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才(1891—1942)彝族,玉溪市元江哈尼族彝族傣族自治县洼垤乡老茶叶村人。青少年时期到个旧锡矿当砂丁(矿工)后来成为闻名滇东南的彝族企业家……
这个世界不是属于有权人的,也不是属于有钱人的,它是属于有心人的。因为无心,钱会花光,权力也会丧失殆尽。
晚清、民国时期,玉溪市元江县著名的彝族企业家白正才,就是一位有心人。
他的家离元江县城还有一段很长的山路,是一个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小山村。当时的元江县城,也只有一条古老的驿道,从石屏县经过元江通往普洱、磨黑,依靠马帮去那些地方驮运盐巴、茶叶……
在滇南一带,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穷走彝方急走厂。
“走彝方”,主要是赶马,因为驿道上盗匪横行,马锅头在挑选赶马汉子的时候,除了身强力壮,能吃苦耐劳外,还得要会使枪弄棒,舍得卖命。
“走厂”,就是到个旧锡矿当砂(矿工)。锡矿,又叫尖子,对砂丁身体条件的要求,比起赶马要宽得多,身子骨单薄,年龄大小不计,甚至童工也要。 砂丁过的是一种非人的生活。每天一大早,头上系一盏煤石灯,背一个麻布袋,手拿一根刮汗用的骨头,就像蛇一样爬进矿洞里去背塃。背出来的矿,每一袋都要过 称,计件付酬。苦死了,累死了,尸体就随便扔在荒山上喂野狗……
走彝方和走厂,都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或是闯了什么祸活不下去了,只得到彝方或锡矿去,从死神的指头缝中去寻找一条生路。
青年时期的白正才实在穷得没法活了,他一咬牙离开了家,沿着那条坑坑洼洼的山路,走到县城,爬上三台坡,淌过八宝树河,走到石屏、建水,到个旧锡矿当了一名砂丁。
他是一个有心人。在钻矿洞背塃的那些日子里,除了混碗饭吃之外,他比其他人付出三倍的努力。他拼命干活,为人诚实,赢得了老板的信任。除了干 活,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不显山不露水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和机会,刻苦、细心地在学习采矿技术。他认真观察矿山的地质地层构造和矿脉走向,还借 来相关的书籍,边学认字边学技术……功夫不负有心人。老板发现了他的这些优点,把一个小矿交给了他。照现在时尚的说法,白正才从此拥有了一个展示他聪明才 智的平台。
这位有心人接手小矿之后,头一件事就是选拔人才。他挑选了一批品行优良,能够吃苦耐劳的彝族乡亲来帮他。自己依然保持着砂丁本色,从不在这些乡 亲们面前摆“二老板”的架子,脏活、苦活、危险活他抢在头里,处处以身作则,平等待人。白正才虽然没有读过一天书,但他肯动脑筋,不断从自己和工友们的实 践中总结经验教训,向老师傅请教,所以在怎样摆布矿场、矿洞的格局,寻找富矿的路子都能做到胸有成竹。由于他决策正确,上下一心,生产效益十分显著,几年 中,这个小矿为资方创造了巨大的财富,他自己也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资金,为独立开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爬进矿洞背塃,到自学采矿技术,到学习管管理一个小矿……白正才一步一个脚印,终于练成了一对可以搏击风云的坚强翅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位有心人就要腾空而起,展翅高飞了!
他沿着办小矿的思路,“甜不甜,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他回到家乡洼垤招了一批贴心人,以这些彝族乡亲为骨干,组建了一支矿工队伍,在个旧 矿山开了一个“明槽”(露天矿)和“尖子”(矿洞),创建了稍具规模的选矿场,随着企业的发展,又增设了一个大锡冶炼厂,从采矿、选矿到冶炼形成规模较大 的系列生产。富矿,当地叫:“旺洞”,白正才从当砂丁背塃积累起来的宝贵经验,还有那些千方百计学来的采矿知识,如今在为自己寻找旺洞的时候,全都变成了 一笔独自享有的宝贵财富。再加上有了矿山第一流的硬件,他就像猛虎长上了翅膀,在锡矿,要风有风,要雨得雨,风是扑面而来的春风,雨是久旱之后的及时雨, 从此,他的企业日益兴旺,财源滚滚而来,昔日穷得叮当响的小砂丁,一跃而成为了闻名滇东南的大老板。家乡人得知他拥有万贯家财后,通称他为“白财主”。
白正才穷的时候是一位有心人,成为大老板之后仍然是一位有心人,他永不忘本,努力跳出了“为富不仁”的怪圈。发财之后,他主要做了三件事:
一、继续经营矿山这棵“摇钱树”,他懂得独木难成林的道理,对和他一起创业的乡亲,因才施治,能做梁的做梁,能做柱的做柱,每个人都安排在最恰 当的位置上,让他充分发挥作用。对那些已经能够独挡一面的,他慷慨地在资金、技术上给予大力支持,帮助他们自己去开创事业,在锡矿,他无私地带出了像杨克 德等一大批老板……
二、白正才小时候穷得上无片瓦遮身,下无寸土立足的经历,让他懂得了安居才能乐业,懂得了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的道理。经营矿山这棵“摇钱树”, 风险很大,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他利用手中的财力,在个旧、石屏、以及自己的家乡建盖高楼大厦,广置田产,收租取利,为他仗义疏财开辟另一个财源……
三、他把赚来的钱回报社会。兴学育才,修路架桥,慷慨解囊,毫不吝啬。
他把“白氏宗祠”,扩充教室、宿舍、厨房,办成了一所学校,其规模在当时元江彝乡首屈一指,在老茶叶一带地方,这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座学校; 在老茶叶村这样落后的地方,他出资修了一公里长的下水道,以石板铺盖路面,彻底改变了村里道路“天晴一把刀,下雨一包糟”的面貌;为了消除与外界交流的障 碍,他又出资兴建了从老茶叶—风洞—白祖克—黄泥冲全长约5公里的驿道,用石块、石板铺筑路面,极大地方便了往返于这条路上的行人和马帮;作为一名企业 家,他把目光移向了远离家乡100多里的洛垤冲。这条冲,一到雨季,山洪暴发,行人、马帮被阻,经常十天半月无法通过,有人冒险涉水而过,枉自白白送了性 命。白正才与洛垤村的白氏父子共同商议后,共同修建了一座宽3米,高5米,跨径6.5米的石拱桥,天堑变通途,让往返于元江东乡至红河县境的商旅行人得到 了极大的方便。此桥于1936年峻工。1948年(民国37年)腊月24日,洛垤村人重立“功德碑”竖于桥头,记载了白正才的功绩。
这位砂丁出身的“白财主”,1942年就去世了。在他生活、创业的那个历史时期,可以算得上是一位接近完美的人物,他从一个几乎完全与世隔绝的 十分落后的小山村走到个旧锡矿,从一个砂丁靠自己的勤劳和聪明才智成为闻名于滇东南的大老板,发财后热热心公益事业,做了那么多实事好事,用历史唯物主义 的观点来评价他,很值得后人怀念和尊重。当然,白正才如果活到“土改”时期,那又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