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一座大山脚下住着一家人。刀耕火种和牲畜莫明其妙死亡 ,靠天吃饭,即使十分勤劳,辛辛苦苦一年,填饱肚子外,依然彝人里:dip syt ji gop gax pa zip,ga lie ji lie ddix ap ddip(朝内屋丢一根兑窝棒棒,听不到一点响声),意思是穷得叮当响。
岁月匆匆,儿子到了婚配的年龄,无可奈何的父亲,带上英俊与羞涩的儿子,拿上一粒芝麻,向家徒四壁的房舍外走去。
走到一个村庄,他们来到一家人门口,大声地喊:ke jjox jjo?ddip vip la ox(有狗吗?客人来了)?那家大人一面喝斥狗,一面迎客进屋。老父亲说明他们因办事路过,请主人家留宿,那一家人按照彝人普通过路客招待父子俩。就寝前,老父亲小心翼翼地,亮出一块小布料,里面包裹着一粒芝麻,就说他俩什么也没带,就只仅有这一粒芝麻种子。
第二天清晨,突然,老父亲大声疾呼以后,抖动着那一小块布料,痛不欲生地说:我的芝麻种子不见了。主人家歉意地说:怎么办?老父亲说:估计是你家的耗子吃了,把那只耗子捉来赔偿我们才行。事出有因,主人家郁闷死了,可也只有捉了一只耗子进行赔偿。
父子俩带着那只耗子,一路走去。走到另一户人家,当夜,耗子被主人家一只猫吃了,次日只好把家猫陪给父子俩。
父子俩带着那只猫,路宿一户人家,结果猫又被一条狗咬死。
带着一条狗上路,来到一户宽裕人家,拴在马厩门前,结果狗又再次被马踢死。
父子俩牵上那匹马,朝一个村落走去。路途中,父子俩给马喂饱喝足。
到了一个庭院深深的富人家,父亲对主人家说:我的这匹马是传说中的mu vie(彝人骏马,像汗血宝马一样名贵),平时只喂nur ma(黄豆),请赐一些食物喂养。主人家虽然不乐意,可出于名声,大大方方地给了牲畜,堆尖的一簸箕的黄豆。
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那匹马夜里就撑破肚皮而亡。彝人马案与人命案同等,请了山里山外著名的ndep gu(德古,名望智者),按照ggup zzyp jie vie(传统习惯法),富人之家赔偿了许多金银财宝。
路过一片竹林时,父亲叫儿子,砍了一截竹筒,将金银财宝放筒内后沾合,做成了手杖。
那个时候,有一家人声名远扬,而且有一位俊俏的姑娘。父亲拄着手杖,儿子尾随,来到这户人家门口,父亲接连咳嗽三声,主人家礼貌相迎。待客人席地而坐火塘上方后,主人家亲切问候,暗示请说明来意。父亲表明普通人家身份,同时直奔主题,说是来娶他们家女儿。主人家认为:彝人娶妻一般先请fu ga(媒人)说道,面对这对亲自上门父子,又气又有疑问。于是说:你们家来娶我金贵的女儿,你家有啥?父亲平和地说:唯有我手里的这根竹杖。
面对粗俗无礼之人,气急败坏的主人家,正欲委婉回绝时,突然听到躲在角落里的漂亮女儿,发出清脆的声音:我同意嫁。同时叫人劈开那根竹杖,哗啦一地金银财宝,惊呆了在场的人们。
据彝族老人讲:那个英俊与羞涩的小伙名ax yi co pi(阿依措平),美丽智慧姑娘名a syt mu gat(阿斯木嘎)。
儿时娓娓动听的这个故事,今天没有多少人能详细叙述和描绘了,场景也远远地离我们而去了许多年岁。
虽然这是一个骗子的故事,同样,它也是一个美丽故事。阿依措平在父亲帮助下成亲和成家立业,在慧女阿斯木嘎的辅佐下,过上了富足快乐的日子。所以又可以说,这又是一个励志的故事,不要怕穷与苦,有智慧、有勇气,同样可以过上好日子。
那个时期,那个年代,一个骗子能够得逞,源于稳固的宗法制度,源于古老的传统道德与传统习惯法。同样惊叹那个时期,彝人的信用制度与评价机制,可骗子依靠智慧,穿透彝人价值社会,说明再好的制度,都有缝隙可钻。
这个故事的情节与语言对白非常精彩,今天无法还原,彝人文化渐渐走向失落和消亡,但这个民间故事,也是口口相传的文学作品,今天同样有教育与启迪意义,更具现实主义。借用莫言的话,所以我也希望暴发户们、投机者们、掠夺者们、骗子们、小丑们、贪官们、污吏们,都来听一听这个故事,也许它能拯救大家。
同时,骗子也讲品味,可以想象那个时期,是怎么样的社会管理模式,我说的不是制度的优劣,而是诚信。
2016年12月11日 落笔春生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