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2,24 星期四 天气: 晴
按计划,我们今天的任务是走访尔古乡的尔古村。天气晴好,春天的影子已经爬上了杨柳的树梢,但高原的太阳已经把我们的脸晒脱皮了。听尔古那边来的人讲,那里现在麻疹疫情严重,很多小孩都感染上了麻疹。麻疹是一种传染性很大的疾病。据说,小孩感染上还是好医治的,大人感染上就比较麻烦,还有死人的。巴且老师与何则华有事回西昌了。今天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侯老师和春燕在小时候都已经得过这种病了,一般是不会再感染的,丽华还没有感染过,也没有打过疫苗;于是为了安全起见,侯老师把丽华留在了家里,让她处理前些日子的问卷和照片。侯老师与春燕乘车去了尔古。到尔古的小公路颠簸不堪,其间还要淌过两条河。坐在车上,倒有些许坐过山车的刺激。二人到尔古乡政府,叫上乡村干部带路,去做入户访问。结果走了好多家都没有人在。原来他们趁着好天气都去种土豆了。今日只好作罢,请乡村干部通知各户明日留人在家,二人只得转身回驻地。没有班车到,他们一步一步从尔古走回白桦林驻地。
在我们驻地不远处的小温泉社,一个阿牛家支的25岁年轻人因吸毒感染艾滋病去世了。今天他的家门和亲戚都去了。我和侯老师带上相机也去参加了他的葬礼。在他的房子外,蹲坐着几十个披着扎尔瓦的彝族乡亲,他们的手里传递着几个酒碗,一个葬礼又要喝醉多少汉子啊?在一片唱歌般的哭声中,我们走进了黑黑的房间,满屋都蹲着表情各异的男女老少。在屋子的一角,死者静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穿戴着彝族男子的传统服饰,表情安静。也许此时是他最平静的时候,没有毒瘾的折磨、没有艾滋病的病痛、没有亲人的责备。他在这个时候被所有的人原谅了,接受了。他周围的人哭着触摸着他的身体,一如他是个孩子。
在死者的屋外我遇见了去年夏天我来凉山实习时的小翻译阿牛乌资,她邀请我去她家,在他家吃了坨坨肉,给他们家人照了许多照片。
随后我与侯老师受邀去死者哥哥家做客,他家杀了一头牛来招待奔丧的客人。五六堆人分别蹲在装着坨坨肉的筛子周围,他们交谈着,用手抓着大坨的牛肉大吃着。我们在他家吃了牛肉,喝了酸菜汤,道了谢走出他们的家门。
回到住所,美姑大桥区工委书记潘宁带着几个同事来看望我们,在白桦林请我们吃烤鱼。美味啊!
2005,2,25 星期五 天气:晴
早晨,王春燕执教的学校今天开学,她回校上班去了。就只剩我和侯老师留守驻地。今日依然去尔古。我和侯老师坐车去尔古乡,结果到了乡政府,侯老师还是把我赶了回来。他一个人挎着相机,提着问卷袋在社长的陪同下爬山涉水去了。我回到家,打开电脑,录入前几天的访问信息。不久,王春燕也回来了,我们一起工作。
大约下午一点,侯老师打电话来,说尔古有一个小孩病危,叫我们马上到公路上包一辆车送孩子上县医院。我们立即跑到公路上等车。终于来了一辆车,我们立马招手,车停下来,却坐满了人,司机摆摆手又开走了。来了好几辆车,都不停。我们十分着急,真担心因为我们叫不到车耽误了小孩的病,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一辈子都会不安的。四十分钟后终于等来了去尔古的车。
车到尔古后,侯老师和小孩的叔叔送小孩去医院,我们留在乡政府等几个访问对象。坐在乡政府的沙发上,我看见了侯老师救的那个小孩照片:我一下子惊呆了!这是我见到的最瘦的小孩,是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头。我原本以为只有非洲难民才会有的模样,却在我周围出现了。这个孩子叫曲比药哈,7岁,仅12公斤,母亲2002年吸毒感染艾滋病死亡;父亲吸毒贩毒被判刑六年,现在已经服刑了两年。唯一的叔叔吸毒,姑姑外嫁,还有两个哥哥分别12岁、9岁。三兄弟与65岁的爷爷相依为命。这个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已经脱水。送到医院经检查他还患有肺结核、胸膜炎。
侯老师决定为这个小孩提供医疗救助和生活救助。但愿他早日康复!
2005,2,26 星期六 天气: 晴
侯老师和巴且老师乘车去尔古乡伍合村。伍合村在竹核坝子边上的山上,有4个社,分散在几个山头。我们先到老朋友马海木机(禁毒协会的巡逻大队队长)家,村书记接到通知后赶来。商议决定由我们在伍合社入户调查,他们去通知其他社的困难儿童家庭到村小学集中。上午,我们把伍合社的9户困难儿童调查完后。马海木机来请我们吃饭,说羊子已经杀好了。我们胡乱吃了两块羊肉,喝了点汤,给了100元礼钱就起身去村小学了。
等在村小学集中的儿童有13户,基本上都是毒品和艾滋病致孤儿童。按照调查表登记和照相完,已经是下午5点。没有回程的汽车,侯老师和拖着一条残腿的巴且老师,在马海木机的护送下,走了6-7里路,天黑才回到驻地。
今天是调查人数最多的一天!
2005,2,27 星期六 天气 : 晴
经过8天的田野工作,我们已经把第一批要救助的对象基本落实了。打算明日回西昌,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把收集到的62户受资助儿童的资料进行最后的整理,并讨论每户的具体资助方案。
上午,有20多个儿童领中央民族大学学生捐助的衣物和学习用品。还有4个前几天没有调查到的孤儿来登记。
下午;我们围坐在火盆边,大家一户一户的讨论,从早晨一直到晚饭时间,只是弄好了一部分。
晚上,我们邀请了两个彝族民间歌手和禁毒协会的巡逻大队队长马海木机,一起吃晚饭。张丽华、王春燕两个女孩子张罗了七八个菜,马海木机抬了一箱啤酒来。大家坐在一个方桌四周,方桌下是烧着钢炭火并还冒着青烟的火盆,大家边吃饭边聊天,互相干杯,很是热闹。吃晚饭,我们围坐在一起开“音乐会”。两位彝族民间歌手轮流给我们唱歌。他们的歌都是自己创作的。阿牛阿内擅长清唱那种空灵的歌曲,他穿着民大学生捐助的一件军训服,动情的演唱。吉牛日者是当兵回来的,在部队上就参加过演出。他自己创作了70多首歌曲。在民间,很多彝族青少年都在传唱他的歌。侯老师打算为他买一把吉他,让他在项目组以后的义演中表演,并希望他为我们将要创办的“农村青少年文化技能培训学校”的学生教彝族音乐。
吃过晚饭,我们继续讨论每户的具体资助方案,直到晚上一点多才睡。
2005,2,28 星期日 天气:晴
今天准备回西昌。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完成剩下的工作。上午,把图片组合到调查表中后,继续讨论决定每户的救助办法和资金预算。中午,向王春燕布置竹核项目办公室今后的工作。
下午4点,县政府派车送我们回西昌。经过昭觉县城时,我们去县医院看望了那个孩子,他已经脱离了危险,还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我们对医生和孩子的爷爷嘱咐了一番后,预付了2500元治疗费就离开了。
下午6点,平安回到西昌。
2005,3,30 星期三 天气:晴
3月30日凉山彝族妇女儿童发展中心一行人到昭觉县竹核乡对中美项目资助的儿童发放学费和救助物品及招集妇女作生产自救的前期动员工作。中心人员有;巴且日火、吉木阿洛、晓夫、罗玲、安玉冰、张明,车辆由伍彬副董事长安排两辆汽车负责,师傅为伍精明、李有明俩老师、路上偶遇布拖检察院检查长沙永福。沙检察长知道我们到昭觉的目的后,表示愿意和我们同行看望儿童。
1点到达昭觉,午饭后赶往竹核。2点10分到达竹核工作点,把车上的资助物品搬运到中心站;3点和昭觉妇联阿呷主席、朱主席及竹核乡政府妇联主任蒋春秀开会商议资助情况,并联络受资助人家庭。
下午5点,中心所有下乡成员及阿呷主席等一行人到尔古乡看望出院的曲比约哈儿童。由竹核工作站出发,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到达了曲比约哈家,曲比约哈正和弟兄们在院里玩耍,除巴且日火和王春燕外他均不认识,用吃惊的眼神望着我们,他身体恢复到较好,胖了许多。养他的爷爷非常感谢中心的成员,我们递给了他们大米、油、糖等资助物品,妇联也买了一些慰问品,看到这些情况我们都很感动。呆了半小时后,我们离去,在回竹核工作站的路途中,我们不断看到很多学龄儿童背柴、背猪草回家的背影,我们深感肩上的责任重大。在这片土地上还有许许多多受毒品和艾滋病困扰的家庭妇女和儿童等待着我们去救助。
晚上8点,回到工作站,在对面温泉宾馆设宴款待陪了我们一整天的检察长和阿呷主席一行,席间,受我们资助的吉它手到来,巴且老师把吉它代表中心赠与了他。他即兴表演了几首原创歌曲,我们都很高兴,巴且老师让他保护嗓子,好好演唱。
2005,3月31日 星期四:多云
我和罗玲7点钟起床,清晨的空气很好,我们去温泉宾馆洗涮的途中,发现门口来了几个小姑娘及小男孩,问知是今天来领受资助的物品。天气较冷,我们让他们进院子,他们不愿意,我们不再坚持,随后,中心人员陆续起床。
9点开始统发资助物品,妇联一行也来到,并带了一个记者。巴且日火和妇联阿呷主席负责发放物品,小安、罗玲负责发入衣物,吉木阿洛和王春燕负责对新的需要受资助的儿童进行登记。儿童们在家长和其他亲戚的带领下陆续来到,都很激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到他们纯真的笑容我们也很激动,这不仅仅是单纯的资助与受资助,而是一种爱的传递、人们的关怀,有几个彝族老阿妈悄悄试去眼角的泪花,穿上干净衣服的孩子们都兴奋地在院里跑来跑去。吉木阿洛带着几个孩子去对面温泉宾馆洗脸、伍精明、罗玲和小安都捐出自己的洗涤用品、毛巾等。下午2点40只有几家人还没有来领物品。3点,尔古乡的三家人赶着马拉车来领物品,全是小孩,最大的12岁。物品全部发完,在发物品中,最令人感动的是10号家庭的吉克金洛一家,吉克阿依来领物品,考虑到她家很困难,所以在发放衣物时让她多领一些给弟弟妹妹们穿,可她只拿了一套,并说其他的家庭也需要帮助,于是暂告一个段落。期间,有竹核乡做手工的几位妇女来到工作站。
3点50离开工作站,到竹核乡看望了刘晓华(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后到竹核乡街上走访了2个手工熟练的女孩(17岁)和她的阿姨,小女孩向我们展示了她的刺绣作品和衣服,还挺不错。
4点30我们离开昭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