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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送到阿居勒界（组诗）

作者俄尼•牧莎斯加 2005-03-12

原出处：《凉山文学》2004年第6期

　　“弟兄有六个，独女有福气。”这是彝族的谚语，它讲述的是：就是有六个弟兄的独生女儿日子过得好。可是，她走了，忘了给家里人说“再见”，她更忘了时刻想念她的哥哥和弟弟，还有父亲和母亲……遭人谴责的响雷，2004年6月28日，却夺走了我妹妹，年仅27周岁的亲妹妹……——题记

　　6月28日
　　
　　老天这样了，大地这样了
　　正是索玛花开的时候
　　索玛花开了，可是
　　中途来了响雷
　　把花击落
　　击落的花瓣促成了众人的眼泪

　　老天这样了，大地这样了
　　你左手拿着锅铲
　　右手还拿了舀水的瓜瓢　　
　　你在做着晚饭，你还在做着
　　让夫君觉得可口的饭菜
　　让儿女们觉得喷香的饭菜

　　老天这样了，大地这样了
　　我听见三弟传过话来
　　“哇莫!”……长久地无言以对
　　末了我在想你小时候的事
　　末了我在想你长大成人后的事
　　末了我在想今年，你还没来得及
　　扶夫带崽前来报到的事……

　　老天这样了，大地这样了
　　就在6月28日
　　老天让你离开了大地
　　老天让你离开了世上
　　大地也没有办法
　　世上也只留你的身影
　　就在6月28日
　　索玛花开了，却夺走了
　　你虚岁二十八岁的生命

　　老天这样了，大地这样了
　　留下我一路思念
　　留下我从今往后
　　没有了至亲的姐妹的痛苦
　　我只有看着别人的姐妹
　　想你，还是想你!!!
　　想你是索玛花开的时候走的
　　注：哇莫，彝语感叹词。

　　属蛇的妹妹

　　我在许多地方
　　听见许多故事
　　故事的主题是一条蛇
　　有响雷要击它

　　我在许多地方
　　听见许多故事
　　故事的主题是一条龙
　　响雷要伴它左右出没

　　你是一条蛇啊
　　你怎么就，哎呀
　　你怎么就不避开呀
　　你怎么忘了你是蛇

　　躲在石板下也行
　　躲在屋檐下也行
　　你是一条没有长角的“龙”啊
　　你还无力和雷抗衡

　　啊，作为人妻，你是完全合格的
　　一桩桩大事小事都说你的好
　　我也就心安理得啊
　　你虽然属蛇

　　送　葬
　　
　　他们都在说
　　牛，蛇，是鸡的吉尔①
　　他们都说是送葬了
　　灵魂要被她带起走

　　可他们哪里知道
　　我的心情。我送亲都没有我啊
　　回想当年
　　你是最小的两个弟弟送你的

　　可他们哪里知道
　　我的心愿。我送你到阿居勒界②
　　你不会回来了
　　永远不会回来

　　你回来的话，就变成大雁来
　　大雁一年来一趟，相思给我们
　　你回来的话，就变成布谷鸟来
　　布谷鸟一年来一趟，催人奋进

　　然而，他们都在说
　　牛，蛇，是鸡的吉尔
　　可他们没有谁清楚
　　我在背转身来的心情

　　注：①吉尔②阿居勒界：都是彝语音，①是指人死了后，成为神佑，如某某家的先人成为了吉尔，吉尔也翻译作神佑。②是彝族传说中的地名，相传，人死后灵魂必到的处所。

　　一棵树被砍倒了
　　
　　一棵松树被砍倒了

　　这棵松树
　　是为了你而被砍倒的
　　你呀，为这棵松树而生的

　　一棵松树被砍倒了

　　这棵松树
　　是我的妹妹，你哟
　　葬礼而准备

　　一棵松树被砍倒了

　　去砍松树的人
　　回来说
　　松树燃得很巧妙

　　一棵松树被砍倒了

　　松树，结束了你的一生
　　你的亭亭玉立的身段
　　和松树挺相配

　　一棵松树被砍倒了

　　这棵松树
　　是为了你而砍倒的
　　你呀，为这棵松树而生的

　　挽　歌
　　
　　一只鸟儿屙屎
　　在孩子的头上
　　我让我的女儿做着超度
　　高明的毕摩就在说
　　鸟儿屙屎在头上的原因
　　应该听到噩耗
　　噩耗传来了
　　怎么是你啊，怎么就是你

　　一只鸟儿唧唧地叫
　　没有黑夜一般
　　到了晚上它就叫
　　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办公室的同事就在说

　　鸟儿叫，黑夜叫的鸟儿
　　是要死人的讯息。讯息传来
　　怎么是你啊，怎么就是你

　　难道说你的灵魂
　　早已成为一只鸟儿了么
　　难道说是属“虎”的日子
　　就那么准确无误了么
　　难道说你在为幺弟病情在梦中
　　和陌生的男人讨价还价是真的么

　　鸟儿屙屎再也不能了
　　鸟儿再也不在黑夜叫唤了
　　幺弟的病情好转了
　　可是你，可是你
　　成为了风雨，成为了雪霜
　　还成为了吉尔
　　只留下我喊“啊莫”也只得留下
　　注：啊莫，彝语音，感叹词。

　　三弟梦中的你

　　那天早晨
　　三弟梦见了你
　　于是母亲在忙着和炒面、鸡蛋
　　到神龛前敬向你

　　三弟说
　　你带着你的两个孩子①
　　三弟向你说
　　你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屋

　　你只是笑
　　只是笑
　　无言地
　　笑，你只是笑

　　母亲在呼唤
　　你的乳名
　　为了三弟梦中的你
　　叫你坐上神龛

　　啊，父母和其他的兄弟一样
　　你为何不在我们梦中出现
　　怕惊扰我们的梦
　　怕惊扰我们的现实
　　注：①我的妹妹，在她出事之时，就有两个　　　　　双胞胎在她之前就夭折。

　　喊　魂

　　谁说姐妹苦难了，弟兄不动情
　　谁说弟兄苦难了，姐妹流眼泪
　　看看吧!我的眼泪
　　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往心里咽，再往心里咽
　　在众人面前，我强忍着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借酒浇愁
　　一直熬到天亮

　　谁说老鹰叨走了鸡儿，主人不心痛
　　谁说老虎叨走了牛羊，牧人不痛楚
　　看看吧!我的心灵
　　落在脚杆上了，脚步
　　在不听使唤地朝前奔
　　连夜赶到
　　连雨赶到
　　风雨不算什么了
　　我必须赶到出事的地方

　　还能不能牛羊换起走
　　还能不能金银换起走
　　牛羊拿给它，金银拿给它

　　她可是有儿女的人
　　她可是有夫君的人
　　雷电在说：不能哦不能
　　不能换，不能换
　　哪怕说是牛羊金银也不能换

　　谁说姐妹苦难了，弟兄不动情
　　谁说弟兄苦难了，姐妹流眼泪
　　我的眼泪强忍着
　　我听他们的话
　　坐在一边，一声声喊魂
　　喊太阳月亮伴我来
　　喊灵魂伴随我来
　　这是你的愿望：冥冥中你看得见
　　你走你的阳关道
　　我过我的独木桥　

发布: beley工作室编辑: 尼扎尼薇返回顶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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