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国际禁毒日——读杨佳富的电视剧本《带泪梨花》有感
在国际禁毒日来临之际，看34集禁毒题材电视连续剧《带泪梨花》正当其时。本人现在言说这部电视剧，不仅仅是迎合禁毒主题，告诫人们珍爱生命，远离毒品，更主要是想与广大读者和观众一同反思人生，思考剧中的花朵为什么会过早地凋谢？“梨花”的悲剧到底属于哪一类？是社会悲剧，命运悲剧，抑或是性格悲剧？
此部大型电视剧根据杨佳富的长篇小说《红蝎子2》改编，系20集电视连续剧《红蝎子》姊妹篇。在泥沙俱下，物欲横流，金钱的声音充斥着大街小巷的今天，此剧依然坚守文学的标尺，坚守价值立场，大力呼唤真善美，的确不易。它通过讲述各色花样女人的毁灭来揭露生活中的假恶丑，宣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当然，此文本也有正面讴歌成分，即通过塑造以赵晓雪为首的公安边防武警战士来彰显人民警察的崇高品格。
擅长写实的杨佳富在文中没有使用先锋手法，剧本中17个故事因果分明，通俗易懂。正如第十五部《夜色撩人》中所言：“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看来仿佛是巧合，其实你若仔细去想一想，就会发觉那其中一定早已种下了‘前因’”。是的，世界处于普遍的因果联系之中。从某种程度上说，整个世界就是一张纵横交错、万分复杂的因果链之网。
剧本不含荒诞之味，很耐读，也很好懂。其看点在哪里？是牢牢抓住读者的新颖别致的故事情节，还是令读者欲罢不能的让人揪心的人物命运？换句话说，到底是情节第一，还是人物第一，不过这并不是本文言说的重点。因为亨利·詹姆斯就曾经反问：“人物难道不就是为了限定事件而存在？而事件难道不就是为了揭示人物而存在的吗？”由此可见，情节与人物是相辅相承、唇齿相依的。读者正是在相得益彰的情节与人物之中领略人生韵味、享受艺术之美。
此电视剧除了第一部《边境警花》之外，其余都是讲述花季少女或迷人少妇因毒品一步步走向罪恶的深渊的历程，情节曲折跌宕，引人入胜，有侦探小说之味。但它与正儿八经的侦探文学相比，有点逊色；与塑造个性鲜明警察形象为中心的公安文学相比，其优势并不明显。但是，其收视率为何这么高呢？为何这么耐看呢？让我来说端祥。
文学是情感的艺术，是审美情感的语言呈现。此剧本正是通过一个个催人泪下的情感故事来打动读者。那些吸、贩毒人员中有大学生、公司白领、影星、还有成功的商人。这些所谓的精英，是时代的宠儿，是国人仰视的对象，却因为他们自身没有理性的把握人生航向而走向堕落，的确令人扼腕叹息。
第二部《女人花败》、第五部《明星陨落》、第六部《死亡之吻》、第八部《情不自禁》、第十四部《双面人生》、第十五部《夜色撩人》、第十六部《魔鬼情缘》等围绕爱情故事展开，一部比一部精彩。如果这些故事雷同，就很难吸引观众看下去。正如吃着相同大小、重量的苹果，吃第一个和吃第二个的心理感觉是不一样的。饥饿至极，吃第一个苹果时感觉香甜，吃第二个、第三个时感觉其滋味就差些。同理，观众在看电视剧《带泪梨花》时如果看到的是雷同情节，其心里的兴奋程度会逐渐下降，边际效用递减，不会再对此电视剧感兴趣，甚至关掉电视。本人通过细读剧本才发现由所谓的爱情滋生出的各种悲剧迥异，印证了俄国著名作家托尔斯泰所说的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爱情本是神圣美好的，是超功利的，一旦沾染杂质就可能引发诸多人生悲剧。在上面所列的几部剧中，美丽女人都被打着爱情幌子的男人所骗（其间不排除真爱的成分），她们在未落入毒潭之前皆是水做的骨肉，像曹雪芹笔下的女人那么纯洁美好，可是这些原本纯洁的女人在男人的甜言蜜语诱惑下丧失了理性，以身试法，沦落为毒贩的帮兄。第二部《女人花败》中的庄洁就是一个典型，她天真地相信毒贩高康的鬼话，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不惜两次替高康顶罪入狱。第六部《死亡之吻》中单纯的柳媛被外表帅气的男人桑青所蒙蔽，落入爱情的陷阱。
如果说花季女人因为被盲目的爱冲昏了头脑所以过早地陨落，那么，年少无知和贪图享受也能引人入地狱。第三部《花季花祭》中的冷雨原本生活在幸福和美的家庭，她最终的惨死始于保姆当初给她的第一颗药丸。第四部《末路情花》中的李梅被丽姐哄骗吃摇头丸，也是因为无知所累。第七部《醉梦禁果》中的一段评论干预文字说得很好：“一个人若要往上爬，就得要吃苦，要流汗，可是等他爬上去以后，就会发觉他无论吃多少苦，无论流多少汗，都是值得的。若要往下跳，就容易多了。”是的，人间正道是沧桑。青杨镇中学的音乐教师宋如燕想在人生道路上走捷径，结果走进了深渊。就是因为她不懂得什么叫艰苦的打拼，或者说自己知道，但是没有身体力行，却抱着侥幸心理去追求幸福，美丽的生活肥皂泡不破才怪呢？正如她本人所言：“我走到今天这步，其实不怪别人，都是我自己选的路啊。我曾经以为人生是有捷径的，其实没有。谁都得脚踏实地的生活。可是，对我来说，已经太晚了。”
综上所述，这些惊艳的“梨花”之所以“带泪”，主要原因不在他人或环境，而是自身使然。用一句颇富哲理的话来说，每个人的悲剧都是自己造成的。第十六部《魔鬼情缘》中的孙婷婷如果在高中时期不陷入早恋，也就不会有后面的刘磊逼她运毒。话又说回来，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会犯错误，孙婷婷也不例外。可悲的是孙婷婷接二连三地犯错误，那就是执迷不悟了。她在找到了幸福的归宿后没有好好珍惜，而是糊糊涂涂地再续“前缘”，旧情复燃，又与刘磊鬼混在一起。由此可见，她的苦果是自己酿制的，没有人为她买单。
是的，“一个为了钱的女子和毒品走在一起，错就错在怨天尤人，永远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开脱，永远把错推到别人的身上！不懂得反省，更不会自我批评。”（第十部《钱色鬼魅》）
《带泪梨花》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无处不在的忏悔意识。在我所读过的公安文学作品中，大都是赞美人民警察的牺牲奉献意识，而很少提及犯罪分子的忏悔意识。还有的文本直至文尾都是仇恨未泯、杀机四伏，留给读者悬念的同时，也展露了人性的荒凉。像这样的作品理所当然不能带给读者、观众心灵的慰藉。
第四部《末路情花》中有这样一段话：“在看守所里，李梅才真正悔过当初，一时失足，终身悔恨。柳佳佳听完沉默好久，感慨道：难道她就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直到生命将近结束时，才挥舞着忏悔的手告诉自己迷失了方向吗？”
第五部《明星陨落》中：“高额的毒资和虚荣心促使陈敏妮走向了深渊，趁借外地拍戏之便，携带毒品入境的陈敏妮被边防武警抓获。锒铛入狱的陈敏妮彻底悔悟以前走过的错路，她游戏了爱情，爱情也游戏了她，她不但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关心她的影迷，一颗明星就这样陨落了。”
第八部《情不自禁》中“在公路上,王玲最后给邵平打了一个电话：邵平，你听我说，如果时间老人能够让我再从头活过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做那天的蠢事，……不，也不只是那天的，而是所有的……蠢事……”
……，……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一失足成千古恨！
根据杨佳富的长篇小说《边关流星》改编的《红蝎子》也含有大量的忏悔意识。对杨佳富的禁毒题材作品进行综合分析，会发现道德上的忏悔与反省成了这位公安作家的一种自觉，是主体追求人格上的自我完善的表现。《论语·学而》中便有“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的说法。在文学史上，具有反省意识的作家不少，如屈原、杜甫等。鲁迅多次称赞陀斯妥耶夫斯基是人的灵魂的伟大拷问者。他认为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拷问包含着对自我的反省，是作者和人物在一同受难。
在大力倡导构建和谐的今天，窃以为《带泪梨花》揭示出的悔罪心理多多少少会抚慰观众那粗糙的心灵，撞击其心田最柔软的部分。全剧中虽没有一出喜剧，但众多的悲剧之中却包含了诸多温暖，譬如良心犹存即是。那些罪恶滔天的“梨花”并没有被总编剧杨佳富刻画得一无是处，毫无人性可言，如第二部《女人花败》中的童莹莹对庄洁说：“我心里一直很愧疚，所以我把你的孩子放到我的姨妈家收养，这些年取代了你做了孩子的妈妈，孩子是无辜的，我对孩子很好，也算是我内心愧疚的一点补偿吧。”女囚杜媛对即将出狱的庄洁说：“庄洁，你就要出了，有时间代我看看我妈。我在这里还好。”这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语为作品增添了些许暖色。
剧本以情感人，除了感人的话语之外，还有感人的场景，譬如第六部《死亡之吻》中毒枭桑青和柳媛诀别的场景，那是真爱的表白。第十七部《绝路狂奔》中的叶子和豆豆两人是朋友，皆为毒品所害。在生命危在旦夕之际，两人还在相互帮扶，的确让人感动。如“叶子不顾一切的想救弟弟，豆豆劝说不了叶子，决定自己去救叶子的弟弟。豆豆为了救叶子的弟弟却被毒龙的人关押。”
在真诚贬值、道德沦丧的当下，看到饱含亲情、友情、爱情的电视剧，是观众之幸，更是民族之大幸，毕竟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凭借《带泪梨花》这部剧作在传承发扬，从另一个层面上说明杨佳富在写作时坚守民族性。
全剧的教化功能不言而喻，上面所述的忏悔意识有助于道德灵魂的净化。这就是唐人张彦远所讲的“成教化，助人伦”。剧本通过讲故事的方式告诉读者：一个人一旦吸毒成瘾，就会丧失人格，为购买毒品耗尽积蓄后，就会变卖家产，四处举债，结局是倾家荡产，六亲不认，像第三部《花季花祭》中的冷雨竟伙同他人骗前来救她的姐姐，真是“烟瘾一来人似狼，卖儿卖女不认娘。”吸毒与犯罪如一对孪生兄弟。吸毒者为获毒资往往置道德、法律于不顾，铤而走险，甚至杀人越货，严重危害人民生命安全与社会治安稳定。
要言之，吸毒、贩毒毁灭自己，祸及家庭，危害社会。
剧本的独到之处还在于教化功能不是浮现在文字上面，而是潜藏在故事情节和人物的命运当中，让读者或观众在潜移默化中接受教育，显示出杨佳富驾驭艺术的水平。
如果它只是通篇充满教化，像一本政治教科书，没有丁点文学性，那将是一部失败之作。
就我个人观点而言，剧本的文学性首先表现在电视剧的题名上。“带泪梨花”就是使用隐喻手法。“梨花”比喻女人，“带泪”是说女人为自己的悲惨命运哭泣。隐喻艺术手法的使用，扩展了表情空间，丰富了文本内容，增强了电视剧的形象感。
其次，该剧中有好几处“无巧不成书”的剧幕，叙述出了好几种别致独到的人生经验，描绘了每朵“梨花”各不相同的命运。第四部《末路情花》中的李梅回到家乡准备重新开始美好人生，却鬼使神差地遇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李青柏，在李青柏真诚的追求下，李梅再次嫁给了李青柏。冤家路窄，二人路上竟然遇到曾经和韩哥一起的刘老三。刘的出现又一次将李梅推向罪恶的深渊。第十六部《魔鬼情缘》中的孙婷婷在一次聚会上与初恋情人刘磊的相遇似乎也是命中注定。李梅与孙婷婷和两个男人邂逅是偶然，偶然中暗含着巧合，使得故事环环相扣向纵深发展，文学性陡增几分。
第三，让观众心灵震颤也是剧本文学性表现之一。爱伦·坡认为，文学的目的不是别的，就是达到“一种效果”。此作品之所以打动人心，其艺术效果不可小视。且看第三部《花季花祭》中的冷雨竟然欺骗深爱着她的姐姐，制造了震颤的艺术效果。当姐姐雯秋接到一个绑票妹妹冷雨的电话后，雯秋为了妹妹安全着想，最后还是决定带着钱顺从地来到交易地点。雯秋万万没有想到冷雨竟然与绑架者是一伙的。接下来是冷雨母亲因打击太大疯了这一情节再次让读者心灵为之一颤。
剧本开篇的《边境警花》重在刻画公安边防武警赵晓雪女士这一人物形象。她活跃在电视剧《红蝎子》始终，依然存活在《带泪梨花》剧中，其身上彰显的是警察意识，寄寓了杨佳富的写作理想。赵晓雪在《红蝎子》中初次露脸时，还是一个刚刚跨出大学门槛的毕业生。因办案经验不足，致使狡猾的毒贩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随着剧情的一步步推进，她由不成熟逐步走向成熟。她的刚强、勇敢、自尊、自爱与“带泪梨花”形成鲜明对比，丰富了剧本的艺术特色，加剧了悲剧氛围。
这部电视连续剧还有一个特点或者说优点，那就是每部都有大量的评论干预文字置于前头，这些相对抽象的评论干预相当于契子，与后面的故事情节融在一起，有助于读者了解每部的主要内容，加速情节推进。
上面所述如果划归于艺术特色方面的话，那么，剧本的思想内涵也是要论及的。《带泪梨花》倾向性很明显，爱憎分明，是一部主旋律之作。在物质财富迅速增长的今天，剧中的时代精英精神空虚，他们或为了金钱铤而走险，或年少无知上了贼船，或因为盲目的爱而丧失自我，其最终结局或上刑场或蹲监狱，表层的原因是被毒品所害，深层的原因还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把握好自己的人生方向，用宏大的话语来说，就是没有树立正确的人生价值观。如果这些人能理性地把握人生，人间悲剧就不会落在她们的头上。
“向后站”着看整部剧作，我们会发现人类与毒品的战争刻不容缓。禁毒是一场全民性的、长期性的人民战争，只有依靠全民觉悟，共同抵制毒品，才能真正的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这种口号式的语语，聪慧的杨佳富在剧中没有挑明，而是由在下悟出。单看文本中花样翻新的贩毒、藏毒方法，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出以上结论。
“诗无达诂”。《带泪梨花》言说空间还很大，就看读者以什么样的眼光来打量它，诸如把它看作是一部禁毒教科书也是行得通的。
附杨佳富小传：杨佳富，男，彝族，彝名乌蛮兹佳，武警云南省公安边防总队创作研究室主任、《边防文学》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公安作家协会理事，云南省作家协会理事。已出版文学作品32部，代表作品有独创10部保卫中华系列长篇报告文学丛书和边关系列长篇小说丛书，获全国、省级文学艺术奖50多次。其中长篇报告文学《中国大缉毒》2005年获第八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长篇报告文学《中国反偷渡》《中国大缉枪》、长篇小说《边关流星》2003、2005、2009年分别获公安部第七、八、十届金盾文学奖；长篇小说《边关冷月》获云南省第四届文学艺术奖。参加编剧和根据其长篇小说改编的电影《边检站》和电视连续剧《迷局》《红蝎子》《军人荣誉》（获2007-2008年度全国法制题材优秀电视剧二等奖）《英雄荣耀》《带泪梨花》等已在中央电视台等全国各电视台热播。1998年因担任全国禁毒展览总撰稿和策划，受到参观展览的江泽民、胡锦涛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高度赞扬和接见，受到公安部记功表彰，曾5次立二、三等功。
作者简介：
张友文，笔名碰乡、永伏，湖北省荆州市松滋（县）市南海镇永福村人，系中国新文学学会会员，现任“全国公安文学艺术联合会”网站“文学评论”版主。供职于湖北警官学院，二级警督。出版三部公安文学评论专著《点击公安文学》（全国首部公安文学评论专著）、《聚焦公安文学》（湖北警官学院院级重点项目）和《盘点公安文学》（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张友文，笔名碰乡、永伏，湖北省荆州市松滋（县）市南海镇永福村人，系中国新文学学会会员，现任“全国公安文学艺术联合会”网站“文学评论”版主。供职于湖北警官学院，二级警督。出版三部公安文学评论专著《点击公安文学》（全国首部公安文学评论专著）、《聚焦公安文学》（湖北警官学院院级重点项目）和《盘点公安文学》（湖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