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镇上住着一对老夫妻，老先生医术高明。那时，我经常肚子痛。有一天，父亲背着我去找老先生诊治。
推开虚掩的大门，只见身材瘦削的老先生正襟危坐在一把木制的椅子上，头微微向右偏着。看见我们进门，连忙起身迎接。父亲说着来意，老先生仿佛侧耳倾听的样子。可是，父亲大声地说了几遍，他仍是迷惑不解，只是用手指指耳朵，望着我父亲歉意地笑着。这时，只听见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一位老太太从后院走了出来。她袖子高绾着，双手被冻得通红，正边走边用围裙擦手上的水，一看就知是一位身体壮实、做事爽快麻利的老太太。她只轻轻地把我父亲刚才说的话向老先生转述了一遍，老先生顿时明白了我们的来意，满有把握地说道：“不妨事，我只打一针，保管好！你以后再也不会肚子痛了。”正说话间，老太太早已从后面端来了一个铝盒，打开盖子，从水中拿出一个针管，安上针头，递到了老先生竹枝似的手上。也不知老先生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打过针后，疼痛渐渐消失。我趁着他们闲话的当儿，观察了一番。老先生很瘦，脸上一层薄薄的皮肤紧包着骨头，所以骨骼上的凹凸显得格外清晰。老太太微胖，脸色红润。最奇妙的是她的嘴角像老先生的头微微向右偏着，这不得不使人相信，长相厮守的老夫妻连长相也像极了。
后来听父亲说，老先生年事已高，耳朵有些背，但为什么老太太说的话他就能听得见？他们有一个女儿在乡下工作，早已成家，平时难得回来一次。夫妻俩相懦以沫、相依相伴，时间长了便形成了默契。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老先生终于撒手人寰。消息传来，我跟随父亲前去吊唁。
灵堂就设在往日的诊所里。亲戚朋友、街坊邻居进进出出，忙着办理丧事。老太太木然地呆坐在以前老先生常坐的木椅上，守在棺椁旁，表情黯然，眼皮耷拉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人们知道老太太是悲伤过度，就留了一个心眼儿，以防止意外。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给老先生出殡回来，人们看见老太太神态安祥地端坐在那把椅子上，已经断气了。她双目微闭，嘴唇合拢，嘴角微微向右偏着。
老太太的外孙女大约八九岁，惊奇地问妈妈：“外婆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妈妈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说：“外婆没有死，她是去和你外公作伴呢！”
老夫妻
