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歌和情歌是永恒的主题,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彝族人死了,远近亲友前来悼念奔丧。特别是老年人死了要唱丧歌,以示哀悼。老人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是儿孙娱乐的时候;老人死了好比蛇换皮,菜换叶,是自然规律,正常现象。
人的眼老眼睛花,人的头老头发白,人的腰老腰杆酸,人的牙老牙脱落,人的手老手发抖,人的脚老脚步乱。牛老角脱落,马老蹄毛秃。石头风化死,树子空心死;黑发青年会有死,白发老翁终会死,孩童婴儿也有死。滚石不可阻挡,死路不可堵塞,有生必有死,人生终归会有死。
喜鹊愿人旺,乌鸦愿人亡。往往乌鸦啼声带来不祥征兆,传来远方亲人不幸噩耗。亲人站着听到捶胸击臂在哀嚎;坐着听到双手发疯似地折木节;走路时听到脚步乱;睡着听到泪水湿枕头。不死药在哪里?若在大山里,要挖通大山去找寻;若药深藏在大海里,也要排开海水去找寻。死神不可当敌对,若可当敌对,亲友一定站在前方。
老人象青石般稳重,头年黑巍巍,二年黑巍巍。殊不知老人象岩石上的老树,清晨树还矗立,晚上树便不见了;老人好比风前烛,瓦上霜。老人是天边云雾,终归暗淡;老人如山上的白雪,终归消融。活着的天是父母,死了变成一堆灰。温暖来自太阳,太阳高悬蓝天;慈爱来自父母,父母永远离开了人间。老人活着的天坐在屋子里,屋子亮煌煌;老人走了屋子空荡荡,只有夜风在屋子里徐徐穿行。
父母膝下的儿女是多么幸福。老人离开了人世,好比大山倒塌了,羊群没有了牧场;大河干涸,鱼儿没水游;大树倒下了,羊儿没荫凉。鸡母被鹰叼,留下小鸡唧唧蠕动在草丛;羊母被狼咬,留下小羊咩咩辗转在山头。
人说金银贵,可是金银再贵买不回自己的父母亲。青稞变不成麦子,别人的父母成不了自己的父母,往后看见人家的父母必定想念自己的父母。人若不病不死任在何处;扁担不折不断,任在何方。父母离开了人世,儿女没有爱够的时候,既或是活到一百岁也嫌太少。
翅类大鹏鸟会死;美丽的孔雀也会死;人也终归会有死。著名的经师毕阿色拉者会死;神圣的大巫师拉此俄觉会死;掌印的大皇帝会死;百万富翁会死;万夫不挡之勇的英雄仍然会死;人若有不死,天下岂能容?
彝族的丧歌中对死者哀悼的唱词,与死者的关系不同则唱的丧歌内容不同。
如姑娘死了好比一朵花枯萎了,蜜蜂酿蜜无花采。姑娘是根连亲绳,姑娘尚在时,亲戚如蜜往;姑娘死了后,亲戚路上草生青。
家族人死了,好比倒了一堵墙,围墙倒了伤屋墙;聚会的天少了一坛酒;打仗的天少了一根矛;手指断了指姆痛。再有仇的族人听到哭声走拢来,活着的天为家族打仗冲锋象山间风暴怒吼,为亲戚出兵象云海荡漾,覆盖群山;头上三层哥,聚会场上说话似布谷;脚下三层弟,冤家战场打冲锋。族兄死了,凡事落己身;族弟死了,有事无人帮。
孩子死了妈妈怀里空荡荡,父母手中鸟儿飞上天,孩子是父母心肝,孩子死了父母断裂肝肠。不是鸡母先亡而是鸡蛋先碎;不是老竹先枯而是竹笋先折。
彝族丧歌里也有为死者指路的词语:阴间有两条路,一条是黑路,一条是白路。黑路是魔鬼走的路,白路是好人走的路。你要朝着白路走,莫向黑路行。白路是祖先走过的路, 你沿祖先路上走,一直走到祖先居住地去。祖先住地子孙屋上还在冒炊烟,祖先打仗的地方还能听到吼声。
你莫变成鹰,鹰来破鸡群,亲人见你必定吼声起;你莫变豺狼,你的亲人见了必定吼声起;最好你能变成布谷鸟,看不见你的身影,还能听听你那慈祥的歌声……
(此刻,我的眼里又溢满了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