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鸡月栽插秧苗的季节，雨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没了。
这天傍晚，已是三个娃儿的妈木苦伍呷将年幼的孩子们诓睡后，左手提着一点饭菜，右手拿着手电筒，在夜雨里不顾坡陡路滑，向山后的堆柴岩洞奔去。
夜黑得出奇，伸手不见五指，远处清晰地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叫得伍呷毛骨悚然。再过一杆烟功夫，就走到堆柴岩洞了。
“哎哟，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伍呷噢。半夜三更你端着饭菜到哪里去？”路边草丛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挡住她的去路。伍呷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饭菜“叭哒”一声掉落地下。
“是给木加他爸送饭吧？”邻居吉古拉比不等伍呷回答，边说，边伸出双手拉住伍呷。伍呷“呸”地一声把一口唾沫重重地吐到吉古拉比的前额上，然后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如果你不依我，嘿嘿，你家的木加他爸吸毒贩毒藏在堆柴岩洞的事不假吧？。到那时，不要怪我哦……”吉古拉比几句话，果然镇住了伍呷：“吉古俄呷（意为孩子他舅），我俩是兄妹呢，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又不是亲兄妹，有啥子嘛？！我老婆死了几年，你不给我灭灭火，做点好事，我恐怕火一冲会管不住嘴巴，说出木加他爸藏在堆柴岩洞里呢。”
吉古拉比吓软了伍呷。天当被盖，地当床。不一会儿，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犯罪的微笑回到家里。
二
头年夏天，伍呷的丈夫木重记惹据说是外出打工，人确实是离开了寨子，谁知他是在贩卖“白粉”。
后来，木重记惹以贩养吸，不到几年，就把贩卖白粉海洛因赚来的几万元钱花个精光。听到公安机关追捕他的风声后，他空着腰包偷偷地回到寨子，藏在离家不远的堆柴岩洞里。不久，恰巧邻居吉古拉比上山打柴，发现了他的秘密。
孩子他爸逃回来后，勤劳的伍呷白天在田地里劳作、在家里做家务，晚上悄悄替木重记惹送饭。
那天，县公安局缉毒队三名公安民警身着便服来到伍呷家，告诉了她丈夫吸毒贩毒的事，要她在丈夫回家后劝告他，到公安局自首。
平时诚实的伍呷害怕自己的男人被关进公安局，第一次撒谎骗走了公安缉毒队的警员。
公安民警前脚走，吉古拉比后脚就到。从此，他一次又一次地恐吓，一次又一次地从伍呷身上得到了一个正常男人最大的满足。
三
这天晚上，梅雨时下时停。
“叭——叭——叭……”伍呷给记惹送饭刚回来，正准备就寝，吉古拉比又敲起了门。
伍呷想：这鬼东西也太过分了，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好像我是他的情人或老婆似的。真讨厌，今晚不理他了。想到这里，不管吉古拉比把门敲得多么响，她装着睡着不去理会。
见伍呷执意不开门，吉古拉比忍不住喊叫起来：“伍呷，我来通知你，你家的木加他爸被毒蛇咬在岩洞里了，快想法子给他医治一下。如果你不信或者不管，那就算了，我也去睡觉啰。”
“吉古俄呷，你站住，我来了。”伍呷急急忙忙穿好衣裳，把门一打开，畜生不如的吉古拉比一脚跨进门，嘴里说着“哄人不这样哄还怎么哄，真想死你了。”一边将门闩扣上，又一次死死地抱着伍呷不放……
四
这天晚上，雨已停了很久，都九点了，伍呷还没把饭给记惹送去。饥肠辘辘的木重记惹实在饿得慌，打算溜回家里来吃点东西，这是他躲藏在堆柴岩洞一个月以来首次回家。
那天，伍呷请邻居帮忙薅洋芋，猪食畏得迟。临近黄昏，她将三个不懂事的小孩诓睡，把猪食舀起去正要倒在猪槽里，已吃过晚饭说走了的吉古拉比原来还没走多远，躲在猪圈里。这时，他又来抱住伍呷不肯放松。
时过片刻，伍呷被吉古拉比按倒压在身下。只有这么巧，木重记惹走到家门口看见了这一幕。
“孬种吉古拉比，原来你在替我做‘好事’。”木重记惹奔跑过来，抓住吉古拉比就拼命地掐脖颈，两人上下翻滚了几次。最后，因吸食毒品海洛因力气不足的木重记惹体力渐渐不支，吉古拉比占了上风。吉古拉比也学着木重记惹的斗法使劲掐对方的劲子，记惹的两只眼球已经在打转，眼看就要不行了。正在这紧要关头，退到一旁的伍呷吓慌了。慌乱之中，她顺手拾起身旁的磨刀石朝吉古拉比的脑袋上砸去，只见他无力地从木重记惹身上滚下来，滚在一边，两脚一蹬断气了。
出人命的当天晚上，木重记惹夫妇被公安人员强行带走了。
螳螂的游戏
作者
沙马加甲
2010-03-19
原出处：《越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