参与、见证、报道了生我养我的彝家山寨发生的巨大变化,并和“悬崖村”结下了不解之缘。
2010年7月,我陪同昭觉县委领导到昭觉县支尔莫乡调研。在调研期间,支尔莫乡乡长阿皮几体告诉我们:“乡干部到阿土勒尔村了解情况时,要攀爬很多藤梯才能进到村子里去。”那一次,我初步了解到阿土勒尔村和藤梯的情况。
2013年2月,受昭觉县委的委托,我带队赴阿土勒尔村和古里拉达大峡谷采访。爬悬崖、攀藤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道道难关。但我们克服重重困难,一路走、一路拍、一路采写,经过四个小时惊心动魄的攀爬之后,终于从阿土勒尔村的牛觉社到了山上的勒尔社。
那次到访阿土勒尔村的经过、深刻体验以及感受,我写成八万余字的图文并茂的系列报道《探寻昭觉古里拉达秘境》并进行了发表。由此,阿土勒尔村引起外界的关注,“悬崖村”的名字叫开了,而我也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深度跟踪。
这五年里,我把自己变成了“悬崖村”人,看到了“悬崖村”因为《新京报》和中央电视台的新闻报道而被社会广泛关注,乃至引起习总书记和全国人民的关注;亲历了“悬崖村”村民在乡村干部的带领下,不等不靠,自力更生,修建起2556级钢梯的过程;记录了精准扶贫政策下,银行、网络、电力走进“悬崖村”的激动时刻;见证了“悬崖村”发展产业、脱贫致富、创造幸福生活的美好历程……
五年时间里,现代文明的成果走进了大凉山一个又一个彝家山寨,也走进了“悬崖村”的家家户户。大凉山再也不像儿时一样远离一切现代文明,今天,这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为有着十四年采访写作经验的新闻记者,再加上我对故乡的深厚感情,以及我对“悬崖村”八年的牵挂,我胸中喷涌着一个愿望,那就是写一部反映“悬崖村”脱贫攻坚的长篇报告文学作品。
从州上到县上,从乡里到村里,为打好脱贫攻坚战,每一个人都在忙碌着,每一天都在努力着……在忙碌的工作之外,我梳理了十四年积累的丰富素材,加上出版社编辑的善解人意,不断与我磋商,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终于让我在较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这部《悬崖村》。
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我的老师!感谢各级领导和并肩作战的战友们!特别感谢创造历史的“悬崖村”亲人们!
过去,彝家山寨里每逢重大事情,都会吹响牛角号提醒族人;如今,在脱贫攻坚的关键时刻,也需要吹响奋进的号角。
但愿这部《悬崖村》能化作大凉山奋进的号角!
阿克鸠射简介:
阿克鸠射,学名:阿克日布,彝族,四川昭觉人,中共党员,生于1979年12月。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华社签约摄影师、特约记者,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民族文化影像艺术协会藏羌彝走廊委员会专家委员、凉山州申报世界遗产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专家委员会委员、凉山州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共昭觉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县委外宣办主任。
阿克鸠射,1995年开始彝汉双语文学创作,目前已在《人民日报》《新华通讯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光明日报》《经济日报》《民族文学》《民族画报》《人民画报》《四川日报》《四川画报》《凉山文学》《凉山日报》等报刊杂志和网络上发表各类文章图片7000余篇(幅);300余篇(幅)图片获得国家省州各类奖;著有长篇小说《雾中情缘》、散文集《翻阅生活的注脚》《温暖的火塘》、长诗《雪之语》。其中长篇小说《雾中情缘》获得第五届四川省少数民族文学奖;散文集《温暖的火塘》、长诗《雪之语》被中国作家协会列入少数民族重点扶持作品。拍摄的摄影专辑《悬崖村之变》2018年2月11日被习近平总书记欣喜翻阅;2018年11月3幅摄影作品入选在中央宣传部、中央改革办、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商务部、新华社、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北京市在北京国家博物馆联合举办的《伟大的变革——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型展览》第四展区《历史巨变》第四单元和其它四川题材中出展出,在国家博物馆隆重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