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教美学思想根源于老子、庄子的道家美学思想,在近二千年的漫长历史中在对西南少数民族的美学思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同时,又广泛吸收了西南少数民族的美学思想,形成了其“杂而多端”的美学风格。
咒鬼经──中国最初审美意识的生命美学。“咒鬼经”中的对生命的渴求,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种原初的审美意识在道教生命美学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生’就是唯一的目标、目的,‘生’就是最高尚的情趣和最大的快乐,‘生’就是‘道’的具体体现和最高境界。”[1]作为中华民族的一个分支,彝族同样提倡这种审美意识:‘生’即‘美’。这也同时说明了道教、彝族的同源性问题。道教与彝族毕摩两者都有着丰富的禳灾、驱鬼、治病的内容,咒鬼是其法式的核心,是法式得以实现的重要力量。人们笃信通过咒鬼能将魔鬼驱走制服,能为人们消灾解厄,使邪魔远离我们的生命。为了驱走邪魔,道教咒语与彝族毕摩咒语都表现出了强烈的对邪魔的仇视和对生命的渴求:其一,都要呼唤各种神灵前来助威,镇压邪魔。在道教咒语和彝族咒语开场白中都要要呼唤神灵的名号,借他们的权威来召役神将,镇压妖邪。其二,都要呼唤鬼名以制服魔鬼;知道鬼名以咒之,是道士和彝族毕摩做法驱鬼的一个重要法宝。其三,都刻意强调对鬼尸的肢解,将鬼咒得不能再作祟于人。其四,都刻意强调咒语的巨大威力;在今天的大小凉山,许多彝族人对于“咒鬼经”的威力仍是深信不疑。如彝族毕摩咒语“咒松松发叶,咒杉杉发枝”,道教的咒语“咒金金自销,咒木木自折,”等等。咒鬼的最终目的是求得人们远离邪魔,健康幸福的生活。
葫芦──有意味的符号美学。道教与西南少数民族都将葫芦视为小宇宙。葫芦是道教的重要标志物之一,老君身旁的道童扛着老子的手杖,手杖上就拴着一个仙葫。八仙之一的李铁拐,其身旁也随时有一个仙葫,正是在这浓缩的小宇宙里盛载了无穷的世界:“施存鲁人,学大丹之道……常悬一壶,如五升器大,化为天地,中有日月,夜宿其内,自号壶天,人谓壶公”。[2]这“壶天”或“壶中日月” 里面装的不仅是灵丹妙药,还有长寿,是道人追求的神仙之境,如李白诗言:“壶中日月存心近,岛外烟霞人梦清”、“何当脱屣谢时去,壶中自有日月天”。在西南少数民族中,葫芦既以其的浑圆、籽粒多、形似孕育胎儿的母体,象征人类的繁衍。彝族创世古歌《梅葛》:天神发洪水换人种,幸存于世的两兄妹尊天神旨意,成亲后生下一个葫芦,从中出来了汉、彝、苗、藏等九族。土家族认为远古洪水泛滥,绝灭了人类。天帝命伏羲、女娲,坐葫芦下地,兄妹结婚后生下血团,剪成十八块,繁衍为今土家族十八姓。贵州水族传说,葫芦是由伏羲、女娲兄妹栽培出来的,由此繁衍出人类。同时,葫芦又以其形圆而虚中的圆形空间象征人死魂归的祖灵地。当彝族老人亡故之后,其灵魂要经毕摩念“指路经”引入“壶天”,按照彝族“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其魂归“壶天”则是把幻境改变成为具体化的实物──祖灵葫芦。这古朴的民风,融汇于中华葫芦文化的整体之中,由此展示出中华葫芦文化的丰富美学内涵。
天、地、水三官崇拜──人与自然的和谐,和谐就是美。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在道教与彝族的天、地、水崇拜中得到体现。道教天、地、水崇拜在早期五斗米道时期就存在,早期五斗米道在为人疗病时,就要书写病人姓字在符上,说服罪之意;然后作三通,其一上之天,其一埋之地,其一沉之水,即三官手书。道教对自然美历来无以复加的重视,这与道教“道法自然”的原则是一致的。“天地之所以美,在于他们体现了道的大美,更在于它们是象道一样永存不坏的”[3]对天、地、水崇拜在彝族中更是广泛存在,据《蛮书》载:贞元十年,岁次甲戌正月乙亥朔,越五月己卯,南诏异牟寻及清平官大将军与剑南西川节度使判官崔佐时诣拈苍山北, 请天、地、水三官,五岳、四渎及管川谷诸神灵同请降临;永为证据。……其誓分一本请剑南节度随表进献,一本藏于神室,一本投洱河,一本牟寻留诏内府库。”[4]彝族对天、地、水的崇拜体现了彝族美在永恒,美在自然,美在人与自然的和谐的审美观。
禹步、巫步──舞蹈形式之一,实用与美学的统一。传说大禹治水时,至南海之滨,见鸟禁咒,能令大石翻动,而鸟禁咒时常作一奇怪步伐,大禹便模仿此鸟步伐,运用于治水之方术。水患被治服,大禹之术亦流传后世。战国尸佼《尸子•广泽》说:“禹于是疏河决江,十年不窥其家,足无爪,胫无毛,偏枯之病,步不能过,名曰“禹步”相传为大禹所作之禹步,后经好道者加以推演,便成九十余种,举足不同,咒诵各异。《抱朴子内篇•登涉》说:“凡作天下百术,皆宜知禹步”。[5] 其步先举左足,三步九迹,迹成离坎卦。说明东晋道教已风行禹步。 据道教经典《洞神八帝元变经•禹步致灵》说:禹步盖是禹所为术,召役神灵之行;以为万术之根源,玄机之要旨。”[6]在道教仪式中,法师出阴神驰奏上苍,假方丈之地,以为九重之天,步以斗宿魁罡之象,或九宫八卦之图,认为此可通人神。道教把禹步当作必修科目,说它“三步九迹”上应“三元九星”。 《史记•六国年表》记载,夏“禹兴于西羌;[7]《潜夫论•五德志》称夏禹是“ 戎禹”;夏禹属羌戎民族,彝族是古羌戎遗裔,彝族毕摩、苏尼的舞步承继了禹步。彝族苏尼、嫫尼在诵唱经文驱鬼时,要满屋的移动、舞蹈,非常的有节奏、规律,形似 “禹步舞”。云南彝区毕摩向亡魂祭献早饭时,手持法器,口诵经文,一步一趄走向祭坛;此外,在与亡魂“交谈”时,手执两支鹰翅,在胸前来回摆动舞姿很象道教的“蛟龙舞”。[8]
注 释:
[1]潘显一著:《大美不言──道教美学思想范畴论》第26页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2][宋]张君房纂《云笈七签》第160页 华夏出版社 1998年版
[3]潘显一著:《大美不言──道教美学思想范畴论》第131页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4][唐]樊卓撰《蛮书校注》第261页 中华书局1962年版
[5]《抱朴子内篇•登涉》 《道藏》第28册 第327页
[6]《洞神八帝元变经•禹步致灵》 《道藏》第28册 第38页
[7]《史记•六国年表》 第527页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7年版
[8]李世康著:《彝巫列传》第152页 云南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