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彝族民间歌谣一般分为创世歌、劳动歌、祭歌、战歌、酒歌、情歌、丧歌、儿歌、节日歌、哭嫁歌、婚歌、赞媒人歌、过年歌、火把节歌等。凉山彝族中有“依诺重视毕,圣乍重视过年,所地重视婚嫁,阿都重视火把节”之说,有的人爱把所地地区说成阿都地区,这种说法不妥,因为所地自古有之,阿都是个新名词,是阿都家族被封为土司,统管普格、布拖、宁南、会东、会理的部分地区后才称为“阿都牧顶”意为阿都地区。阿都地区每年的火把节内容包括东次、东再(都再)、东哄(都合)即朵乐荷、东格(都格)、东喊(都沙),意为过火把节、唱火把节、耍火把节、拜火把节,其中,火把节文化底蕴最深,最能反映出火把节的历史渊源、发展过程、彝乡的风土人情及地域风貌的,要数唱火把节歌,彝语叫东哄(都合),即朵乐荷。可以说,阿都地区的彝族火把节的文化精髓都在东哄(都合)里面。东哄(都合),在布拖、普格、宁南和会东、会理的少部分地区及与布拖县邻近的昭觉县、金阳县少部分地区均有,特别是布拖、普格两县最盛行,村村、寨寨的彝族男女老少都能信手拈来、口若悬河。东哄(都合)应是随着火把节的产生而产生。所以,东哄(都合)的历史久远。彝族传说东哄(都合)最早是在狩猎时代,男人们打猎归来,围着火堆,妇女们跳舞相悦。随着农耕时代的到来,“东哄”中的“朵乐荷”圈舞伴随着彝族人的喜庆活动,与节日相依相存而代代流传了下来。“东哄”是一种女子集体歌舞,自古以来学习“东哄”对于彝族女子就象吃饭穿衣、梳妆打扮,是每个女人的必修课,女孩从七、八岁就开始跟着大人们学习“东哄”,“东哄”的曲调极多、风格各异、内容丰富、唱腔优美,歌声动听,它包含《再合》、《再喓》、《朵乐荷》、《阿衣麻达那欧》、《叶呀》、《黑勒》、《合喊》、《屋后竹青青》、《妈妈的女儿》等十种唱腔,每种唱腔都有固定的曲调,旋律具有所地山歌的风格,结构上为一句一歌,每种曲调的前后都有固定的衬调,其节奏较慢,大致与舞步吻合,歌词以五言、七言、九言等,用夸张、拟人、比喻手法表现。唱词内容除固定的传说唱词外,也有领唱者利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触景生情即兴编词来抒发感情,使唱词内容千变万化,别具一番风味。为了熟记歌词、唱好歌调,每当火把节到来之前的几个月里,以村寨为单位,彝家姑娘们都会用灵巧的口舌学唱火把节歌。这时节的阿都地区可以说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歌,从这个山头唱到了那个山头,从这条山谷唱到了那条山谷,继而唱遍了大小凉山的山川平原,唱遍了整个彝族地区。古往今来,火把节的狂欢,不知驱走了多少烦恼和忧愁,也不知带来了多少欢乐和幸福。从古至今在火把节上传唱的歌谣数不清道不尽,它穿越不同历史时代和不同社会制度的时空,它展现的是彝族儿女战胜人祸天灾,与自然斗,与人斗的不屈不挠的精神。火把节的歌谣被传唱了一代又一代人,小孩唱着它走向未来,青年人唱着它走向社会,老年人唱着它走向祖先居住地。彝族人民善于用歌谣来表达自己的感情,男女老幼均喜唱歌,无拘无束,开口即歌,一唱百和,生产劳作、逢年过节、婚丧嫁娶仪式均离不开唱歌,以歌唱作为自娱自乐、自我教育和社会交际的重要手段。因此,凉山彝族民间蕴藏着极为丰富的歌谣。这些民间歌谣往往是最直接地反映了凉山广大彝族人民的心声,表现了他们的喜怒哀乐、追求和向往。其题材广泛、内容丰富、形式灵活,反映了凉山彝族人民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在艺术上,这些歌谣具有独特的艺术特色,其音韵和谐、对仗工整、曲调优美;或热烈奔放,或低沉缠绵;情调各异、动人心弦。凉山彝族的民间节日相当多,而每个节日都有自己特定的歌谣,这些歌谣与节日本身息息相关,是节日的重要组成部分,为节日增添了浓厚的文化内涵。在这些众多的节日歌谣之中,尤以火把节的东哄(都合)最为著名,场面最大,气氛最浓。凉山彝族火把节可称为歌的海洋,东哄(都合)是火把节歌谣的总称,其曲调极多,风格各异,内容极为丰富。火把节的歌谣是凉山彝族民间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很有民族特色的部分。凉山彝族在火把节期间有唱不完的歌谣,有跳不完的舞蹈,有讲不完的传说,下面笔者就火把节歌谣进行简要分述之。
一、再合
“广阔蓝天下,辽阔黑土上,在世的彝人,今夜最吉祥,全都过火把节,有否没过节?没人不过节。在那高山上,砍竹做火把,二半山腰上,蒿杆做火把;矮山平坝上,干草做火把。火把节三天,耍火三晚上,需持三把火,耍火在高山,火龙过垭口,平坝聚火把,彝民这个族,头天来过节,次日相聚乐,三天过完节。火把这个节,野兽也要过,熊用竹笋过,豹用獐子过,虎用兽肉过,鹰用鸟来过,麂吃青草过,锦鸡吃竹虫,雉鸡用蚂蚁,云雀用小虫,蛙类用土过,雁用谷子过,鱼用青苔过。今夜这时辰,有无不过者,样样都在过,都来过节日,叔伯哥弟们,年轻俊男们,戴着红领者,都来打火把,今年不来耍,只怕要战争;表姐表妹们,美丽姑娘们,今年不来玩,到了明后年,只怕嫁了人。蓝天大雁群,天上老鹰群,树上的布谷,林中的锦鸡,蕨中的雉鸡,杉上的乌鸦,天边的喜鹊,深山的熊群,树下的猴群,林中的豺狼,山脚的狐狸,河里的鱼群,花色的蛇群,花腿的青蛙,鸣叫的知了,豁嘴野兔们,花脸狐狸群,长刺的刺猬,豪猪刺猬群,花腿阉绵羊,蓝颈母山羊,黑腿小母牛,壮实的牯牛,肥壮的骟牛,白色大狗们,脸长的母猪,膘肥的大猪,瘦身小猪群,弯角的水牛,弯蹄的母马,未脱毛小驹,都来打火把。今年如不耍,明年就后悔,小孩打火把,欢快欢乐多,天上星星多,田埂长草茂,大地人群多,一姓一小伙,一家一姑娘,壮男想摔跤,见场就上场;美女想唱歌,听见歌声唱。有力的壮汉,散场走三圈;欲唱的女人,歌场转三圈;壮实大牯牛,斗场走三圈;好胜的骏马,见道跑三圈。过节最好地,数日都迪散;斗牛最佳处,数黑摸山顶;跑道最好处,就数瓦地坝。都来耍火把,叔伯哥弟们,年轻时不玩,到了明后年,生孩成长辈,盘髻成老者,只有去当家,到时已当爹,俊过一时的,头发乱蓬蓬,已成老头儿;表姐表妹们,年轻时不玩,到了明后年,生儿掉乳头,养子去当妈,小孩哭啼着,当母掉眼泪,锅庄和锅儿,催你快做饭,小猪和小鸡,要食围你转,当过美女者,也会出老像。都来耍火把,壮实的牯牛,年轻时不斗,到了明后年,犁头跟你来,犁铧跟着来,经常转地边,只有去等老,老牛进西昌,牛肉进众口。强犍的骏马,犍时不参赛,到了明后年,鞍辔随你来,马鞍驮背上。此节唱的是天地日月,所有野兽都以各自的生活习性过火把节,以此讲明火把节的隆重性。
都来耍火把,甘洛的俊男,人系骨扣带;越西这地方,人人有烟枪;冕宁这地方,爱吹笛子耍;安宁河平坝,人人着双鞋;喜德这地方,人人扛支枪;德昌这地方,人人戴斗笠;会理这地方,人人包头帕;会东大火山,人人背个篼;米易这地方,人人持木棍;宁南这地方,人人拴腰带;普格这地方,女穿背心衣;拖木沟地方,女人戴脸帕;西昌这地方,一人一杯茶;大兴这地方,个个背个包;杉木树地方,女人喜白裙;烂坝这地方,人人背个筐;四开这地方,人穿白披毡;昭觉这地方,人披察尔瓦;布拖这地方,人穿羊皮衣;西溪河地方,男人披蓑衣;拖觉这地方,女人披毡褂;布拖坝子上,女人穿红裙;布尔锦子地,妇女戴盖帽;拖觉拉达地,人穿白坎肩;特科油尔地,男人头蓄辫;赤科波西地,手持红梭镖;金阳这地方,男人穿白裤;雷波这地方,人穿无须褂;马边山谷地,女人穿红裙;美姑这地方,人戴滑竹笠;峨边河谷地,女人穿黄裙;甘洛田坝地,个个持烟斗;比曲依呷地,人骑一匹马;莫色依达地,人有一洋枪;迪洛拉达地,人易长瘿瘤;四西扭科地,狗戴根撑筒;过节的一天,人人来一首。都来耍火把,天上繁星多,天亮就消失;地上长草深,马牛践踏光;园地菜无数,被羊群吃光;马姑竹茂盛,被镰刀割完;蕨基草很深,入冬就枯萎;草原绿油油,降霜就会亡;高山羊儿多,被狼豹吃光;树林很茂密,斧头来了亡;大河鱼无数,被水獭吃光;坝里稻谷丰,拌桶来打尽;拖木沟活多,到了秋天完;比尔雾云多,夜风来了散;麻雀一群群,鹞鹰来驱散;林中竹笋多,大熊来了少;威洛猪群多,过年时减少;叶尔鸡群多,火把节减少;火把节人多,日落人走完。都来耍火把,不是红缨枪,无法去抗敌;不是枪支呀,抵不过强敌;不设美食宴,待不了众客;家里没肥畜,撑不了主人;不是好骏马,上不了跑道;不是壮牯牛,无法进斗场;不是那猎狗,追不了野兽;不到六月天,下不了大雨;不到寒冬月,不会下大雪;不是那阳光,白天不会暖;没有月光照,夜晚没光亮;不是大雪呀,没物盖大地;不是那露水,庄稼不成熟;没有调解人,解不了案子;不懂得勒俄,钻研不了知识;没有玛牧诗,道德无法能,不是那雄鹰,飞不了蓝天;不是那云雀,飞不了草原;不是那豺狼,走不过森林;不是那大雁,辨不了方向;不是那桥梁,无法跨江河;没有那大道,过不了汉庄;没有那勇士,敌不过众兵;没有那美酒,和不了家族;家里没美女,攀不了高亲;不过火把节,聚不了众人;长辈留格言,过年的三天,什么都在吃,没人说你错;结婚三晚上,什么话都说,没人说你错;火把节三天,尽情在娱乐,没人说你错;弯处要抻直,不美处修饰……此节唱词颂扬了美丽的家乡,侧面唱出凉山彝族地区各地的风土人情,衣装打扮和人文习惯,每当听到这些唱词后,使人感到身临其境,身处其中,加之优美的歌声,使人有一种留连忘返之感。
二、朵乐荷
“都来耍火把,朵乐荷;阉鸡适应地,在央尔乃基;骟羊适应地,在赤科波西;骟绵羊适应地,在有尔勒瓦;适养肥猪地,就在威洛地;牯牛好养处,就数拼里地;水牛适放处,就数德昌地;撑直青岗树,就在坡里地;美树好树哟,长在四且地;金色的美竹,长在竹林里;广阔的草原,云雀放声唱;巍巍大岩山,蜜蜂自由飞;茂密的森林,獐子任其跳;深深的大河,鱼儿自由游;娘家富强的,姑娘玩开心。叔伯哥弟们,表姐表妹们,大家都来耍火把。年轻时不耍,人到老时要后悔,那时后悔也白搭;屋后满竹林,竹林养鸡场,鸡有神气鸡,下蛋三十个,孵蛋二十个,出壳了十只,存活取五只,公母能分辨,生活在屋檐,白鸡成鹰食;公鸡和阉鸡,都是同鸡种,名声阉鸡好,叫声公鸡美,呼唤着日月。加一得一百,杜鹃树做木勺子,做了十个木勺子,加了九十就是百;母羊九十九,加上羊羔得一百;黄牛母牛九十九,加上牛犊得一百;母鸡九十九,加上小鸡得一百;母猪九十九,加上猪仔得一百;我家准备又准备,送给女儿做嫁妆,我女多体面,亲家乐滋滋。此节主要唱到了生态环境,还唱年轻时不唱歌,老来就后悔,世上就没有后悔药,以此来鼓励青年男女都来耍火把,放声歌唱火把节歌即火把节歌谣的事,唱者情意绵绵,听者催人奋进,个个都动心……
三、再喓
“再喓、再喓,今夜这良宵,熊用竹笋来过节,虎豹用肉来过节,猴子用野果来过节,青蛙用泥土来过节,鼠用粮粒来过节,蛇用草叶来过节,知了用空气来过节,所有的动物,就在今夜晚,有没有不过节的?没有不过节的,土司用骟牛过节,富人用阉羊过节,穷人用母鸡过节,寡妇人家哟,烤荞粑椒汤来过节,鳏夫用鸡蛋过节。世上的彝人们,今夜这良宵,可否不过节的?没有不过节的,火把节鸡要放首位,过年肥猪放首位。鸡源在何处?要说鸡出处,布拖央尔垭口上,鸡毛能做蓑衣吗?要是能够做蓑衣,不会有人要蓑衣。鸡冠能做领口吗?要是能够做领口,不会有人要领口。鸡头能做竹斗吗?要是能够做竹斗,不会有人要竹斗。鸡脚能做拐杖吗?鸡脚能做拐杖,不会有人要拐杖。鸡爪能做钉耙吗?要是能够做钉耙,不会有人要钉耙。鸡翅能做扇子吗?鸡翅膀能做扇子,不会有人要扇子。鸡眼能做珍珠吗?要是鸡眼做珍珠,不会有人要珍珠。鸡胗能做包包吗?要是能够做包包,不会有人要包了。鸡肠能做腰带吗?要是能够做腰带,不会有人要腰带。猪打何处来?猪的来源哟,在威洛拉达。狗从何处来?狗的来源哟,在迪坡肯尔。绵羊何处来?绵羊来源哟,在友体友火山。要问山羊何处来?要说山羊来源嘛,赤考波西山脚下。要问马从何处来?要说马的来源嘛,来自木子拉火山。要问牛从何处来?要说牛的来源嘛,来自冷度拉达地。豹生在何处?要问豹生地,就在日补解污地。虎生在何处?要问虎生地,就在拉木阿觉地。要问猴来自何处?要问猴子的来源,就在扭火打洛地。鹿从何处来?鹿的来源嘛,来自阿布采洛山。熊从何处来?熊的来源嘛,就在峨摸洛博山。人从何处来?人的来源嘛,就在屋里边。再喓啊再喓,今年这样过,明年会这样过……”此节以歌的形式大唱人与牲畜和野兽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