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女士,先生,亲爱的同学们,下午好!
非常感谢大家牺牲周末宝贵的时间,来参加拙作《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研讨会。在这里,我简单介绍一下这本书的出版过程以及我对诗歌的一些粗浅感悟。至于对诗歌的深层次解读,呆会儿我们听各位大家的。
《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这本书的出版,首先是受到今天的主持人卡西先生的启发,之前卡西众筹出版了他的诗集《假如时间再靠近一步》。众筹这种新玩意,我知道得很早。但我这人比较保守,对新生的事物和流行的东西,总喜欢保持一定的距离和谨慎的态度。比如今年的几部茅盾奖文学作品,我一部都还没有去读。这不仅仅是因为我懒,每天出版的书太多,每个人要读的书也太多,我希望有些书,在我们相遇之前,先交给时间,让时间为我筛选。我相信时间的眼光,更相信时间的公正。
有一天在飞机上,正巧邻座是做互联网的,他一句话,还没下飞机我就决定了。他说,肯花几十块钱在网上买你诗集的人,那绝对是你真正的读者。
在座的诸位大多有过类似经历:自己辛苦出版出来的书,又加上邮费寄给红尘中的某人,但是多年以后,很难保证你的书不出现在旧货书摊上,这令人非常尴尬。我就经常从旧书市场上买到朋友们送出去的不少签名本,艺术研究院的吴太祥也从淘宝上买到过我签名送给谁谁谁的小说。还好他今天没来。于是我就跟出版家中岛先生联系,在北京国贸边上的一家小菜馆,我们三下两下敲定了出版事宜。并写下了‘’山河岁月都可以众筹,为什么诗集不可以众筹‘’之类的广告语在我的朋友圈发了一次。仅仅发了一次,因为我始终觉得,这不单是有王婆卖瓜的嫌疑,主要还在于我们彝族是一个害羞的民族。觉得以这种方式让朋友们拾柴,多少有些不地道。然后《祖国,或屋檐下的自白》就进入了漫长的漫长的出版序。
这本书从我交稿到正式出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先是中岛兄要我换书名,怕出版社通不过,后来是上海文汇要我改诗。我一首都不肯改,我说不合时宜的你们直接拿掉就行了。如此反复,中间,我好几次打退堂鼓——太过于复杂的事,我是十分厌烦的。好在中岛兄脾气好,几次三番耐着心肠从中调和;加上三天两头都有读者在下单,我也只好顺其自然。妥协的结果,前后删掉了我心爱的二十几首诗,长成了今天诸位看到的样子。
祖国,是一个神圣的词。我个人认为,无论哪一个人,他如何天下第一,世间万物,他如何可以千挑万选,但是,有两样东西,是不由他选择的,一是母亲,二就是祖国。祖国跟国家是两个概念,在这里我就不展开。我暂举一例,米兰昆德拉是被捷克开除国籍并且封杀的,前年我在捷克游学,才发现,这个《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在中国一版再版的昆德拉,在他的祖国捷克,名气还不足在中国的十分之一。记得在去卡夫卡墓拜谒的路上,我一再询问旅居捷克二十多年的欧非子先生,摇头之余,他总是不以为然。这不难看出,捷克对昆德拉的封锁到了何种程度。好在近日,我听说,捷克政府正式向九十高龄的昆德拉道歉并且恢复了昆德拉的国籍。有一句话怎么说,什么会迟到,但是不会缺席。表述的大概也就是这种意思了。
爱自己的祖国,是每一个公民,每一个人天生的权利,是良知,更是文明的体现。谁也阻止不了,谁也强迫不了,谁也剥夺不了。当然,爱,有许多种表达方式,比如我们称赞一个女孩子,你说她貌美如花,心灵手巧是不错,但我也可以说她不谙世故、执迷不悔。貌美如花心灵手巧是爱,不谙世故执迷不悔何曾又不是爱?对于诗歌,真正的爱是广泛的包容的甚至是批判的,真正的爱并不意味着只唱赞歌,只说好话,只唯上。所以,我的诗歌,大多是对社会的不公,世俗的偏见,正义的缺席等等有悖于人类,有悖于文明,有悖于道德的谴责和呼唤。
作家莫言在一次演讲中说,当所有人痛哭的时候,应该允许有人不哭。套用莫言的话,当所有人都在膜拜的时候,应该允许有人怀疑。我前段时间为诗友杨刚出版的诗集写序时写道,阿多诺有一句名言: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在我看来,他说得过于悲催,人类不会因为某个反人类者的滔天之恶而一蹶不振;诗歌也不可能因为某种文化上的倒行逆施而永远堕落。准确的表述应该是这样的:奥斯维辛之后,不写诗是有罪的。因为真正推动社会进步的,不是暴力,不是恐怖,而是我们每个人独立的反思能力,以及宽恕的能力。
诗人不是导师,不是政治家,引导大众往哪个方向走,不是他的职责。遗憾的是,这恰好正是今天绝大多数诗人失去抒情能力的原因,尽管诗人们的身上粘满各式各样的羽毛,但是他们的皮肤,已经不会呼吸。
一首诗,没有写出之前是自己的,写出来之后是大家的。我希望每一个诗人都对文字负责,对诗歌负责。
这是我一贯的写作态度。
作为一个诗人,作为作者,我希望听到真实的批评的话。这不是我矫情,在文化界,今天你给我颁一个奖,明天我给你颁一个奖,大家都靠相互吹捧而活,大家都彼此活在荣誉里。如果说伤痛,这是当今诗人们最大的伤痛;如果说悲哀,这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悲哀。
文化批评,诗学批评,应该是独立的,纯粹的,干净的。但是在今天,真正的文化批评,诗学批评,少之又少,真知仿佛已经走到尽头,薪火仿佛已经失传。如果诸位非要顾及所谓脸面的话,那么,我希望三七开,至少四六开,也就是说,好的,值得肯定的占三成,其它不足的地方占七成。这样,从小处说,于我,才会有进步,于今天参会的诸位才会不虚此行;从大处说,于中国的诗歌,才会有所贡献,于中国的诗学,才会有建树。
最后,允许我感谢主办方贵州大学中国文化书院,贵州大学诗词学会,为我们提供了如此诗情画意的会场。感谢卡西书记、刘剑教授两位主持人。感谢各位作家、诗人朋友。感谢美术学院、音乐学院的研究生们所做的会务工作。感谢诗友王强的千杯美酒,感谢胡永志先生慷慨解囊,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感谢北京的中岛先生。感谢那些我认识和不认识的在网上买我诗集的朋友们。
谢谢大家!
本文原载于《彝族人网》 作者:阿诺阿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