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力日贵(右)喊出的一声“张妈妈”让张俊兰(左)喜悦不已
《天津日报》记者张俊兰自从1997年代表天津地区新闻工作者参加“中国百名记者志愿扶贫团”走进四川凉山彝族地区从事新闻扶贫工作,10年已14次进凉山。肩负一个新闻工作者的神圣使命,她与海外慈善家联手在凉山从事建校、助学、赈灾、扶贫、救助孤儿等工作:在凉山彝族地区的偏远山寨兴建了三座希望小学,在四所院校设立了奖助学金,在大灾之后奔赴遭灾现场把粮食、建房款亲手送到失去土地、房屋倒塌的农牧民手里,在凉山布拖县建成10个孤儿班……10年来,张俊兰受社会各界委托亲手送到凉山的善款逾300万元。
10年前,本报记者曾经跟随张俊兰走进在红军长征时期刘伯承元帅与彝族首领小叶丹歃血为盟的凉山地区援建一所希望小学,那时的张俊兰还是一个充满朝气的青年女性,10年后的今天她的鬓角已出现少许银丝。
10年来,在通向凉山深处千难万险的漫漫长路上,张俊兰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她动情地说:“10年来,受我们持续资助的凉山后代已经长大成人,怀着与我们同样的心情面对他人、回馈社会;当年参与《天津日报》扶助凉山行动的读者,如今有的已经告别人世;10年前倡议、参与并为扶助凉山脱贫日夜忙碌的报社同仁已经从青年到中年、从中年到老年,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已经溘然长逝……10年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我们却把一笔永恒的、用数字所无法衡量的财富留在了凉山,留在了人世间;10年的风风雨雨,艰难坎坷,回首往事,我们无法不为这神圣的历程和情怀而泪湿衣襟。”张俊兰怀着对凉山彝族同胞的一片深情回忆了2007年三进凉山的难忘场景。
进凉山路险象丛生
“我哪里有什么过人之处,面对凉山孤儿的凄惨处境,面对那一双双绝望无助的眼睛,我会忘记所有的疲劳、危险、困难,只要留在凉山一天,只要工作还没有做完,我就绝不会让自己倒下。” ――加拿大福慧基金会理事周文俊先生
深秋时节,张俊兰一行进入凉山布拖县时阴雨连绵,白天气温骤降到3度,如入严冬。当地人说,在她们到来之前阴雨天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由于山间土路天天被细雨浸泡,踩上去像泥潭。张俊兰一行持续十几天深入山寨走访孤儿所,在学校和家庭的工作都是在冰冷的阴雨中完成。每天早上,大家身穿羽绒服、脚穿长统雨靴出发,全天跋涉在高寒山区泥泞不堪的山路上,因过度劳累,加上高山反应,让所有人感到体力透支,加拿大福慧基金会有四位同仁一个接一个病倒。但这并没有影响工作进程,大队人马依然每天清早出发,黄昏时返回住地,晚饭之后开会商讨工作,熄灯休息时已是深夜。
更加严重的事情是遭遇险情:通向沙洛乡的山路急转弯多,陡峭又狭窄,汽车常常擦着悬崖边走,悬崖下面就是沙洛河。这条路即使在晴天也是险象丛生,何况是在泥泞中颠簸。平时需要3小时的车程,那天走了5个小时还没有到达。采访车在攀爬一个陡坡时忽然失控,顺着陡坡倒退着下滑,眼看已经滑到悬崖边上,所有的人同时发出惊呼。就在这时,车轱辘竟然奇迹般地停住了。原来,有一块石头恰好挡在了车轱辘后面,这才避免了一场灾难。为了让汽车翻越这段险路,当地人找来绳子系在车头,一群人在前面拉,一些人在后面推。
为了节省时间,每天的午餐都是在乡村解决,脸盆装饭菜,每人一个木勺,蹲在地上吃饭。这样的条件还算好的,今年最艰苦的时候是在暑假期间进凉山,与海外慈善家、青年学子一起入户走访320名孤儿,高寒山区烈日的暴晒让许多人的皮肤被严重灼伤,疼痛难忍;终日跋涉在山路上,头上的防晒帽被汗水湿透了多半截;打了血泡的双脚,踩在地上疼得钻心;背包里装着午餐,又累又饿的时候,就坐在山坡上,吃清水煮土豆、馒头、咸菜,喝山间流淌的溪水;住宿在偏远的河谷地带,一夜暴雨之后时刻面临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危险……连续16天马不停蹄的奔波支撑着大家的不是身体,而是意志。晚上在住地,张俊兰常看到有人上楼梯时由于双腿吃力,要用两手攀住扶手一步一步往上迈。但第二天出发时,大家仍然精神百倍。加拿大福慧基金会理事周文俊先生已年届六十,为了救助孤儿,他在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里六次进凉山。在凉山工作期间,他总是带领几个身体强壮的男生奔赴最偏远、最危险的山区。有人赞叹他体力过人、精力过人,他坦言:“我哪里有什么过人之处,面对凉山孤儿的凄惨处境,面对那一双双绝望无助的眼睛,我会忘记所有的疲劳、危险、困难,只要留在凉山一天,只要工作还没有做完,我就绝不会让自己倒下。”他的话让大家眼眶湿润,因为这也是所有的人能够坚持到底没有倒下的原因。
希望工程救助孤儿
“天知道,我等待凉山孤儿灿烂的笑容等了那么久、等得那么苦!”―― 张俊兰
大家不惜生命,承受千辛万苦、千难万险只为看到这一天:凉山近500个孤儿分别进入8个中心校的十个孤儿班,成为寄宿制学生。吉力日贵是张俊兰一行在深入山寨走访孤儿途中捡到的孤儿,父母在他不到一岁的时候双双病逝,又没有亲戚收养,村里人见他可怜,东一口西一口把他喂大。张俊兰一行发现他时,由于重度营养不良,他已经奄奄一息。被送到西昌治疗时,医生说,要是再晚来几天,这孩子就没命了。张俊兰刚刚见到吉力日贵时,他和凉山许多年幼的孤儿一样,一双大眼睛很漂亮,但眼神和表情很麻木。面对张俊兰她们的万般疼爱与呵护,仍不做任何反应,也不肯开口说一句话――这曾经是张俊兰心中深切的疼痛和解不开的结。今年10月,吉力日贵进入孤儿班成为寄宿制学生,张俊兰在操场上见到他时,他与进班之前已判若两人。令张俊兰大喜过望的是,他竟然主动用小手搂住她的肩,面带笑容喊了一声“张妈妈”。学校的老师用相机留下了这难忘的瞬间。“天知道,我等待凉山孤儿灿烂的笑容等了那么久、等得那么苦!” 张俊兰感慨地说。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有你,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孤儿班的每一个孩子都会唱这首歌,每当孩子们唱起这首歌都会泣不成声。
在一年半的时间里,近500个孤儿进入以“福慧之星”命名的希望工程班,他们的学业、生活管理、医疗保健、心理创伤恢复、未来九年的教育等每一件事都在细心安排之中,如此工作进展速度是惊人的。但是,加拿大福慧基金会同仁没有停留在成功的喜悦之中,而是把目光投向凉山更多的尚未得到救助的孤儿。他们在多伦多举行了以“救助凉山孤儿,再也不能等”为主题的新闻发布会、凉山摄影展等募捐、义卖活动,为在凉山建立更多的孤儿班取得了可靠的资金保障。为此,张俊兰与周文俊先生不久前专赴凉山金阳、昭觉、布拖三县深入十几个山寨走访孤儿并进行实地考察,为继续筹建孤儿班、2008年继续接纳330个孤儿做前期准备工作。
记者手记
最近一次离开凉山之前,张俊兰在山路一侧的土墙上看到这样的大字标语:“读完初中,外出好打工”,结尾标明“金阳县委、金阳县人民政府宣”的字样。站在这样的标语前,张俊兰心酸极了。让凉山的孩子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仍然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实现“希望在教育”的梦想依然任重道远。
张俊兰作为一个汉族女儿已和凉山彝族同胞的心融为一体。作为“全国民族团结先进个人”称号获得者,她已把支援凉山彝族地区教育脱贫作为毕生使命,我相信她的诺言:“只要双脚还能动,我依然要继续走进凉山,因为我的凉山梦还没有圆!”这就是张俊兰――一个新闻记者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