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想起来,狗的待遇,着实让人无法接受。
城里那类有户主的狗,也实在是太金贵了。不说它们被打扮成标新立异,穿得花枝招展,养得油光可鉴,单就主人对它们的那种亲昵,也令人不可想象。
一些男主人,牵着一条也跟他一样,相当肥胖的大狗,一脸倨傲地溜达在繁华的大街上。用名贵皮带或链条牵着的那条狗,也像它的主人,目不斜视,只管紧贴在主人的身边,悠闲朝前走自己的。
也另有一类男主人,取下拴狗的那根名贵皮带或链条,让狗光戴着项圈,甚至连项圈也取了,任一身无忌的大狗,在熙攘的人流中,横冲直闯,男主人自己就带上满意的笑容,尾随其后。
以上这类大狗和它的男主人,可以说,我早已见惯不惊、习以为常了。但至今依然叫我想不通的是,那类小狗和它的女主人。
那种在我眼里丑陋不堪的小狗,由各位时尚美女牵着或抱着,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上。那些时尚美女,还不时把小狗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并甜甜喊声:“我的小乖乖”。
见到这种状况的那一刻,我绝望到了极点,几乎倒地想毙命而去。想想,如此的时尚美女,不说让她搂着、抱着、轻轻抚摸、还要对你说一声“我的小乖乖”,只仅仅对你说句话,露个笑脸,至多握个手,也是种幸福和享受了。然像我之类的男人,有这种可能么?可一条小狗,而且在我眼里还是一条奇丑无比的小狗,却获得了我一名堂堂男子汉无法享受的待遇。想来,这城里狗的待遇也实在是太高了。
当然,城里的那种流浪狗,没有以上这两类狗那般幸运,但至少,它们的物质生活还该算是不错的。毕竟,城里随时随地都能找得到残汤剩饭,甚至经常能获得一些油水,日子也就过得不错的。可我们山寨狗们的待遇就实在是太糟糕了。
除了猎狗要给予关照外,山寨的看家狗,一般都没有给它们喂食的习惯,尤其是那类贫穷人家,狗在主人的喝斥和火钳的毒打下,拼命捡拾点火塘边留下的洋芋皮外,主要是以人的大便为主食。所以,每家的狗都绿眉绿眼地守在火塘下边或门口上,关注着人们的言谈举止,万分期待屋里人能出去解个大便。终于等来有人要出去解大便了,狗们就蜂拥而上了。但人尚未拉出大便,狗们就龇牙咧嘴,开始在人的光腚周围打起了激烈的肉搏战,吓得这人早已钻出来的一根粗壮大便,到肛门口后,却惊恐地躲缩回去了……
在我们山寨,去陌生寨子时,对付凶恶追咬而来的狗,惟一的办法就是赶快蹲下来,做出要解大便的姿势。狗见了就会放弃对你的凶残追咬,立即摇尾对你亲热起来,准备要享受一顿美餐……如此,以人的大便为主食,甚至很多时候连人的大便都吃不上的我们山寨看家狗,就长得瘦骨嶙峋了。
我觉得,狗在城里是没多大实际用处的,不管是何种狗。那类养着各种狗的阔爷靓女们,都是吃饱了没事干,养条狗来寻找一点精神寄托或心灵安慰。事实上,养的狗会成为他们的一种负担,至少,他们每天都得考虑狗的吃喝拉撒。
但在乡下,确切地说是在我们山寨,狗是大有用处的。驱赶野兽,看家守屋。这狗也特别的尽职尽责。山寨里所有的人都在夜梦中酣睡了,可家里的狗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只要有点风吹草动,狗就狂吠不已,甚至是跟踪追迹,弄个一清二楚方才放心歇气。
我就一直想不明白,同样都是狗,而且人们有目共睹,它们在现实生活中的作用是天壤之别,可人类为何要给它们如此相差甚远的待遇呢?
不过,让人感到欣慰的是,人类待狗的失之偏颇,上天就给了一些弥补。
城里被人金贵养着的狗们,几乎都失去了自由,尤其更是失去了爱情,成为狗类中的和尚和尼姑,终身未娶也终身未嫁。但在乡下,在我们山寨,狗是自由的,爱情也就随心所欲了。只是狗在美美享受自己爱情的时候,难免会遭遇一些折磨。因为,在乡下,在我们山寨的狗中,一般都是公的多母的少,这就难免造成了僧多粥少的局面,公狗们就经常为爱情发生炮火连天的战争了。尽管获胜的公狗自然能赢得爱情,可正在享受爱情时,却不幸还遭受嫉妒的同伴和懵懂小孩们的无情攻击,哀哀惨叫,拖着屁股后面的爱情伴侣,痛苦地往旁边躲闪……
小时,我也经常加入这种队列。此时想来特愧疚不已。当然,也怪狗的进化不是很理想。如果狗们享受爱情的过程,也能像鸡的样,尚未让人看清楚就结束,那还存在享受爱情时遭同伴和小孩们攻击的情况么?可狗偏偏就进化成享受一次爱情,竟需要那么长的时间。这就给它的同伴和小孩们创造了破坏它美滋滋享受爱情的机会。
虽然如此,但不管怎么说,乡下和山寨的狗们,都会有机会获得爱情的。只是它们的其他待遇,跟城里阔爷靓女们伺养的狗们相比,悬殊实在太大了。这种悬殊,是跟物质基础和人的思维观念有一定关系的。虽说,如今的乡下和我们山寨,因为生活富裕,狗们不再以人的大便为食了,但它们的地位和待遇,跟城里那些狗们相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