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起来,这扇没有了扶手的小石磨闲置在屋内旮旯里已有三十多个年头,看它扑满尘埃,磨齿老早就磨龉,可父母就是舍不得丢,搬迁到哪儿居住就把它搬运到那儿。磨得光溜溜而细小的扶手是在那次从老屋搬迁到新房盘运家什途中一不小心折断的。母亲建在那会儿对我们说过,这扇不起眼的小石磨我们家用了十多二十年,年节时推豆腐、磨糯米,不仅帮我们一家改善生活,还给驻训部队、剿匪部队做过小小的贡献呢。
母亲说的小石磨给部队做过小小的贡献是指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发生的一些小故事。一九六七、六八年,我四、五岁,记得部队经常驻扎在我们乡(确切地说,当时叫人民公社)。有一年,一支剿匪部队驻扎期间,一个名叫挨吉的部队彝族炊事员常常挑着浸泡过水的大豆来我家,用我家的小石磨磨豆腐,给战士们改善改善生活。有时,这名部队炊事员也用我家的小石磨磨干辣椒。他不但腿勤、手勤,而且嘴也勤,一来就用流利的彝语和我父母交谈,很是受我们一家欢迎。
记得有一次,这名部队炊事员又挑着满满一挑浸泡过水的大豆来我家磨,年幼不懂事的妹妹就缠着母亲要吃豆腐。那是经济比较困难时期,一般百姓家不过年也不过节,平时哪有那条件吃豆腐。无论母亲怎么诓,妹妹拗着硬要吃豆腐,说着说着居然掉下眼泪哭了起来。见这一情境,这位解放军炊事员舀了几瓢豆浆给母亲,叫她做点豆腐给我们兄妹吃,说完他挑着豆浆返回营地去了。
后来又有一次,父亲和村上的另一名民兵给部队做向导,带着解放军战士到小相岭剿匪去了,家里只留下我和妹妹及母亲。中午,这位部队炊事员又拿着一瓷盆干辣椒来我家小石磨上磨。这次,调皮的妹妹趁母亲去喂猪,爬上树玩耍,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扭伤了左胳膊。闻讯赶来的母亲正当急得团团转时,这位部队炊事员停下手中的活儿,立马把我妹妹背到他们部队医务室就医,经过诊断和医治,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才又背回我家中。后来,当父亲得知此事,十分感谢这位解放军炊事员和部队医务室的解放军医生。通过这件事,我父母和驻扎解放军之间的感情加深了,挨吉叔叔三天两头拿大豆和干辣椒来我家小石磨上磨,母亲经常抢着帮忙,要不要还用洋芋、玉米棒子、核桃之类的东西慰问部队,深受干部战士的欢迎和称赞。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进入七十年代后,负隅顽抗的土匪在我们那里被彻底剿灭了,驻训和剿匪的解放军也就撤走了。不久,离我们家不远的集镇上有了磨豆腐和糯米的机器,人们的生活条件也得到了改善。这样,我们家的小石磨也就很少用了,直到最后,它就光荣地“退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