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们几姊妹已放暑假在家,正好可以帮阿爸阿妈采摘花椒。阿爸阿妈天麻呼亮就叫醒在睡梦中的我。这时阿妈已经做好饭等着我们吃了。吃过早饭,我们每人提着一个竹篮,趁着清晨的凉意,跟着阿爸阿妈去自家地里摘花椒。
昨晚落过一场濛濛细雨,此时云雾刚刚散去,太阳就在东边的山坳里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这时,还没有来得及遁隐的雨露还在花椒树的叶片上、果子上闪闪发亮,像一颗颗水晶闪烁着迷人的光芒。被昨夜雨水冲刷过的花椒树,多彩鲜艳,由原先的墨绿色变成翠绿,使人感到格外清晰、靓丽。飘来的湿润泥土气息夹裹着花椒香味的一股一股地迎面扑来,继而钻进鼻子里,使人麻呼呼的,倒也感到十分惬意。
花椒的枝干上长满了尖锐的刺,而小小的一朵朵花椒果柄正好就长在一对对尖锐的刺中间,针刺如芒刺般长着,即使千般小心,也难免被扎得手破血流,由此很多人都不敢轻易上阵摘花椒。
过去由于年纪小,阿爸阿妈从不让我们几姊妹上树摘花椒。我们跟着他们屁股后面捉迷藏,蹦蹦跳跳,喜笑颜开,玩得个不亦乐乎。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已渐渐地长大了一些,特别是老大的我开始可以帮阿爸阿妈做一些家务事了。这不,今年阿爸阿妈就安排我帮着他们摘花椒。我感到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我可以帮他们摘花椒了,害怕的是当我看到花椒树枝上那一串一串尖利的刺时,顿感心发怵,手发麻,脚发抖。我看了半天,却不敢下手。阿爸看到我一副窘迫的样子,笑着说:“一个男孩家家的,怕什么怕。”于是,他教了我很多摘花椒的方法。阿爸说:选择早晨采摘花椒,主要是空气清新,心情不浮躁,更为重要的是早晨花椒树上的刺最软,对人伤害比较小。
我按照阿爸教我的方法,站在阿爸旁边学着采摘起来。我将一颗花椒树枝拉到面前,试着采摘。花椒圆圆的,红橙 橙的,香味扑鼻,沁人心脾,我禁不住深深地吸了几口,感到清纯浓烈。我用食指和拇指掐住一枝花椒的叶柄,小心翼翼地将其上面的花椒一颗一颗地摘进竹篮中。一会儿摘起来比较顺当了,随之紧绷着的一颗心也渐渐地松弛了下来。
在扯起另一枝条继续采摘时,我抬眼一望,只见几只野斑鸠从山那边翩翩飞来,围绕着我们所在的这棵老花椒树飞两圈后,就款款地落在旁边的一棵年老的花椒树上,东望望,西看看。当它们看到四周没有伤害它们的东西存在后,就神态安详地在花椒树枝上跳上跳下,啄食着已经从花椒果里暴出的黑色的花椒籽。我们谁也没有惊动它们,让它们一个劲地吃个够。野斑鸠咕咕地叫着,相互追逐着,嬉戏着,身形灵巧。
我分神的这会儿,尖利的花椒刺扎进了我的食指和拇指。我顿感一股钻心的疼痛袭上心来,忍不住“哎哟”了一声,赶快将手放在嘴里吮吸着,霎时一股浓浓的麻味冲刺喉咙,直接吸入肚里,感到十分难受。阿爸在一旁安慰道:“不要紧,坚持一会儿就好了。”我强忍着疼痛,继续慢慢地摘着。一会儿手上的疼痛感就消失了,口里的麻味也渐渐淡化着,感到舒服多了。
阿爸阿妈双手十分麻利,只听得花椒被摘出簌簌的响声。约摸上午10点钟,已将自己的篮子装满了红橙橙的花椒,且他们的手背手指几乎完好无损。而我呢,不仅扎伤了手,而且采摘的花椒只盖了个篮底儿。阿爸阿妈没有责骂我,反而投来赞许的目光鼓励着我。
时值中午,太阳在头顶上暴晒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使人感到喘不过气来。尽管这样,阿爸阿妈还是坚持采摘着。阿爸说:“趁着天气好,赶紧将花椒采摘完。不然过几天天气会变差,如果在这样的天气状况下采摘花椒,不仅无法晒干,而且颜色会变黑,品质差,卖不出好价钱。”
阿爸阿妈执着的精神无言地鞭策着我,鼓励着我。于是我顶着烈日的酷晒,继续顽强地坚持采摘。我们现在采摘的这棵花椒树粗壮、高大,枝叶茂盛,而且结满了红橙橙的花椒籽。我们围着它采摘了一圈,但花椒的树尖上还有挂满了花椒果的几枝枒。阿爸尽管个头那么高,手臂那么长,但还是没有办法采摘到它们。阿爸用弯刀将树杆上的刺剃干净后,对我说:“你身子轻,花椒树杆承载得起。你就爬上去把剩下的那些花椒果全部摘下来吧,不然太可惜了。”
我蹑手蹑脚地爬上了离花椒树梢较近的一颗相对承力的枝干上,一只手紧扶着主枝干,另一只手轻轻地拨开茂密的花椒叶片,小心地探出头向四下张望。一会儿,那挂在树梢上的花椒果展现在眼前。随着微风徐徐吹来,那翠绿的花椒叶片轻轻在我脸颊上摸来拂去,感到痒酥酥的。那红橙橙的花椒果也跟着凑热闹,直接触碰到我的鼻夹,一股股浓郁的麻香味顺着风直入鼻翼,流窜于肺腑间,感到麻香麻香的。
我脚踩着的花椒枝干,由于受力有限,在半空中摇来晃去。我左手紧扶着树枝干,右手拨开花椒叶片,屏住呼吸轻轻地一颗一颗地采摘着。
酷暑的天气,炙热的太阳在头顶上烘烤着,天空就像个大闷罐子,空气仿佛凝固了似的,憋得我透不过气来。阿爸站在花椒树根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紧盯着我,万一我从树上掉下来时好及时接住,不让我受伤。阿妈在旁边焦急地不断嘱咐道:“小心一点,不要摔下来啊!”
采摘伊始,我身上的汗就从没有间断过,脸上的汗水就像蚂蚁般爬行,使我常常睁不开眼。我前胸后背汗流如注,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浑身粘乎乎的,很是难受。我用衣袖擦汗,因为手上、衣袖上都沾满了花椒的麻辣,擦在脸上,又是火烧般地难受。
由于久站在花椒的树枒上,不敢轻易挪动,使得双脚一阵一阵地发麻发酸。我轻轻地挪动一下脚,不料使本来就受力有限的枝桠突然晃动起来,差点从树梢上掉下来。阿妈几乎惊叫起来:“当心、当心,不要摔下来!”
我说时迟那时快,左手很快重新抓紧树杆,右手使劲抓住花椒枝。幸好,我没有掉下来,反而稳稳地站在树枝上。但是我的右手掌和几根指头,被尖利的花椒刺扎进,由于伤口被花椒果汁渗进,顿感钻心的疼痛。阿爸阿妈见我痛得十分难受的样子,就叫我停止采摘,赶快下来休息一会儿。但我已将树梢上的花椒采摘得差不多了,想一鼓作气将其摘完。
过了一会儿,我手上的疼痛逐渐缓解了起来。我坚持着将剩下的几枝树梢上的花椒全部摘了下来。阿爸阿妈为我着实捏了一把汗,并狠夸了我一阵。
接下来的几天,阿爸阿妈趁着上好的天气,仍是起早贪黑,坚持着将花椒采摘完。我每天都坚持跟着阿爸阿妈,尽其所能地协助采摘花椒。
这段时间,阿爸在家里跑进跑出,忙着晾晒花椒。他将摘回来的花椒果小心铺在屋里屋外的竹席上晾着。他将花椒轻拿轻放,害怕损伤果皮。因为果皮损伤后,果皮的汁与其它果皮相互传染,造成晒制后的花椒果皮的皮质变黑,影响花椒表面光洁和色泽,降低商品价值。
在强烈阳光下暴晒几个小时,花椒果实已全部开裂露出黑乎乎的花椒籽来。阿爸将已经晒干了的花椒,聚拢在大簸箕里,用木棒轻轻捶打,使花椒籽与果皮分裂,再用筛子将果皮和籽、杂质分裂出。阿爸将花椒皮清理干净,经过分级后装入麻袋,以防走色、跑味。同时,阿爸又将花椒籽打整干净,装入木盒交给阿妈说:“把它制成花椒油,待过年时用!”阿妈将这些花椒籽用磨推成黑色的粉状,放入锅里慢慢煮沸,滤净渣滓,很快制成了香喷喷的花椒油,
过一段时间后,阿爸将花椒皮留下一点过年用外,其余全部背到区商店卖后换成了不少钱。他用换回的钱买了不少茶叶盐巴,特别是买了一些各种花色的布匹,交给阿妈在过年时给全家做新衣服。我和几个妹妹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于是,我眼前浮现出今年过年时,全家人都穿上崭新的衣服,啃着放上花椒粉和花椒油的香喷喷的坨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