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西：打马穿过七月的零关（组诗）
作者
孙阿木
2015-02-09
原出处：彝族人网 彝诗馆
1，遭遇一座城
七月，打马穿城的姿态
繁花摇曳的迷离中，我遭遇它在任何地点
无论是一处小巷圮塌的古城墙
还是在细雨的集市某个菜农的口音上
它都在用滚动的栗子和翅膀
证明细语和深意怎样经年累月
又以薄片吟瑟：生活即细密的烛照
还需要更多的赞美吗？风声溶入无血的片刻
刀刃上的越西城
刻下荣耀千年的命运之后，还能希冀多少言辞？
而我和它每次分别，便在灵欲中深陷一次
2，用记忆称量过的日子
我怎能称量你呢？时间刃上的越西城
七月，狂欢和蔓延的是灯火 我们倾倒出
耳朵里的细花 一些手伸出来
日子尚未融化完 在这月份
一个彝族老头在寒冷的日子里进城大醉 昏天暗地
那是父亲的父亲和他们的乌拖尔库城
而他们的村庄 是一千次忧患和风穿过了的村庄
如一片片受伤的落叶：
在大花，瓦岩，申普拉达……
（我选择其中一个村庄
生出我的身体）
为了不再被死亡称量
请栽几株李树
仅用语言，难以安慰野果的病情
和孩子脸上泛着贫穷的红晕
而在更高的高地上吹着风，硬骨头的人弯着腰收割荞麦丛
额头上的阴影结成盐粒 被打坏的虎口上的格言
洞悉着含辛茹苦的经典
（一个孩子在奔跑过核桃树旁的时候，突然喊出世界的名字）
3，偏西的七月
在七月，你的脚趾上诞生了根，苦难和歌者
乡村的云朵和厩下
涌动着生活不安的阴影
同时，也收纳圣洁的清晖
逝如川，从蒿丛走过的时候
七月，含着一种不明的疼痛感
一路经历纷繁和石头般的怀想
有时，我迷失于绝望和爱情
并相信大雪纷纷铺陈在归途上
用纷扬的奔逃同空气窃窃耳语
我相信我的呓语 相信干净的嘴唇
使我能回到天空的深处 纵然一无所有
那是几根羊毛的贫穷，却为整个季节忧心如焚的感情
七月，想起四地丰收或荒凉
而我躲在人群的远处
为收割一滴眼泪而努力
（天黑了，一个孩子慌张地举起磨损发亮的名字）
4，炎热的夜晚
我记得夏季我们的交融和缠绵
当旷野解开一场左右奔窜的热风
向山下的镇子进攻：灯火的谣曲 汉族的灶神
獐子和披毡 荨麻丛的集市……
在你的欲望与繁华间，我们如何握住一根竹子生活？
多少次，道路在转弯处消失不见
柴米油盐，混杂古老的祷告声，为四面楚歌而停驻聆听
而在马的瞳孔里，仍然有木质的谜语
水乳交融的一扇门
总推开向一片未明的稻田 带来了智慧之目：以湮灭绽开光阴
往北一些，竹林埋下一支木碗和毕摩之泪
因此，我们得以冒险打马穿过七月，
穿过一支白色歌谣
便碰触到一朵云中那么遥远的停泊
七月过后 或歌或行
再也没有，安详静穆或蜂鸣的耳朵
5，俄尔则峨山脉
春天，以蜿蜒如蛇的方式，穿过小相岭喉咙
并听一群群白花被羊鞭捕获
在岩石上爆炸的经纬，凌冽的灌木和阳光
我可以忽略某些东西在生命枢间跑的更快
或者，像水草一样在夜里涌动
而阳糯雪山，每一次暗语中仍然有雪与蹄子的碰撞声
孕育着火的重量。雪山，便是一对翅膀在融化和结束的位置
是一个蛰伏在日常和天堂边界的身躯
洞穿清尘的眼眸
让聆听的心弦能揉出水来
一路走来
穿过村庄，日子，以及死亡
一生中漂木滚落峡谷的那种巨响
只能在此处听见
马的血液有生铁的气息
命定我们要以一粒盐哀叫
慰藉啜泣的时光
当手势如稻穗垂弯
从岩石上
人，被再次引领往一个夙愿---
你一定在年轻时，无数次眺望过某个高处
直到你变成它的长子
6，水镇
而我已经忘记那是怎样的年龄
怀想着蜜语和石头 在雨水中喊叫
水，更加温柔如想象
额头上挺着晨曦 穿过命定的福祉和唇齿的讲述
同时濡湿水镇两岸贫困与富足的姓氏。
水，时间迟缓的手
云彩，预言中迟缓的暴雨
那些布阵的言辞
像顺手抚摸的野花
将冥想和呼吸 滑下如伤
7，蚂蚁出城记
七月怎样诞生？
摘下一枚枚被野花灼烧过的传说
遇见一双双贫穷而美丽的眼睛
在深处
现在，我在颤抖的手上
怎样轻易告别它的根蔓
并写下你的名字呢？
我们不能再说出更多 这一场柔情会在他日歌声四起---
那年，野草莓绕过山坡背面，与真相狭路相逢
童年不由失声痛哭
2014/9/17 越城镇
外南街：一张苍老的嘴终于开出了花
老街，老时光，不紧不慢的闪电
划过旧这个字词上 有多少雨滴在滑脱
当阴影成为古墙的襁褓 在圮塌的旧城墙上
白杨树的一阵颤抖 使我内心感到神秘
而汁液在午后溅在门上
一条旧格言发出风一般的喧响
思想找不到确切的意图
我们默不作声，提亮蜂巢和背叛
也不安于一种钟声的荣耀
镜子塞满光潦草的睡梦
还有那些雨季牵马入城的人
醉醺醺，失魂落魄
录像馆和马粪，在玉米地里大笑的日子
一朵时间之花露出羞怯 暴露我们最脆弱的部分
街的四个方向
我都目击梨子味的哀叫
和褐色的外套
在尽头的一棵柿子树下
那荷马和流浪的铁匠铺
我青春的一块生铁
仍然在淬火作响
老人，老影子，露出光阴细薄的锋刃
而一个流亡的银匠手指上的技艺日渐衰败
月光，好像一碗没有煮好的稀粥润落遍地
多么淋漓尽致的暗喻，多么年深日久的虚妄
沿着不断塌毁不断自愈的老街
一米青春，仍然在呜咽中被挽留着血色
他们说爱你，得从一片枯叶开始
他们说失去你，从一粒泪的脉络开始
天空下，一些清亮的水突然打湿我的胸怀
在诗歌中，我们耗去大量的水
——致会理
孙阿木
映
-致祥子
白衬衫挂在灌木丛上
像那被烧灼过的诗歌，安放它的一只翅膀
一直需要一粒沙的定义
才能穿过火焰 变成鸟 变成人
劳动及一朵云 被省略的
在省略处成形
它处
仅仅用书写才能擦亮
然而，这否定中
只有飞 才是鸟的本义
飞
汲取到这白色最微弱的涟漪
飞
令南方日益苍老疲惫
而那个力 苍白的力
仍旧为梦而响着
说：沙漠，耐力中游弋着一朵火玫瑰
在诗歌中，我们耗去大量的水……
野
--致马布杰伊
野，在测量着积雪
孤独，燃烧并持守
朴素，便是褴褛的线和针
一根蛛丝，在秋天
有多么坚韧的含义
是的，是突兀
我的病理是被念错的信
胞衣一样寂静
一次细语的逾越，以藓为食
在南方或大地，星光将岁月赡养得更寂静
但是岁月，无法形容啊
如荷花，愈远了
便能交待更远的一次含义
葬
--致吉狄兆林
沼泽太深，风有一身膘
也怕失足于飞翔
死者将石头偷偷埋入地下
病语里的番茄和禅
土豆出土了
大地，请乘坐马车
抱着云朵和豆荚秸秆
抱在怀里
时光漫长 火草儿
愿你终于原谅了你的儿子
它只是黑色和白色的
复调的羊
夜里，父亲向日葵杆一样的双腿
在裤管中扯散了
而这颗如水如山的心
从不为一棵野草伤感
何况为一群衣袖乳房霓虹
七月，打马穿城的姿态
繁花摇曳的迷离中，我遭遇它在任何地点
无论是一处小巷圮塌的古城墙
还是在细雨的集市某个菜农的口音上
它都在用滚动的栗子和翅膀
证明细语和深意怎样经年累月
又以薄片吟瑟：生活即细密的烛照
还需要更多的赞美吗？风声溶入无血的片刻
刀刃上的越西城
刻下荣耀千年的命运之后，还能希冀多少言辞？
而我和它每次分别，便在灵欲中深陷一次
2，用记忆称量过的日子
我怎能称量你呢？时间刃上的越西城
七月，狂欢和蔓延的是灯火 我们倾倒出
耳朵里的细花 一些手伸出来
日子尚未融化完 在这月份
一个彝族老头在寒冷的日子里进城大醉 昏天暗地
那是父亲的父亲和他们的乌拖尔库城
而他们的村庄 是一千次忧患和风穿过了的村庄
如一片片受伤的落叶：
在大花，瓦岩，申普拉达……
（我选择其中一个村庄
生出我的身体）
为了不再被死亡称量
请栽几株李树
仅用语言，难以安慰野果的病情
和孩子脸上泛着贫穷的红晕
而在更高的高地上吹着风，硬骨头的人弯着腰收割荞麦丛
额头上的阴影结成盐粒 被打坏的虎口上的格言
洞悉着含辛茹苦的经典
（一个孩子在奔跑过核桃树旁的时候，突然喊出世界的名字）
3，偏西的七月
在七月，你的脚趾上诞生了根，苦难和歌者
乡村的云朵和厩下
涌动着生活不安的阴影
同时，也收纳圣洁的清晖
逝如川，从蒿丛走过的时候
七月，含着一种不明的疼痛感
一路经历纷繁和石头般的怀想
有时，我迷失于绝望和爱情
并相信大雪纷纷铺陈在归途上
用纷扬的奔逃同空气窃窃耳语
我相信我的呓语 相信干净的嘴唇
使我能回到天空的深处 纵然一无所有
那是几根羊毛的贫穷，却为整个季节忧心如焚的感情
七月，想起四地丰收或荒凉
而我躲在人群的远处
为收割一滴眼泪而努力
（天黑了，一个孩子慌张地举起磨损发亮的名字）
4，炎热的夜晚
我记得夏季我们的交融和缠绵
当旷野解开一场左右奔窜的热风
向山下的镇子进攻：灯火的谣曲 汉族的灶神
獐子和披毡 荨麻丛的集市……
在你的欲望与繁华间，我们如何握住一根竹子生活？
多少次，道路在转弯处消失不见
柴米油盐，混杂古老的祷告声，为四面楚歌而停驻聆听
而在马的瞳孔里，仍然有木质的谜语
水乳交融的一扇门
总推开向一片未明的稻田 带来了智慧之目：以湮灭绽开光阴
往北一些，竹林埋下一支木碗和毕摩之泪
因此，我们得以冒险打马穿过七月，
穿过一支白色歌谣
便碰触到一朵云中那么遥远的停泊
七月过后 或歌或行
再也没有，安详静穆或蜂鸣的耳朵
5，俄尔则峨山脉
春天，以蜿蜒如蛇的方式，穿过小相岭喉咙
并听一群群白花被羊鞭捕获
在岩石上爆炸的经纬，凌冽的灌木和阳光
我可以忽略某些东西在生命枢间跑的更快
或者，像水草一样在夜里涌动
而阳糯雪山，每一次暗语中仍然有雪与蹄子的碰撞声
孕育着火的重量。雪山，便是一对翅膀在融化和结束的位置
是一个蛰伏在日常和天堂边界的身躯
洞穿清尘的眼眸
让聆听的心弦能揉出水来
一路走来
穿过村庄，日子，以及死亡
一生中漂木滚落峡谷的那种巨响
只能在此处听见
马的血液有生铁的气息
命定我们要以一粒盐哀叫
慰藉啜泣的时光
当手势如稻穗垂弯
从岩石上
人，被再次引领往一个夙愿---
你一定在年轻时，无数次眺望过某个高处
直到你变成它的长子
6，水镇
而我已经忘记那是怎样的年龄
怀想着蜜语和石头 在雨水中喊叫
水，更加温柔如想象
额头上挺着晨曦 穿过命定的福祉和唇齿的讲述
同时濡湿水镇两岸贫困与富足的姓氏。
水，时间迟缓的手
云彩，预言中迟缓的暴雨
那些布阵的言辞
像顺手抚摸的野花
将冥想和呼吸 滑下如伤
7，蚂蚁出城记
七月怎样诞生？
摘下一枚枚被野花灼烧过的传说
遇见一双双贫穷而美丽的眼睛
在深处
现在，我在颤抖的手上
怎样轻易告别它的根蔓
并写下你的名字呢？
我们不能再说出更多 这一场柔情会在他日歌声四起---
那年，野草莓绕过山坡背面，与真相狭路相逢
童年不由失声痛哭
2014/9/17 越城镇
外南街：一张苍老的嘴终于开出了花
老街，老时光，不紧不慢的闪电
划过旧这个字词上 有多少雨滴在滑脱
当阴影成为古墙的襁褓 在圮塌的旧城墙上
白杨树的一阵颤抖 使我内心感到神秘
而汁液在午后溅在门上
一条旧格言发出风一般的喧响
思想找不到确切的意图
我们默不作声，提亮蜂巢和背叛
也不安于一种钟声的荣耀
镜子塞满光潦草的睡梦
还有那些雨季牵马入城的人
醉醺醺，失魂落魄
录像馆和马粪，在玉米地里大笑的日子
一朵时间之花露出羞怯 暴露我们最脆弱的部分
街的四个方向
我都目击梨子味的哀叫
和褐色的外套
在尽头的一棵柿子树下
那荷马和流浪的铁匠铺
我青春的一块生铁
仍然在淬火作响
老人，老影子，露出光阴细薄的锋刃
而一个流亡的银匠手指上的技艺日渐衰败
月光，好像一碗没有煮好的稀粥润落遍地
多么淋漓尽致的暗喻，多么年深日久的虚妄
沿着不断塌毁不断自愈的老街
一米青春，仍然在呜咽中被挽留着血色
他们说爱你，得从一片枯叶开始
他们说失去你，从一粒泪的脉络开始
天空下，一些清亮的水突然打湿我的胸怀
在诗歌中，我们耗去大量的水
——致会理
孙阿木
映
-致祥子
白衬衫挂在灌木丛上
像那被烧灼过的诗歌，安放它的一只翅膀
一直需要一粒沙的定义
才能穿过火焰 变成鸟 变成人
劳动及一朵云 被省略的
在省略处成形
它处
仅仅用书写才能擦亮
然而，这否定中
只有飞 才是鸟的本义
飞
汲取到这白色最微弱的涟漪
飞
令南方日益苍老疲惫
而那个力 苍白的力
仍旧为梦而响着
说：沙漠，耐力中游弋着一朵火玫瑰
在诗歌中，我们耗去大量的水……
野
--致马布杰伊
野，在测量着积雪
孤独，燃烧并持守
朴素，便是褴褛的线和针
一根蛛丝，在秋天
有多么坚韧的含义
是的，是突兀
我的病理是被念错的信
胞衣一样寂静
一次细语的逾越，以藓为食
在南方或大地，星光将岁月赡养得更寂静
但是岁月，无法形容啊
如荷花，愈远了
便能交待更远的一次含义
葬
--致吉狄兆林
沼泽太深，风有一身膘
也怕失足于飞翔
死者将石头偷偷埋入地下
病语里的番茄和禅
土豆出土了
大地，请乘坐马车
抱着云朵和豆荚秸秆
抱在怀里
时光漫长 火草儿
愿你终于原谅了你的儿子
它只是黑色和白色的
复调的羊
夜里，父亲向日葵杆一样的双腿
在裤管中扯散了
而这颗如水如山的心
从不为一棵野草伤感
何况为一群衣袖乳房霓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