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雪
作者 禄兴明 2005-09-06
原出处:《凉山日报》

  “沙沙沙”。lD0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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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窝中醒来,我就听到它穿着风的靴子落在了我窗外的草丛和墙头,我感到了那种脱胎换骨的寒冷,但是,我没有立即睁开眼睛搜寻它催人泪下的光芒。尽管我知道一睁开眼睛,就会充满前所未有的灵性。我甚至没有立即拉开窗帘。我拒绝任何怀疑,我只是充满希望地怀想,只是虔诚地祝愿,祝愿这来自天堂的精灵永久地留在我们周围的山岗上,好让我随时可以望见。这是一场小雪,我想,正因为其细小,才有更宽广的天地供它更自由的舞蹈,每一朵雪花的展示才更尽情、更充分、更完善。更令人瞩目和惊叹。即使不为什么,这一场雪就会使我感到生逢其时。lD0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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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我才想起将为我的朋友阿苏越尔满目雪景的诗集写下的任何文字都不是凭空捏造的了。是的,它们相互印证。由于越尔的诗歌,这场雪对我充满了更加广阔的含义。这场雪完全由他下起,由他操持、固守和凝望,这是一场上升的雪,它是对祖宗的祭祀和想往。这是一场从今天下向远古的雪,是对生命和诗歌原来意义的执著而茫茫的探究。lD0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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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苏越尔的这本诗集,原名就叫“留在雪地上的歌谣”。诗集的每首诗都显示了原名的纯净、空茫、辽阔、忧伤的精神风貌,光彩夺目,声音悦耳,深情动人。“世界真大/那种远离人的感觉上/空白袭来/我注定迷惘一生//这是冬天的灵魂深处/寒风声中/假如我找到适当的词汇/我必定会拥有你//我举目无亲/除了孤独、洁白和漂泊陆离/你已失去我”,“亲爱的,只是为了迎接你/我才走向低低的平原/离开天国的山水/离开梦幼的星辰//亲爱的,我已多年不曾呼唤/伴随生存的欢乐如此久远/我真的找不到适当的词汇/否则我早已拥有你”(《雪的自述》)。阿苏越尔,这个深居雪中的人,向雪如是说,向生命和诗歌如是说,向今生今世如是说,向远古洪荒如是说,又用雪的口吻向大地和人们如是说。阿苏越尔的雪,是人间的雪,不是冷冰冰的雪,它在天国时就向往人间,“打着火把而下”,一旦降世,就满怀深情地成为人间的一部分。是儿童晶莹剔透的眼睛,是不顾一切的梦呓,是每个人回光反照下或多或少的灵魂剩余。我想起了《勒俄特依》中红雪变人的神话。是不是阿苏越尔用雪围住了村庄,是神灵使他的“鹿鹿角巴故乡”与世隔绝,使它上升,给仰望者以“实在太多”的感喟。lD0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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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苏越尔的诗歌情感内敛,丰富深沉。在语言观念上有独特的见地和突破性的操作。越尔是一个靠书来学会汉语,靠字典熟悉了汉字的彝人,但是,他说:“赖于大自然的顿悟”,“我获得了对汉字某一种神奇的细部深入的愉悦,我想保持的是这样一种对汉字或许肤浅却高度纯洁的理解应用。(《后记》)。独特才有艺术。越尔对于汉语的独壁蹊径,不是在艰难的学习历程中,而是在驾轻就熟后,置身于一种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和强大的文化氛围中,每个人都会有目瞪口呆的发现,阿苏越尔更长于发现之后的表现,谙熟彝民族文学、见识过外民族从古典到现代形形色色诗歌流派的阿苏越尔,在广泛学习大师们的作品后,很快就不在他们的后面亦步亦趋了。他所使用的是与汉族诗人使用的不同的汉语。也许可以说,他使用的是一种新汉语,因为他一开始就是追求汉语原初的、细部的因而也是全新的表现和愉悦,于细微处见真情。越尔的诗歌,具有很强的音乐性,但已不是口语,甚至不是散文化的语言,是严格的书面语和有素的诗歌语言。它当然不具有顺口溜式的社会规定性,他追求和表现的,都是自己的方式。从《后记》里引用的上一段话,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受“语言即本身”的现代诗歌理论的深刻影响。他的语言不是抓阄而得的词汇的组合。他的语言表现的是一种不陋日煎夜熬痕迹的来如雨去如风的潇酒风度,一种很典雅的翩翩君子风度。lD0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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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在这片我们共同珍惜的雪地上,只想与阿苏越尔举杯相祝——“瑞雪兆丰年!”。lD0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凉山日报》1995.02.08 lD0彝族人网(彝人网)- 彝族文化网络博物馆

发布: beley工作室 编辑: 尼扎尼薇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