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大理，提起南涧跳菜，人们就会想到一个剃着发青的光头、留着一嘴浓密大胡子的中年男子，他就是被谐誉为“阿凡提”的云南省大理州南涧彝族自治县跳菜艺术团编导阿本枝。云南著名词作家蒋明初说：“看到阿本枝就看到了南涧跳菜的影子！”可见阿本枝和他所钟情的南涧跳菜是怎样不可分割了。在6月份刚刚闭幕的第二届中国成都国际非物质文化遗产节上，阿本枝编导、30名彝家汉子表演的南涧跳菜，再次以非凡的艺术感染力征服现场数万名中外嘉宾和成都市民，也征服了组委会专家学者，一举捧得太阳神鸟表演银奖。
头顶托盘走天下的阿本枝 杨贵兴 摄
精心培养跳菜小艺人 杨贵兴 摄
1962年7月，在誉满哀牢山上段的彝族民间艺人“歌郎头”（即彝族娱乐性舞蹈打歌的领舞者）阿玉帮家里，一个小男孩呱呱坠地。身上流淌着民间艺人血液的他从小就被父亲背着去打歌，襁褓中就接受着打歌舞蹈韵律的熏陶，“苍蝇搓脚”“喜鹊蹲窝”“公羊打架”等一些复杂动作、组合套路的要领早就被幼小的阿本枝默记在心中。上学以后，酷爱文艺的他无论到哪所学校都是文艺骨干。1978年，高中毕业的他回到家乡。
1979年春节，血气方刚的阿本枝腰间别着芦笙，手中捏着笛子，悄悄溜出家门，直奔村边的一块空地——村民们正在这里用传统的打歌来欢庆改革开放。跟上打歌人的脚步，随着抑扬顿挫的音乐节奏，他很快融入到打歌队伍中。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一堆篝火燃烧起来，“打歌要打三跺脚，跺起黄灰做得药”的调子在夜幕下显得更加嘹亮。夜很深了，但他觉得全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东方露出鱼肚白时，阿本枝才发觉自己已与村民们共同度过了一天一夜。这是他第一次融入打歌，理解了彝族是火、虎的崇拜者，大地的敬仰者，歌舞的伴随者的含意。
从此，怀着对民间舞蹈狂热的喜爱和好奇，年轻的阿本枝开始频频出没于无量山中大大小小的打歌场，在与无数民间“歌郎头”的切磋中，他的打歌技巧快速提高，早早就做到了纵歌如狂。他不仅能单手持笙边吹边跳，边用另一只手指挥全场打歌，还能将笙管对地，反吹芦笙，同样指挥打歌。在他的家乡方圆数十里，逢遇喜事、丧事，人们都喜欢请他当“歌郎头”，组织打歌，由他当“歌郎头”的打歌场，皆是通宵达旦。他的打歌风格情绪饱满，动作略带夸张，富有表演性，常以“狂猴追风”等带有技巧性的“阿式”动作和多变的舞姿挑逗众舞者的情绪，使打歌的场面更加热烈，因而深受喜爱。
1980年，阿本枝走上了讲台，成为一名教育工作者。在教书育人之余，阿本枝仍醉心于民族民间歌舞艺术，他极具艺术感染力的打歌和幽默的跳菜绝技也越来越被乡亲们喜爱。有他参加的婚礼，新郎和新娘被认为是最体面最幸福的新人。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下朵扎。那是一个民间跳菜高手云集的小山村，村里的跳菜艺人认为，阿本枝的跳菜技术肯定没有传说中那么出色，总想找个机会让他出出洋相。这年冬天，下朵扎的一户人家办喜事，请了阿本枝跳菜。一般情况下，跳菜时托盘里就放8碗菜，大师傅却在阿本枝的托盘中放了16碗菜。好个阿本枝，只见他从容自如，屈膝、抬腿、拧腰，每个动作流畅连贯，让人目不暇接。整整一个钟头，阿本枝轮番表演的绝技让在场的客人如醉如痴，本来是一场想要阿本枝出洋相的跳菜，反而成了阿本枝展示技艺的舞台，下朵扎的跳菜艺人从此对阿本枝心服口服。
1986年，在南涧乡土艺术家马如华的精心培养下，年轻的阿本枝开始在舞台上崭露头角。这年，阿本枝随南涧农民打歌队两次进京参加了“全国民族民间音乐舞蹈大赛”，演出了具有浓郁民族特色的集体舞蹈节目《彝族打歌》、三人舞《山鸡情》，深受北京各界人士的好评，也受到民间舞蹈专家的关注和重视，两个节目分别荣获文化部颁发的编导一等奖、表演二等奖和丰收奖。
1991年，将阿本枝带上艺术之路的恩师、县文化馆的马如华在将彝族打歌成功搬上舞台，并取得巨大成功后，就要到玉溪群众艺术馆工作了。临行前，马老师说：“南涧文化会发扬光大的，因为有阿本枝。希望阿本枝早日和文工队的编导一起，把我记载在南涧民间舞蹈集成里的跳菜搬上舞台。”
同一年，南涧县文工队的编导杨一忠在阿本枝配合下，运用彝族打歌的动作和步伐，精心设计出由60名戴着大耳环，光头顶着装有红烧肉托盘的彝家汉子表演的跳菜，在大理三月街民族节上闪亮登场，并立即以非凡的艺术感染力成为专家与观众的“美味佳肴”。演出结束后，著名舞蹈家杨丽萍还来到跳菜表演队下榻的苍山饭店向杨一忠和阿本枝表示祝贺。因为钟情跳菜艺术，阿本枝与杨一忠这对有着不同文化背景、不同家庭出身的文化人，成为了异族兄弟。这对兄弟搭档先后合作编创了“跳菜”“跳新”“跳酒”“哀牢枭雄”等一批优秀节目，在历届三月街大型文艺表演中连夺桂冠。跳菜还在第三届中国艺术节上获得舞台节目一等奖。1995年，这对兄弟搭档携手带队上北京、下广州、闯深圳、赴上海，进行了为期5个月的巡回演出。1998年年底，杨一忠调离南涧，多年来一起跳菜的队员们也纷纷另谋出路，阿本枝却选择了坚持。很多单位看中他的艺术才华，高薪聘请他，他都谢绝了。2001年，杨丽萍邀请他到昆明加盟杨丽萍舞蹈学校，2003年又邀请他加入《云南印象》剧组，阿本枝被杨丽萍的真诚感动，答应受聘为特邀民族民间舞蹈教师。
从1980年开始在村里跳菜，转眼快30年了，阿本枝的歌唱遍了南涧的山山水水，舞从山间田野跳向繁华都市，跳进艺术殿堂。2000年，在全国第十届群星奖舞蹈比赛中，他编导的《南涧跳菜》荣获铜奖；2005年8月，由杨一忠编导的跳菜又荣获了中国民间文艺 “山花奖”一等奖；2008年6月，“南涧跳菜”进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阿本枝三十年痴心不改的坚持，让“跳菜”艺术不断得到创新发展。“跳菜”不仅让外界认识了一种反映彝族精神的舞蹈，更让南涧出了名，当地政府借此推出一系列举措打造南涧“跳菜”名片。
丰富灿烂的民族民间艺术滋养着阿本枝的创作灵感，他用自己的智慧将跳菜艺术传承与保护、发展与创新相结合，将南涧经典民族民族舞蹈打歌和跳菜艺术融合在一起，丰富了跳菜艺术的内涵；他还将南涧跳菜风格和流派由最早的“宴席跳菜”发展为“乡村跳菜”和“宾馆跳菜”两种表现方式，并将“舞台跳菜”发展到了“广场跳菜”。2001年8月，南涧县举办了首届“南涧跳菜艺术节”，32支代表队2243名演员表演的大型文艺汇演由阿本枝担任总编导。其实，南涧县大型文艺演出活动的编导总是离不开阿本枝。他创作了《命肝心》、《斛度格》等一些深受广大观众喜爱的作品，还将多年来的跳菜艺术创作、表演感悟写成理论文章刊发在《民族艺术研究》、《大理学院院报》等期刊上。另外，他通过参加三月街民族节、举办南涧首届跳菜艺术节等大型演出活动，发现和培养南涧跳菜艺人1万多人，让“南涧跳菜”后继有人。培养人才、开拓市场、策划演出，在弘扬和传承南涧跳菜艺术的道路上，阿本枝永远有做不完的事。他说，是跳菜艺术点亮了他的生命，让他的人生如此精彩。
【作者简介】
王永虹：南涧通讯编辑部编辑、记者。2004、2008年两次获大理州“十佳新闻工作者”提名奖。
左先勋：笔名历根，历虹，曾担任《初中生学习技巧》特邀编辑，现供职于南涧县委宣传部。著有《历根论文选编》、《历根论文选编（续一）》、《文字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