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听说过有个叫海来木刚的彝族官员,用彝文翻译过吉狄马加的短诗选,也听说过一个美国的叫梅丹理的翻译家用英文翻译过吉狄马加的诗歌,我没有想到过用彝文翻译吉狄马加的诗歌,可我在2017年初,用彝文翻译完成了《吉狄马加的长诗选》。
2016年8月在北京鲁迅文学院学习期间,8月11日下午,我和中国画报社分社内蒙古站的成吉思汗的直系后代阿勒得尔图(陈鹤龄),到中国作家协会拜访了吉狄马加。当天下午,在一个叫西藏大厦彩虹之约的8号室里喝茶聊天时,马加老师和我在无意中谈起了阿索拉毅主编的《中国彝族当代诗歌大系》。他问我:“你和阿索拉毅相识吗?”我说:“拉毅我俩在2014年普格火把节时遇见过,不只是相识,还经常在网上聊天。《中国彝族当代诗歌大系》的出版,阿索拉毅是首创者,在彝族现代汉语诗歌史上,具有里程碑和划时代的意义,阿索拉毅功不可没。”他问起:“你读过彝族诗歌大系这部书吗?”我说:“这套书里,我的诗歌也入选在里面,我买了1套,是很厚重的4卷。这套书从封面的设计、纸质到诗歌的内容,都很讲究、精制、丰富、厚重。里面有全国300多位彝族诗人的诗作,可能是中国少数民族现代汉语诗歌上的首创。”在交谈中马加老师对此书的话题还有兴趣,他说起了为此书正式出版而努力和协调过的话语时,我才知道,阿索拉毅精心组织编辑的这套《中国当代彝族诗歌大系》,如果没有吉狄马加的大力支持,也许还很难提前正式出版。马加老师又问我:“你读过这套当代彝族诗歌大系的序言吗?”我说:“当然读过,是你写的序言,里面提到了当代彝族诗歌群体性的兴起,与20世纪初爱尔兰文艺复兴运动和20世纪20年代美国‘哈莱姆黑人文艺复兴运动’具有同样的性质。”从这个话题,我和马加老师谈起了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被誉为“哈莱姆桂冠诗人”的名诗《黑人谈河流》的诗作者兰斯顿•体斯,通过黑人的诗人,我和马加老师又谈起了黑人文化运动创始人之一、“黑人性”文学的倡导者塞内加尔的前总统诗人桑戈尔等国外的诗人。此时,马加老师又问我:“看来你还是喜欢阅 读西方诗人的诗歌?”我说:“我不仅喜欢阅读西方诗人的诗歌,我更喜欢阅读诗人直接从原著翻译的西方诗人的诗歌。”可能是我的这句话引起了马加老师的好奇,马加老师问起我:“为什么呢?”我说:“诗歌是语言的极致,不是诗人的翻译家也能翻译出诗歌的内容,但最容易丢失一些诗歌的元素,比如,韵律、节奏、诗意和美感的东西,可诗人翻译的诗歌能够尽量的避免,或尽量的少丢失这些诗歌的元素。”
此时,马加老师突然地问起我:“你直说,在彝族的诗歌彝汉翻译中你心目中最理想的人是哪些?”我回答:“应该首推阿库乌雾(罗庆春)吧。”马加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阿库乌雾是彝汉双语诗歌的优秀创作者。”马加老师继着说:“我的长诗《我,雪豹》的彝文翻译就是阿库乌雾,你读过吗?”我回答:“汉文版的《我,雪豹……》早就读过了,可阿库乌雾翻译成彝文的还没读过,很想读读《我,雪豹……》的彝文版。”
我和马加聊起了翻译,我给马加谈起了我对诗歌翻译的一些看法。翻译等于创作,有些时候比原创的难度更大。诗歌的翻译不比其它文体的翻译,如果没有双语都相当的文字功底,如果不懂诗意和诗歌的元素,就会在翻译的过程中会大量地丢失一些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诗歌的韵律、节奏和美感。我又给马加老师谈起我在学校的时候学的是彝汉翻译专业,现在也在搞彝汉双语创作。虽然无缘在语言文字部门搞翻译工作,但一直在关注彝汉翻译。想把彝族的彝文古典长诗翻译成现代汉语诗歌。马加老师问起我:“可以译成现代诗吗?”我说:“周发星传给我看过,有个叫罗逢春的贵州彝族诗人和有叫修远的河北汉族诗人,把李白和杜甫的古代诗歌翻译成现代汉诗很有味道。”此时,我也没想到马加老师来得那么突然和直接,他给他的夫人钱英老师说:“把子喊的号码存上,以后需要翻译就联系他。”为了不麻烦,我直接把马加老师的号码保存了下来。”这个晚上,最后我和马加老师在暗淡的灯光下留了张合影。
第三天,也就8月13日,我通过短信,把我的号码发给了马加老师,并且,在短信上给马加写了一小段话:“马加老师:听说,你的诗歌已被翻译成了国外很多个国家的语言和文字,那么,更应该用诗意、凝练、准确、流畅和美感的彝语言文字来翻译成经典的彝文诗。尽管有人已在翻译,但我也是个彝汉双语诗歌的创作、评论和翻译的爱好者,所以,我可以试试翻译你的诗歌,让广大的彝族母语群体去阅读和欣赏。”当天回复的短信中马加老师说:“子喊,收到短信了,很高兴由你来完成这个任务,我现在在黑龙江开会,回京后找个时间专门与你商量一下。”
8月16日下午5点钟,马加老师给我打电话,他已从黑龙江回来,准备约我去坐一下,可我又在北京南苑机厂,准备飞往黑龙江搞“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五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的社会实践活动。相约的时间只有改天。
8月21日,在东北社会实践完成回到北京鲁院后,我及时给马加老师发去了回来的短信。8月23日中午12点,马加老师给我来电的同时,在短信上给我发来了详细的坐车线路,下午5点半预订在北京朝阳区光熙门北里15号。并且,让他的秘书盛一杰通过邮箱给我传来了他新近创作需要近期翻译成彝文的《致马雅可夫斯基》和《不朽者》两首长诗。
生长在凉山州宁南县,工作在广东东莞作协,在散文和小说的领域上,已经很有名气的彝族青年女作家阿微木依萝(卢少英),平时就给我说过,去见马加老师的时候,把她也叫上。为了守时不迟到,准备提前赴约,下午4点钟,我叫上阿微木依萝时,她有些犹豫,说她不好意思去见马加老师。我给她说:“都是老乡,马加老师又是我们的院长,有啥不好意思嘛。”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和我一起去了。见面时,马加老师首先给我赠送了载有他的长诗《致马雅可夫斯基》和关于名家评论《致马雅可夫斯基》的评论文章和俄苏著名女诗人茨维塔耶娃心目中的马雅可夫斯基的《诗选刊》2016年第4期及载有首席诗人马加老师诗歌的《星星诗刊》2016年第08期。我很清楚赠送我这两本诗刊的意思,那是帮助我很好的阅读、理解和翻译。最后,马加老师对我说:“准备用9种中外不同的语言文字来翻译这两首长诗,形成1本书,与国外诗界交流。”因此马加老师限我在两个月内翻译出他的这两首长诗。
9月1日,“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五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结业典礼在鲁院教学楼五楼举行,马加老师前来参加并作了讲话,且作了颁发结业证书的仪式。结业典礼宣布结束后,我在过道上和马加老师打招呼时,马加老师深情地对我说:“以后常联系”。这句话让我很感动很难忘。马加老师在楼下与学员和老师们合影后马上坐上车匆匆地离去了,我只给他举手打了个再见的招呼。我在马加老师的背后想起了他在长诗《不朽者》第七十五节里面的诗句:“我要回去/但我回不去/正因为回不去/才要回去……”人啊,离家乡越远,思乡的情感就越强烈,但诗歌的这种要回去的情感被诗人染色后,已经不再是唯一的一种要回去的情感了。
我为什么这样爽快和自信地答应马加老师翻译他的长诗《致马雅可夫斯基》和《不朽者》?并且为什么还一鼓作气地翻译完成了《吉狄马加的长诗选》?
一、通过翻译想精读吉狄马加的长诗
翻译等于创作,甚至比原创的难度更大。翻译也是一种精读,因为需要一字一词一句的的理解和把握来寻找对等物,而不是寻找替代物。特别是诗歌,里面蕴含着一种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韵律、节奏、诗意和美感。
吉狄马加这个名字,像他在《自画像》里所抒写的一样,这个“……痛苦的名字/美丽的名字/希望的名字……”因诗歌在国际诗坛上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得到关注,越来越得到认可。我作为一个彝族的双语诗人、诗评者和翻译者,怎么能不精读中外著名的彝族诗人吉狄马加的诗歌呢!通过翻译的形式精读后我对吉狄马加的诗歌的整体感受是:
“吉狄马加诗歌的根,深深地扎根于他的背后民族深厚的土壤里,吉狄马加诗歌的枝叶,伸向人类世界广阔的天空和视野,吉狄马加的诗语是一种凝练质朴的纯粹和深沉雄浑的美感,吉狄马加的诗形是一种大山连绵自然的起伏,吉狄马加的诗情是一种雨季江河不可阻挡的奔流,吉狄马加的诗质是一种悲悯的情怀和人道的博爱。”
二、通过翻译想增强翻译的水平质量
虽然我在学校读书时学的专业是彝汉双语翻译专业,但毕业后因各种原因,我的职业,或说我的工种,不是搞翻译的。但从彝语过渡到汉语,从学校专业的学习,从工作中把政策翻译给彝族老百姓听,从阅读中有意识的阅读翻译,从娱乐中用彝语翻唱其他民族的歌曲,从网络上帮网友翻译彝汉双语,从滇、黔、桂彝族汉语诗人诗作代表性的彝文翻译……人生的来路,翻译与我相伴相随相亲相爱,难说清楚翻译需要我,还是我需要翻译?也许是一种缘分,也许是一种爱好,也许是一种情感,也许是一种责任,也许是一种使命……但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搞好翻译,特别是在所有翻译中难度最大的诗歌翻译,需要坚持煅打锤炼、总结经验、才能熟能生巧。因此我很乐意翻译吉狄马加的诗歌。在翻译吉狄马加的长诗的过程中,特别是遇到立体、哲思、多意、深刻和涉及国外陌生的诗歌意象及表现手法的诗句时,因找寻对等物而总让我不停的翻阅词典,或停止在键盘上敲打,陷入静静地深思时,我的思想和意识的眼睛,总是有意识地避免书本词典里孤立、抽象、沉睡、僵死的词语,回到母语民众生活中的大词典里寻找鲜活的词语,在创造性的翻译中尽量地在具体语境中做到翻译出来的诗句流畅、自然,来尽量地保留原诗句的韵律、节奏和美感。
三、通过翻译想促进母语诗歌的发展
有人说:“没有西诗的翻译,就没有中国的现代汉语诗歌。”我不敢说没有西诗和汉诗的翻译,就没有彝族的现代母语诗歌。因为,已在千年左右写成的彝族著名的叙事性抒情长诗《妈妈的女儿》,已经具有了现代自由诗的表现形式。但杂交的优势,特别是在动物和植物上已经得到了充分的证明,马和驴杂交后的骡的优势,黄牛和牦牛杂交后犏牛的优势,熟稻和野稻杂交后的水稻的优势,众多果木杂交后果子的优势……
从动物到植物杂交嫁接后的结果都已经显示出了不可否认的杂交嫁接优势。万物都有相异又相通的地方,我想文化艺术的杂交也应该有如此的传热,诗歌也不例外。彝族这种具有雄性和野性的诗种,传种到具有雌性和熟性的另类诗歌的表现手法和语言文字的母体里怀孕,生育出的杂交的诗歌,具有野性、质感和蛮美,已经在现代彝族汉语诗歌里彰显出了它的优势。我想,吉狄马加的具有民族的根性,又不无世界广阔的视野,以质朴的真情来共鸣感化读者,具有悲悯人道的终极意义的诗歌品质,翻译成彝族母语诗歌后,对彝族母语诗歌的发展具有促进的作用和意义。
四、通过翻译想把彝文字带向全世界
我在“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五期少数民族文学创作培训班”学习时,总共有18个少数民族,其中,知道彝族是个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的几乎没有。在中国56个民族中,我能记住的各少数民族的名称也不多。更何况是国外的人对中国少数民族的知之和了解!因此,我想借助中外著名的彝族诗人吉狄马加的翻译成多种语种的诗歌版本,把我们彝族这个名字和文字,也以翻译正义之师的名义,加入多国语言文字部队的阵容,去维护世界自由、民主、平等、和平、悲悯和人道的神性的伟大精神,让全世界的人类都知道,在地球世界的东方,一个叫中国的大西南群山里,有一个叫彝族的具有诗性的民族,用自己古老的语言和文字,诗意地抒写、创造、生活和栖居着。
(2017-4-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