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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布阿玲｜铁灰色的过往（外14首）

作者拉布阿玲 2018-04-15

原出处：彝族人网彝诗馆

▼铁灰色的过往

妈妈这个村庄

不再像往日那样的安详

三月的这一场雪刺骨的寒冷

生命从遥远的炼狱吹响号角

响彻整个村庄

我无法继续只有眼角的泪水

妈妈请在天亮之前

带我离开这片针叶林

我会是你深情永恒的孩子

太阳从东方升起冰雪

慢慢融化

也许我来到了一个

开满鲜花的国度

也许我来到了一个没有

悲伤的白色村庄

可是妈妈我梦里一望无际的黑呢

在寒冬里我是那细小骨头的鸟

在夜空里我是那泯灭之间的星

在草原里我是那洁白的云

妈妈列车正在远方赶来

请您照看好我的羊群不要悲伤

我幽怨的手依然涂着蜡

在仿佛是轮回的早晨

我依旧涂着铁灰色的眼影

我痛吻安徒生我将不在是

处子之身

我枯萎的目光如阴雾漆黑

不要看我背后的阴影

我在哪儿太阳在我的面前

▼致我的母亲

细雨斜风小木屋

老梨树阳光旧瓦片

我的愁与乐

泥院坝屋上烟梨枝秋千

木花窗一盏煤油温馨爱人

十余年恍然如梦

多年以后

我拿什么回忆你

决堤的思念还是泪

我的母亲

你把手一指

告诉我

以后

你将在那片竹林

生根发芽

安静地看着我成为人妻

身成人母

而我

将把你酿成一条不竭的大河

注进思念的海

一生苦进黄泥坟口边上的爱人儿哟

你希望你用你后半生的时光希望

这饮尽你鲜血的花

香溢四野

把你肩上的担子挑过来挑过来

女儿曾如此说

你笑了笑的双眼水盈盈的

你说

待秋天扯一把黄土边上的枯草

如今

春天快到了

你爱的洁白的桐子花啊

将开满整个山

▼我有一只会哭泣的笛子

我离开了我的牧羊

走进钢筋冰冷的囚禁

我把蒲公英的种子带来了

听人说我还带了一只会哭泣的笛子

可是我的笛子在哪里呢

噢，肯定是他们的谎言开始了

但你一定不要知道我并不想念我的牧羊

他老细细咀嚼掉我的蒲公英

你呀，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我仿佛听见了钢筋夜里狐狸的呻吟

但现在我只是一颗纯粹的蒲公英种子

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我的笛子在哭泣什么

▼活着的日子

岁月轻拂衣袖

墙上的灰无声无息

我怕什么呢

我也是真实存在的一部分

我的床头一片漆黑

今夜月光在何处妩媚

无言的酒杯

如何承受此轻如灰

我粉色少女的心不会迷失

我了如指掌自己

不过一个发黄的旧梦罢了

▼秘密

见不到上帝他养了绵羊

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

他种下一颗一颗一颗的草

羊群吃掉

一颗一颗一颗的草

卷曲的羊毛洁白

像天上的白云

牧羊人守着羊群衣衫褴褛

从月光里坐起来面目悲戚

他卷曲的羊毛里长了嗜血的虱子

▼关于感情

像一块石头捂在怀里暖

放开只一小会儿

就冷了

▼故乡

像风中细小骨头的鸟

将这片巨大的天空背在肩上

故乡是晚秋里一片泛黄的叶

在每一个一贫如洗的夜

他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故事

我蜷缩在土篱笆墙里

像一个婴孩一样嘤嘤哭泣

昨夜我也和你一样在母亲的田野里守望

赤裸的亲吻这片土地

那些刻在河床上的故事

向着大海的方向

也许他只是一个虚假的形容词

是父亲一袭白衣在山谷里飘荡的苍凉

我像一尾鱼游进这深不见底

思念的海

第一颗从海里升起来的星啊

一颗干瘪的麦粒能否种出

母亲的田野

在异乡的枕头里

我渴望饮尽一颗透明的露珠

▼发现父亲

我已准备好踏上发现父亲的这条路

我不能再逃避

我知道他离我很近他在我的手边

在别人的背后在母亲的左侧

我甚至可以感受他的呼吸

但在我的高地里我否认他是我的父亲

在他的深渊里我受尽了折磨

我站在高处望我的父亲我真正的父亲

我知道他一定记得他丢失了一个女儿

高处的寒冷不只是孤独我向下看

看见了我沾满泥泞的双脚和他

那一刻我哭了

我知道那就是我的父亲

我需要为自己找一双鞋并且穿着它

去拯救我的父亲

在我的深渊里我把他折磨尽了

他和我一样是个可怜的东西

我慢慢开始认识父亲

他的眼睛眉头以及更多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被套在鞋子里的脚

似乎也慢慢长成了那双鞋踩在了父亲的身上

▼远在南方的南

在所有往南的日子里

生死时刻都是不知岁月的颠沛

牧羊女吹响的月终抵不过

远方来的几节车厢

童年关上了故乡的大门

回忆不过一个有桐子花的季节

这一片牢

我将用一生把牢底坐穿

远在南方的南

像一张苍白的素描纸

渗进每一个斑驳的九月

以雁为名

南方一无所有应有尽有

▼昔日

你说阁楼的旧箱

没有放着我的比如米老鼠

在黄昏到来之前

母亲没有可能叫你回家

我抱着一瓶白酒和阁楼角落

里的猫醉了

它的爪子扯破我

天空颜色的裙

黄昏驼着背蹒跚在路上

我还可以选择不同的

发型讲不同的故事

准备好拒绝

比如苹果比如香水

去重新缝好我

天空颜色的裙子

▼雨夜

我将要死在一场雨的深情里

即使我生于三月的一场雪

我把小丑脸上的斑斓擦去

在黑暗里照一面镜子

想要认识镜子里的那个人

在黑色里他启唇问我是谁

太过纠结一场雨的到来

或许没有意义

重要的是这场雨来了

而你不要和我讲话

明天太阳就出来了

我们去等一朵花开的气息

甚至在一场秋风里

拾满兜的落叶

我们还可以去三月等一场雪

好不好

▼她只是一只猫

她把利爪收进柔软的掌

安静地走到每个黑暗角落

让老鼠在黑暗里现形

掏出尖爪

听一颗心流血的声音

然后

安静地陪一具尸体坐着

黑暗里两只眼

一改白日的迷离

射出两道强光

透过厚墙砖

指间摩擦火星

焚烧所有

高举火把

然后看他熄灭

在一场灰烬里

▼想飞的鱼

我总觉自己像一条鱼

一条想飞离河的鱼

可惜我没有了翅膀

我把尾巴当作了翅膀

向上跃离河，自由

只在岸边

可是缺氧让我差点死去

所以我挣扎却回到了河里

寻了一个石窟窿

住在里边

▼是谁

十几年前

她将我带到这个世界

或许那是我赤裸裸一尘不染

或许那又不是我是他们一声叹息

下着雪的夜

她将我拥入怀

或许那是我对这个世界的无知不懂伤悲

或许那又不是我是他们的欣慰继续的理由

那段日子

我在背篓里长大和锄具一起

或许那是我拥有和他们一样

或许那又不是我是他们肩上的沉甸

那一天

他拉着我的手走进校园

或许那是我和他在地上写写算算

或许那又不是我是他唯一的抬头

现在的我

或许就是我

双眸里有着故事心中有着世界

或许又不是我

和过去不同的一尘不染

似浮萍

她常问我你是谁

她答很多人

作者简介：拉布阿玲（1997.3- ），女，出生于四川省峨边县，现居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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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阿毅编辑: 阿着地返回顶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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