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乌小小说之二:静 物
作者 依乌 2010-06-10
原出处:彝族人网

     狗,一身的毛,抖散开来,在屋檐下,摊得很展。眼皮,松松垮垮,半合不合,嘴,显得很夸张,舌头顺势掉下来,耷拉着,出奇的长,还一颤一颤,红红的,不停地冒着热气,舌尖沾了地上的灰,也懒得去搭理,天,惹得邪乎,有些过火。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萨萨坐在祖母家的屋檐下,檐下的阴凉很寸。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祖母身下垫了一张竹席,一领披毡,睡在屋檐下,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一件衣服,一件被揉皱的衣服。天晴的时候,祖母总爱在门前的竹篱笆上,晾晒她的寿衣,一件深蓝色的披毡,一条黑白相接的百褶裙,一件宽袖长襟的上衣,一顶黑盘帽,一双布鞋和一双袜。鞋和袜是最后添置的,有讲究,袜子,一定得是棉的,丝袜不行,烧焦了会贴在肉上,揭不下来。鞋也是,最好是白布底子黑面料的,不能用胶底的,胶底的,烧焦了会粘在脚底板上,不好走路,老人最忌讳这个、添置完寿衣的那天,祖母终于说了那么一句,这下,什么都不缺了。说了这句话后,祖母几乎就没再说过什么多余的话。每天就是睡了醒,醒了睡,萨萨觉得很没意思。但是再没意思,萨萨还得守着祖母,母亲说的。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今天,天晴,照例,祖母的寿衣都在竹篱笆上。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狗,一动不动。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天,太热,大热的天。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有风就好了,但是没风。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一点都不好玩。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一点都不好玩啊!,萨萨甚至很想大吼一声。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院子里原本有一只母鸡的,一只带着小鸡的母鸡,萨萨每天就靠它们过,有它们在,时间就过得快,现在就连母鸡也跑进了柴房,刨了刨灰,然后蓬松着翅羽伏在尘土中,几只小鸡仔也藏进鸡妈妈的翅羽里去了。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萨萨看了看母鸡,看了看狗,又看了看祖母,萨萨觉得自己很可怜。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晒在竹篱笆上的寿衣很重。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萨萨起身走进柴房,看了一眼祖母,看了一眼母鸡,母鸡闭着眼睛,没有搭理萨萨,甚至连搭理萨萨的意思也没有,萨萨呆站了一会儿,咬了咬嘴皮,顺手从母鸡的身下摸出一只小鸡,母鸡撑了撑眼皮,还是没搭理萨萨,萨萨又回到原来的位子坐下,看了看小鸡,小鸡其实挺乖的,一点也不闹腾,在萨萨的手上站了很久,萨萨想,你就只知道站,站站站。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萨萨伸出小手,拇指和食指有点痒,萨萨犹豫了一下,狗一动不动,祖母照旧在睡,天,热得过分,没有风。萨萨的拇指和食指就那么一下拧住了小鸡的头,萨萨把小鸡的头扭过来藏小鸡的翅膀里,藏得严实,然后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唾沫里有无数的小水泡。萨萨捧着小鸡在唾沫上边绕边念: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小鸡小鸡快睡觉,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你的妈妈去背水,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漂走了水桶漂走了瓢,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叫你安心睡觉觉,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一觉睡到日当午,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念完词就把鸡搁在地上,鸡被晃晕了,一睡就是好半天,等它醒了,又逮在手上,再来一遍:小鸡小鸡快睡觉……萨萨玩得很有兴致,所以如此这般地来了好几次,最后一次,萨萨等了很久也不见鸡醒来,打开翅膀一看,才知道小鸡已经死了,萨萨看了一眼祖母,祖母的头也藏在胳膊里,但她睡得很香,萨萨看了看母鸡,母鸡也把头埋在翅膀里,一点也没有察觉。萨萨觉得很没趣。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萨萨原本是要把小鸡扔掉的,丢进沟里,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就说是它自己淹死的,但萨萨还是改变了主意,她把小鸡倒挂在竹篱笆上,跟祖母的寿衣并排在一起。萨萨觉得寿衣和小鸡越发沉重起来,萨萨甚至还担心竹篱笆是否承受得起,这一担心,天就阴了,萨萨打了个寒颤。Jru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发布: 普驰达岭 编辑: 尼扎尼薇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