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速写
苍凉悠长的岁月象一把朽钝汗腻的篦子
在蜿蜒如大蛇的千里彝山反复梳刮
树木稀疏如百岁老人的牙齿
连跳蚤也为无处栖身发愁
那些关于打虎猎熊的壮举
已演绎成向晚辈夸耀自己的童话
笨重的火枪积满尘灰高挂在黝黑的墙壁
和野兽赛跑的脚步声早已是空谷足音
顺着河谷远道而来的山风
在古朴的大山里找不到出路
疯狂地摇晃着那些垛木房乌黑的门板
把衰朽的茅草房撕扯成零零落落的翻毛鸡
折腾得精疲力竭后
只好无奈而绝望地叹息成一些干瘪枯黄的故事
在日夜冒着浓烟的百年火塘边
被老人们涂上神秘的色彩
山坡上那些悠闲地甩着尾巴的牛群
是流动了万古千年的象形文字
忠实记录了几千年沧海桑田
每一片壁陡贫瘠的山地
都布满了牯牛世代耕耘的足迹
每一道高坡深箐至今回荡着
牯牛急促的喘息和彝家汉子悠长的吆牛声
山羊随着四季的更替在山沟野箐中来回奔波
肥了又瘦瘦了又肥不知不觉长出了胡子
只有狗的轻吠声依然不慌不忙不紧不慢
诉说着历史的清冷和孤单
时间在孤寂中漂泊而过
发出单调而无聊的磨牙声
往事象一轮残缺的月亮
正慢慢定格成破碎的风景
倘若在太阳十分苍老的傍晚
就会看到一些锈迹斑驳的思想
经过岁月的反复揉搓枯瘦如柴
在暮色苍茫的大山里孤立
在这个寒冷冬天的某个深夜
人们突然从沉睡中一齐惊醒
他们意外地听到寨子里的青石板路上
有什么东西在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