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大气的人文情怀——试析彝族散文诗作家海讯成功的原因
前几天，我从一同事处得到了海讯的散文诗和评论选集《海天密语》。最先知道海讯和他的作品，是在《凉山文学》上。而最先“见”到他的《海天密语》，是在其博客上，它给我的印象是装帧亮丽、清新，封面的下方有一红色金字塔似的三角图案。拿到书本后，才知道那三角图案原来是向“海天”延伸的一条“路”。书本很大气很有分量。这是作者赠送我那同事的老公的，我从同事的老婆手里看到它时封面上有了一点点污迹，可能是买菜回来的老婆弄的，出于对书本的爱惜和对创作的热爱和敬重，我把它小心擦拭了一番，就迫不及待看起来。
被称为“三年一首诗，三十年一本书”的海讯，具有同曹雪芹“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的可贵精神，海讯的作品集《海天密语》曾在全国首届“祖国杯”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诞辰60周年征文大赛中获奖，不仅如此他还前后获得了90多项奖，有诗刊载于《人民日报》大地副刊和《读者》卷首、作品入选多种选本，他还得到了流沙河等不少知名人士的褒扬和“中国散文诗坛‘南海讯北灵焚’”的赞誉，在当今中国散文诗坛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也给我等读者诸君带来了一种全新的阅读体验。
对于海讯，对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自信、乐观、睿智健谈，和他的十年磨一剑的精神和取得成功后所保持的淡定平常的心。他的这些品质在如此浮躁和急功近利的现代社会，尤显可贵和值得尊敬。这种宠辱不惊的精神，对于当下的社会，尤其对于一个进取的作家，实在是太重要了。人文关怀是所有文学工作者所应具备的精神，作家永远不能站在“辉煌的峰巅”高谈阔论而脱离真实生活下的真实情感，他需要保持一种平常心，这样文笔才会真实，才会吸引人。
对于海讯的散文诗，我最喜欢的是“世界上有一种东西，丢进深谷里会响起雷鸣，压在大山下会拱破岩石，抛向天空会凝成星星，砸在石头上会迸出火种……这就是我的生命”之语，短短几句，酣畅淋漓写出了生命的顽强、执著和对于自我生命的肯定与赞誉，这是一种内在气质、由衷的自信与乐天精神的自然流露，它让或者猥琐或者以身试法于眼花缭乱的现代社会者更显自己活得“底气不足”。同时题写在封底的《世纪之壁上的题辞》：“我活着，我已经死了，在世俗的眼睛里；我死后，我将重新诞生，在价值的天平上。”则直接表达出了作者自己高远的价值取向、高尚的情操和一种肯定语气与自信：我将重生、我将取得价值。这简直就可以和无产阶级革命前辈坚定不移的信念相媲美了！在这个物欲横流、到处充斥着“世俗的眼睛”的世界，保有这般信念是何其的艰难而可贵！而最见其神妙和豪放大气的，无疑是“天地是一把巨琴，我是一根金弦，绷紧在天与地之间”之类的语句了。
他是我们盐源县文化界的骄傲，是建国以来我们盐源县乃至凉山州屈指可数的最具影响力的文化名人之一，作为海讯的盐源老乡，又作为爱好文学的他的忠实读者，我分析了一下海讯获得如此成功的原因：除了他自身天生的聪慧、灵性和后天“坚守”、不断的积累以致厚积薄发外，这些因素使得海讯的作品具有了卓尔不群的个性魅力。他丰富的人生阅历，作品的短小形式与现代快节奏生活相互切合，还有，其作品显示出来的睿智、大气、激昂和励志精神，正是当今中国文坛所缺乏的，他给当代文坛的萎靡之气吹来了一股清新不俗的风。
首先，彝族是一个崇尚诗歌的民族，口耳相传的克哲、尔比尔吉等口头文学极其丰富，不管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在砍柴放牧、婚丧嫁娶的时候，人们都会乐于进行吟诵、竞赛，海讯处身于这样的环境不会不受到熏染。其次，受过高等教育，生长于大山，仰望过天上的飞鹰蹲过岩石，在火塘边烤过火吃过火烧洋芋受过彝族文化熏陶，又走出了大山见识了与大山风骨截然相反的山外“海天”的人，灵魂一定受到过不一样的震撼和洗礼。面对大山的伟岸，不由得不让人心生豪迈，面对大山的封闭与贫穷落后又不由得不让人感到无奈与感伤惆怅，“根”的割不断情结和对“根”的叛逆情绪构成了“见过世面”的彝族人的矛盾心结。这是每个了解自己民族、有责任感的彝族作家都会遭遇的窘迫。文化的冲击有时让土生土长而又从某种意义上多少脱离了大山的禁锢的彝人，在精神世界上变得有些无可适从。在这样矛盾的语境下，豁达、激越的海讯也不由得不变得有一丝无奈与刺痛。激昂的语调不禁变得内敛，高昂的头颅也不禁低下来进行审视，语气不由得变得深情，脚步变得缓慢，神情变得凝重……因为他也是一个观照历史、注重未来的具有“入世”思想的彝族作家，他在关注着这个世界，并梦想着用自己浪漫又理性、阳刚又人性化的诗歌和形象改变这个矛盾甚至在精神领域处于萎靡、混乱状态的世界。这是我看到他关于“彝族情结”的描述时的强烈感受。
“阿妈老了，将背篓给我，要我去背童年的故事和生活。……我要用它将山里的朴实、善良和诚实背向山外；我要用它把山外红红绿绿的繁荣背回小时候阿妈背我的小山村”《背篓》“历史很近，它很遥远……我不禁走向挂着火铳猎枪的墙壁，咀嚼一段还有火药味的历史……”《火铳猎枪》“我想，在暴风雨夜里，总是把倾斜的天牢牢地擎举起的那一座山峰，一定是父亲。”《父亲与山》
这是一个经历了如上所说的境遇的彝人正常的、应有的反应和良知，体现出一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文化人应有的“彝人精神”。《海天密语》中有一组题目叫“彝人精神”的散文诗，足以说明我上述的这一点。我们不一定要求每一个少数民族作家非要表现本民族的文化情结，但我以为一个少数民族作家，特别是诗人没有表现一点自己民族的情结是会让人感觉遗憾的。但不同的是，海讯不是那种只属于本民族文化的人，正如著名彝族学者安东先生所说的海讯的散文诗有很大比例的“彝”题材，“但不像一些必须放在特定文化圈子和特定文化背景下才能读懂的诗。”“所以我们不用把他和他的作品摆在‘彝族’‘彝文化’这些圈圈里面来读……他和他的文字已经走出了“‘彝文化’的地盘，向更广阔的领域延伸……融入到了‘世间’这个无疆的领海，融入到了‘海天’这个无垠的世界。”《海天密语》序二《海天惊雷》，换言之，海讯由“民族性”成功跨越到了“世界性”。这是海讯的睿智、高明和过人之处，也是少数民族作家乃至世界各民族作家所追求的一种境界。
如果说人生可以分为这样的三个阶段：那么，对这个世界无知和好奇而产生无比的快乐，好似人生的童年时期是为第一阶段；面对世界无法进行完美的自我表达而痛苦这个时期为第二阶段，而成人之后需要不断努力这个过程就是第三阶段；这第三阶段是因为认知了世界把握了自我而释然的成熟时期，这也可理解为孔子所说“知天命”的人生境界。对生命和生活的领悟是谁都有的东西，不过是有早迟之分罢了：聪明人领悟得快些，因而他的生命宽度就会变得比常人相对要大得多。海讯正是这样的一个“聪明人”，他到达了“认知了世界把握了自我而释然”的练达者之例。
我们知道，作品对受众的影响力有时也会取决于当时的文化背景和文化心理的，梵高的画在他生前无人问津,以至于他哥哥为了安慰他而出钱请别人去“买”他的画，在他去世后他的画却成了无价的艺术品。所以，作品受众的欣赏水平、审美取向有时也决定了作品的受欢迎程度。而海讯的作品表现形式与当今社会的“心理需求”是一致和吻合的。散文诗作家山人评论说海讯的散文诗“占用你较少的阅读时间，却给你很多的思想空间。”青年学者、诗人冯英更是给了极高的评价：“我敢肯定，那些根浅叶疏的小花小草的玩弄者和那些冗长无味的长篇大论的胡编者，在阅读这些诗时会变得憔悴与羞愧。” 他还有意把诗句尽量写成短句的形势成为风格追求，例如《竹》一首，作者把“千把刀对准你”改写成“千把刀，对准你”把“万枝笔歌颂你”改写为“万枝笔，歌颂你”把“有谁来阻止这悲剧。”改写成“有谁来，阻止，这悲剧。”海讯作品短小、精准的形式正好与现代快节奏生活相互切合，给他的成功带来有力的“一推”。
海讯的创作属于豪放派，他的作品的深邃、旷达、辽阔和深刻给人以阳光的、励志的、积极健康的精神。这是当今的文坛所缺乏的。作为和平盛世年代的作品，现时文学普遍表现出“绵软”甚至有娱乐化倾向的写作风格和态势，在此背景下，人们不禁也应该表现出了一定的“审美疲劳”， 所以《杜拉拉升职记》影视和书本前一阵风靡是有一定原因的，这证明了这是社会和市场所急需的。而作为2010年最“牛”的热词“给力”的火爆，我认为也体现了一种国民对“健康”“有力”的期盼心理；海讯的散文诗集《海天密语》以“哲理”、“励志”和“精短”作品的形势给中国文化舞台吹来了一股睿智、大气和清新的风，我当时就和所有人一样表现出了高兴和真心的欢迎。我在网上对海讯这样评论：“丰富的想象，毫不矫情而略带粗犷的情感，兄之笔力不同一般，在萎靡绵软的当今文坛，老兄想不出名都不行！”的确，海讯的睿智、大气和乐天的精神不可能不给阅读过他作品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考验作品是不是具有经典的品质，我以为可以看它是否在你阅读完之后影响到了你的思想和生活，更不消说是影响了一代和很多代人了，而在我看完海讯的著作后，就受到他很大的影响、在生活中会随时自然而然想到他的散文诗句的情形，比如逢到路口和遇到人生之路的抉择时，我们可能就会想起他的“我没有路才到处都是路，到处都是路才无路可走”（《路的自述》）的语句，见到瀑布可能就有“倒挂的雷声……水站立在了峭壁上。”的佳句自然浮上心头。所以我说，海讯的作品从某种意义上具备了经典的品质。
宽广和深邃的视野源自于思想的高度。思想是创作的腿脚，失去了思想，作品和创作就走不远。
当然，海讯的成功，原因也不止如上所说几点，例如他的作品的哲思性的深刻与脱俗、关注现实社会的“入世思想”都使得他的作品具有现实意义和可亲可敬的吸引力等，在我所熟识的有一定影响力的凉山本土作家、诗人中，海讯的入世写作思想和态度也比同属于一个家族——哲阿琼拉玛琼梦石加的出色得多。海讯在自己的《海天密语》上评论到过琼梦石加及他的诗，但没有作更多的批评，我把他俩的作品放在一起作个简单的比较，发现琼梦石加作品不管是在思想上的‘现实人文情怀’体现上还是在磅礴气势的挥洒上都比海讯‘略输文采’些。（海讯应该是看到了这一点的，但未见他在评论中指出来）。琼梦石加虽然同时推出了两本诗集，也写得飘逸、情感饱满丰富，且爱用“飘落”“落叶”等意象传达出很“诗性”的意景，但我总觉得因为少了对民生大众现实生活的关注而显得过于“个人化”和单薄。
我在本文题目所说到的睿智与大气，其实也包括了海讯创作上的现实人文关怀精神，他的这一精神让作品具有了“站立”的品质和现实意义。
写作是因为想留住生命，留住生命的当时。智者因为知道今天转瞬即逝，所以才拼命想留点儿痕迹在那里，珍爱生命者因为明白一生总会有成为过去式的一天，所以才努力想成为“不死”的、人们能记得起来的人，即对生命有着不朽价值的渴望和孜孜以求。海讯在某种程度上接近或者达到了这一追求，他获得了一定的成功。成功是使人愉快和高兴的，但对于智者、勇者来说每一次成功带来的荣耀仅仅只属于几天的工夫，是短暂的，他们有的只是取得成功后在此基础上去夺取下一次成功的渴求和打算。海讯的确是诞生于海天之间、给我们带来的一个惊叹号，海讯在辽远的海天间某一地点深思和“发力”的同时，我们在世间的各自角落静候他从海天间给我们传达出来的密语、引发的另一股散文诗坛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