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微信群里看到，楚雄市鹿城西路25号楚雄书城举办“鹿城之夜——《为何生命苍凉如水》刘年诗歌分享会”，就从南华赶去。快要过年了，诗人刘年却骑摩托从湖南湘西来到云南，这位野性十足，喜欢自由散漫，异类怪诞的诗人从昆明骑摩托过来（他告诉我，昆明晚上9点以后摩托才能进城），要去参加大理诗人为他举行的诗歌活动，就被我们楚雄一群喜欢诗歌的人抢先把他“扣压”下来了。不住酒店，也不吃宴席，只消随随便便在街边吃点烧洋芋便饭的诗人，其生活方式和精神追求超越了当下大多数人的一般思维。我与诗人刘年从未谋面，也就怀着一颗学习交流之心前往诗歌分享现场。年味浓了，今晚家乡牟定的“年粉”们来了，双柏“年粉”团也来了，还有楚雄的一些文学爱好者和一群民族中学的学生也来了，五六十人坐满了新华书店二楼四面用书籍装饰起来的咖啡屋。
诗人刘年与楚雄州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合影
之前我对于诗人刘代福的了解，仅限于文学界的范畴，知道点他的坎坷经历，知道点他对诗歌的热爱和追求，以及他与“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诗人余秀华的关系。对于刘年及余秀华之类，我并非像“年粉”们那样顶礼膜拜，崇敬到极致。余秀华这样的诗人是被我排诉在中国人的传统道德之外的，但如果你把她看作是一般的人，写诗也是一种个人行为，那她又有什么大错，根本就值不得我们去过分谴责。但有一点，他们对诗歌的痴迷及投入，对诗歌尊严的维护，超越了我们绝大多数的诗人，虔诚到了精神信仰的层面，你稍微说点诗歌的不是，他就认为是你对神不敬，就跟你急、与你拼命的样子就显得十分可爱。不然，我可以告诉你，刘年的脑瓜子，并不比你我聪明，你的口才不比刘年差，生活能力不比刘年差，甚至很多很多方面都比刘年和余秀华优秀，这是肯定的。
诗人刘年与牟定县“年粉”分享会后留影
刘年这辈子活着的最大意义就是诗歌，这一点我在今晚上他的表述中已经看出来了，这一点无人能及，也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思想。诗歌是他的生命，他的唯一，如同民间的寺庙、宗教信仰一般。因为诗歌刘年的生活才有了意义。野性的刘年喜欢游走于荒凉，崇敬大自然，体验生命感悟。他从西藏、甘肃、云南一路走来，在民间看到的是比城市药店还要多的那些大大小小寺庙。刘年解读“诗”字，从言，从寺。他说，古人造字真有智慧，诗歌就是文学最后的寺庙！是人类最圣洁的灵魂高地。他不希望自己活得太长，但希望活得有质量、活得有意义；他期望自己有一天能死在行走的路上，而不是死在插满各种管子的医院。他希望自己死了以后，还能在某一空间或领域活着。如果我没有听错或理解有误的话，他这次从湘西出发，骑摩托千里迢迢来云南之目的，就是在做这样的准备工作。当有人说他近年写的诗不及前期，甚至有些诗作还出现了退步。他解释说：这“非常正常”、“符合规律”，对此批评自己“不会在意的”。在作家和诗人的写作过程中，能传世的优秀之作少之又少。李白写诗千余首，他认为算得上是好诗的也就是七十多首。如果把李白那些写得最差的诗拿出来展示，也会给人写得不好的坏印象。说到他与被他捧红的诗人余秀华的关系时，刘年有点避而不谈，只说了她的诗“泥沙俱下”，这个话题给他带来的更多的是恶毒的攻击和谩骂……
诗人刘年《为何生命苍凉如水》分享现场
我是一名医生，抛开文学这个大背景，也不说诗歌写作。刘年年少的时候，失踪过亲姐姐，心灵受到过严重创伤。余秀华因脑瘫，连婚姻都只能作卑微的选择。奥地利精神科医生弗洛伊德曾经指出：行为的动机源于强大的内在驱力和冲动。成人的行为的根本原因是童年经历所遗留下来的未解决的心理冲突。如果医生把刘年和余秀华的诗歌创作活动，放在行为学、心理学、精神分析理论范畴下去分析，他们肯定属于某一类型中良性的心理障碍。
作者与诗人刘年合影
我至今听过两位中国著名诗人的讲座，一位是《人民文学》诗歌编辑朱零，还有一位就是今晚这位曾在《诗刊》任编辑的刘年。两位诗人，一个在体制内，一个在体制外，性格和行事方式完全不一样。朱零看似很坏，却坦率真诚。曾记得他在回答我们“酒、女人、诗歌”这三者的关系时，他坦言酒、女人、诗歌分不开，他三者都喜欢。不喝酒的人，绝少有能写出好诗的。又说：写诗的女诗人，名声都不大好……今晚的刘年，看似很憨厚老实，却也不乏狡猾。刘年这一生，为了诗歌四处流浪，为了诗歌，他来到云南；也是为了诗歌和人的尊严，他选择离开了《边疆文学》和《诗刊》编辑部，但始终没有离开过诗歌。听人讲，他当老师的时候，从来不参加会议及所在单位的社会活动。在云南有一次组织听北京作家的讲座，他很想听一听，一位省文联领导却对他说：你不是文联的正式职工，可以出去了。我们都认为，刘年如今能取得如此大的成就，能在诗歌上获取人格，就是他不羁于体制之故，我们都是受体制之害。但当请他谈谈体制外写诗的感受，他反应挺快的：“体制很好啊！”众人大笑。（这个即便有真实想法的确不能在公开场合谈。刘年应急处理正确）。
听了对刘年一晚上的访谈，我对刘年的认识可能要作些修正：刘年在诗歌写作方面很强大，但在某些方面却很可能比我们任何人都脆弱。我也再次看到自己身上强大的一面，只是不属于刘年这一类型。刘年对诗歌的真诚，可能还不是我原先想的最纯真的那一种，很可能是扬名后不得不沿着舆情的方向做出更大的努力。他的生活缺陷明眼人一看也是很清晰的。人除了安全感之外，还有情感需求，他一个人为了诗歌，一年到头天南地北，除了诗歌似乎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如果你是他的妻子、孩子、父母，你想一想他们又是怎样的一种切身感受。人，是社会人，从这一点来讲，刘年的一切都不是正常人的生活状态。当然，这不是刘年故意要这样做，但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可能有时候是为了逃避现实，减轻灵魂痛感的一种自我疗伤。
期待刘年过着一种正常人的生活，还能写得出如今这样好的诗歌；希望你不要在行走的路上出事，让家人担心还有诗友们的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