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古老历史上,还是近现代成昆线热闹非凡与热火朝天时期,颇霍拉达(pop hxo la dda),野猪磨牙、魔鬼聚会地(vot nyi rry jit dde、bby ssy mop mgep dde),是一个诡异的地域 ,其汉语为普雄。普雄河逶迤曲转,汇入大渡河,向远方飘逸而去,沟谷纵横的颇霍拉达,因这条河而显得生动和形象 。
这个地域与这条河流与我没有多大的关联,顶多就是过去曾经路过,可今天一个偶然的故事,将要踏上那一方土地之际,突然想起一位八十年代就骑游大江南北的驴友,一个生于斯长于斯的诗人,近期给我讲了的一个故事。
在旧的社会,独立罗罗时期,颇霍拉达狼出虎没,象大小凉山所有彝地一样阴森恐怖,是个令人恐惧的地方。那是彝地边缘汉区传递出去的讯息,大多数是讹传,其实除了由汉区捆绑或贩卖而来的奴隶,汉区来的商贩及各类人员,在彝地投了保的,相对自由和出入安全。
故事情节:一个英俊潇洒的家奴,牧羊山野里;砍柴伐木时;姑娘背水路上;出猎与耕种中,深深地爱上一个温柔漂亮的自由民家姑娘,姑娘也缘由俊男的苦苦相恋,而死去活来。
他们忍不住偷食了禁果。那个时期,彝地实行严格的同族内婚、等级内婚、家支外婚。破戒与超越制度是要受谴责与惩罚的,美丽姑娘挺着大大的肚子,拿起一条绳索,走到一棵即将枯竭的大树下(吊过死人的树是必须砍掉的,还得挖根须),结束了两条生命。
俊男主人家非常赏识其才干,而且事前也安排好了,其未来的美好生活。可舆论与传统习惯势如洪水猛兽,谁也阻挡不了,只好为其套上了一副铁锁链。几天几夜,英武家奴一声不吭,一味痛心疾首,可苦得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突然一早,他向主人家提出一个要求,主人家应了,同时为其备了一顿丰盛的告别餐。
第二天一早,俊男拖着沉重的铁锁链,步履蹒跚地,一步三回望,那棵枯树的方向。他从普雄的村庄,朝曲可地(qu kut ddip)村落方向,普雄河谷岸边,一处刀劈斧削似的,断崖的顶上走去。来到绝壁千仞的顶上,往下一望,立即闭上眼睛,眼角滴下一行泪水,纵身一跳,飘落而去。
事后人们说,他的那一跳,自然与壮丽,似回归,似幸福地回到那个姑娘怀抱。
我只想说,断崖上那释然的纵身一跳,跳回我们的人性了嘛?
今天,我不过多地谈论爱情,议论婚姻以及一切制度。我就说说断崖,陡峭山峰,山势险峻,悬崖绝壁,同时也是已经没有路可去了,也有无法沟通与交流的意思。
断崖,断崖,人世处处有断崖。
小时候,邻居之汉人,小孩调皮时,常常说:不听话,让蛮子和罗罗把你抱起走;也是小时候,去没有汉人居住的外婆家,大人斥责小孩:调皮就让汹(shuo,歧视语,一般尊称汉人为huo)把你抱起走。
长大后,也曾听说了一则故事:一个来自高山懂汉语的彝人,到汉区城镇街道时,听到大人对小孩说:再哭,再哭,让蛮子把你抱起走。那个高山彝人一听小孩还在哭,抱起就开跑,那家人呼天呛地一路狂追。后来那一汉人家,按照彝人礼节,打酒赔不是才罢。
汉人与彝人的断崖,就是这样来的,但是形成这样的断崖,仅仅是历史、地域隔阂和民族间误解与歧视?
大小凉山彝地边缘也有许许多多“干亲家”的故事,彝汉间、彝藏间以及其它民族间团结和睦的典范,说明断崖可搭桥。
民主改革前后到今天,彝区来过许多学者(包括境外的),研究我们的历史、文化,善意、实事求是和符合实际的研究与成果,有益于我们的发展进步,我们肯定双手欢迎,给他们牵马引路,而且以彝人礼节以待。可有一部分人,在模块化、结构主义的影响下,而且形成了一系列理论体系,从社会管理角度影响彝区的现代治理,从今天局部与总体来看,已经严重阻碍彝区的发展进步。这样的伪理论、伪科学,不值得称道,他们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与复制粘贴之辈。对那样的人,我们就得放出拴着看家护院的狗,不让他们进来,还得警惕他们的渗透。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情况,是谁提供虚假信息、是谁照搬既定模式,传声筒地影响人家的研究,这个就是田野调查的断崖,也就是人类学的后院问题,那些既得利益者过去有,今天依然鲜活存在。
网络里出现《彝族还有学者嘛?》和《彝族还有官员嘛?》两篇文章,内容我们暂且不论,但题目震耳欲聋,令人发指,触目惊心,发人深思。虽然二论没有直接关系,可给我一种两边都出了问题,而且有必然联系的感觉,是不是学者与官员之间形成了断崖,这个值得今天的公知力予以重点关注。
我们静下心来仔细一思考,学者也好,官员也罢,为彝区大局与未来着想,犯点小浑无伤大雅,如果一味个人利益大于整体利益,或者势不两立,那就不仅仅是一个断崖的问题,无桥可搭。
(2016年11月25日 落笔一品阁,2016年11月26日 修改于窝莫迪郭(vot mop ddip g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