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章介绍了彝族文献、毕摩、毕摩文献三者之间的关系,描述了毕摩文献的主要特征、毕摩文献的价值和毕摩文献的保存现状,分析了保护毕摩文献的重要性,并就毕摩文献的实际情况探索出了一种文明、健康和可持续增长的“生态化”保护模式。
关键词:彝族文献;毕摩文献;生态化;保护
1 彝族、彝族文献、毕摩文献三者之间的关系
彝族是我国第六大少数民族,根据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统计结果,彝族人口数为870多万。其民族语言为彝语,属汉藏语系藏缅语族彝语支,有北部、东部、南部、东南部、西部、中部6种方言,其中包括5种次方言,25种土语。彝族主要分布在滇、川、黔、桂的广大地区,彝族的祖先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进程中创造了一种独具民族特色的文字——彝文。彝族文字为表意文字,又称音节文字,史书中称“爨文”“韪书”,或“罗罗文”“倮文”,通称老彝文。该文字大约形成于13世纪,流传至今的彝文大约有一万多个字,使用頻率高的有一千多个。每个字形代表一个意义,没有偏旁和部首,同一字形有多种不同的书写格式,主要为由左向右直书或横书。1975年,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以喜德语音为标准音,以“圣乍”话为基础方言,制订了四川《彝文规范试行方案》,确定了819个规范文字,并设计出“彝语拼音符号”,便于注音学习。
彝族文献就是彝族人民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用彝文记录保留下来的各种各样的文字资料。彝族传统的文献有着悠久的历史,根据文献内容和用途的不同可以将全部文献分为两类,一类是大众文献,另一类是毕摩(祭司)文献。因为毕摩文献是彝族文献中的重要内容,历史上使用彝文者多为毕摩,所以很多人误认为毕摩文献就是彝族文献。彝语中“毕”为举行宗教活动时祝赞诵经之意,“摩”意为长老或老师,毕摩可以被理解为进行宗教活动时颂念经文的有学识之人,多为男性。毕摩是一种职业、职位,是彝族地区知识分子的代表。毕摩文献就是毕摩进行各种宗教活动时记录的经文,是经过历代毕摩收集、整理、继承并延续至今的经文典籍,毕摩文献从属于彝族文献。
毕摩文献集成了彝族古代的语言、文字、哲学、历史、谱谍、地理、天文、历法、民俗、伦理、文学、艺术、医学、农学、技艺等内容,从其发轫、繁荣到鼎盛、发展,不仅促成了彝族意识形态领域的聚变,而且推动了彝族社会的发展,并渗透到彝族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影响十分深远。
2 毕摩文献的特征
2.1 毕摩文献的标准版本不统一,辨识难度大
由于每个毕摩隶属于不同家族,毕摩和家族为了保密或增强家族的号召力,不仅不会对外公开文献经文内容,而且每一代毕摩都会在经书中增加一些特殊符号,以增加辨识难度,甚至造新字制造神秘感。同时,文献经文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有的毕摩过世以后,他所写的毕摩文献也将一起随他下葬,或者在坟前烧光,这些特殊的方式在无形中为毕摩文献的辨识和传承增加了难度。
2.2 毕摩文献书写存放方式比较特殊
毕摩文献是毕摩用竹片、树枝、羽毛作为书写工具,用锅底灰、木炭配水和油进行书写,被称为黑色经文,以牛血、羊血甚至人血进行书写,被称为红色经文。经文都记录在竹简、兽骨、牛皮、羊皮、古宣纸上。书写方式一般自上而下直书,或自左向右横书;北部方言即凉山彝文的阅读习惯独具一格,书写时从上到下竖行书写,阅读时将经书向左调转90度角横看,这在汉文文献记载中被称为“左翻倒念”。书写完成后,毕摩将经书卷成筒状,再用棉布、羊皮、牛皮等外皮裹好,将其扎牢后装于箱子或柜子中保存起来。箱子一般存放在毕摩家中火塘上方,任何人不得随意触碰,比较特殊的用人血书写的经文(咒人经)不能保存在家中。
2.3 毕摩文献多以五言诗体为主体结构
诗歌的文体特征主要是由毕摩的司仪活动方式所决定的,毕摩们以诗歌形式撰写经文,以诗歌形式纪史说理,主要是为了方便将彝族在生活中的一些仪式和场景表达出来,因此毕摩文献多以诗歌形式出现,朗朗上口,便于颂唱。毕摩在主持司仪活动时以一人颂唱、集体听诵的方式,还加入自身的声调、表演、动作等技艺,从多方面展现民间记忆与口头叙事的艺术魅力。
2.4 毕摩文献种类繁多
毕摩文献的内容包罗万象,涉及历史地理、伦理道德、天文历法、法律军事、文学艺术、医药卫生、哲学、美学、生产生活等方方面面。彝族将毕摩仪式和文献分为“路上方”与“路下方”两个部分。彝称“路上方”文献为“黎数”,主要指用于祭祖、超度祖灵仪式中的文献,其文字大多佶倔聱牙、艰涩难懂,非大毕摩不能释读之,主要内容为祖先崇拜、求育繁衍、部落生存、远古史话等。“路下方”文献是指一般的、比较“平常”的文献,为一般禳灾祛祸、求福献祭等仪式所用文献,文字使用相对简明,语言也较“白话”。
3 毕摩文献目前所面临的主要问题
由前文所述毕摩文献的几个主要特征,可以看出毕摩文献保护传承工作一路走来举步维艰。首先,虽然在新中国成立前后,政府、学术机构、研究所和学者等对民间毕摩文献进行了搜集、整理,但损毁流失情况仍十分严重,如:凉山州图书馆收藏有1,907册彝文古籍(印刷版),彝文经书85卷(手抄本),由于年代久远、载体特殊和存放环境恶劣,多数破损严重;凉山州图书馆还收藏有复印的彝族文献40种,但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1]。其次,目前搜集保存的毕摩文献质和量都不令人满意,很多毕摩不愿意拿出自己的文献,将其视作传家宝,且毕摩文献全部为手抄版本,不同毕摩书写的经文都不一样,并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和印迹,即使捐赠出来一般人也很难看懂。再次,毕摩的传承现状不容乐观。年老的毕摩相继去世,且由于受到现代文明的冲击和经济社会的影响,年轻的彝族人已不再愿意从事毕摩这一职业,现存的一些毕摩也离开了自己的聚集地,来到城镇自谋生路。在曲比阿果的论文研究《当代凉山城镇彝族毕摩、苏尼现状调查——以美姑、喜德县城为例》中,经调查发现2014年8月10日中午,在美姑县城摆摊设点的毕摩、苏尼共有7人,其中毕摩3人、苏尼2人、嫫尼2人[2]。如果毕摩这一“文献活化石”不能被很好地保护和传承下来,将造成彝族文化的断层,那么多年后毕摩文献也将成为天书,无人能够释疑和传唱。彝族聚居地的图书馆、研究所、科研机构等因受人力、财力等因素制约,对毕摩文献的保护情况不容乐观。以越西县为例,该县是多民族聚居县,以彝族为主,采用文化馆、图书馆、美术馆三馆合一的建制,经费总额不足50万元且财务还不独立,三馆馆舍面积合计仅有800平方米,名义在编11人,实际在岗只有5人[3]。这样的人员条件设施,对毕摩文献的保护无从谈起。
4 毕摩文献的“生态化”传承保护
通过对毕摩和毕摩文献的研究,可以发现二者是共生关系,毕摩书写了毕摩文献,毕摩文献需要依靠毕摩完成演绎。因此,在毕摩文献的保护传承过程中,图书馆不能采用传统的文献保护方式,必须同时将毕摩、毕摩文献、毕摩对毕摩文献的演绎三者融合在一起,探寻一种健康、文明及可持续增长的“生态化”保护传承模式。
4.1 对毕摩文献进行数字化扫描,对毕摩文献的演绎进行音视频化保存,并建立二者间可以相互检索关联的特色数据库
首先是对已经收集保存的毕摩文献进行数字化扫描保存,很多学者在研究论文中已经给出了数字化所需的设备、流程和标准。但是,笔者经研究发现很多毕摩或家族并不愿意上交毕摩文献,出于对毕摩文化的尊重,笔者认为可以由多部门联合,有组织、有计划地到毕摩家中进行版权法的宣传教育,并与之签订版权责任书,以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征得同意后,在毕摩家中现场对毕摩文献进行数字化扫描并保存,并支付一定的报酬;争取现场录制音视频,把毕摩对毕摩文献的颂唱记录下来,并建立毕摩文献特色数据库。其次是邀请专业的图书情报人员根据扫描的毕摩文献和演绎的音视频的主题、责任者、地区、表演者和表演方式等进行分析著录,在数据库后台形成关联链接。这种保存方式比单纯对文献进行扫描保存具有内容更完善丰富、视觉上更直观形象的优势。
4.2 对毕摩文献的搜集、整理工作要加大投入力度
许多毕摩文献仍散落在民间,虽然搜集起来有难度,但这个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地方政府、研究机构、保护基地等首先应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联合制订、出台相应的管理办法,鼓励毕摩上交毕摩文献,建立奖励机制,并形成条文,加大宣传力度;其次要提高当地文献情报人员的专业素养,要求他们学习基础的图书情报知识,加强对当地文化背景、特别是与毕摩文化相关的知识的培训,培养出一支高素质的复合型人才队伍。同时,地方政府要加大对当地图书馆、研究所的资金投入力度,建设符合相关标准的文献保护中心。
4.3 各个地区成立毕摩文化研习所
政府相关文化部门要在各个彝族聚居地成立毕摩文化研习所,将当地德高望重的毕摩邀请到研习所,提供相应的工作岗位和待遇,让他们整理翻译现有的毕摩文献,并承担对下一代年轻彝族毕摩的教学工作和向到访的专家学者做好释疑解惑工作。这一举措可以让现有的毕摩安心从事自己的本职工作,对毕摩文化有更深刻的认识,更加热爱毕摩文化,同时增强毕摩文化对彝族青年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4.4 利用彝族的传统节日,依托“互联网+”和自媒体平台扩大彝族毕摩文化的影响力,实现推广毕摩文化的目标
彝族每年的传统节日有“火把节”“彝族年”“跳虎节”等,全世界的旅游者都会在节日期间涌入彝族聚居地欣赏传统表演。地方政府、旅游文化部门可以邀请毕摩在节日活动中进行司仪表演,也可以邀请专业人士选取毕摩文献中的经典场景进行改编,再让毕摩进行演绎。整个表演过程可通过互联网、电视台、自媒体等平台进行全国乃至全球的直播,并开通网上留言通道,通过这种方式一方面能够推广、宣传毕摩文化和毕摩文献,扩大其影响力,带动地方旅游文化经济的发展;另一方面可通过互联网平台搜集一些好的建议,推动毕摩文献保护和传承工作的开展。
4.5 相关机构应定期举办毕摩培训,提高毕摩素质
经调查,贵州省毕节毕(布)摩班从2015年到2018年四届共45名学生已通过毕摩考核并取得证书。教学主要从背(经书)、读(经书)、讲(仪式程序)、算(测算)四个方面考评毕摩班的学生,考核合格者颁发毕摩资格证[4]。从培训内容来看,除了一些基本要求,重点是在业务学习中对毕摩经文(文献)学习提出了硬性要求:文献学习必须达到20卷册,能够熟读甚至背诵毕摩经文,必须能翻译毕摩文献,或者参与翻译毕摩文献。笔者认为,保护、传承毕摩文献应从毕摩文獻的源头——毕摩入手。毕摩是毕摩文献的创造者和演绎者,是毕摩文化的传承者,提高毕摩的素质能提升他们的文化自信,只有毕摩延续下去了,毕摩文献、毕摩文化的传承才能做到后继有人。
参考文献:
[1] 吴雪瑞.彝族毕摩体系现状及毕摩职业资格认定研究[J].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学报,2018(6):23-27.
[2] 阿呷婷泸.彝族文献历史价值、保护现状与制度设计[J].高校图书馆工作,2018(5):50-53.
[3] 段小虎,张梅,谢逸芸,等.西部贫困县图书馆“因素法”财政保障研究[J].图书馆论坛,2018(1):21-35.
[4] 曲比阿果.当代凉山城镇彝族毕摩、苏尼现状调查:以美姑、喜德县城为例[J].宗教学研究,2015(2):179-184.
原载:《河南图书馆学刊》2020年1期;文字来源:参考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