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
三丫村在群山环抱中，四周的山不高，缓缓地立上去，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木，随着季节的变换，山上的树木变幻出不同的颜色。一条山溪，昼夜弹奏着欢快的曲调，沿着村子后边的山坡缓缓地流向山下。
三丫村里原本有百十户人家，改革开放后，许多村民举家外迁，有去县城的、有去西昌的、有去眉山的，有的全家出去打工，户口留在村里，有的大人娃儿都把户口迁移走了。剩下三十多户村民，居住的房屋分布在山溪两边，有的依着山，有的临着水。村民的房屋是清一色的土墙灰瓦，一楼一底的平房居多，几层楼的土碉房已经为数不多，却十分突兀显眼，东一座西一座点缀在村子里。多数村民的土墙房前有院场，后有厢房，房屋被四周的梨桃杏李等各种果树掩映着。
村子外的山坡上，是顺山开凿的形状不规则的梯形山地，依着山坡的走势一梯一梯地镶嵌着，横朝南北，纵向山上山下延伸。田地里的土呈淡黄色，松软肥沃，盛产玉米荞麦黄豆洋芋等农作物，滋养着村子里的老少村民。
张三和李四同年出生在山丫村，张三住在村子的北边，李四住在村子的南边。
三丫村是张三儿时的乐土。张三能走路会说话的时候，不再满足家那样大的空间，常溜出门去满村子跑着玩，玩耍过程中认识了李四。
张三和李四认识后，因为合得来就经常在一块儿玩。两个小家伙，有时跟着村子里其他伙伴一块儿耍，有时干脆就两个人在一块玩。他们在场院旁玩泥巴，在溪水边玩石子。年龄稍大一些，两个小家伙学着电影里的样儿掐草当香跪拜天地，结为拜把子兄弟，张三年长李四几天为哥，李四为弟。
夏天里，两人脱光了衣服到山溪里洗澡，戴着树枝条编成的帽子上山找野生菌子；秋天里，各种果子熟了，两人用竹竿打落果实，然后装满小布包背在背上屁颠屁颠往家里跑；冬天里，两人在雪地上奔跑嬉戏，堆雪人打雪仗。儿时的欢乐实在多，张三李四经常在村子里的核桃树上，用葛藤绑了秋千荡漾着。夜色来临时，在场院里玩游戏捉迷藏嘻哈打闹。在无忧无虑的玩乐中，时间像水一样流淌，一眨眼张三和李四就到了上学的年纪，要离开三丫村去附近的村子上小学了。
张三每天早晨起床吃了早饭，背着书包，邀约着李四，和村子里其他伙伴一块往学校里去。因为怕迟到，伙伴们都走得匆忙。大一点的同学走得快，张三和李四年纪小步子慢，只好手拉着手，互相鼓励着，咬紧牙关小跑着才能跟上大同学的速度，才能准时赶到学校里上课。
在学校里，刚开始坐进教室的时候，张三和李四都感到不习惯，有些拘束。上课了，他们听着教室外边树上鸟儿的鸣叫声，却不能自由自在去捉树上的鸟儿，心里发慌，老师讲课的声音就听不进耳朵。两人想尿尿了，先是憋着。憋不住了就先后举手，手举酸了，老师也不让去尿。张三和李四涨红着脸，相互望一眼，默契地闭着眼睛痛痛快快就往裤裆里尿……
渐渐地习惯了学校的生活，上课前，张三李四相互吼一声“上厕所去啦”，两人就小跑着去厕所把尿尿完，回到教室能认真听老师讲课，不管外边有多少人说话，树上的鸟儿叫地多么欢，他们都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捉鸟儿的事了。
从老师的嘴里和课本上，张三和李四知道了许多在村庄里不知道的知识，目光和心一样开阔了，知道了群山之外更广阔的世界。
在学校里，课余时间，张三和李四一块在教室里做作业。张三不会的问李四，李四不会的问张三。没有作业的时候，张三和李四在操场上追逐、玩游戏、拍皮球，玩得特别的快乐。午餐时间，张三拿的有好吃的，就把好吃的分给李四吃，李四也把好吃的分给张三吃。两人中如果有一人受了欺负，另一人肯定要打抱不平。两人形影不离，好得穿一条裤儿似的。同学们私下纷纷议论，张三李四可能是同妈不同爹的兄弟。
放学了，张三李四跟着村庄里其他的伙伴一块儿往回走。走出学校的时候，大家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不远，转一个弯儿，队伍就散了。因为不用怕迟到，回去不用走地那么匆忙，同学们可以自由散漫地走。有的同学边走边唱歌儿；有的同学背诵着课文；有的同学上山去找野果子；有的同学下河里去摸鱼。
天一点点地暗下去，暮色里，张三和李四回到村庄，各人回到各家屋子里，放了书包，去灶房里，锅里母亲给留着温热的饭，就舀了饭，很是香甜地吃了。吃过了饭，有作业了，各人就爬在门墩上写作业。没有作业了，张三就和李四在一块无忧无虑地疯狂玩乐。
张三和李四小学毕业了，就要去乡里读中学。乡中学离三丫村二十多里山路，张三李四去乡里读书，就要寄宿在学校，住在大宿舍里，在学校伙食团吃饭。
在中学读了不久，李四就不读了，说吃不饱饭，上课饿得慌。住在大宿舍里又冷又臭，冬天半夜常冻醒，夏天臭味熏死人。李四学习不咋个好，家里条件一般，父亲母亲就依了他。用他父母的话说，大山里的男娃儿，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分得清男厕所女厕所，不管是打工还是做生意，会算账就行了，书读多了也没啥用。
张三家里条件比李四家好一点儿，父亲也有一点儿文化，一心要供张三读书，说张三读到哪儿他就供到哪儿。
李四不读书了，张三感到孤单了。回想着和李四在一块上学的快乐日子，如今独自一个人上初中，心里感到空落落的，也就不想读初中了。
父亲和母亲劝了好久，张三才在乡里勉强读到初中毕业。要去县城读高中，要走更远的路，也需要更大的花费，还是要吃住在学校，张三就不想读了，态度是那样的坚决，不管父亲和母亲怎样劝，他都一口咬定不读高中了。
父亲见拗不过儿子，就对张三说：“记住，是你自己不读高中的哈，将来长大后悔了，可不要抱怨我们哈。”
母亲说：“你看这几年，村子里好几个高中生考了大学，毕业后当了乡镇干部，当了老师，当了医生。你现在不读书了，在三丫村一辈子刨土求食很辛苦哟，将来有你后悔的。”
张三说：“我不抱怨，不管将来做什么，受什么苦，我都愿意，绝不后悔！”
父亲和母亲说服不了张三，也就叹叹气摇摇头依了他。
【 二 】
张三回到村庄里时，个子长得老高了，头发乌黑，嘴巴上也长了胡子。不过，张三的脸还白皙，眼睛明亮，一副很是精神，富有朝气的学生模样。他心里依旧回忆着和李四从儿时到上学的时光，依旧把李四当兄弟当最知心的朋友，一有空闲的时间，就找李四在一块玩，想找回记忆里纯净快乐的旧时光。
李四在村子里已经呆了两年，外貌语言和行动彻底变成了社会上的人，身上已经找不到学生时代的影子了。李四学会了抽烟，喝酒。他抽烟时拿烟的动作很是老练，能把烟雾从鼻子里喷出来，能吐出一长串的烟圈圈儿。李四个子长高了不少，浑圆结实，面带麦色，头发留得老长，嘴巴上长了毛茸茸的胡须，活脱脱一个山里棒小伙子的样儿。
张三找李四玩，李四也不拒绝，依旧像儿时和上学的时光一样在一块儿耍。只是，李四因为在社会中混得久了，虽然与张三一般大，却时时以老大哥的身份对待张三。说张三这也不对，那也不对；说张三一些事情应该这样做或者那样做。面对李四社会经验的丰富和老练，张三显得十分的幼稚青涩。
在张三心中，李四是他的兄弟，是可以信任的人。李四说什么，张三都认真地听，然后按照李四说的做。张三心里想，李四混社会比自己早，他懂得多，自己就应该听他的。李四的言行举止，张三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家里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回到了家里后，父亲和母亲就像李四的父母对待李四一样，不着急让张三学着干活路，只让张三在家里闲耍着，看看门喂喂猪喂喂鸡煮煮饭。
张三每天除了做家务吃饭睡觉，呆在家寂寞无聊，就去找李四玩。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三变了模样，留着长头发，长了胡子，喉结突出，个子老高，长成一个结结实实的棒小伙子了。跟着李四混了没有多久的时间，从张三身上已经找不出学生时代的影子，学会了抽烟、喝酒、说下流的话语，他完全融入了山村生活，成了地地道道的村子里人。
张三的父亲和母亲知道了，母亲说不应该这样，父亲却说不读书了，到了社会上就应该适应社会，男人嘛，抽烟喝酒说下流的话都是正常的。
虽然张三跟着李四，学会了抽烟喝酒说下流的话语，像个混社会的二流子，但是张三人显得老实本分，在家里听话懂事，慢慢地也跟着父亲母亲学着干农活，并且能做各种活路，能依靠双手劳作来养活自己。
李四人长得机灵，却生性懒堕，不愿意学干活路，因此什么活儿都不会干，全靠父母种地养活他，兜里没有钱买烟买酒了，就伸手向父亲母亲要。虽然家里条件差，可是就他一个独苗苗儿子，父亲母亲稀罕他心疼他，他不愿意干活路就不让他干，他要钱买烟买酒，就尽量满足他。
三丫村的村民常用眼光衡量人，有事没事都会把张三李四拿来做比较，这一比，长短宽窄一目了然。说到张三，村民都竖起拇指夸赞，说张三人勤快，将来能找个好媳妇，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张三父亲和母亲听着高兴，张三听着也高兴。提起李四，村子里的人都说李四人懒，什么都依靠父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将来怎么过日子，怕连媳妇都找不到。李四听了不以为然，父母听了却感到脸上没有光彩。
张三的父亲母亲，知道李四是张三的朋友，从小到大关系一直都好。父母对张三说，人可以有朋友，可是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纯真了。长大了可以和李四好，可以在一块玩，但是要防备一些，遇事多留个心眼，好的多学点，坏的坚决不能学。
张三知道父母的话里有话，指李四不学无术好吃懒做，就对父母说，爸爸妈妈放心，我和李四是从小一直玩到大的结拜兄弟，知根知底，哪些该学哪些不该学，我心里自然有数。
见张三这样说，父亲母亲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张三人很勤快，舍得吃苦，各种农活儿拿得起放得下，有挣钱的门道，农闲的时候晓得外出去挣钱。空闲的时间，张三也去找李四玩，一块儿抽烟喝酒，闲聊一些奇闻趣事。张三告诉李四，他在做什么活儿，挣了多少钱。和李四在一块抽烟喝酒，大多是张三掏钱买单。张三一直没有忘记和李四儿时在一块的情景，也没有忘记上学时在一块的情景，感到和李四在一块，内心里总是能获得那种暖暖的感觉，他愿意给李四买烟抽买酒喝。有时，李四想借钱，张三倾其所有慷慨解囊。借钱容易还钱难，李四借钱常常是不还的，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李四不还钱，张三也不问，还不还钱无所谓，兄弟情谊比钱更管钱。
张三对李四掏心掏肺推心置腹的话语，李四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抽着烟喝着酒，一副很陶醉的样子。李四张嘴想和张三说说自己的事情，突然若有所思，把到嘴边的话语吞咽了回去，不给张三说他心里想的什么眼下要做什么。张三知道李四人懒，偷奸耍滑惯了，肩挑背磨的苦累活路他怕做。
李四常滔滔不绝说说给张三听的，是一些关于女人的晕段子，还有就是对现实的生存状态不满和绝望的话语。李四说将来要怎样怎样，要走出村庄，做大事挣大钱。有了钱，十里八乡漂亮的女子任挑任选……
说这些话的时候，李四一脸的兴奋，眼睛里目光明亮，充满了向往。
看李四兴奋，张三也兴奋。只是，张三不知道李四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大事情。张三感受着和李四在一块，宛若回到儿时和上学时光一样，那样暖暖的感觉。听着李四说的关于女人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暖流往心窝里流淌，心就怦怦地跳，浑身燥热，一种饱胀的感觉，就在张三心里涌动。他心里忽然对女人感到好奇，感到神秘，有了向往女人的念头。
【 三 】
突然有一天，李四没有给张三说，没有任何征兆地就离开了三丫村，走出了家乡这山沟儿，到了山沟儿外更广阔的地方去了。
李四去了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张三不知道。张三是去李四家找李四玩的时候，李四的父亲告诉张三，说李四跟了人去了家乡外的地方去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听到李四离开三丫村以后，张三的心里忽然感到特别地空虚特别地失落。就像读书时，李四忽然不读了，离开学校回到家里一样，让张三一样地失落寂寞了。
不过，张三失落寂寞了一些时间，心情也就逐渐地平复了下来。
张三听了李四关于女人的话题，就对女人充满了好奇，充满了想象，内心也就不再像湖面一样平静了，而是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时时泛起串串涟漪。张三的脑海里有了女人的烙印，有了对女人的幻想和冲动。张三不知道，青春少年对女人的幻想和冲动是一种天生的本能，是内心沉睡的爱被朝气勃勃的青春活力唤醒的标志。
张三依旧勤快，去田地里干各种活路。农闲的时间，也找了门道去挣钱。歇下来的时候，李四不在村庄里了，没有人和他玩了，张三就呆在家里边抽烟边喝酒，边在心里默默地想李四说的女人的话题，任凭内心火热涌动着的本能，翻腾着对女人爱的渴望。几口浓烈的白酒下肚以后，在微醺中，张三的心里忽然涌上村子里一个女孩子的身影。这女孩子是那样的美好甜润乖巧，让他的心里感到温暖激动。时隐时现的女孩印象，从张三脑海的想象里落到了现实里来，女孩的容貌开始从朦胧飘忽之中逐渐地具体形象起来。
女孩子叫王小妹。王小妹就是三丫村里的人，父亲母亲都是普通淳朴憨厚的庄稼人，和张三的父母一样拿着锄头，靠着双手，在土地上春种秋收，过着普通而幸福的日子。
王小妹初中没毕业就回到了家里，帮着母亲做着家务，烧水做饭洗衣服，割猪草喂鸡喂猪，干活勤快麻利，天天把屋子收拾得巴巴适适。
王小妹身段儿苗条，两条柳叶眉又细又长，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地犹如两颗黑珍珠，乌黑亮丽的头发梳着辫子搭在肩头，瓜子形的脸蛋白里透红。她性格略显内向，平常话语不多，和人说话，未张口脸就红了，娇羞的模样儿惹人喜爱。
张三想到了王小妹，感到王小妹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正是迎合着他心里喜欢的形象。王小妹这样美好，为什么此时才发现，才感受到呢？张三心里责怪起自己来。
王小妹的身影在心里留下了烙印，张三就鼓起勇气，有事没事都往王小妹跟前凑。
张三找了借口去王小妹家，开始的时候很害羞，就呆呆地坐在王小妹家门口，双手抱在一块，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只偷偷地看一眼王小妹，任凭心里激动地怦怦乱跳。渐渐地张三去的次数多了，就少了害羞多了话语，问王小妹做什么，需不需要帮把手做点事。
张三到家里来，以女孩子的敏感，王小妹的心里能感受到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张三频繁地走动，宛如平静的湖面扔进一块石头，在王小妹的心海里激起层层涟漪，她有了激动的羞涩的反应。张三人勤快会挣钱，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让村子里的人赞不绝口。张三到家里来，王小妹并不讨厌，反而在心里对张三有了越聚越多的好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三和王小妹逐渐地熟悉了起来，从无话可说到无话不说，从不帮做事到事事帮做。张三和王小妹经常在一块，张三帮王小妹做一些家务事儿，两人聊得亲热，回忆过去说说现在，说着各自内心的话语，说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两人的内心里一来二去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从相知到相爱，一路走来十分顺畅。
张三和王小妹私下相好的事情，没有多久，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张三的父母和王小妹的父母也知道了。
知道儿子有了对象，而且是和乖巧勤快的王小妹耍朋友，张三的父母很高兴。
王小妹的父母知道张三人勤快能挣钱，除了抽烟喝酒，也没有其他坏毛病，也是十分喜欢女儿和张三处对象。
张三和王小妹相爱，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两人心里很是高兴。既然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张三和王小妹也就不再避讳，而是光明正大地谈起恋爱来。
然后，张三家就请了媒人去王小妹家提亲。从提亲到订婚到结婚，一路下来都很顺利。
结婚那天，张三家摆了几十桌酒席答谢宾朋。待客人酒足饭饱，醉意微微笑意浓浓地离去，张三和王小妹才手牵着手回到新房。新房收拾得很漂亮，扯了吊顶，挂了彩带，粉白了墙壁，墙壁贴着红红的喜字和画儿。屋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家具，席梦思床上铺着新床单，整齐地叠放着红红的新被子，屋子里显得温馨喜庆。
新房的灯光熄灭之后，张三搂着王小妹开始亲吻抚摸，王小妹的情感被张三带动起来，两人的心火燃烧到极致，双双倒在床上，带着激动带着想象，极尽地缠绵，极尽地疯狂。新婚燕尔的经历，张三获得了从来没有过的舒畅感觉。暴风骤雨过后，在风平浪静里，张三静静地躺在王小妹的怀里，宛若回到儿时躺在母亲怀里那样，获得了满满的幸福感。
【 四 】
和王小妹结婚以后，新婚生活的激情慰藉了张三空落的心，让他忘却了李四离开后的孤独、寂寞和失落。同时，张三也感到了肩膀上多了一份责任，心里守候着王小妹给予的甜蜜幸福，越发勤劳地种许多庄稼，瞅准一切可以挣钱的门道，不管是大钱或是小钱，千方百计也要去挣。
张三的勤快能干，王小妹的勤俭持家，让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不愁吃的，不愁穿的，不愁没钱用。小日子过得甜蜜幸福。村子里的人无不夸赞张三的父母生了个好儿子，羡慕王小妹嫁了个好丈夫。
一年后，王小妹生了个儿子。儿子哇哇的哭声和甜甜的笑容，给家里增添了浓浓的喜庆气氛，更是给张三的幸福感里增添了丰富深刻的人生含义。
王小妹在家里操持家务照看孩子，张三无牵无挂地在外打拼劳作，虽苦虽累，却对生活充满希望，越发有了勇气和力量去规划设计家庭的前景，起早摸黑用双手去缔造家庭乐园。他在外面苦了累了，回到家里，喝了王小妹烧的热汤，吃了王小妹做的热饭，看着孩子乌黑的眼睛可爱的脸庞，看着王小妹深情的微笑，听着王小妹关心问候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暖到了张三的心窝，使他劳累一天获得的所有疲惫咋眼间烟消云散。
夜色来临，父母和孩子酣然入睡。村子里格外地安静，不远处的角落里，偶尔有看家的土狗汪汪地叫唤几声。三丫村的街道上，晚风掠过，果树叶子发出飒飒声响，让夜静得越发幽深。
在温馨的被窝里，张三和王小妹时而低声倾诉着内心的话语，时而缠绵着疯狂着。在那飘忽陷落的瞬间，获得真实深刻铭心的幸福，让张三和王小妹陶醉的同时，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甜蜜的向往。
就在张三和王小妹向往着未来，尽情享受着婚后甜蜜生活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开村庄许久，几乎没有任何音讯的李四忽然间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村庄。
李四回来了，整个人从头到脚变了模样。头发新潮，穿着时尚，脸上有了一份成熟一份老辣，目光格外明亮锐利，仿佛不但能洞察世事，还能隔空射杀与他格格不入的仇人。
李四应该是在外挣到了钱，成天手上夹着价格昂贵的香烟，喝着带着香气儿浓烈的瓶装酒。见着村子里的人，硬撑脖子马起脸，摆出一副要不完吃不完的傲慢无理的模样儿。
李四听说张三找了媳妇，而且媳妇就是王小妹的时候，心里一怔，说不清是为张三祝福，还是自己内心里感到失落，那逐渐模糊淡忘的记忆随之涌上心头……
那年一个夏天的正午，太阳炽热，天空碧蓝，群山在碧绿中静静地矗立着。三丫村在群山的拥抱中也格外幽静，土墙黑瓦的房屋被绿色的树木掩映着，鸡在鸣叫，狗在狂吠。溪水在村子后面哗哗地流淌着。溪水清澈，小溪边长满了野柳和灌木。田地围绕着村子分布在山溪两边。田地里长满了绿油油的玉米，玉米地里格外幽深，玉米长出了顶花，秸秆上挂着玉米棒子，叶子在烈日的暴晒下，手掌那样宽大的叶面卷成圆筒形状，似剑非剑般伸展着刺向碧蓝的天空。
王小妹背着背篓走出村庄，沿着村子外的羊肠小道爬了一段山坡，进入了一片茂密青幽的玉米地，放下背篓，拿着镰刀，躬身钻进玉米地里。玉米地里有绿油油的野海椒小猪草，王小妹手脚利索地割起猪草来。
三丫村里，但凡有点体力的男男女女要么下地干农活，要么外出打工挣钱，留下的除了老人就是小孩。夏日的太阳宛如巨大的火球高高地悬挂在天空，高温烘烤下的地面炽热极了。老人们纷纷走出屋子，坐在门前的果树下乘凉打盹，小孩子在屋子里呼呼酣睡，连平时喜好四处游荡觅食的大狗小狗都机灵地找到树下的阴凉处，趴在地下张嘴伸舌喘粗气，村子里除了白花花的阳光，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整个三丫村显得寂静空荡。
李四没有外出干活路，午睡不久，被高温烘烤得大汗淋漓，索性翻身下床，穿件短袖衫出了屋，摇着扇子在村子里游荡。
四处闲逛的李四无意间看到了背着背篓，走出村子的王小妹沿着山路去扯猪草的身影。
李四听那些比他大的小伙子摆过女人，说男人与女人做那事情的感觉奇妙快活。李四脑子里忽然就充满了对女人的想象，浑身涌动着对女人的渴望。看着走出村庄的王小妹，面对村庄的幽静空荡，李四的心里忽然涌上那份激动，心怦怦地狂跳，一股暖流倏地涌进心田，脑子宛若喝了烈酒一样晕乎乎地饱胀起来，突然心血来潮，激动地跟在王小妹身后上了山。
李四进了玉米地，玉米林就淹没了他的身影。玉米林子里格外幽静，阳光从茂密的玉米林上方射进来，在玉米林地里闪烁，玉米林地里显得越发幽深寂静。这样幽静的环境，弥漫着青纱帐散发出来的清香气息，更加膨胀了李四脑海里对女人根深蒂固的欲望。
在玉米林深处的王小妹正全神贯注割着碧绿的猪草，忽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她哎呀一声惊叫，扭头一看是李四，忙用力挣扎，说：“李四你这个混蛋，快放开我，不然我喊人啦。”
李四死死抱住王小妹，嘴附在她的耳朵边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不要挣扎不要喊。再说，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这大热天的，方圆几里哪里有一个人影子？”
李四说着，喘息着，手就在王小妹的身上抚摸起来，嘴堵住王小妹的嘴疯狂地亲吻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王小妹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就顺从了李四。也许是少女内心情窦初开，对男孩子一样地充满了好奇；也许是这清幽的玉米地里散发着清新诱人情感的浓烈气息，调动起少女内心涌动的兴奋感。王小妹在李四的亲吻抚摸下，浑身很快就酥软了，任由李四将她扑倒在了玉米地的垄沟里……
在狂热的动作里，李四获得了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身体十分轻松，神经莫名地兴奋，灵魂仿佛逃离了驱壳在天空中飞翔。
再看王小妹，急促地喘着粗气，双颊绯红，娇羞妩媚，格外地漂亮。
李四知道，王小妹把纯真的情感、洁净的身子给了他。穿了衣服，李四激动地附在王小妹耳朵边说：“我爱你，我要娶你，和你过幸福的日子。”
王小妹娇羞着说：“你那么懒，家里条件又差，怎么能娶我？”
李四信誓旦旦地说：“我现在是穷，但我已有了主意，我一定会挣好多钱，修好漂亮的房子来娶你！”
王小妹愣愣地看着李四，眼里有了一丝期盼的亮光。
没有多久，李四就离开了村庄，去外边打工了。谁知李四这一走就几年没有音信，等他回到三丫村时，王小妹已经嫁为人妇。
【 五 】
能娶到漂亮娇羞、勤快能干的王小妹做老婆，张三觉得是上天给予他的恩赐。新婚夜晚的激动，张三被如痴如醉的奇妙情感所陶醉，根本没有留意王小妹的身体有何异样，直到这时，张三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老婆已经是别人动过的奶酪。
王小妹和李四的秘密，只在李四和王小妹的心里埋藏着。王小妹嫁给张三之后，她一面和张三过着甜蜜幸福的生活，一面告诫自己，一定要把多年前的夏天那次和李四在玉米林里的疯狂彻底遗忘，把与李四之间的情感和那份向往抛向九霄云外。
张三和王小妹成了一家人，李四的心里虽然有失落有痛苦，可是表面上却装作没有事情的样子。他穿着时尚，显得有了阅历后的深沉。见人微微笑笑，话不再像以前那么多了，不说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就连以往出口成脏的下流话语也不说了。倒是依旧和耍得好的人在一块抽烟喝酒打牌。他抽的是好烟，动作娴熟地吐着烟圈；他好喝酒，酒量特别大，一瓶白酒三两口，喝得豪爽沉稳；他打大牌，出手阔绰，不在乎赢输，一场牌局输个几千块钱，他都是无所谓的样子。
虽然李四没有多说什么，但三丫村的人都说，李四一定在外边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挣了好多票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宛若不少村民亲眼看到的一样。
张三虽然陶醉在和王小妹的幸福生活里，可是见到李四回来，留在脑海里的那份记忆就被打开，从儿时一直到上学到走出社会，和李四在一块学习生活的亲密时光，让张三的心里感到温暖，感到难以割舍。张三需要王小妹给予的浓浓的爱和甜蜜的幸福，也需要李四给予的那份踏实暖暖的情感。
李四回来好几天了，张三没等来李四，决定主动去找李四。张三见到李四，两人依旧那样热情真诚。许久不见，李四看出张三的身上多了一份生活留下的痕迹，脸上浸润着爱情婚姻中的幸福。张三看到李四身上穿着时尚，脸上多了一份成熟老练与奸诈。
张三和李四在一块随意地聊天，无拘无束地抽烟喝酒。张三说，李四离开三丫村后，自己和王小妹相爱成婚，生活在平静甜蜜幸福之中，并且有了孩子，显现出满足幸福的样子。
李四静静地听着，脸上表露出的是恭贺与羡慕，心里却是在过电影般回放着和王小妹在青纱帐里亲热的镜头，眼下那种欢愉那种激情已不复存在，有的是张三获得幸福的自豪洒脱。张三的洋洋得意莫名地刺击着李四，使他的心房颤抖着疼痛着却难以言说。
在张三面前，内心即使有万般嫉恨和痛楚，李四都没有把那份失落与刺疼表现在脸上。李四在外混迹久了，早变得沉稳狡猾老练了。李四沉稳狡猾老练，体现在待人接物上。张三对他推心置腹无所不言，他却不多说话，只字不提他外出多年在哪里做什么，生活过得怎样？李四虽然口风紧，张三也没明问，但从李四的穿着、抽的烟、喝的酒、打的牌和那份自傲的气势上看得出李四的确有钱。也许真的像他最初梦想的一样，在外地做大事情挣大钱，只不过他不想告诉别人，让别人在羡慕之中去猜测，时别让越发地感到他的神秘。
尽管如此，李四和张三在一块还是十分亲热投缘。张三一有空闲，就到李四家去，两人随意地在一块抽好烟喝好酒。喝到微醺，张三回忆着儿时的岁月、上学的情景、出了社会在一块的那些时光，心里感到那样的踏实、温暖、陶醉。这个时候，张三迷糊着眼睛，手指着李四说，李四你该找个女人成家过日子了，你看我，老婆漂亮贤惠，家庭生活多么幸福美满。不信是不是？走，我带你去瞧瞧！张三竟然趔趄着拉着李四的手到了家里，对王小妹说抽了李四好烟喝了李四好酒，也应该请李四到家里弄几个菜喝几杯酒。不管酒如何菜如何，曾经的感情在那里摆着，来而不往非礼也。
王小妹见到李四心里一怔，旋即把目光从李四身上移开了。王小妹稍作镇定，答应一声，转身去灶房里默默地弄了几个菜端上桌子，从橱柜里拿了酒和杯子，没有抬头看张三和李四，耷拉着眼皮说，菜弄好了，你们喝，我要去哄孩子睡觉了。你们喝高兴了，也早点儿去睡觉哈。
张三和李四端起了酒杯，三杯酒下肚，张三又打开了话篓子，同样的话语说三遍，离不开说他和王小妹的爱情婚姻的甜蜜幸福，说王小妹的漂亮勤快能干，这些话李四听得耳朵长起了老茧。李四的内心里涌动着酸甜苦辣的滋味，内心仿佛被钢针刺着般疼痛。他想呵斥张三闭嘴，他想发怒想抽张三两个耳刮子。最终他什么也没做，硬生生把怒气和着酒吞到肚里。李四故作强颜欢笑状，忍耐着听张三眉飞色舞地炫耀，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但愿你和王小妹能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张三和李四喝到夜深人静，喝得头昏脑涨，喝得尽兴了才散去。
第二天，王小妹低声对张三说：“老公，你现在已有家室，应该像个有家庭的男人样子，上要侍奉老人下要照顾孩子，不要像没成家前那样放开了喝酒，酒喝多了对身体没啥好处。不要和李四再像从前那样腻歪在一起，常言说人心隔肚皮，虽说是从小耍到大的好朋友，哪个晓得这么多年他在外面学好学坏？”王小妹内心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张三常带李四来家里，她自己原本已平息的那份情感涟漪又被李四的频繁出现搅得波澜四起。她担心自己和李四稍不留神漏了端倪，自己家庭平静和睦的日子顷刻间就会被推到唇枪舌战、乌烟瘴气、一塌糊涂、没有安宁的地步。
张三的父亲和母亲日益苍老，不再过问家里的事情，虽然已把一切家事交给了张三做主，却也忍不住对张三唠叨说，儿媳妇说得有道理，还是少和李四来往的好。
张三却不以为然地说：“我和李四彼此熟悉，从小在一块上学，长大后进入社会又在一块混，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关系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你们不要担心，我们在一块不会出什么事情。”
张三的回答让人难以反驳，父母不好再多说什么，王小妹忍住回忆的刺疼，也不便多说什么。
【 六 】
张三和李四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在一块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亲密。两人宛若真的回到了儿时，张三一有空就去李四家，也经常把李四带到家里来耍。
李四也热情好客，拿出好烟好酒招待张三抽。到张三家去，李四豪爽地买了好烟好酒，给张三的孩子买了吃的玩的，对张三的父母大爷大妈地叫得亲热，对王小妹，李四忍住内心曾经的情感和美好的回忆，表面上一样地热情随和自然。
李四来到家里，王小妹守候着内心的秘密，心里好似小兔蹦跶般怦怦狂跳，口里不便说什么，却要佯装镇定自如地应对。她不敢正眼看李四，低着头听候张三的安排，给他们弄菜摆酒，等他们开吃开喝，她就默默地离开，回到房里陪儿子说话，然后就想着心事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李四来的次数多了，王小妹一味地躲避，张三认为有些失礼，就对王小妹说：“李四经常来我们家，说明人家看得起我们。况且人家每次来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和他在一块让我感到踏实亲切温暖。如今我已是有家室的人了，作为贤妻良母，你就敬他一杯酒，为我撑撑面子吧！”
张三发话了，王小妹不好拒绝，就拿起杯子陪李四喝酒。
在碰杯的瞬间，王小妹和李四的手触碰到了，四目相对，两个人的内心都颤抖起来。那目光炙热浓烈，瞬间勾起了彼此内心的回忆。在已逝的岁月里，深深埋藏的情感又被撩起，宛若回到了那个夏天的玉米地里，那曾经偷偷相约时的幸福里。一股暖流从彼此的四肢涌向心窝，两颗心就激动得怦怦地跳。在瞬间的激动过后，涌上彼此内心的是没有走进梦想的失落和痛苦，王小妹比起李四还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内疚。
这一切变故，是在王小妹和李四的内心里悄悄地进行的，张三是无法看出来，更不可能感受出来。张三和李四亲密地交往，张三的父母和孩子都喜欢李四，孩子亲热地喊李四叔叔。李四和王小妹在那次碰杯的瞬间触碰出了原本已经熄灭的火花，那在心里埋藏的感情忽然之间苏醒了，青纱帐里的演义又那样清晰地涌上心头。回忆是甜蜜的，现实是残酷的，王小妹已经嫁为人妇，李四不得不把曾经的欢愉和此时的失落痛苦隐藏在心里。王小妹也只好把那份秘密和此时说不清的歉疚埋藏在心里，唯唯诺诺听候张三安排，给李四弄菜，陪李四喝酒，表现出什么事情都没和李四发生过一样的自然神情。
张三出去干活挣钱，父亲和母亲也去地里侍弄庄稼的时候，李四一个人也会到张三家去串门。三丫村的人都晓得张三和李四关系密切，经常看到李四去张三家并不感到意外，婆婆妈妈们见了也就没有人挤眉弄眼说闲话了。
这天中午，张三外出干活去了。李四来到张三家，给孩子买了好吃的，孩子拿了点心说一声谢谢叔叔，高高兴兴跑外面找小朋友玩去了。李四凑到王小妹跟前，从手提袋中摸出衣服、化妆品和一沓百元大钞塞给王小妹。王小妹脸红红的，不敢抬头看李四，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嘴里说你买的东西我不要。李四把衣服、化妆品和钱硬塞给王小妹。在一来二去的推让中，二人的身体有了接触，李四忽然间就喘着粗气，控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双手合围用力抱住王小妹，嘴附在王小妹耳朵边说：“王小妹，我爱你，我忘记不了过去。我说过我会挣钱娶你，可你不守信用不等我回来就嫁人了，而且嫁给的人是我的好弟兄，你说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王小妹浑身颤抖着挣扎着，说：“我不记得过去，一切都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想过平静幸福的生活，你放开我，放了我！”
李四说：“你不记得过去，可是我忘记不了过去。我外出几年都是为了你，我现在有钱了，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可以给你好日子过了。”
王小妹说：“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生活，什么都不需要了。”
王小妹还要说什么，李四欲火攻心，呼哧呼哧喘息着，紧紧地搂着王小妹亲吻抚摸着。王小妹挣扎了一会儿，见挣脱不了李四强有力的双手，就停止了挣扎，无奈地对李四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只是，得到了之后请你走，一切就这样结束，我们再没有关系。”
李四就激动着喘息着，带着对过去美好的记忆和曾经的向往，把此时的失落和痛苦统统发泄在王小妹的身体上，他缠绵而疯狂着，瞬间找寻到了青纱帐里的那种幸福美好的感觉……
激情过后，李四余兴未了，搂抱着王小妹还要亲热缠绵，还要述说离別相思的柔情话语。王小妹慌慌张张穿了衣服，拉长着脸冷漠地说：“你还没有够吗，想要的都得到了，还想要什么呢？你快走吧，再待下去，家里人回来就不得了了！”
李四带着内心的满足和重新找回来的幸福感匆匆走了。王小妹的心像汹涌的大海翻腾着巨浪，心像被针刺着那样的疼，疼得她难以忍受，澎湃的心潮好似决堤的海水喷薄而出，促使她的情感失控。她不知道是激动而哭，还是悔恨而哭，忽然就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天黑了，外出干活的村民陆陆续续回家了。在邻村包工装修房子的张三回到家里，王小妹忘却了白天发生的偷情一事，心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泰然自若地给张三烧了热水，做了喷香的饭，微笑着看他洗脸，深情地看着张三狼吞虎咽。
张三喝着热汤吃着热饭，王小妹的笑容满面，玩了一天的儿子无忧无虑乐呵呵地坐在一旁，一天天苍老的父亲母亲吃着喷香的饭菜。瞧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劳累一天的疲劳忽然间不见了，张三心里忽然间感到那样的温暖幸福。
夜幕降临，玩累了的孩子早已进入了酣甜的梦乡，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母亲吃过晚饭，洗了脚也上床睡了。村子里逐渐地安静下来，张三掏出手机，说要喊李四到家里来喝酒聊天。王小妹就阴沉了脸，狠狠地说：“你以后离李四远些，虽然你们以前关系好，可是人都是变化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李四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还是要防备些。不要图人家一时对你的好，长时间打得火热，却不知道啥时候人家把你推到悬崖下去。现在的人啊，哪个说得清楚谁，人心都隔肚皮呢。如果你再和李四在一块耍得不分彼此，经常邀约李四到家里来，我不做饭做菜伺候了哈，万一哪一天闹出啥子事情来，我们还想不想在三丫村好好过日子啊？”
张三从来没有看到王小妹脸色如此难看，说话如此凶狠，他怕王小妹真的生气了，就控制了自己，没有打电话约李四来家里玩。
张三这晚出奇地听话，王小妹心里特别地舒畅。在寂静的夜色里，王小妹像温顺的小猫咪，柔顺地依偎在张三的怀里。张三亲吻抚摸着王小妹，然后和王小妹在缠绵和疯狂中享受着那份一浪高过一浪如痴如醉的甜蜜和幸福。
【 七 】
往后的一些日子里，张三没有去找李四玩，李四也没有再来张三家里。王小妹看守着家里，给大人孩子做好一日三餐，把鸡猪鸭鹅喂饱喂好，日子又恢复到李四回来之前的那种和睦欢乐的幸福之中。这样的生活是王小妹渴望的，一家人能欢歌笑语地朝夕相处，她的心里就感到欣慰。王小妹尽力地去忘却李四，忘却和李四之间发生的风流韵事。但许多事不是那么容易忘却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时常不经意间就在她脑海里萦绕，逼迫她的心里滋生起对张三的内疚。王小妹白天变着花样给张三做好吃的，夜里尽可能给张三浓情蜜意，一方面给予张三一些情感上的弥补，一方面抚慰自己红杏出墙的自责心理。
王小妹设想，就这样在她遗忘过去、迎接未来，和张三恢复到新婚之时过的平静幸福的生活里去，家里的日子在欢乐祥和的氛围中一天天的过下去。不曾去想生活的轨迹不会按照设计好的路线延长下去，谁也说不清明天的生活是什么样儿。
一天上午，王小妹做好了午饭，左等右等不见张三回屋吃饭，先伺候公婆和儿子吃了饭，拨打张三的手机，手机关机了。王小妹出门走到三丫村街道上，满村子找张三回家吃饭。走遍了村子，喊哑了喉咙也不见张三的身影。有人说张三跟着李四往家乡山沟外的地方去了。王小妹很是惊诧，心里一惊一凉，一种不祥的念头涌上心头。看着头上碧蓝的天，望望村子四周绵延起伏的群山，王小妹不知道张三跟着李四去了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事情。王小妹脑海里空荡荡的一片迷茫，内心里升腾起一种强烈的愿望，那就是祈祷上天保佑张三能平平安安。
王小妹回到家里，心里慌慌的怦怦直跳。张三有可能要出事，忽然之间这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王小妹连忙呸呸呸吐几口唾沫，口里说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哪晓得王小妹这种不详的预感几天后变成了现实，张三死了！
张三的死讯是李四打电话到家里说的，说张三跟着他去了临县矿山，在洞中采矿时突遇塌方，张三被巨石砸死了。得到张三死亡消息的时候，王小妹忽然感到天塌了，瞬间心肺都被掏空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人一下就晕了过去。
儿子死了，张三的父亲和母亲气得捶胸跺脚。母亲呼天喊地嚎啕大哭，父亲老泪纵横，喃喃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强壮如牛的儿子好生生地出门，咋个说死就死了？
张三的父母年龄大了，不能去事故地点收殓儿子的尸体。李四回来了，他安慰了一会儿张三的父母，领着王小妹去了出事的地点，帮着王小妹与矿山老板协商处理张三的后事，提条件讲要求索要经济赔偿。
几天后，张三的尸体被矿山的一辆皮卡车拉回了三丫村。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之一。张三的父亲母亲因为悲伤过度，早已哭不出声音，父亲默默地流泪，母亲扑倒在张三尸体上悲痛地抽泣。
王小妹早哭干了泪水，咬着牙端来温水给张三擦洗身子，然后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裤。一切收拾妥当，王小妹坐下来缓口气。张三的离世，给她精神上的打击之大，是难以用语言述说的。自己年纪轻轻就守寡，儿子年纪尚小，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这些都是王小妹接下来要思考的问题，目前唯一能安慰她的是矿老板给张三赔偿了二十万块钱。虽然钱已经到手，但钱是冰冷的，王小妹看着张三静静躺着的尸体，心里知道和张三之间的鲜活日子已经成了回不来的记忆了，那种渴望和张三过一辈子平静安稳生活的愿望落空了。王小妹心里疼痛的同时，少不了责怪张三的任性，她早劝过张三不要和李四纠缠在一起，张三就是不听话，自个儿把路走到了绝地。张三闭眼一了百了了，却不知破坏了他们曾经平静幸福的生活，留给自己一个残缺不全的破败家庭。面对这样的结局，王小妹除了心疼叹息，却无法抗争和挽回，只能顺应命运的安排了。
按照风俗，年轻人在外凶死丧期不能超过三天。张三被矿石击毙属于凶死，第三天就被抬上山入土为安了。人死如灯灭，张三如过眼烟云眨眼间就在人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张三留下的除了他的儿子外，还留下的是三丫村里人们的叹息和张三父母老来丧子的揪心裂肺的痛苦。
几个月过后，用三丫村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张三坟墓上的土都还没有被太阳晒干，王小妹就在李四软磨硬泡的强烈攻势下，半推半就成了李四的女人。王小妹原本是要把和张三生的儿子带到李四家去的，张三的父母死活都要留在身边抚养。他们担心王小妹嫁了李四，晚爹待不得晚儿子，发誓说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把孙子养大，让张家的香火后继有人。
李四和王小妹成了一家人，他终于如释重负，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三丫村的父老乡亲对李四和王小妹婚姻的看法，由过去说张三勤快能干，说李四好逸恶劳，王小妹嫁给张三能过好日子，转变为说王小妹跟了李四比跟张三过得好，因为李四比张三能挣钱。由此不难看出，人的嘴两扇皮，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
得到了王小妹的人和心，李四感受到了甜蜜和幸福。可是在度过一段时间的激情日子之后，李四脑海里总是会心不由衷地涌上张三在矿洞里被突然垮塌的矿石压住的情景。那个时候，张三睁大双眼看着李四，乞求李四能把他拯救出去。张三的眼神充满了求生的本能。看到垮塌现场飞石四处狂砸，李四胆怯了，吓得浑身颤抖，有心去救张三，怕连自己的性命也会被垮塌的巨石吞噬。李四不但没有亲自去救张三和被埋在矿石堆里的其他三名工友，甚至连恳求矿老板派人去救援的话语都没有说一句……
矿老板担心救出几个残疾人，以后的医治、供养一系列麻烦事会长长无了期，不如现场弄死张三他们四人，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给死人赔钱了断来个撇脱。矿老板索性昧着良心下令让别的工人点燃了雷管引爆了炸药，炸垮的矿石彻底掩埋了张三和那三名工友。矿老板给了李四几十万的封口费，李四做了假证，说张三和那三名工友是因为被意外垮塌的矿石压死的。想到张三的死与自己的胆怯和贪婪有关，再回想和张三儿时的情景和长大后张三对他的信任，李四的心里像被刀割着一样内疚疼痛。
王小妹和李四手里有了钱，在三丫村过着比一般人家还要幸福的小日子。
李四在外混迹过社会，知道钱财来之不易，知道过日子不断要细水长流，还要有钱生钱的门路。李四对王小妹说：“我们的生活虽然过得去，但日子也不能坐吃山空，还得思考一下寻求个好门道挣钱。”
王小妹点点头，摸着微微隆起的肚皮说：“你说得有道理，我那个儿子虽说是在爷爷奶奶那里生活，可是要负担生活费和以后读小学中学大学的一切费用，还有肚子里快要出生的娃儿，今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是该好好想一条长久的赚钱门路，外出打工的话，你可不能再说了哈，我再也经受不住男人不在身边独守空房的孤独了哈！”
“外出打工的话你叫我说我都不敢说了，那次刻骨铭心的经历，想一想我都浑身打抖！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在三丫村子后头的山上建一个天然养猪场，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自然放养的猪肉一定畅销。”
“要得。”王小妹思考一会儿说。
说干就干，李四找组长找村长找乡长，跑前跑后忙活了半个月，办好了承包后山近百亩荒山林地的合同。
李四王小妹商量着算计着发家致富的路子如何走，计划购买什么材料、建造规模多大的露天养猪场、初期投放好多头公猪母猪、需要请有饲养经验的男工人多少女工人多少……
人算不如天算，两口子还没有算出个清晰的脉络，邻县安监局和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来三丫村找李四了。
在邻县那次特大矿难事故的调查处理过程中，有人举报矿老板对原本只是受伤的几个矿工不予施救，还故意人为爆炸行凶造成四人死亡；查出李四在矿难事故发生后，收受矿老板几十万的封口费，昧着良心作了伪证……
李四被邻县安监局和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带走了，丢下怀身大肚的王小妹孤零零一人在家，同时丢给王小妹的，还有那个还没动工的天然养猪场的乱摊子……
（本文由蒋志聪荐稿，特此致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