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我在彝乡的故事(二十一)——解散
第二十九号坑洞已经存在好几年了,除了一进去洞里的那段路是直的以外,其它的都是弯曲不平的,而且到处都是岔道,我曾经进去过一次,里面很黑,有点闷,是他们带我去的,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会在里面迷路了。矿都已经被采得差不多了,有许多地方矿采完以后就变成一个大烂塘,烂塘里是很危险的,容易塌方掉石头。
刘忠叔叔已经挥霍惯了,沈秋姑姑想方设法地攒私房钱,为了使矿山上的工人闭上说闲话的嘴巴,也想为了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刘忠带着姑姑去了更权威的妇产科医院看病,后来没多久,姑姑当真就怀孕了。姑姑怀孕以后,刘忠叔叔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主动带起了抱来的儿子,还当起了家庭煮夫,姑姑可从来都没这么幸福过!
向靖和江云都还在洞里背着矿,突然上面派人来通知,说从此不准女人再进洞里干活,这样江云就失去工作了,外面有矿背的时候,她还是跟着背,没矿背的时候,她就闲着了。
刘忠叔叔的工人也减少了好多,女子背矿队全都撤下来了,那几天没事干,背矿的几个女人常常坐在一起聊天,一天下午聊着聊着,就看见向靖跌跌撞撞满脸鲜血的从洞里出来,那个样子吓死人了,他受伤了,不小心被上面掉下来的石头砸到头上。我们赶紧带他去医院包扎,还好医生说只是皮外伤,不要多久就会好的!
向靖的事情还没完,一个年长一点的叔叔又被石头砸到,他的锁骨都被砸断了一根,必须得做手术才会好,我有点害怕了!石头砸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我都很难受,我希望每个矿工都平安无事。
终于有一天,上面例行安全检查的人来了,他们还带着狼狗,后果可想而知,第二十九号坑洞被封了!因为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
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矿洞封了,就不会有人受伤了,但是封了以后,大家就要失去赖以生存的工作。
所有的矿工都将散去,他们有很多都在二十九号坑干了好几年,已经产生了感情,要走的前一天晚上,他们都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上天一亮,他们都将各奔东西,去寻找下一个矿山,或者是回家种地,那一年很多矿山都被封了!有很多工人迫不得已被闲赋在家,因为他们除了种地和干矿之外,其他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做,或者说不愿意做,矿工虽然辛苦,和其它工作相比较,工资却是极高的,他们都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去钻洞挖矿。
刘忠叔叔和下面的几个小工头更是难过,他们失去了继续赚钱的机会,当过工头以后,他们都不愿意再回去当小工,工头是管人的,老板之下,众多小工之上,而小工是被人管的。
向阳也拒绝去当小工,“宁当鸡头,也不当凤尾。”他总是对我这么说。
这样我们也将面临回老家,我一个人带着尚小的儿子,没办法出去工作,把他丢在老家给婆婆带,又舍不得,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沈秋姑姑她们已经在城里租了房子,不管租的也好,买的也好,总算得上是有了一个家,他们有些余钱,在城里生活维持几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姑姑生了个女儿,刘忠叔叔嘴上说儿子女儿都喜欢,其实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对姑姑都没怀孕时那么好了!
姑姑却很幸福,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刘忠暂时没事情干了,那段时间他不分昼夜的赌博,说来奇怪,也总会有人陪着他玩。在石屏城里他可是出了名的,谁都知道他财大气粗讲义气。
有一天晚上他带着一个姑娘在夜市吃烤豆腐,被带着孩子出去玩的姑姑撞见了,姑姑悄悄用背带背起孩子,一气之下,顺手抄起长长的板凳朝着那姑娘砸去,幸亏被刘忠叔叔看见了拦着,要不然肯定要砸得姑娘头破血流了!想想姑姑力气也真大,算得上是一烈女子。
刘忠叔叔对姑姑吼道:“你丢不丢人呐!有这么多人在,你就不知道羞耻吗?你给我一点面子好不好呀!”
“到底是谁不知道羞耻呢!刘忠你女儿和儿子都在这儿呢!你们这两个狗男女,谁都讨嫌你们这样的人。”姑姑指着那姑娘和刘忠叔叔大骂,一点都不给他们面子。
那姑娘红着脸,瞪着眼,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突然从她嘴里冒出一句话:“刘忠你就是个大骗子。”说完灰溜溜的跑了,刘忠叔叔忙拖着姑姑和被吓哭的孩子回家。
他们又大吵了一架,这回没有动手,小女儿还小,被吓得大哭,哥哥赶紧去哄,虽然是抱来的孩子,却很懂事,刘忠也很喜欢这个抱来的儿子,他给他取名叫刘元鑫,虽然他们是彝族,还保留着他们这种少数民族特有的风俗习惯,但是他们的名字都已经被汉化了。
酒宝失去了工作,也没重新去找,刘忠常常约他出去赌博,他没钱,刘忠就借给他,若是赢钱了,就再还给刘忠,若是输了,就不还了!妖月开始烦他,她挣钱养着他,供他吃喝,他还去赌钱,能不烦吗!
一天晚上在太合酒店赌钱,由于赌得太大了,刘忠叔叔输了三十来万, 从此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赌钱,他总想着能把输了的捞回来一点 ,最后,他血本无归,输光了所有的钱。
刘忠叔叔终于回家了,他对沈秋姑姑说要去找事情做,让姑姑借他一点钱,姑姑说没有。
“那你跟两个哥哥说,让他们借我一点,我很快就能还给他们,你要相信我,我会东山再起的。……”刘忠叔叔对姑姑说尽好听的话。
沈秋姑姑相信了他,就让哥哥借了五万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